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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夏候商一向小心,带我出府,必事先清场,所以叫小七早就在鸳鸯楼潜伏,无论他定下哪一层,下面一层的房间便在地板上开孔,伸出牵引铁线,线头有磁石,待我坐下之后,牵引铁线便从楼下伸出,自动探上我手肘之处的磁石机关,卡上这双长袖肉色手套的连接之处,如此,便能控制我的手腕行动了。
所以,实际上,我是不能动的,也看不清碗内的东西,便皇室用餐,素讲礼仪,餐具摆放讲究章法,八九不离十地能猜到地方,何况我初能动弹,拿不稳东西那是必然的,所以,倒勉强胡弄了过去,让人以为我真能动了,消息传了出去,自然有人便坐不住了,忍不住想来看看了。
我要流光给我端来茶水,便是通知小七事已成功,要他等候夏候商回来,但做打算。
可过了良久,那茶水也没端来,我正自疑惑,却听楼梯口又传来人声,那人声醉意熏熏的:“你们是谁,竟敢拦我?知道我是谁嘛?什么有贵人在上,什么贵人能贵得上我?本官一向在秋水阁听曲用膳的,为什么今日就不能去!”
因来得机密,楼中的小儿病不知晓包了这整层楼的人是谁,但既能包得下整层楼,便是极富贵权势的,便在那里不停地劝说,拦阻:“曹大人,不成啊,这里不能进,被人包了,您还是去另一楼吧,要不小的向老板请示,给您打个八折?”
此处小儿不同别的地方,语气虽是卑微无比,却是软中夹了几分骨头,明打明的告诉他,不行!
如在平时,曹德宝必定不敢如此放肆,可今儿个却不知道怎么啦,大声地道:“怎么样,嫌爷没钱是不是,瞧不起爷是不是,爷虽然被贬的官,但银子一大把,快点让开……!”
自上次时间之后,他从三品大员贬至八品文书,成为本朝降级最快的官员,如果不是尚未察出什么,只怕隔不了多久,他会锒铛入狱也为可知,难怪他气愤未平……
我心中忽地一跳,他此时前来,刚好来的又是此处,哪来的这么多巧合?
我问道:“流光回来了没有?”
“没有,王妃娘娘……您的眼,看不见?”
“恩,在室内差一点,你是……?”
“属下是超影……”
外面嘈杂之声越来越大,更传来打斗之声,他恐怕也感觉到了不妙,向我道:“王妃娘娘,属下去看看?”
刀枪撞击声渐行渐近,小二的惨叫,木制栏杆的断裂,茶水胖子跌了落地,碎裂如冬日之冰,我道:“不,你们不能走散,流光怕是不能回来了,听闻无论几人都可组成阵势,准备吧,来的,恐怕是一个极为棘手的人!”
“可,可五人阵远不及六人阵……”
“只要坚持到王爷回来就好!”
“不错!”五个声音从房子四个角落传了过来。
我略略地安了下心。
打斗之声越来越近,快到门口了,我静静地等着那房门被撞开之声,可打斗声却在门口停住,过了一会儿,脚步声远离,尽无声无息起来。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我大声地道:“超影,怎么啦,出了什么事?”
没有人回答我,这一瞬间,四周围静悄悄的,不闻一丝儿声气,更没有一丝儿人声,仿佛大战之时,两军对阵,虽有万马千军相立,却连马嘶之声都不可闻,又如暴雨之时,沉沉的乌云从天边滚来,却是风静树止,只等天边电闪雷鸣。
我忽地明白,原来,千防万防,我还是不是他的对手,他太了解我了,而我,却始终不曾了解过他。
又隔了一会儿,房门被缓缓地推开,珠帘脆响,春风拂柳,柳叶之上露珠滚落,传来滴滴答答的声音,这个声音,多么象小时候,他偶尔会带着我去后门瀑布之处捉鱼,离得远了,便只听得瀑布从远山高处流下,潺潺而响。
“小玉……女儿”他轻叹一声,站在我的面前,声音和缓,全不是往日下军令之时的冷峻,“你瘦了……”
我道:“还以为您为称我为儿子呢……父帅,这么多年,您去了哪里,怎么也不来找我?”
我听见椅凳拉开之声,衣襟擦着凳椅沙沙而响,他坐在了我的对面:“为父没有办法,为父如果出现,只能带给你更大的灾祸,所以,我只能远远地看着你,保护你,还好,你一向知道怎么保护自己,为父也没想到,武功尽废的你,也能在京师搅起这么大的风雨,你一向都是为父的骄傲,一直都是……”
我轻笑出声:“所以,您就在我的身子稍有好转之时,便使人封住了我的穴,让气血不流,让夏候商继续耗费功力为我治疗?我的父亲,对我真的是很好呢!”
他轻声道:“阿玉,他是我们君家将的仇人,你怎么忘了,正因为他,君家将才全数被送上的断头台,你忘了代你而死的老二了?”
“其实,我一直以来都很佩服父亲,未雨绸缪,事无巨细,安排的妥当之极,既然连我的身边都有了替死之人,您自己的身边怎会没有呢?”
“我这也是没有办法,君家将镇守西疆,为朝廷镇守西大门,让夷人铁骑不能踏入关内的一步,可到头来落得什么下场?不过是一些流言,就中了西夷人的反间之计,将十几年的功劳全都抹杀,如果不是为父机醒,你现在还能看得到我吗?”
第一百五十四章 原来如此
我真该多谢父亲,关键时候还是救了我一条小命,我**父亲对女儿生隙已久,所以才什么事都不跟女儿说,更是在此时此刻,父亲还是满嘴谎言地将女儿欺瞒!
他语气有些疑惑,站起身来走到我的身边,伸出手抚了抚我的脸颊:“可怜的孩子,我这个做父亲的,从小就不称职,竟让你我之间的嫌隙如此之大了么?”
我笑道:“父亲放心,除了嘴之外,女儿正如你所愿,全身都不能动弹,对您不成造成什么伤害的,况且,父亲认为,女儿会害您吗?”
呀走回椅子坐下,自己伸手拿起桌上的茶杯倒了一杯茶,轻啜了一口:“真是好茶,宁王殿下待你倒真是如珠如宝,尽管他早就知道你是君辗玉,以他的脾性,却也网开一面,多年之前如此,多年之后也是如此,他对你,对我这个父亲待你,倒真是好得太多。”
我的身子虽不能动弹,但他的话却像磨得极薄极透的刀子,一阵阵割在我的身上,初不显痛,但时间久了,便觉痛彻心骨。
他竟然利用夏侯商对我的好,来对付夏侯商?
我在他的心目之中,到底是他的女儿,还是仅仅为他冲锋陷阵的工具?
“在床上久了,身体虽不能动弹,耳目感觉却是有的,有时候,就常常想起以前,想起到了季节村头眩灿而开的木檀花,一朵一朵地跌落衣襟,村里的孩子在树下欢笑打闹,他们的父母则在一边看着,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忆不起父亲有没有在我的身边,可有的时候,却又仿佛在梦中,梦见了你给我盖上被子,不知道为何,略微一想,父亲便只剩下一个朦胧的影子,让我看不清您的面容,如今看来,我的这种感觉却是真的……”
茶盖冷冷的划过茶杯,他又饮了一口,才道:“我知道你从小聪明伶俐,素有主见,其实为父也有些后悔,为什么教你那么多……”茶盖一声脆响盖在茶杯之上,“原以为你不过一名女子,到了终了,归会回到闺房,却没有想到,到了后头,你却成就非凡!”
我苦笑一声:“成就非凡?父亲,你将我认成你的心腹之患吧?……可是,我不过按你的要求做到最好,父亲,我永远记得那方绿腰印章之上刻下的“贤良”二字,你要求我做贤臣良将,虽然我不能做得长久,但为了不让你失望,却是尽力而为,难道,这也错了吗?”
茶杯被啪地一声放于桌上,他叹道:“我也没有想到,你会做得这么好,好得可以代父行令,没有将士不听的,好得你略一示意,你那七星卫便敢以下犯上……你还记不记得杜青山一战,为父说过谋定而后动,你不同意,要趁着风雨刚过,山泥倾泄,铁舍木的人马陷于望谷之时,一举进入……你一述说,众将齐声叫好,更是跃跃欲试,争先向前领兵,我还未下令,众将便早已以你马首是瞻。”
我忆起了当时,他着银色铬铁铠甲,粗大的红燃于帐内,将他的脸照得若明若暗,听了我们的描述,他点头赞许而笑,眼里俱是对我的欣赏:“那好,就请君少将领一万兵马以为前锋。”
我以为当时他是真心地赞同我的,可没有想到,他的内心,早生了嫌隙,即使我是他的女儿,一个做不长久的将军?
“你当时,不是同意了吗?”
他冷冷一笑:“当时朝廷对君家将已然风声鹤唳,宁王手下的密探更是侦骑四处,只等君家落入网中,为父本来想当晚带你走的,但你却闹出这么一出,未免他们起疑,为父也只得同意了,说起来我还得多谢你,如果不是你在军前,为父怎么脱身得这样的从容?”
我闻言笑道:“幸好我对父亲还有一丝用处!”
他语意冷冷:“你也别语种含怨,为父给你安排的人,自然会救你出来!”
我叹道:“那倒是,父亲的安排一向周到细致,辗玉怎敢多有埋怨?只是辗玉不明白,父亲究竟犯下了什么事,让朝廷如此大费周章地捕拿君家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玉儿,难道你也听信那些流言不成?”他停了停道,“对了,为父倒忘了,你一始没清醒,但这十多天却是清醒呃,夏侯商说了不少事给你吧?”
听了这句话,我心中更是失望,他在探听我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宫里的内线清妃,更是探听夏侯商告诉了我多少实情,只是他不知道,当年那场祸事,夏侯商只字未提,他不愿意再往逝去的人身上泼污水,宁愿让我误会,可我的父亲,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父亲,您错了,他只字未提。”
“他倒真是伪善得很好,做都做了,偏还扮出一副假惺惺的模样。”
“伪善”?我记得太子也提过这个词,不由心中更是发苦:“父亲和太子的关系倒是挺好,可为什么他出事之时,您却不伸手相助?”
“你果然聪慧不减当年,为父略微一句话,就让你猜出所有,不错,太子的府内,为父一直安插有人,要不然凭你派一名小七在乌木齐身边,就能激得太子上场受伤?”他语气有些冷,“他们夏侯家的,全都欠我的!”
“如此说来,我倒真要多谢父亲了,可惜女儿身躯不能动,不能向父亲行礼。只是不知,夏侯家欠父亲什么?皇家将西疆交予父亲手上,一应粮草军队任父亲调遣,甚至于派来督察的,也不过一个不顶事的曹德宝,女儿实在不懂,夏侯家欠父亲什么?”
仿佛春风吹皱一池池水,他的眼内竟露出几分温柔,转瞬水静池平:“无论欠什么?都是过去之事了,玉儿,我只想以后和你平平静静地过日子,望宁王殿下能放我一马便好。”
我沉默不语,如果真能如此,那便是我的幸事了,只可惜,事实并非如此,他言语之中的探究与猜疑告诉了我事实不会如此,他还是在一直算计,一直利用,只不过,我却不像以往。对他一无所知……我得感谢那些躺在床上而思维清醒的日子,让众人轮番在我面前上场,终让我知道谁真谁假。
第一百五十五章 解药与毒药
他叹道:“我知道你心底或为当年之事怪我,可宁王此人并非如表面上一样,是一个胸无大志的皇子,他初到西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