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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也不回来了。
季涟遍寻不着玦儿,一颗心便直直的坠下去,再到宜春殿,她还是没有回来,高嬷嬷问出了什么事,季涟只是支支吾吾,面色尴尬,高嬷嬷见季涟唇边淡淡的胭脂印,心里便明白了,玦儿是不擦胭脂的,那必是小殿下少年风流被孙小姐看见了,高嬷嬷心中竟有些惋惜,想道,毕竟还是到了这一步啊……
“小殿下可是和别的女子亲热被孙小姐看见了么?”
季涟一听便有些尴尬,忙道:“嬷嬷……你怎么知道的?她刚才回来了么?她都告诉你了,她是不是很生我的气?她藏在哪里了?”
高嬷嬷听他这样连珠炮的问题,笑道:“小殿下你去照照镜子,看看你嘴边是什么东西?”
季涟伸手一摸,看了自己手上,面色更是尴尬,忙道:“嬷嬷,我知是我错了,可玦儿她到底去哪儿了呀?”
高嬷嬷笑道:“过会儿伤心过了,总会回来的,小殿下你还是进去先洗了脸,再等着吧。”
髻儿打了水过来让季涟洗脸,季涟不想坐在外面被高嬷嬷跟看怪物似的看着,便进了里间,躺在玦儿的床上,屋里还燃着玦儿喜欢的檀香——他本来不喜欢这个味道的,可是在玦儿屋里闻惯了,渐渐也喜欢起来,只是这香味,到底不如玦儿身上的淡淡幽香……
闭上眼,玦儿刚才咬唇忍住眼泪的样子不停地在眼前晃动……今日母后送来两个女子,是了,母后特意挑这个日子送人来,必是知道今日是玦儿的生辰的,自己怎么就这么糊涂呢?母后说皇子成婚前,总是要有几个宫人来给皇子教导床帷之事的,自己也没放在心上,原来玦儿真的会在意,原来皇爷爷说的是真的。可皇爷爷当时说,你以后只讨一个只怕是不可能了,只是凡是要想想是不是会伤了玦儿的心,自己竟只听了前半句没听后半句,现在想起来真是悔不当初。
原来她真的在意。
季涟在这一瞬间,似乎明白了皇爷爷之前跟他说的所有的话,之前懵懵懂懂,只觉着自己常宠着玦儿,以后娶她为太子妃,再以后立她为后,她有什么好玩的总拿来给自己看,自己得了什么好的也分给她——一直以为这样似乎就够了,原来不是的。
她要的是自己的一心一意。
为什么早不明白呢?早明白了,自己何至于因为两个宫人而让她伤心呢?
只一刻时间,季涟好像等了千年万年一样,玦儿还没有回来,季涟再呆不住,出来准备再去找,却见玦儿站在正殿门口,正在迟疑着是否进来。
季涟像见了失而复得的珍宝一样,冲上去一把搂住她,直把她箍的透不过起来。
玦儿的头被按在他的胸前,一下子呼吸不得,挣扎两下也挣扎不开,忍不住咳了起来,季涟忙将自己紧绕着她的胳膊松了一松,蹲下来一脸知错加温柔的眼神望着玦儿,玦儿本来准备好了一肚子冷漠的说辞,准备抢在季涟前头说出来,见季涟不言语只是深深的望着她,那些话顿时都忘了,怔怔的流下泪来,嗫嗫的说道:“季哥哥,你等不了玦儿了么?”
季涟听她这一问,又看见她脸上的泪珠儿,登时心都碎了,也不管体面不体面,就坐在殿门口,拉了她在怀里,一分一毫的吻去她的泪水,温言道:“傻孩子,季哥哥怎么会不等你呢?”一面不住的认错加赌咒发誓,过了许久玦儿才止住泪来。
玦儿平静下来后,忽又觉得自己怎么如此没用,被他几句谎话,就这样哄住了,便绷了脸对季涟道:“阿季哥哥,我好久没回杭州了,想我爹娘和师傅了,我爹说我年纪也不小了,该回家好好住两年,再给我在杭州寻个婆家了。”
季涟知她还在生气,忙道:“说什么胡话呢”,又狠狠的加了一句:“你爹敢给你找哪一家做婆家,我就让你还没出嫁就做了寡妇!”
玦儿听得他如此霸道的说话,心里倒有说不出的受用,又问道:“那两个人既是皇后娘娘送来的,你准备要怎么办?”
季涟盯了她一眼,早已看穿了她的心思,道:“本来我让小王把她们看在崇明殿,免得她们回去乱说话的,不过现在看你这个样子啊,我当然是打发了她们回去了。”
“你舍得么?还是留下的好,免得你母后说你。”
“你呀,就别跟我口是心非了,我要是留下她们,你心里不定咒我多少遍呢!”
玦儿撅嘴道:“干嘛说的我跟妒妇似的!”
这时贝公公领着两位小公公,端着三个木盘,每个木盘上叠着一件衣裳,见季涟和玦儿都坐在地上,道:“殿下,您要的衣裳拿过来了。”
季涟忙拉了玦儿站起来,答道:“有劳公公了,端进去吧。”
玦儿忙要高嬷嬷打了赏,季涟笑道:“你这个小富婆,我跟你一比啊,真是穷酸透了。”一边让贝公公回去让小王公公不用找了,直接来宜春殿伺候。
玦儿白了他一眼,也不理他。季涟知道今日自己做错了事,理上就亏了三分,所以凡事便只顺着她说,她不理自己,自己也赔着笑,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玦儿指着那三件衣裳道:“每年都是这些,你倒是从不花心思。”
季涟嬉皮笑脸道:“是是是,明年我一定花心思,明年一定花心思。可是你每年都要穿衣裳的呀,你现在一年年的长高了,旧衣裳也穿不下了。”
玦儿冷哼道:“今年你已经够花心思了,明年要是再多花点心思,我只怕就无福消受了。”
季涟心想这次落了一个把柄在她手上,又是生辰这一天,只怕她以后年年都要拿出来说一番了,心下汗颜不已,忍不住把张皇后在心里咒了千百遍,把什么忠孝仁义全都忘到了一边。
那三件衣裳一件水蓝色月华裙,一件藕荷色中曲裾,一件鹅黄色鱼尾曲裾,玦儿挑起那件鹅黄色的准备进去换上,又见季涟的外袍上都是刚才在地上坐的灰,便道:“还不回去换了衣裳,再去和你那两个,两个……亲热一番。我要换衣裳歇了,没空招待你!”
季涟忝着脸道:“哪里这么早就歇了的”,一把横抱起玦儿进了偏殿,只留下高嬷嬷和髻儿在外面偷笑不已。
这次这么一闹,两人似乎比先前更见亲昵,只是那两个宫人被退回了张皇后那里,张皇后听了事情始末,便挑了机会对永宣帝道:“涟儿也渐渐的大了,宗室里他这么大的孩子,早就娶了妻,妾室都纳了几房,孩子都有了,臣妾想咱们这一脉一直子息单薄,要是涟儿早日娶妻生子,臣妾也好了了一桩心事。”
永宣帝道:“父皇不是已经给他挑好了孙家的姑娘么,只是如玥现在年纪还小,父皇一直说要等两年。”
张皇后道:“臣妾便是为这个孙如玥忧心,她长到现在,身体仍是单薄,听说小时候还是早产,只怕将来生养起来也不容易。”
永宣帝听了这句话,便皱了眉,道:“那……就给涟儿选几房妾室吧。”
张皇后道:“臣妾也是这个意思,所以前几日先打发了两个宫人去伺候涟儿,涟儿自幼一门心思只在正事上,这儿女之事只怕不是很通,臣妾想着先叫两个放心的去教导教导,谁知这人前脚才送过去,后脚就被送回了。臣妾一问,才知涟儿本已准备收下,谁知被玥儿见了,硬是逼着他给退回来了。”
永宣帝听了眉头皱的更深了:“这如玥也太不懂事了,有空你去说说她好了。”
张皇后道:“玥儿的爹娘,也是和臣妾家中世代交好的,听说她小时候在家里就被当作掌上明珠,进了宫来,先是父皇宠着,现在涟儿又对她千依百顺,只怕现在面子上听进去了,将来再被立了太子妃,也是把涟儿制的死死的,唉,不知何时才能诞下皇孙,也让臣妾过过做奶奶的瘾。”
永宣帝养了季涟之后好多年,除了一个公主,再没有子嗣,到现在虽多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但仍不能算有子孙福,心里便忧虑不已,便道:“那你……有什么好主意?涟儿这孩子从小就聪明,'奇+书+网'只是朕总担心他聪明反被聪明误,做事又急切了些,总是不让人省心。”
张皇后思索半晌,道:“臣妾也是才知此事,哪能有什么好主意。玥儿年纪小,身子弱……将来为着子嗣计,难免会委屈了她,涟儿年少气盛,从小又和她一起长大,只怕她说什么便是什么,容不得她受半点委屈,这过错只怕又要算在臣妾身上。”
永宣帝忙道:“你放心,朕和你夫妻多年,难道还信不过你?有什么事情你尽管安排,涟儿要有什么不满,你尽管说是朕的意思。”
第十 一章 美人如花隔云端
新年一过,永宣帝便将先前拟好的年号“永宣”昭告天下,是为永宣元年。
头几天,季涟要跟着操办各项祭祀和庆贺新年的仪式,玦儿一人甚是无聊,洗漱后就歪在床上,翻了书想看看有什么再可做的,却见高嬷嬷和髻儿抱着两个花盆进来,是才抽了芽的美人蕉,高嬷嬷道:“孙小姐,你上个月说想找点绿色的东西来养养,这不给你弄来了,你看看合眼不?不好我和髻儿再换了别的挖来。”
玦儿看着这美人蕉刚有几片叶子,问道:“哪儿弄来的?”
高嬷嬷答道:“今天去库房领过年的赏,经过御花园,我看新长出了两株美人蕉,就叫那里的花匠找了两个花盆挖了来,小姐你要是看着还行,就房屋里养着,还有一盆是给殿下的。”
玦儿惊道:“御花园的你也敢随便掘了来?那管御花园的公公也肯?”
高嬷嬷道:“御花园又怎么了,不过一两株草罢了,说是孙小姐要,他还敢拦着,小心殿下揭了他的皮!”
玦儿心道,只怕今时已不同往日,又不好细细的说与她听,只得叮嘱道:“只怕被什么别有用心的人知道了,倒拖累了殿下,再者,陛下还没正式册封季哥哥呢。”又再三的让她以后谨慎些,只是她毕竟还是季涟的乳母,玦儿又不好说的严厉。
高嬷嬷道:“这宫里上下,谁不知殿下是等着孙小姐及笄了才好大婚,再一起搬进东宫!”
玦儿道:“那也还得等上一两年呢,我毕竟还未嫁过去,若现在就这么骄纵,让外人知道了,总是有损殿下的声誉。”
高嬷嬷觉着她说的也在理,便应了,玦儿又道:“这两盆已拿过来,就算了,让髻儿送一盆过去殿下那边吧。”
又唤了髻儿过来,道:“要是殿下在,就跟他说我的暖椅做好了,他要是得空就过来试试。”
这日下午才吃过饭,季涟就过来了,玦儿让人抬了暖椅出来,那椅子比一般的太师椅略宽一些,整个人都可躺上去还有宽裕,椅面比睡翁椅直些,右扶手旁边还加了一个小案几,可接上扶手,躺着时也能看看书写写字,不用时也可以把那个小案几拆下来。
季涟躺了上去,果觉周身温暖,忙下来仔细打量,才见那暖椅下面开有暗门,玦儿解释道:“这里门轻易打不开,里面放炭火,放四两小炭就可以用上一整天了。你要是觉着好,就让人来搬了去你那边。”
季涟摆了手道:“还是放你这儿吧,我现下一天也没有几个时辰能呆在崇明殿里,要是让父皇知道了,只怕又要说我玩物丧志,连个冬天都过不下去将来怎能知民间疾苦什么的,还是放你这你用着吧,反正我没事的时候也都呆你这儿。”
话是这么说,季涟仍是左右不停的拍拍敲敲,又着人把暖椅搬至里间,拉了玦儿问道:“这又是你师傅留给你的那本奇书上写的?也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