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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不是薛蟠?”穆苒黑沉沉的眼睛乍然一亮,声量也骤然拔高了,“贾大人,这出来认罪的,又是什么人?”
“是当日和薛蟠一道吃酒的朋友。”
穆苒又紧紧追问:“朋友?什么身份?”
“这人曾是薛家当铺‘恒舒典’的伙计,如今已辞了,闲居在家。”
穆苒听了,当即冷笑:“一个辞了的伙计,也配跟薛大爷同桌吃酒么?”
贾雨村忙赔笑解释:“大人是有所不知,听说这薛蟠行事是蛮横了些,为人倒也豪爽,在朝在野,三教九流,不无结交的,当日同桌吃酒的,不止此人,连忠顺王府的伶人也在的。”
说到“忠顺王府”时,贾雨村特地偷觑穆苒的神色,果然他眼中又是一道光华闪过。
贾雨村的话语中,隐隐有替薛蟠开脱之意,穆苒怫然不悦,霍地站了起来:“贾大人,那日我也在场,所听闻的可大不一样,顺天府哪日开堂,我必定到的!”
“是是,穆大人愿来作证,下官当然求之不得。”贾雨村哈腰作揖不已。
望着穆苒魁伟的背影,他忍不住抹了一把冷汗,不仅薛家送了三千两银子到他府上,前日晚间,忠顺王府也派了人来,转达了王爷的意思,幸好今天再探了穆大人的口风。
唉,原本认为诸事好办,自己只要顺水推舟,将来即便事发,贾家和薛家也怪不到自己头上。
为难的是,当初为了塞责,耍了小聪明,攀扯上这位穆大人,指望拿他挡住贾家,谁知请神容易送神难,他若硬在公堂之上指认薛蟠,自己可真是忠顺王、荣国府两头得罪了。
想到这里,贾雨村背过身去,愁眉苦脸的暗叹了口气。
二王和穆苒被延入一个雅致的客厅,由慎亲王亲自陪同,坐着喝茶闲聊。
东安王还取笑他满面春风,莫不是红鸾星动,不如趁着双十生辰一过,就成家立室了吧,莫要像我们家老四一样,岁数老大不小了,身边连个侍妾都没有,老是招人闲话。
穆苒微恼地别过脸去,北静王也笑而不语,没想到慎亲王当即求了东安王,说不久之后,还要请他出马,替自己保媒。
此言一出,不仅东安、北静二王诧异,也穆苒也被勾起了兴致。
三人跟慎王平日里素有来往,却从未听他说起婚姻之事,尤其东安郡王最是好奇,笑嘻嘻地探问不休,奈何慎王口风严实,只推说到时候自然知晓。
管事又来禀告,说是锦乡伯、威远将军到了,慎王赶紧说要亲自出迎,摆脱了东安王的缠问。
慎王离开后,东安王又问北静王:“慎亲王要和谁家结亲,世兄可曾听说过么?”
北静王笑着摇头:“若论交游广阔,消息灵通,谁人及得上穆世兄?连你都不知道的事,跟我打听,更是问道于盲。”
“这个慎王殿下,还真会弄玄虚。”东安王困惑的弹了弹额头,忽然又想到一事,笑眯眯地望着水溶,“慎王那里,我是问不出来的,倒是水世兄,可要也请我保媒么?”
他大半是开玩笑,没想到,北静王很爽快的一点头:“不错,烦请穆世兄来做这个保山,再合适不过了。”
“呀,你,你当真要娶继妃了?”穆家兄弟齐齐瞪圆了眼睛,“又是哪位大人的千金?”
“是的。”北静王只答了半截,端起茶杯,悠悠然的喝了一口,也是一副讳莫如深模样。
穆苒倒是一笑置之,只东安王接连两次被人卖关子,不禁心痒难挠,坐立不安。
忠顺郡王府,内书房,忠顺王在烛灯下背光坐着,神情有些阴沉,低头阅看手中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一名长史模样的男子,垂手侍立在他身旁。
从头至尾看了不下三五遍,忠顺王才不紧不慢地将纸折好,按在桌上,问那名长史:“仔细筛过了么,有没有遗漏的?”
那人恭恭敬敬地答话:“今日道贺慎亲王生辰的朝官名衔,都在这上头了,王爷大可放心,卑职安插在慎王府之人,是极可靠的,这等大事,一定不会出错。”
忠顺王冷哼了一声:“这样看来,两头做好人的,还真不少啊。”
“朝中多得是趋炎附势,首鼠两端之人,王爷既已看透,就不必太挂心。”
忠顺王嘴角一扯,神色不屑:“由着他们去吧,本王看重的,自然也不是这些货色。”
略顿了顿,忠顺王又问:“赵顺儿那边,你可都交待清楚了,别到时在顺天府大堂,又给我胡说八道一通。”
“是,卑职早已知会了赵管事,告诫他妹子,务必听从府尹贾大人的判审,不得节外生枝。”
忠顺王略满意的点了点头:“唔,眼下贾贵妃有孕,如若诞下皇子,没准将来继承大统,这节骨眼上,我也不想跟荣国府再生嫌隙,还想跟他们结个良缘呢,嘿嘿。”
另有一句话,当着心腹下属的面,他也没有说出来。
那就是此案颇有牵扯,手中握着薛蟠买人顶罪这个筹码,指不定什么时候,还能派上大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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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北静王嘴里套不出半句略有点儿影子的话,东安王也只好放弃努力;撂下一句:“你此刻不说;将来若要请我保大媒,少不得谢礼就要厚厚地备上一份了。”
他又想起另外一件要紧的事;转而穆苒问:“对了,适才贾雨村跟你说什么?此人滑头得很,莫要轻易着了他的道儿。”
穆苒摇了摇头:“没别的,仍旧是上一回的事。”
东安王又问:“不日就要上公堂了么?你可想好了要如何做供?”
穆苒冷笑:“自然是照实说了。”
北静王原本悠闲地负手浏览墙上的字画,乍听见“公堂”、“做供”;不由转过头来,露出诧异的眼神。
“穆大人要上哪里的公堂;却是为了什么事?”北静王直接想到的;就是奉使途中遇刺之事。
见北静王表情严肃,眼中还隐隐有警惕之色,不待穆苒开口,东安王忙替他解释:“王爷不必担忧,不是什么大事,就老四前些日子,在城中的‘识君楼’给陈也俊大人践行,没想到撞上一桩命案,一个叫薛蟠的皇商,和人口角,失手把人给打死了。只因老四在场,顺天府便要请他上堂作个旁证。”
北静王似乎听得很认真,末了还追问:“这个薛蟠,可是王子腾王大人的外甥?”
“不错,就是那个什么‘丰年好大雪’的薛家子弟了。”北静王如此在意,很让东安王意外,又特地补了一句,“也是荣国府二位贾大人的姨甥,前些日子,他妹子嫁给了贾政大人的二公子,我和水世兄都有随礼的,还记得么?”
北静王眉心微微拢起,低头垂目,好像凝神思忖着什么,东安王和穆苒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不大敢打搅他。
二人都感到疑惑,薛蟠即便是个皇商,以北静王的身份、交往而言,也算不得什么大人物。
东安王则看得更深一层,瞧刚才北静王的反应,此事他先前该是不知道的,此刻却大犯踌躇的模样,只怕老四这证供,未必就能“自然照实说了”。
沉默了片刻,北静王先问穆苒:“左右闲着无事,穆大人可否将那日的情形,再说一遍给我听听,只当作消遣?”
他口中说“消遣”,却直直的望着穆苒,目光专注非常。
穆苒纵然满腹困惑,也不敢怠慢,便一五一十地将那日听闻的情形,都告知北静王。
穆苒口才平平,说到模棱两可的地方,北静王还会反复仔细的问。
东安王内心的疑团,也是越滚越大,他知道北静王和荣国府世代交好,在朝中也是连成一气,可就这桩命案而言,实在想不出,北静王必须亲自过问的理由,唯一的合理解释,应该就是忠顺王了。
老四啊老四,你可千万小心了,嘴皮子一动,弄不好就得罪了当朝最有势力的其中一人!
穆苒说过“识君楼”上发生的事,又把贾雨村刚才的话,转述了一遍,末了冷笑两声:“这突然冒出来的真凶,分明是薛家买通了来顶罪的,如此下作的伎俩,顺天府也敢采信,贾雨村为官怎样,可想而知了。”
他与水溶交往多年,彼此敬重了解,只道北静王必定跟自己看法一致。
没想到,又一段短暂的沉默之后,北静王突然反问他:“穆大人亲眼看见薛蟠行凶了么?”
穆苒一愣,自然地摇头:“那倒没有,当日酒楼混乱,我也挤不进去。”
北静王微微一笑,神色间已有几分把握:“既然穆大人不曾亲见,怎么就断言是薛蟠行凶,买人顶罪?实情诚然如贾雨村大人所言也未可知?”
穆苒被他这么一反诘,有些坐不住了:“这,这前因后果,我全都听见了,于常理推断,必定是薛蟠伤人致死无疑!”
气氛有点儿不大对,东安王忙咳了一声,暗示穆苒切勿激动,直接顶撞了北静王可不好。
穆苒瞪着自己的眼神,已颇有几分锐利,好像他在镇抚司审问案犯一般。
北静王也不生气,依然不紧不慢地说:“但愿穆大人到了顺天府堂上,果真一切照实做供,莫要凭着好恶,加上自己的臆测才好。”
北静王分明就是指自己“臆测”,穆苒忍无可忍,砰的一掌拍在茶案上,腾的站起身来,大声质问:“莫非王爷为了和贾家的交情,想要庇护薛蟠,让我在堂上做伪证么?”
东安郡王大惊失色,忙上前压住穆苒,先是呵斥他:“穆苒,不得无礼!王爷跟前,岂有你大呼小叫的份?”
接着又向北静王不住道歉,硬要穆苒当面赔礼认错。
奈何穆苒强项得很,嘴上是不说话了,仍气呼呼的扭过脑袋,扬着坚硬骄傲的下巴,完全没有丝毫妥协之意。
北静王神态从容,朝东安王摆了摆手,示意他无需紧张,自己则主动起身,慢慢地踱到穆苒跟前,心平气和地说:“穆大人正掌着北镇抚司,手上审理过的案子,不下百数十件,过堂审问那些犯官,从来都讲真凭实据,如若只是风闻,或是猜测,是做不得证据的,对么?”
穆苒心头一动,僵硬的一点头:“对!”
“刚才小王再三问了,穆大人也说,由始至终也是耳闻,并不曾亲见,既然两拨人都是借酒厮打,混乱之中,或是薛蟠,或是他人,失手打死了人,也尽有可能的,对么?”
北静王又是一个“对么”,这一次穆苒纵不想爽快地答“对”,无奈他说得有条有理,一时无法反驳,只能哑口无言地僵在当场。
北静王点到为止,也不再迫他,正好慎王府的长史进来请三人入席,东安郡王忙趁机打圆场,说到底是王爷行事谨慎,想得周到,老四你别不服气,回头仔细想想王爷的提点。
穆苒勉强一点头,表情仍透着倔强。
水溶表面上虽温和淡定,照旧和穆氏兄弟谈笑风生,内里却颇有些无奈。
他跟薛家从无瓜葛,贾家也未曾登门请托,加之一贯的行事作风,鲜少过问此类细小却敏感之事,今日却跟穆苒起了些争执,全是为了那个人。
如今她是依着贾家而居,而贾薛两家又是至亲,勾连深刻,荣损与共,假如身边这位“铁四郎”横加阻挠,贾雨村纵想轻判薛蟠,也是十分难办。
这薛蟠是贾宝玉之妻的亲兄,万一事情闹大,贾宝玉内宅不宁,她看在眼里,必定也急在心上。
罢了,但凡能让她的脸上,少一丝的忧伤之色,自己就担几句闲话,也无所谓了。
水溶这番宛转心思,穆氏兄弟自然是不懂,只道是北静王要维护荣国府。
在慎王府中热闹一天后,回到自家,穆莳少不得又对兄弟耳提面批,责怪穆苒不该当面顶撞北静王,再者王爷言之有理,既未曾亲眼看见,说话就必须留有余地。
尽管穆苒心里十之七八,能够断定是薛蟠是真凶,然而北静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