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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子俊拿到香囊,只想和莫非找个地方仔细查看,若没有问题,即刻便要启程回北庸,哪里还有心情饮酒作乐,当下推辞一番,转身便要离去。
司兰雪衣焦急之下顾不了许多,心念一动,一个旋步挡在唐子俊身前,急切道:“不许走!”
唐子俊一挑眉,露出饶有兴致的邪异笑容,看着司兰雪衣,一点一点的低下头去。司兰雪衣只道他又要俯在耳边和自己说什么,这是唐子俊的习惯动作,便是这种动作,教她全无抵抗之力。她面色绯红,却一步也不肯退让,静静等待唐子俊的话语在耳边响起。
只不过,这一次,唐子俊什么都没说,而是俯下身在她莹白如玉的娇嫩脸颊上轻轻吻了一记,然后直起身来,面上的笑依然邪异,淡淡道:“子俊先行告退!”
司兰雪衣怔怔半晌,以手捂脸,好不容易回过头去,追出两步,欲言又止,终于什么也没说,脸上露出落寞的神情,“你,到底在想什么?你的心,到底在何处?为何,我总是看不透你?”
……
围着欢宴的人群绕了一圈,却没有看见莫非的身影,唐子俊正疑惑间,突然听见熟悉的声音在身旁不远处响起:“好,我们再拼三坛!今日便非要分个胜负不可!”顿时四周又是一阵喝彩之声。
唐子俊分开众人,只见层层围观的人群之中的长桌,莫非正举着一个半臂高的酒坛,仰头直灌。她的对面,坐着一个虬髯大汉,满面通红,眼中已现迷茫之色,见莫非狂饮,顿时不甘示弱,举着同样大小的酒坛子便喝了起来。唐子俊目光一扫,只见长桌上杯盘狼藉,空酒坛子滚了一地,显然两人已经拼了一阵。
唐子俊顿时头大,一把夺过莫非的酒坛,“砰”的一声放在桌上,低喝道:“你发什么疯?”人群一阵哗然,但很快有人认出他便是今日夺冠的勇士,未来的司兰国驸马爷,顿时人群中响起一阵议论之声,随后归于沉默。
莫非被人抢了酒坛,正要发火,见是唐子俊,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指着对面的虬髯大汉得意道:“唐子俊你看,他要输了!说道喝酒,他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呢?哈哈……”笑声未起,脚下一个踉跄,身子便往后跌去。人群顿时发出一声惊呼。
唐子俊向前滑出一步,将她接入怀中,顿时一股酒气扑面而来。唐子俊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但人多耳杂,他不便多说什么,一把将莫非横抱而起,大步往人群外走去。围观的人群,被他刻意散开的气势一逼,顿时生生退后,让出一条道路来。
莫非却是不依不挠,一拳打在唐子俊胸口,醉眼惺忪的吼道:“放我下来,我们还没分出胜负呢!”唐子俊眼光一凝,侧头向那还没回过神来的虬髯大汉望去。
那虬髯大汉被他冰寒的目光一瞪,顿时浑身一凛,整个人如坠冰窖,酒气立刻醒了大半。他虽醉了,却依然能清晰感觉到那目光中的杀气。他顿时身子一软,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唐子俊对莫非说道:“他倒了,你赢了!”说完,抱着莫非,大步朝外走去。
莫非见那虬髯大汉倒地,没了争胜之心,立刻头脑一昏,靠在唐子俊胸口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唐子俊抱着莫非走出人群,却见司兰雪衣站在不远处望着他,眼神极其复杂。
唐子俊朝她略一点头,笑道:“她喝醉了,我带她回去。公主请尽兴。”言罢头也不会的转身离去。司兰雪衣眼中迷茫一闪而过,只觉一阵脱力,退后了几步,右手握紧了左胸的衣襟。
……
唐子俊并没有带着莫非直接回公主府,而是到了距离马场南面不远处树林中的一片小湖边。他将莫非倚着一颗矮树放好,自袖中摸出一方丝帕,沾了湖水,轻轻给莫非擦起脸来,一面擦一面皱眉道:“你还真以为你拼酒无敌么?在杏花村和二狗、三娃他们拼酒的时候,他们若不是怕我,怎么会每次都输给你?真是个笨蛋……”
“唔……”被冷水一冰,莫非醒了过来,唐子俊连忙住口,从怀中摸出一个淡蓝色的瓶子,倒出一粒药丸,喂入她的口中,待做完这些,便冷冷看着她,一言不发。
那药丸是唐门特制的醒神丹,便是中了蒙汗药或是其他迷药也能迅速恢复,这一点酒力,被醒神丹一化,很快烟消云散。莫非的眼光渐渐清明了起来。她看着唐子俊冰冷的目光,想起刚才的事,脸上一阵发烫。这时一阵秋风吹来,莫非拼酒拼了一身汗,这时醒了酒,被这风一吹,顿时打了个寒颤,以手握拳,捂在唇畔轻轻咳了两声。
唐子俊皱了皱眉,将深紫色的大袖衫脱下,随意一扔,披到了莫非身上。不待莫非说出感激之词,便将手上的香囊在莫非眼前晃了晃,冷声道:“你到底还记不记得你来司兰的目的?”
第235章 玄晶珠子
看见香囊,莫非那双如清晨湖水般含着飘渺薄雾的眼眸顿时清亮,因饮酒而微微泛红的双颊越发绯红,她喜道:“雪衣的香囊!”她转眸望向唐子俊,这个可恶的家伙,原来并不是为了轻薄雪衣。莫非的声音微颤说道:“是九转还魂丹么?”
唐子俊虽不知道莫非心中想些什么,但多年的默契也让他察觉到了莫非的情绪有些奇怪,他微微蹙眉,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仔细看着莫非眼中复杂难明的光芒,反问道:“原来你还记得我们是来干什么的!我还以为,你真要北庸大乱才甘心么?”
似唐子俊这等绝顶的人物,说出这样的话来,已经十分不易。这世间足矣让唐子俊费心思索的事情已然很少,而他,也习惯了用直接的方式解决问题。但很显然,有些问题,他没有办法直接问,所以只好问了这个显得有些傻的问题,但他自然并不是要听这种问题的答案。他只想知道,莫非为何会在这种关键的时刻喝酒,莫非好酒,他知道,但他也知道,莫非并不是不分轻重之人。
很显然头脑在酒精的浸泡下尚未完全清醒的莫非此刻根本无法理解唐子俊话中旁的意思,她只是抿了抿因喜悦而微微有些上翘的红唇,很白痴的回答道:“北庸乱不乱我管不着,我只在乎慕容云随的生死。”
这样的回答显然让唐子俊的情绪有些异样,他的眉头蹙得更深了,眉心纠结成一个川字,这样的表情很少出现在他的脸上,所以莫非有些心慌,开始反思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她突然想起,这个看起来仿佛什么事都满不在乎的花花公子唐子俊,还有一个让她任何时候都很难想起的身份——北庸的将军。他可以为了北庸奋战沙场,甚至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刺杀司兰王,那么他的心中,对北庸百姓的生死,是不可能不在乎的。
想明白了这一点,莫非突然觉得自己对唐子俊的了解还是太少了。她偷眼望了望唐子俊的脸,抿着唇不敢再说话。
秋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夜色中的湖面一片黑沉,仿佛魔域。唐子俊的声音在树叶的沙沙声中响起,有些淡淡的沉重:“北庸一乱,司兰和大燕必将蠢蠢欲动,战事一起,祸及百姓,受苦的,不会是李柚,也不会是居于庙堂之高的王宫大臣!你忍心么?”
莫非从未想过这些问题,在她眼中,百姓的生死理她很远,她只在乎自己的生死,只在乎身边人的生死。她的心情有些沉重,默然许久,突然道:“既然如此,为何李柚要杀云随?李柚是北庸的君王,他既然不在乎他的子民的生死,我,又有什么资格在乎?”
唐子俊唇角浮起一抹微讽的笑意。这个话题本不该在这时候谈起,他本意只是要问一些其他的东西,可既然说到了这里,那便说一说吧。唐子俊深深吸了一口气,极随意的在莫非身前的草甸上坐下,说道:“李柚是很有雄心的帝王。并且,很年轻。所以他想要做的事有些多,想要抵达的目的地有些高远。他……”唐子俊忽然自嘲一笑,看着莫非的眼睛道:“你知道李柚为什么极为看重我?足矣容忍我的许多不足,迫不及待的想要给我各种权势么?”
莫非目光一凝,“难道并不是因为你的战功和卓绝的实力?”
唐子俊笑道:“所以我早说了,不能对女人的智商抱有任何希望!”他不等莫非反驳,继续说道:“因为我是平民!我的背后,没有任何政治势力,没有世家,没有军方。 ~或许有人看到了我身后的唐门。但是,唐门,在皇家眼中,仅仅只是一个武林门派罢了,偏安蜀中,从不也没有能力参与朝政。唐门或许会培养出许多高手,但却永远无法形成足矣威胁皇权的势力,相反,只能为人所用。如工具一般。”
莫非如湖水般的目光越来越亮,脸上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唐子俊脸上露出习惯性的邪异笑容,说道:“云随则不一样。他生来便在权利之上。
他不仅拥有天下第一的慕容世家,掌控着北庸的经济命脉,更和军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许多地方大员,都与慕容氏脱不了干系。”
莫非继续沉默,神情却是越来越凝重。唐子俊说得对,除了叫人敬畏的慕容世家,还有军方,还有朝臣,比如扬州知府,比如礼部侍郎,比如很多很多……
唐子俊声音平淡却充满嘲讽的意味,继续说道:“简而言之,我的实力再强大,对李柚的地位造不成任何威胁,只能为他所用。
即便我杀了李柚,也不可能拥有皇位,因为天下人不会答应。云随则不同。李柚在太后的帮助下曾苦心经营的天策府、慕容府和莫大将军三大军方势力互相牵制的局面在莫毅大将军和慕容霸秋大元帅的友谊和不为外力所惑的默契下轰然碎裂,随着莫将军府的灭门和天策府的解散,在北庸,已经是慕容府一家独大的局面,云随,纯粹就是无冕之王。纵然云随一再退让,以各种方式表明自己臣子的立场,甚至赞成并且首先支持某些针对世家的变革。但越是如此,越让李柚认清他的实力和对朝政的影响力。越让李柚容不得他,更容不得慕容家。李柚那些高远的志向,其中之一便是要废除世家。要废世家,首先便要先废掉让天下世家马首是瞻的慕容世家。所以,无论怎么看,慕容云随都不能活。”
不知是酒劲散去还是夜风寒冷,莫非只觉身体越来越冷,情不自禁的紧了紧唐子俊披在她肩头的长袖衫,轻轻咬住下唇。她知道唐子俊说的都是实话,但她却很难接受。若是如此,那么李柚一直以来都是想要灭慕容府的。就好像一直以来都想灭莫家一般!娶莫名是为了莫家,娶自己则是为了慕容家,都是要灭之而后快的,自己和姐姐,从头到尾,算是什么?李柚,真是铁石心肠么?为何自己还曾为他的真心感动?还曾对他那般倾心相待?还曾为了要杀太后而挣扎纠结?这一切的一切,原本都是李柚的意思吧!帝王,哪里来的真心?自己,根本就是个笑话。
莫非只觉心如刀绞,她紧紧抱住自己的肩头,努力将自己的身体蜷缩起来,想要寻得一丝温度。她将头埋进膝间,任由眼泪肆意滑落。
唐子俊见她的样子,略略有些不忍,略略移动身子,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缓缓道:“傻丫头,自古以来,一山不容二虎,这样也值得你伤心么?过去的事,扔掉便好。大把的将来,你还有东蔷,到底要伤心到什么时候?”
莫非闻言身子微微一颤,猛的抬起头来,盯着远处的黑暗,神情坚毅的说道:“一定要救云随,一定不能让东蔷被那冷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