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殿下?殿下?”
“啊?好的,好的……”
被属下催问两遍,那青年才省悟过来,眼前已消失了那盈盈的背影,不觉流露出惘然若失的神气。
见又有人马到来,知客的老尼忙上前询问,和其中一名骑士对答了几句,登时大惊失色,慌慌张张的跑进庵堂,禀告主持去了。
那青年不是别人,正是慎亲王,他一早带了随从出城郊猎,正巧行至莲花庵附近遇雨,知道是北静王家庙,便想进去避一避,却不经意瞧见了黛玉主仆。
黛玉和紫鹃回到后院,果然贾母已携了鸳鸯、琥珀两名丫鬟,由莲渡、慈渡两人陪同,正坐着饮茶叙话。
一见黛玉进来,贾母立时颤巍巍地站起来,伸手就要上前搂抱,口里叫着玉儿,两行老泪淌了下来。
独自外在的日子,黛玉虽强做豁达,让自己只往好处想,毕竟是满腹的委屈,连紫鹃也无法倾诉,此刻乍然看见最疼爱她的外祖母,哪里还忍得住,也是扑倒她怀里,抱着大哭起来。
让两人尽情哭了一阵,莲渡才从旁劝慰:“太夫人祖孙重逢,本是乐事,且看姑娘一切都好,还是彼此莫要伤心了。”
贾母听莲渡开口,忙抹了泪,挽了黛玉在身边坐下,口中感谢不已:“说来惭愧,我自个儿的外孙女,却要劳烦师父照顾,如今我见玉儿比在家时还好,真不知该怎样感谢北静王爷,并二位师父才好。”
“太夫人客气了,哪里是我们照顾林姑娘,倒是她时时陪我,肯听我絮叨才是。”莲渡笑着说,又指着紫鹃,“再有就是多亏这丫头,聪明能干,还爱说笑,有了她在,不只林姑娘照料得好,连我们都多了乐趣。”
“呀,服侍姑娘本,本是我们做丫鬟的分内事,师父这么说,我倒不好意思了。”紫鹃笑了笑,缠着腰带上的穗子玩,心中却在盘算着,贾母此次来,有什么特别的用意没有。
几人又坐着闲聊了一会,无非是贾母说不尽感激的话,而莲渡则对黛玉赞不绝口。
正聊得高兴,忽然来了个老尼,附在莲渡耳边低语几句,后者立时神情为之一肃,马上起身向贾母告罪,说是有要事须离开一阵子,还请贾母不着急走,和外孙女儿多聚聚。
贾母自然应答不迭,请莲渡有事只管去忙,不必顾念自己这一头。
莲渡和慈渡二人匆匆离去,紫鹃心底愈发好奇,这庵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让这一位先前的王妃,也为之不安呢?
、晋江文学城首发
莲渡二人来到客堂时,见一位身着猎装;高瘦挺拔的青年;正背着手,浏览架上的经书;听得身后有人声,回头见莲渡和主持走进来,先迎了上去,拱手见礼:“王妃娘娘,许久不见;今日多有打扰。”
莲渡连忙口宣佛号,合十还礼:“阿弥陀佛;贫尼业已出家;殿下切莫再以王妃相称。”
慎王笑着致歉:“对不住,往日叫惯了,一时改口不过来,还望师父不怪。”
“不敢。”莲渡又礼让慎王落座,吩咐小尼换过了茶,问,“殿下光降,自然是敝庵的荣幸,只不知殿下此次来,是……”
慎王笑着解释:“师父不必介意,本王是前往东郊打猎,途中遇雨,正巧路过宝庵,知道师父在此修行,这才不揣冒昧,借一处地方避避雨。”
知道慎王不是特意来此,莲渡暗松了口气,态度也不再那么拘谨:“殿下言重啦,出家人本就山门大开,与人方便的,这雨怕一时半会停不了,殿下可要在敝庵用了午斋?”
莲渡原是客套话,慎王也不推辞,欣然致谢:“多谢师父,只不知会否搅扰庵中的师父和贵客们。”
莲渡也是极聪敏之人,立时觉察到慎王的言语、眼神之中,似乎别有深意,故意装作不知,笑答:“殿下客气了,贫尼等成日闲在庵中,不过焚香念诵,左右没有别的事忙,哪里来的搅扰之说?”
慎王听她不漏一丝儿口风,只好再闲话几句,饮了半盏茶,眼见窗外雨势渐小,越发按捺不住心中牵挂,进一步试探莲渡:“方才我在山门外,见停了些车马,是荣国公府上的贵眷,前来宝庵祝祷么?”
话已至此,莲渡也无可隐瞒,又不愿意说得太透,只得含糊其辞:“来的是荣国府的贾太夫人,她外孙女儿自幼身子病弱,因而暂居敝庵静养,太夫人是来探望外孙女儿的。”
事关贾府女眷,慎王也不好多问,只好哦哦几声,暗自牢记下这些话。
莲渡只当他就此打住,正要吩咐小尼,到膳堂去交待午斋,没想到慎王又提出,既遇上了贾太夫人,总是长辈尊者,理当前去拜问一番。
莲渡大感意外,但慎王态度诚恳,即使认为他有些小题大做,又找不出理由不允,只得请他稍作,自己亲自去通报贾太夫人。
贾母正由黛玉、紫鹃陪着,在院子里随处逛逛,忽然莲渡又折返回来,说是慎亲王殿下也在庵中,听闻老夫人也在,定要来问候一番。
贾母一听“慎亲王”,登时慌了神,连称不敢,请莲渡代自己告罪。
莲渡知慎王颇有些用意,也只好安慰贾母说,殿下素性谦和,无非是尊敬长辈寿星,尽个礼数而已,大可不必惶恐。
贾母无奈,只好让黛玉回房躲避,自己则由鸳鸯、琥珀扶着,亲自到院落门口迎接。
不一会儿,远远走来一个青年,虽脚步轻快,笑容可掬,仍不掩风仪高贵,贾母知道这定是慎王殿下了,隔几步远就要拄杖叩拜。
慎王慌忙抢先扶住,又对她深深一揖,说道:“太夫人切莫多礼,今日有缘遇着太夫人在此,本想问候长辈,却给老人家添惊扰了。”
贾母连称“折杀老妇了”,见慎王谦逊可亲,毫无王公贵胄的架子,心下很是叹赏,也不那么紧张了,遂请他入内小坐奉茶。
慎王随着贾母进入庭院,他原本要亲自搀扶贾母,贾母坚决不敢领受,才仍由鸳鸯扶了。
一路上,慎王谈笑风生,四处张望,连连夸赞景花木怡人,泉石清雅,可见主人必定蕙质兰心,胸有丘壑。
贾母不敢说是自己外孙女居住,只得推说北静王爷与莲渡师父本就是雅人。
贾母引慎亲王到黛玉日常看书抄经的禅房,紫鹃捧了香茶上来,慎王认出是她,不着痕迹的多看了两眼,紫鹃也发觉了,只装作不知。
她出了房门,并不马上走远,在离门几尺的地方,背贴着墙壁,竖起了耳朵,仔细听里头的动静。
贾母和慎王叙谈,一开始无非是讲些闲话。
慎王先问候贾母身体硬朗否,又夸贾政正直立朝,为人端方,他很是敬重。贾母忙说忠诚君上,报效国家,正是做臣子的本分。
待气氛稍稍轻松些,慎王才随口提起,听闻莲渡师父说,贾大人的令甥女也在庵中居住?
贾母只好推说外孙女身体不好,经由高人指点,才托庇在北静郡王的家庙中,但愿蒙了佛祖保佑,早日能够好起来。
慎王也并不深究,又说了几句吉祥话,便起身向贾母告辞。
紫鹃听他要走,赶紧抢先一步,蹑手蹑脚的溜到黛玉的房中。
黛玉见紫鹃进来,还探头出去望了一眼,才将房门掩上,不由感到奇怪,问:“你这样鬼鬼祟祟的,是做什么呢?”
紫鹃吐了一下舌头,歪头瞅着黛玉好一会,也不答话,神情破透着几分狡黠和诡秘。
她神秘兮兮的,黛玉也不追问,只不屑的皱了皱鼻梁,懒怠再理睬紫鹃。
紫鹃挨到桌边来,在黛玉对面坐下,托着腮帮子,又笑吟吟的盯着她看,后者到底忍不住,啪的将书一抛,不悦地问:“你到底怎么啦,只一个劲的装神弄鬼!”
紫鹃噗嗤一笑:“我日日看着姑娘,都觉得姑娘美丽,此时坐下仔细看,还是觉得姑娘美丽。”
黛玉面颊一热,略略转开脸,啐了紫鹃一声:“无端端地夸人,必有坏心!”
紫鹃嘻嘻而笑:“坏心的人是有的,只不是我。”她竖起手指向后戳了戳,压低了声音:“是那个什么慎亲王呢。”
“呀,你可别说话,要闯祸的!”黛玉吓了一大跳,忙冲紫鹃做了个“噤声”的暗示。
“姑娘放心,这会子他该是走远啦,不过我想他是舍不得走的。”
“你这丫头,越说越古怪了,我可没兴致听你胡诌。”
黛玉背过身后,又要拿起书本,紫鹃忙一手按住,收起了嘻容,认认真真地说:“姑娘,如果我没看错,那个慎王殿下,怕是山门口瞅了一眼,就喜欢了你啦,否则他堂堂皇子,干嘛要巴结个老诰命?”
黛玉登时满面飞红,从紫鹃手底硬抢了书本,掩在脸上,露出双眼睛瞪的圆圆的,真有几分生气了:“紫鹃,你,你要编派这些没正经的话,我便撵了你回去!”
紫鹃见黛玉作色,只好扁了扁嘴,不再说话了,静默了一会,又望着黛玉如晕似醉,娇美动人的脸庞,低低地叹了口气:“唉,其实……姑娘也正要这样有能耐的男人来爱护,只是,他究竟是不是真好,却说不准了……”
男人她见得多了,那个慎亲王,分明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消一个眼神就看出来了。
若说样貌,他固然比不上宝玉,但身份却高出太多,林姑娘单纯柔弱,是需要一个有实力,又专情的男人来呵护。
好吧,凭着贾家的关系,给林姑娘找个有实力的夫婿,倒也不难,难的是这个专情。
这是一个男人可以三妻四妾的时代,别说夫婿负心薄幸了,就林姑娘这清高骄傲的性子,给她丢进一群厉害的女人堆里,她也定是个不会斗,也不屑斗的。
唉,怎样才能给她相一个如意郎君呢,还真是一个天大的难题。
原本紫鹃还说,黛玉真是要恼了,然而听她的口气十分恳切恳,而且低眉敛目,流露出一丝忧悒之色,不禁又想起那年,紫鹃为了自己试探宝玉的真心,结果令他大受刺激,险些闯下大祸。
紫鹃和自己,名为主仆,实则早已情同姐妹,这世上一心一意只为自己好的,或许只有她一人了。
先前有宝玉,如今是慎王,紫鹃说话是轻狂了些,又何尝不是为了自己?
自己父母双亡,蒲柳之质,又有宝玉之嫌,总不能一辈子都依托在舅家,他日外祖母百年之后,又该去哪里安身立命?
紫鹃希望自己能逢着一个可托付终身的男子,为的也是这个缘故吧。
想到这里,黛玉心头酸楚,纵然决意斩断了和宝玉的情分,可自己还能再喜欢上别的男子吗?
也许,这寂静的庵堂,就是了结余生之所了……
黛玉虽然内心无限凄凉,念头也是极为黯淡,但她本就是个性情、生动的女子,连她自己也未曾觉察,在极致的绝望之后,为某人而活,而歌哭泪笑的意念也彻底湮灭,在身体或是灵魂的某个隐秘角落,祈望和生意,反而悄无声息地萌生了。
“姑娘,姑娘?”见黛玉发怔,眼神迷离凄清,知道她又想起宝玉和身世,紫鹃忙出声呼唤。
正好贾母也在外头叫玉儿,黛玉恍然省悟,忙收起伤感,整了整衣裳头发,示意紫鹃开门。
贾母走进屋,满面欢喜地夸赞慎王殿下如何谦虚有礼,将来必有大出息的。
黛玉听外祖母提慎王,怕紫鹃又借题发挥,忙打发她去准备午饭。
祖孙两人一起用了午饭之后,贾母便说要回去,临行前又流泪安慰黛玉,让她安心在这里再住几日,只等自己回去,叫人打扫了潇湘馆,挑个吉利的日子,便接了她回去。
为了不让外祖母伤心,黛玉强作从容安然,说一切但凭老太太安排,只不必着急,这里有莲渡师父照拂,自己诸事方便。
贾母又谆谆叮嘱紫鹃好生服侍姑娘,方才依依不舍的走了。
、晋江文学城首发
贾母离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