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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了笑:“你家主子派出来的人,个个都有一身技艺,她有何不敢的?如若不是我见机得快,几天之后,恐怕我们就会出师未杰了。”
小七儿送行的时候,有微风拂落了头顶树叶,落在了我的头顶,他伸两根手指将树时夹了,又忧郁了:“平日你运筹谋略,长计远虑,策算无遗,但到底身边有人,应对的,也是如你我一般的人,可你一入王府,便是独身一人,面对的,却是一帮嫣然娇花,红颜脂粉,只怕会违你本性,让人看出破绽……”
记得那时我一笑答道:“既无退路,便只有向前,她们也不过人而已。”
无论男女,一团和气底下的算计何尝不是一样?
他知道我话里的意思,悠悠地叹了一口气:“等我。”
我尚记得他两根手指夹了那片黄叶,脸上一片郁郁,身着蓝色长衫,把平日里爽朗明快的少年便衬出几分酸腐,被浅风一拂,我便摸了摸手臂上悄然而起的鸡皮,应道:“一定。”
我不知道在王府还要经历多少危机,但我知道,我终不会是一人,他终会来到我的身边。
最起码,我算准了第一步,宁王会对自己身边略有武技之人防范甚严,果然。
一个香蕊,让他略有疑惑,便下了狠手,我不相信,他会看不出那猫儿暗藏的古怪。
他已然不是原来的宁王,以前,他尚怀一丝仁慈,杀戳决断,总要有据可查,可如今看来,他却是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看来世事难料,能改变一切,让他改变。
但何尝不让我也改变?
“几日前我的失策,已让宁王内心有了疑惑,如若再出此事,他定会趁机要了我的性命,我与林美人不同,他对她,总是宽容一些的。”
我早已明白,在这深深庭院之中,虽只是一只猫儿,也会要了人的性命,我不能行差踏错半步。
媚蕊拿着茶盘的手便停了一停,良久才道:“主子怎么会……”
我苦笑:“我素不能喝酒,虽只小口入嘴,也会失了方寸。”
我知道她对前几日的事尚有疑惑,想来她也向她的主人汇报了此事,我自不能告诉她真相,只能小心地敷衍,像媚蕊这样的人,我知道得很清楚,父亲告诉过我,有些人,便如野兽,在没有找到能训服她的皮鞭和铁笼之前,只能供而敬之。
就像小七儿,一开始的时候,对着我,不也恨入骨髓,让我那些天连睡觉都手持一把利刃,生怕半夜里起身,便看见他蹲在我的床头,眼冒绿光,呲牙而噬。
“如此一来,主子,您在此间的处境便更为危险了,可怎么办才好?”
我笑道:“殿下不光派了我一人入府吧?”
媚蕊手一顿,停了摆放茶杯的手:“可那只是烟雾而已。”
我没有戳穿她,所谓的烟雾,不过相互的而已,我未完成任务,若死于非命,我便成了它人的烟雾,我既完成任务,那么因我而死的人,便成了我的烟雾,想来孙美人也是一样的想法吧?
我道:“既是烟雾,就要让她发挥应有的作用,出了这事件,以宁王心细如发的性格,想是要查探一番的,这便要看,他对孙美人会宠爱成怎样了。”我停了停道,“又或是,他会用怎样的手段来处置她了,说到底,我们三人可都是太子殿下送与他的,如若处理不好……”我笑望于她,“你放心,你的透骨针细如毛发,从脑中打入,他自不会查出。”
媚蕊这才松了一口气。
对各府送给他的美人,他自不会明目张胆的动手的,但莫名死在他手下的,却不知凡几,自入府来,我早已明白,原本那本对普通猎户都不愿枉杀的将军,已经消失不见,在他的心底,我们这些美人,贱过草芥。小七儿说过,只有接近了那些人,才能接近真相。
但真能如此吗?
“你是说,他会对孙美人下手?”媚蕊吃惊地道,“可他那样的宠她。”
我没有回答她的话,她怎能明白,他是王候,可以像猫狗一样宠爱着他的女人,但若女人生出了利爪,他岂能容忍?
“不错,孙美人,自也有她的出处,只可惜,她打错了算盘,看错了人……其实,只要人不惹我,我自不会犯人的。”我端起花茶饮了一口,才道,“也幸好有了你,要不然,要找一个能用绣花针打入猫儿头骨的人倒还真不容易。”
媚蕊张了张嘴,似有很多疑问,却终没有问下去,我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她都会汇报给她真正的主子,可我知道,无论是她,还是她背后的那位主子,对我的疑问,从来都没有减少过,既如此,多添一件又何防?
再过了几日,正值中秋节,今年寒意来得早,虽与冬日相隔甚远,可夜半之时,我却往往会被透骨的寒意惊醒,直感觉那种冰凉彻骨从背脊直向全身漫延,对这种寒冷,我自是习以为常的,只不过自己拿了床头的药和着唾液咽入腹中,媚蕊有几次被我惊醒,见我把药当糖来吃,便劝我:“主子,这药吃多了不好,不若我给你推宫过血?”
我摇手阻止了:“不用,推宫过血的效果远不及吃药,再说,耗损了你的功力,你平日里便不太方便了。”
媚蕊武功虽高,但要谨慎小心地扮成不会武的人却要耗更多的心力,她是我的助手,我绝不能让她把功力花在无谓的事情之上。
媚蕊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把每颗药丸的份量减少了,我知道她的用心,我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她是怕我如若有事,便会拉她下水。
从多年之前,我便知道,世间每一种好,都有其目地,仿若买卖物品,给了钱,才会有物。
唯一特别的,却是小七儿,却只因为他品性近于兽类,甚死脑筋,与人类不同。
对我来说,有的时候,兽却胜人。
让我奇怪的是,孙美人倒没出什么岔子,近几日却是颇受宠,一连几日都见对面屋子里有侍人催传,又赏赐无数珍宝,让孙美人脸色更喜,容颜更娇,衬以林美人和我两人,便有些落落寡欢了。
自上次事件之后,虽无宁王责怪,但林美人却也避在屋内不出,甚至都不常来我屋里走动了,有时待孙美人被宁王传召之后,她才略在院子里露面,不过在榕树下走动一番,复又走了回屋,仿佛一个苍白的剪影,媚蕊见了,便问我:“主子,你说,林美人对宁王是不是真的动心了呢?”
我微微一笑,反问于她:“你说呢?”
“要说宁王,倒真是本朝最具盛名的男子,如若不动心,倒是假的。”
知她在查探于我,也不多说,只道:“既便动心,又能如何,他出有无数的姬妾,以后,也会有无数的姬妾……”
媚蕊见我面色不善,讪讪地道:“主子,我去帮你拿药。”
这我倒说的是真的,我之于他,不过他众多姬妾中的一名,转瞬既忘,他之于我,也不过达到目地的一条通道而已。
出忽意料的,隔了几日,王府便又有宴客之席,这一次,让我颇有些意外,却是我们三人同时受到了邀请,宁王更是谴人送来了华服贵饰,务求我们三人个个尽心打扮,送给孙美人的东西自与我和林美人的不同,贵重了许多,单是那一对花钿,具闻就是西域酷热之地所产火玉制成,虽薄如蝉翼,寒冬之际,贴在额头,却能让人感觉到微微的暖意,进而面颊生润,此等传闻,自是不可信的,但足见他对孙美人的用心。
华窗之外,冰蛸影下,我瞧见孙美人贴了那对花钿,尽心打扮了,站在榕树底下让林美人品赏,林美人虽脸有苦意,却也含笑称羡,她们的对话隐隐地传了进来:“姐姐,你的妆容虽美,可也得有物来衬才行……”
“那及得了孙妹妹,我等不过为孙妹妹陪衬而已……”林美人用手指抚了抚孙美人眉心的花钿,赞道,“妹妹贴上这花钿,合府之人,无人能及得上。”
孙美人这才道:“姐姐夸奖了。”
我笑了笑,转过了头,吩咐媚蕊:“不用特意装扮,今日的主角,不会是我了。”
媚蕊如以往一般欲言又止,却终没说什么,自去准备。
宁王府极大,后院到外院相隔千米,我们乘坐小轿才免了那腿脚幸劳之苦,沿途更是经过一个极大的池塘,而宁王的宴席便设在这池塘边缘,远远地,我便听见了丝竹之声,只见远处假山林立之中,人影彰彰,有香鬓纤影在山木掩映之中来回穿梭,衬着湖边潋艳,满园皆春。
走到近处,见假山林木之中的空处,望见上首坐着的那位身着淡黄锦袍的男子,瞧清楚他身上肩挑日月,背负星辰的华章,我才知道,宁王为何叫了我们前来,原来,当朝太子来了。
媚蕊扶了我的手肘,抓得略紧了一些,我知道她的,这便是她的正主儿了,也便是我的正主儿了,和我相比,他多年的积威,总让她有些害怕的。
太子夏候渊有一双无论何时都含笑的眼,略有些瘦弱纤细的身形,初初一望,却如修如青竹,暖暖如玉,处于人群之中,灼灼如炎。
我虽未望他,但却感觉他的目光和煦如春晚之风,让人一见而顿生暖意,只听他在台上道:“怎么样,宁弟,我送给你的这几位美人不错吧?”
宁王坐在他的下首,含笑捧杯做答:“多谢皇兄,皇兄送给臣弟的,自是不错。”
昌王夏候玄便道:“皇兄,你就是对二哥偏心,什么时候也送我几个美人瞧瞧?”
夏候渊便笑道:“你想要美人,还用得着我送吗?”
夏候玄未及两位兄长年长,嗓门之中尚带着稚音,闻言便笑道:“皇兄,是不是因为我年纪小,你便有些瞧不起人?
见礼过后,我们便由侍人领着,在未席坐了,我和林美人垂首不语,只甘当了那陪坐的角色,孙美人尚未落席,便由侍人领了到宁王身边坐着,自是惹得太子和昌王一顿嘲笑,昌王更是告诫宁王,女人是不能专宠的,要不然,她们会爬上了自己头顶的。
孙美人更是娇声作嗔,依坐在宁王身边,几乎将她整个身子贴了上去,宁王却无丝毫不耐烦之色,左手揽了她,将一颗葡萄喂入她的嘴里,惹得她脸现春意,眉眼含娇。
今日果然是没我们什么事的,我垂首拿杯饮了一小口酒,见林美人有些郁郁寡欢,颇是寂寞,便向她示意举杯,她这才勉强作笑,遥遥举杯将手边之酒送了入嘴。
无舞不成宴,喝得半酣之时,太子便提议,要宁王谴人跳舞,自又赢得了昌王的随声附和,这领舞之人,自没有我们的份,由孙美人充当。
我们三人之中,原本是林美人舞跳得最好的,如今瞧见孙美人被宁王指名领舞,她脸上颜色更淡,只闷头将蜜酒一杯一杯地倒入嘴里,默不做声。
孙美人和刚才的装扮又不相同,穿了一件由上而下渐次润染的粉色长裙,头上钗环皆除,发鬓之间只插一朵极大的牡丹,手里更是捧了一朵连枝牡丹,由十二人环绕着,从假山之处飘了出来,和着柔媚的乐音,团团而舞,而场中央,早备了一个呈盛开模样的牡丹花模,她绕花模而舞,其它众歌女则绕她而舞,只见朵朵牡丹或开或合,进退有致,聚拢之时又是一个极大的牡丹,灿烂压目。
太子看得兴趣大增,赞不绝口,笑对宁王道:“皇弟,这个美人送了给你,我可是亏了。”
宁王则哈哈一笑,笑容飞扬明澈,道:“这世上哪有后悔药的?”
太子闻言,则同笑,又叫孙美人前来领赏,孙美人手持那枝丝毫未损的连枝牡丹,走了上前,欲将那连枝牡丹送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