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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道来接你回去的。”
符葵心看着季涟近似抽搐的脸,忽有一丝恶作剧的心思,向玦儿凝眸笑道:“恕微臣不能远送陛下和娘娘了。”
季涟点点头,一言不发的拽着玦儿回去。
上了宫车后,季涟沉着脸,看着玦儿仍笑意吟吟的样子,沉声拗道:“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么?”
玦儿想了想,叹了口气,摇摇头。
季涟心中一阵气苦,脑子里不断回想起刚刚在门口见到的那一幕——玦儿关切的看着符葵心,而符葵心一副无法和心爱之人共赴白首的模样,两个人还拉着手,到自己看见仍不肯放开!
不过见了几面的人,季涟心想,竟然让她这般关切,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季涟使劲的回想,最早是校场比武,然后是鹿鸣苑救驾……每一次符葵心都表现的那样耀眼,他打败了驰骋草原数十年不败的阿史那摄图,终结了草原上传颂的摄图不败神话,便是这一次,虽是五千军士全军覆没,却也让阿史那摄图丧失了最后一支精锐,最后还在被俘数月受尽折磨之后坚持回到京城……
再往深里想,玦儿每回分发妃嫔命妇的赏赐时,似乎都对符夫人那一份特别留心;符葵心从安东都护府回来的时候,她甚至挺着大肚子跑到庆云堂去看,他平时带着她四处玩,她都总怕招摇了让人说闲话,那一次却这样不管不顾的从兴郗宫跑到太极宫去;想来前几日说什么下元节要去逛街也是借口,不过是想趁着他不在去和符葵心会面,还想着法的让他消除让符葵心尚主的念头……
疑心的火苗一点着,瞬间如星火燎原般驰骋开来。季涟一面坚信他和玦儿情意深厚,二人如同一体,非寻常外人可比。可又想到符葵心从永昭元年到了长安来之后,走到哪里都是焦点人物,长安城的官媒私媒更是对他热切关注,简直是城中万千名门闺秀小家碧玉的梦中情人……
季涟想着,少女怀春都是爱英雄的,私下里柳心瓴和卜元深讲起的和符葵心有关的城中趣事霎那间全都涌现出来。别说符葵心第一次回长安城万人空巷的盛况,就是这次回来如斯低调,据称都有不少城中名媛沿途暗窥……他心底陡然沉重起来,玦儿向来对他体贴周到,却不曾有那些杂剧小说里形容的那种天雷勾动地火的情形——偶尔床第间难以自抑的热情,也多半是在他半诱哄半胁迫之下迸发的……
那符葵心呢……次次拒绝各种士族门阀的提亲,自己一跟他说起这事,他就神色尴尬眼神黯然的样子,莫不是对玦儿也存了这番心思?照理说他们见面的次数并不算多,可是符葵心连年在外头打仗,又见过几个女人?何况玦儿不止面容姣好,形态娇俏,加之为人体贴,再想起她平日里的娇嗔百态,自带有几分柔媚动人,就是哭起来梨花带雨的都让人疼惜无比……霎时间头脑里轰隆隆的如同炸开了一样……
季涟在心里不断的列着玦儿的好处,一样一样的,似乎数不完一样,最后数到床第间的撩人模样到早午时的娇憨睡态,暗自顿了一下,想到这几样符葵心是绝无机会见识过的,于是定了定神,暗暗对自己道:你符葵心虽是岭南万人敌,可我也不差么,我说什么也是九五之尊,登基几年以来功绩直追高祖宁宗……就算你们有偶尔的惊鸿一瞥,可咱们有十几年同吃同住的情分、合形同躯犹如一人……
这样想来想去,内心天人交战,宫车已入了兴郗宫,季涟回头瞟了一眼渐远的宫门,紧攥起玦儿的手,心又安了下来。宫车拐了弯,绕过柳树池塘,连宫门也看不见了,季涟越发的心安了,想着自己偶尔见到几个绝色,还有心旌微荡的时候呢,玦儿便是一时被符葵心迷了眼,也绝对放不下自己——想起她刚才望着符葵心的神色,心中固然有千万个不爽,可马上他就想着:她不过看你一眼,稍微的握了你一小下手罢了;她平日看我千万眼、照顾我千万回、从头体贴到脚呢……
好好好,他捏着玦儿的手,长舒一口气,想:只要你说一句,不管什么话都好,说你没将他放在心中,说你只是替我去看顾他,我马上把刚才的画面咔嚓咔嚓嘎吱嘎吱的忘掉,以后再也不想起!
玦儿看着季涟的脸色变幻万端,猜测着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到的符府,听到了自己和符葵心多少谈话,见他瞪着眼盯着自己,捏的手都有些痛,便微挣了挣,拿另一手挽住他,试探问道:“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在生什么气呢?”。
季涟见她毫无愧色,竟还来问自己生什么气,刚刚替她找好的千般缘由登时塌陷,恼怒道:“你还问我!你方才和符葵心在那里卿卿我我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你还问我生谁的气?”
宫车此时正好行至长生殿门,季涟怒气冲冲的下了车,瞪着玦儿,玦儿心里虽早估摸着他大概是误会了自己和符葵心刚才的举动,听他劈头盖脸的问下来,心中石头才落了地——事情倒没到最糟糕的地步。
季涟瞪着玦儿,见她丝毫没有要解释的打算,心中惊怒交加,扭头便走,小王公公在后面朝着玦儿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跟着季涟走了。玦儿见季涟气冲冲的跑了,想追上去同他说,却已追不上了,心里也有些着恼,想着他多疑的性子竟然疑心到自己身上,真是这些年事事顺着他惯坏了他,一横心便自己回了屋也不去理他。
季涟回了秋风殿,想起折子早已被搬去了长生殿,自己一事也找不到什么正事做,只好唤常公公进来磨墨。才写了两个字便开始赌气,看着自己和玦儿相似的无与伦比的字迹,怪责常公公墨研的不好。一会儿又嫌青萍沏的茶太浓喝着涩口,暗暗怀念长生殿里由玦儿的纤纤玉手奉到嘴边的清甜带香的茶。丢了纸想要画点什么,却满脑子里都是刚才在符府见到的情景……
小王公公在一旁看着干着急,这简直就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看着时候快用午膳了,小心翼翼的上前问道:“陛下——可要传膳么?”
季涟气闷不已,没好气道:“传吧传吧。”
待午膳送过来,季涟用了没两口就放下银箸,自己吃惯了长生殿里用玦儿的秘法蒸制的带着四季花露清香的米饭,现在怎么吃得下这些……想开口叫小王公公去看看玦儿怎样了,又忍不下这口气,小王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便悄悄褪下手上的玉扳指,道:“陛下,咱家今早随陛下内朝前……忘了一个玉扳指在长生殿,正想着去找找看,陛下看现在咱家能过去找找么……要是耽搁长了,怕就不记得搁哪儿了……”
季涟瞥了他一眼,知他是故意找借口让自己打发他去长生殿,他自己何尝不想去看?只是拉不下那个脸面,便瓮声瓮气道:“去吧去吧,顺便看看娘娘怎样了——”他极不甘心的嘱咐,又不忘加上一句:“别说是朕让你看的啊。”
小王公公应了,忙向长生殿而去。
季涟拨弄着饭菜,有一搭没一搭的又用了两口,磨蹭到小王公公回来,绷着脸盯着他道:“扳指可找回来了?”
小王公公面有难色道:“没呢,也不知被扔到哪里去了……娘娘午膳一口都没用……”
季涟一听便急了:“怎么回事呢——她,她作甚么不吃?”
小王公公讪笑两声:“娘娘——娘娘说吃不下。”
季涟哼了一声,恼怒的将一双银箸砸在案上,口上兀自强硬:“她,她有什么吃不下的,朕还没问她的罪呢,她倒跟朕气上了。”
小王公公心里苦笑一声,想着这种和事佬的差事又得轮到自己来做了,便劝道:“其实——照咱家看,早上的事情,或许娘娘只是劝慰符大人,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呢……”
季涟提起这个心里气又上来了,敲得银箸噼啪作响:“朕都亲眼看到了,那——那可是十指相扣——十指连心呐!她——她好歹也跟朕解释一声吧,一句话也没有,她叫朕怎么相信她!”闷了半晌又道:“她没用午膳,你怎么也不劝劝她?”
小王公公听了这话,心中一喜,便添油加醋道:“怎么没劝,咱家一看娘娘没用午膳,当时就急了,便跟娘娘说陛下只是一时事忙,晚上一定得空过来陪娘娘用晚膳……”说到这里看了一下季涟的眼色,见他点点头充满希冀的看着自己,完全忘了刚才不要说是自己让他去探的这些话,继续道:“咱家还说,陛下挂念娘娘,特地让咱家过来服侍娘娘用膳,可是娘娘只是哭。”
季涟听到这里便慌了神,急急问道:“好端端的她哭什么,她……她还说了什么了?”
小王公公接着道:“娘娘说,和陛下几年夫妻,又一起长了这么多年,到头来连陛下都不信她,还有什么意思——那咱家就劝娘娘,说陛下并没有不信娘娘,陛下——只是在忙着同人筹备立后的典礼,想给娘娘一个最大最好的立后典礼,正忙着找人来筹备呢。”
季涟点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对对对,朕可不就是准备这样来着,那……后来呢?”
小王公公想了想道:“陛下,接下来的话可有点大不敬,咱家不敢说。”
季涟一时气闷,撇嘴道:“她说的大不敬的话还少了么,有什么你只管说就是。”
小王公公斟酌字句道:“娘娘说——今日陛下那么一走,可让娘娘寒了心,别说皇后,便是王母娘娘也不想做了。还说——还说陛下既然都不相信她了,不如定个罪名把她打入冷宫算了。”
季涟摔了银箸怒道:“她这是在说些什么胡话呢!朕——朕根本就什么都没说,她怎么能想这么远?朕不过是早上有些生气而已,她——再怎么说——朕也没有做错什么事,她这是在和朕斗什么气呢!”
小王公公忙劝道:“陛下,娘娘这也是着紧陛下才这样的,陛下几时见过娘娘这样同别人生气的……”小王公公不断的列举着种种事例,说得季涟觉着自己早上赌气回秋风殿简直是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般,不断的说服自己早上玦儿只是安慰符葵心而已,这样再三之后,季涟颇有些无可奈何道:“你也觉着早上是朕的错么——可,可明明——她哪怕说一句话也好,她什么都不说。”
小王公公心中的石头已落地一半,等季涟叽咕完了方才问道:“那——陛下要不要去同娘娘一起用午膳?”
季涟正欲应了,又有点不甘心,怎么想着也觉着就算今天有七分是自己错,那也有三分是玦儿的,想着便道:“去吩咐她那里的厨子,重新做一份上去,朕……就不过去了,看着她一定得多吃点。”心里嘀咕着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惯坏了她,想了想又放心不下,扭捏半天后取了一条帕子递给小王公公:“把这个也拿过去吧,要她别哭坏了——你的扳指,可得好好找找!找不着不许回来!”
过了大半刻,小王公公便慌慌张张的跑回来了,季涟见他这个样子忙问道:“又出了什么事了——你的扳指找着了么?”
小王公公苦着脸道:“这回扳指是彻底的丢了——娘娘一个人在里殿歇了,谁也不让进去,咱家在帘子外面怎么劝娘娘也是不肯起来……”
季涟终于坐不住了,心中叹道——算自己有九分错吧,朝长生殿而去。
第九十二章 芙蓉衾寒香若暖
到了长生殿,看见高嬷嬷和几个宫女都立在里殿外,也不敢出声,正在互相使眼色,不知道该让谁进去。见到季涟来了,众人如见救星一般,朝着他使眼色。
季涟觉着脸上颇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