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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涟看着玦儿因笑容而眯起的弯弯的眼,这才被哄好,打起精神来,去和兵部的人商议前线的战略布置。平城那边孙思训又有折子过来,请求前线全权调度节制之权,好调度北庭阳宁平城三地的军队抗敌。季涟思虑甚久,想到孙思训毕竟在平城守边近三十年,无论朝廷这边有何变故,都一心抵御突厥,甚是老成持重,便准了这一道折子。
谁知他才准了这道折子,又引起乌台一群言官雪片般的弹章,竟然连谋反这些事情都给扯上了,差点把季涟给气疯——国难危急之时,未见这些人提出只言片语的攻防谋略,倒是天天都把心思花在这上头,扯些七七八八不相干的……好在柳心瓴左右逢源,才把这些人安抚下去。
六月末,北庭失守,十万守军无一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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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漠北胡虏乱如麻
北庭失守时,守将卢一钧战死,连带头年冬天到北庭历练的几位武举出身,一并殉难,只有数百军士,在城陷之前由卢一钧嘱托,从小路突围而出到阳宁和长安报信。
到京城送信的人一并带来了卢一钧的遗书,一封是呈给季涟的,另一封则是寄给家中母亲和兄弟的,对于卢一钧其人,季涟起先了解并不算多。因为突厥常年来直接骚扰的大多为平城,故此朝中上下,一向视平城为对外的门户,年年加防,生恐有失。从年前开始,季涟虽派了人至北庭加强守备,那也只是循例的事情,直到阿史那摄图此番突然转攻北庭,才让季涟去重视此人。
季涟看着兵部上呈的卢一钧的遗书,悲恸不已,卢一钧最初是孙思训的下属,在孙思训的力荐之下,在永昌年间开始驻守北庭的,突厥刚刚开始攻打北庭的时候,季涟还曾考虑过此人多年来似乎并无什么出色表现,在这样紧要的关头不知是否靠得住,只是突厥转向的速度甚快,临阵换将乃兵家大忌,季涟才不得不悬着心思将此重担托付与他。
然则最后看到卢一钧送回的遗书,季涟才不得不感叹其实上苍实在是待他不薄的。
卢一钧并未读过多少书,所有行军策略,都是一仗一仗打出来的,到战死殉国时已是六十三的年纪,在给季涟的最后一道折子或称为遗书的东西里面,没有更多的废话,第一是向季涟表达了北庭将士与北庭共存亡的决心,希望等战事结束,再行对战亡的将士优加抚恤;第二是请季涟坚持孙思训的对突厥的抵御策略,无论前线一时成败如何,都要坚信阿史那摄图并非不可战胜的,不可因小胜小负动摇对孙思训的信任云云。
而给家中母亲和兄弟的那一封遗书,卢一钧要家中兄弟,但留一人在家尽孝,其余人等,皆可到平城或阳宁投兵,只要有此决心,定不会让突厥骑兵踏入中原一分一寸。
季涟在二十一岁的生辰那日,下旨追谥卢一钧为正二品镇国大将军,追封安北侯,并在肃陵旁开建功臣陪葬陵园,为卢一钧建衣冠冢。
卢一钧战死的消息传来后数日,又有北庭失守之后卢一钧放火焚城,烧尽北庭城内所有物资粮草的折子送来。北庭城内原本百姓不多,突厥人攻城半月之后,卢一钧便开始遣散城内百姓,让他们向阳宁方向南归,只是城陷之日仍有部分百姓未及撤退,尽被一把大火烧死在城内。顿时整个北庭便如人间炼狱一般,先入城的突厥士兵也不及逃窜,死伤近万人。
大火烧了三日方停,也足足阻了阿史那摄图三日,待他带着剩余的部队进入北庭时,连粮草补给都没有,以前突厥骑兵骚扰边境时,都是为了打劫粮草丝茶这些物资,此时却陷入困境,让阿史那摄图气苦不已。他一向崇尚汉学,听说中原的朝廷,处处以民生为先,是以他都打算攻下北庭之后,不再像以前那样屠城,却不料在这种危急关头,竟然有人宁愿玉石俱焚,也不留一粒米一滴水给他……
这消息一传来,乌台竟有言官上折,说卢一钧此举,有悖圣人爱民的法旨,纵火焚城——将城中百姓置于何地,将天子威严置于何地?洋洋洒洒的,恨不得把卢一钧开棺戮尸才好——虽然卢一钧根本就没留下尸体可以供他们鞭笞。
季涟终于忍无可忍,贬斥了一干从年初就开始抱着这些礼义仁孝不放的言官,谁知乌台那群人反而兴致更足了,只觉得文死谏武死战乃是臣子本分,巴不得季涟开刀杀一两个留名青史才好……柳心瓴只好权压下这些弹章,免得季涟动怒。
从四月突厥围攻平城开始,季涟便命各州府在各地开始征兵,并将各省兵马,陆续调往阳宁和平城,只是新兵刚到北地,不免有水土不服、军纪不整的弊病,又要耗费两地的守将无数功夫的调教。
北庭失守,下一关便是阳宁。季涟想起符葵心便在阳宁,他到底只在滇藏边境打过一些小仗,面对阿史那摄图,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想到去年上榜的人中,派去北庭的俱在北庭失陷时阵亡,季涟心中便有些惊恐,不得不连连自我安慰——孙思训既已请求前线全权节度之责,断然不会放任阿史那摄图越过阳宁……他实在是心中不甘,前脚才拟定新税法,刚实施一年,税务上有些起色;武科举中才选出三十多个武举出身,放到边关准备历练,阿史那摄图便开始南侵……
季涟头痛的时候,玦儿也正在发愁——高嬷嬷愁眉不展已经好久了。
午膳的时候季涟尚未回来,遣人过来说在议事,她便在用膳时问高嬷嬷究竟有什么烦心事。磨蹭了半晌,高嬷嬷才答道:“还不是我那个儿媳妇,家里有个弟弟游手好闲的,说想到长安来做点生意,谁知道赊了本钱,又不知去做点什么营生。”
高嬷嬷的儿子和季涟是同岁的,比季涟略大几个月,在衙门里混了一个小吏做,永宣元年便娶了妻,高嬷嬷孙子都已抱了一个了,也常常把这些事情同玦儿讲起。玦儿听了便道:“这有何难,做生意总是有赚有赔的,若是缺本钱,只管跟烟儿说便是。”
高嬷嬷叹道:“倒不是为银子的事,而是要替他寻个差事,或是学样手艺也成。若说银子,娘娘这些年赏下来的,宅院也够买几间了。媳妇家本就是小户人家,要是一味的靠这些赏赐过日子可是不成——这还是我那媳妇的弟弟自己说的呢,孩子倒是个好孩子,就是刚到长安,又不熟门熟路的,这才赔了本。”
玦儿略一思量,便道:“我家在长安,倒是有几家绸缎庄在做着,他若是不嫌从低做起,去做个学徒,攒些银子学些本事,以后再自己出来做些生意,这个主我倒是做得的。”
高嬷嬷笑道:“怎么好事事都让娘娘费心”,又谢了半天。自高祖以来,宫闱中规矩甚是严厉,便是历代的后妃,也难为家里谋个什么差事,更别提高嬷嬷这样身份的了。虽是季涟的乳母,却也不敢为家里的事情去说情,先前她儿子念了几年书,也没读出个什么名堂,玦儿私下让孙家在长安的人替他打点一番,才在官衙里谋了个小职事。为着这些事,高嬷嬷更是觉着玦儿贴心,与此同时不免觉得玦儿心地过于良善,幸亏现在圣宠正隆,不然在这宫里过日子,可是不易。
玦儿下午便给孙家在长安的一家绸缎庄的掌柜写了信,嘱托他给高嬷嬷儿媳的弟弟寻个学徒工做做,从严教起,然后把信给许公公,让他得空出宫取信时送过去。
写完信没多久,季涟回来了,脸色颇为困乏的样子,玦儿服侍他在睡榻上小憩一阵,又去端消暑的冰镇酸梅汤来给他饮,季涟饮了一口便递给她:“你要不要?”
玦儿摇手道:“刚才服了药,太医说不让喝这些凉的。”她每日里要用好几味太医开下的药,苦不堪言,又不敢不用,有几次季涟看着她喝药,都觉得辛苦——可这实在是没法子的事情。
季涟听她这样说,便将青花碗搁在一旁,陪着她说了一会子话,烟儿又从小厨房端出一碗看不出是什么做成的汤,玦儿接过来向季涟笑道:“来,喝了它。”
季涟皱着眉,见那汤里飘着几颗大枣,又闻到一点甘草的味道,也不知道还有些什么东西,他本来就不喜喝药,便问道:“这枣不是补气血的么,我又不是女人,做什么要喝这些?”
玦儿只好温言哄着他:“加了甘糖,不苦的。”季涟虽不信,可被她这样子哄着,倒是心情舒畅,便接过来视死如归一般的喝完了,才发觉确实不苦的,问道:“这又是什么东西?”
玦儿喜滋滋道:“你这些日子不是一直睡不好的,又不肯让太医来看看,我查了好些书,寻到的方子,用浮小麦、甘草和大枣煎成的汤,专门安眠的,我这儿人人都试过了——我怕和太医开的那些补药方子冲了,所以我没试,不过嬷嬷他们试过的都说很有效的。”
季涟将汤碗搁在一旁,摇头叹道:“你呀,就是不肯让自己清闲点,什么事都要操心,难怪太医说你忧思过甚呢。”想了一想又道:“还是我让你协理后宫这事害了你,什么事都堆到你这里来——母后和……那边这几个月没为难你吧?我都好久没陪你去母后那边问安了。”
玦儿笑道:“你都这样了,还有谁敢为难我啊,再说好多事我都让烟儿去做了,她到底比另外几个人大一些,做事也懂分寸,倒也没什么让我操心的了。……现下大家都知道北边战事紧迫,谁会在这个时候这么没轻重呢?”
季涟从睡榻上下来到书房去,玦儿照旧拖着他一起进去,他虽不想让玦儿天天陪着他劳心,可是若不让玦儿一起,她心里倒不舒坦,况且他私心里还是想让玦儿陪着,一起说说话也不那么烦闷。
季涟看着折子,想起一事,向玦儿道:“柳先生最近身体小恙,等柳夫人入宫的时候,你也抚慰她几句吧。”
玦儿问道:“身体小恙?要不要紧,要不要叫宫里的太医去看看?”
季涟叹道:“操劳过甚吧,顾首辅捱到上个月还是回乡去了,胡如诲又不管事的,许多事情一下子落到柳先生身上。现在我又只能挂心北边的事,内务大小都是他上下打点,他也是想多给我省点银子下来,才处处亲力亲为的。太医今天回来说要好好调养就行,你让柳夫人劝劝他,小事就让下头人做好了,就算缺银子一时半会儿也急不来。”
玦儿点点头,事情归根结底还是北边战事的缘故,“阳宁那边现在怎么样了——突厥人还是攻势凶猛么?”
季涟表情凝重:“先前那个卢一钧焚尽北庭城,已经让人头痛不已了,虽说北庭百姓不足一万,到底是我朝子民,卢一钧一把火,烧出乌台无数弹劾的折子——真不知道这些人哪儿来的那么大的劲!我现在才知道那不是卢一钧自个儿的主意——难怪那个孙思训先前找我要北线全权节度之权,原来也是为了这个。不止北庭一把火被卢一钧烧了,连带北庭到阳宁的四百里地,所有的百姓,都在这半个月被孙思训下令南迁。我前脚接到北庭被焚的折子,后脚那四百里地就被阳宁的守将给烧了个一干二净……才上了折子请罪呢……都已经烧了,还请个什么罪”,他这样说着,只是气苦。
玦儿从未亲眼见过战场屠戮,只是听师傅说起历朝以来战火纷飞满城被屠的惨案时心情总是甚为沉痛,便问道:“那——北庭到阳宁的百姓,这次可全迁了出来么?”
季涟摇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