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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在云袖下的手掌紧握成拳,她还是强撑着说出一句,“琳琅今夜想留在养心殿。”
君洌寒一笑,温润如风,驱散了淡淡的喊。他对她伸出手臂,“过来。”
琳琅并不扭捏,大步走过去,坐在他膝上,将头轻靠在他肩膀。君洌寒指尖轻勾起她尖小的下巴,冷魅道,“琳琅,你知道朕最喜欢你什么吗?”
琳琅茫然的看着他,只听他又道,“朕喜欢你的直接。”琳琅没有瑜琳的柔媚,也没有飞澜的清傲,但她是坦荡的女子,她想要什么会直接说出来,他不需浪费时间去猜她的心思。
亦如她第一次站在他面前,对他说,我可以为你做事,但我想成为你的女人。他允诺她,会永远在后宫中给她留一席之地。
“别任性,朕身上有伤,你留下来不方便。”君洌寒轻魅的笑,指尖随意游曳在她锁骨之上。
琳琅紧抿着唇片,执拗道,“皇上留过宁王妃,留下过慕容将军,为何不能留下琳琅?”
君洌寒失笑,捏了下她下巴。“善嫉的女人。”
琳琅在他怀中娇笑,扬起下巴印上他刚毅的唇,激吻起来。琳琅不仅坦率,也是热烈的女子,这在礼教束缚的圣朝,她的热情奔放可谓是惊世骇俗,但这份惊世骇俗在男人眼中却又是一种难得的情趣。
啪的一声脆响,是瓷器撞击地面的碎裂声,精致的白瓷混着浓黑的药汁溅落了一地。门口处,飞澜僵硬的站着,苍白的容颜终于打破了往日的淡漠,染满了惊色。
她看到君洌寒的头缓缓从琳琅胸口离开,他看到飞澜,眉心微蹙。而女子媚眼如丝,望向她的时候,眸中是胜利者的炫耀之色。
飞澜本已经离开了,是风清扬将她拦了下来,他软磨硬泡的让她给皇上端药,于是,她回来了,而回来了才发现,她是根本就不应该回来的,君洌寒的身边一向不却女人,他也并不是非她不可的。
“对不起,打扰了,两位请继续。”飞澜有些艰难的挤出一句话,而后转身离去,那速度,几乎可以说是逃了。
而君洌寒依旧靠坐在龙榻之上,没有丝毫要追的意思。琳琅拢了下胸口的裙纱,媚声问道,“皇上不去追她回来吗?”
君洌寒随意牵动唇角,笑靥依旧绝魅。“不必了。”他淡声道,而后将琳琅推出胸膛,“朕有些累了,你先回去吧。”
琳琅起身,微微一拜后,转身离去。
偌大的养心殿中,空空寂寂,只有呼啸的风声偶尔从半敞的窗棂吹入,他深褐的眸随随落在窗外,长睫遮掩了所有的情绪。有那么一刻,他的确有过追出去的冲动,但追到了,他又能说什么呢,难道告诉她:事情并不是你看到的样子?
……
飞澜失魂落魄的回到将军府,院中竟是灯火通明。逸云迎上来,轻声附耳道,“主子,顾相来了,正在正堂中。”
飞澜有片刻的懵愣,而后快步进入正堂。她走进之时,屋内气氛说不出的诡异,永河与顾非凡各占一边,无忧坐在中间的椅子上,双手托腮,百无聊赖的晃荡着双腿,见到飞澜回来,小家伙眼前一亮,跳下椅子扑了过去,一双小手臂缠在飞澜腰身不放。
“又撒娇什么,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去睡。”飞澜板着脸子说了句,但抚摸他小脸的手却是极温柔的。
无忧嘟着唇,反问道,“你还记得时辰?那你还回来这么晚。我和公主娘亲被人欺负了你都不知道。”
慕容无忧会被欺负?他不欺负别人,飞澜便知足了。
飞澜微苦的一笑,若是换了平时,分开一日之久,她一定会和无忧亲近一番,但今天,她真的没力气,也没心情。
“无忧,别胡闹,你该睡了。”永河突然走过来,扯了无忧离开。在擦肩而过的瞬间,飞澜还是看到了她眼中的湿意。顾非凡回来了,永河的挣扎、痛苦、迷惘都将再次重复继续。
无忧与永河离去后,屋内只剩下飞澜与顾非凡二人,飞澜看着他淡淡的笑,五年了,时光在这个英俊的男人身上并未留下沧桑的痕迹,反而多了份成熟内敛。
“回来了?”他温声问道,平淡的询问,好似彼此之间从未存在过长久的分离。
五年前,飞澜出征塞外的时候,他远在蛮夷和谈,五年后,她回来的时候,他在江南治理水患,他们似乎总在错过,以至于注定错过一生。
“表哥一回来,就让公主伤心了?当真是无情呢。”飞澜调侃了句,侧身坐在顾非凡身侧。
顾非凡不语,眸色冷黯了几分,他出现在这里,永河便不顾一切的扑入他怀中,他只是听从自己的意识推开她而已,难道她所有的伤痛都要算在他身上吗?他早已和她说的清楚,他不爱她,也不需要她一厢情愿的爱。
“你似乎心情不好?怎么?谁有这个胆子敢惹我们慕容大将军生气?”顾非凡笑着,手臂十分自然的揽着她肩上。
飞澜低敛了眸子,极好的掩饰了疼痛,唇角微扬着,有些许嘲弄,身旁的这个男人,似乎总能轻易看出她的心事。“没什么,可能有些累了吧。”
顾非凡笑,手掌轻拍了下肩头,“没关系,飞澜累的时候,还有我的肩膀给你靠。”
此时此刻,身边这个温润含笑的男人,无论如何也无法与那个冷冽狠绝的权相联系到一起的,男人面对心爱女人的时候,呈现的只有一面,那就是温柔。
飞澜将头轻靠在顾非凡肩头,只那一瞬,泪无声的落了下来。似乎所有的委屈与无助在这一刻终于有了宣泄的出口。好似一场周而复始的循环,亦如曾经,每次受了委屈,她都会在顾非凡肩头哭,然后,转身对着君洌寒灿烂的笑。
“飞澜,我明天就要离开了。”他淡淡道。
“这么快?不是刚回来吗?”飞澜错愕。
顾非凡无奈耸肩,“皇上命我为钦差,彻查西南贪污案。本是不必回来的,由江南直接赶赴西南。可我知道你回来了,才忍不住来见你一面。”
无数次的错过,并非命运安排,而是人为的后果。五年前,若非君洌寒将他支开,他绝不可能让飞澜远赴边塞。
“西南贪污案并不需要你亲自前往,难道皇上是故意支开你?”飞澜微惊。
顾非凡点头,“皇上不过是寻个由头将我调离,才好集中精力对付宁王。不过,此举也正合我意,我并不打算介入皇上与宁王之争。”
飞澜了然点头,的确,明哲保身,才是明智之举。
“倒是你,要格外小心,你是皇上心腹,便等同于是宁王的眼中钉。”顾非凡出声提醒。
“我知道。”飞澜低笑回应。
顾非凡玩味道,眉宇间带着不尽的宠溺。
“我知道表哥最疼我。”飞澜靠在顾非凡肩头,缓缓合上眼帘,不知不觉间,竟睡去了。
“飞澜,飞澜。”顾非凡轻唤两声,失笑后,将她打横抱起,送入卧房中。看着她安睡的容颜,心中竟不知何种滋味。
温热的手掌轻抚过她白皙的面颊,顾非凡无奈的叹息。“你这笨女人究竟会不会选男人,他注定不会只爱你一个,你又何苦为他痛着,为他伤着。他陪你七年,而我却爱了你几乎一辈子……”
恍惚间,似乎陷入遥远的回忆。记忆中,有那么一段时间,飞澜一直刻意的躲避着君洌寒。他问她为什么。她说:他太聪明,好像一切都掌控在手中,这样的人太危险了。但他没想到,就是那样一个危险的男人,飞澜还是爱上了。
顾非凡离开飞澜的卧房,只见永河就等在门外,她似乎等了许久,粉艳罗裙染了一层寒霜。
“公主还有何事?”他淡漠询问。
永河一笑,许是在寒冷中等候的太久,声音都有些僵硬了,“我知道你要走了,只是来送送你。”
顾非凡微愣,很显然她的回答出乎他意料。“那公主保重。”他说完,拂袖而去,永河没有阻拦,亦没有追随,只深深凝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
脑海中突然回想起君洌寒清冷的话语,他说:皇姐,希望你永远不要后悔。
后悔吗?她不知道,她只知道,顾非凡是她唯一深爱过的男人,为了他,她甚至与君洌寒决裂。洌寒曾问过她:如果朕与顾非凡只能选一个,皇姐会选谁?当时,她沉默了,因为,她自己也没有答案。而她的沉默伤了君洌寒的心。
顾非凡尚未远离,突然停住了脚步,回头,犹豫的询问,“无忧,他是我的孩子吗?”
永河身体猛然一震,提到孩子,她再也无法维持住往日的端庄与平静,她失控的看着他,泪模糊了双眼,“顾非凡,你没有资格知道。”
她转身快步跑入屋内,啪的一声合起门扉,她的身体紧贴在冰冷的门板,痛哭失声。如果他们的孩子还活着,也该有无忧那么大了。是她没用,没有保住那个孩子。
*
翌日风和日丽,无忧扯着飞澜去集市上闲逛,帝都的繁华远不是边塞古镇可以比拟的。无忧见什么都格外新奇,连女人的胭脂水粉、珠花首饰他都要挑挑拣拣一番。
“看这些做什么,难道要拿来送给心上人?”飞澜含笑调侃。
“昨儿表舅舅似乎惹了公主娘亲不开心,今儿晨起我见她眼睛都哭肿了,想着买些东西哄她开心。”无忧随口回了句,从各式首饰中挑出一支银色发簪,样式简单,倒也不是庄重。“这个怎样?”
“嗯,不错,那就买下吧。”飞澜笑着将一锭银子放在摊位上。倒是难得无忧有这一片孝心。
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原本就热闹的大街,此刻被拥挤的水泄不通。回府的马车被迫停了下来,飞澜与无忧坐在车内,她随意的掀开车帘一角,只见围观的人群中央,一个衣衫华贵的臃肿男人正扯着一名伶人不放,此等情形在帝都倒也不算罕见,不少达官显赫有圈养男。宠的习惯。只是这伶人性子倒也执拗,竟是宁死不屈的。被爪牙打得浑身是伤,身体被人托在地上,就像拖着尸体一样。
“莫哥哥!”飞澜一惊,快速跳下马车。
“娘,别多管闲事。”无忧想拦,已经慢了一步,只能跟着跳下马车。
“让开。”飞澜拨开人群,一把按住男人手腕,用力一扳,只听嘎嘣一声骨节的碎裂声,男人鬼哭狼嚎的大叫,终于松开了对伶人的钳制。
一群爪牙见主子被制,蜂拥而上,而飞澜平淡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几分温怒。“李大公子,还不让你的手下住手,我看你这条手臂是不想要了吧。”她再次用力扳起男人的手臂,又是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狗东西,都给爷退后,退后。”
“还是李大公子识相。”飞澜冷然一笑,目光在那伶人身上扫了一眼,“这小伶长的倒是不错,本将军要了,李大公子应该没有意见吧?”
“慕容飞澜,你别欺人太甚。”那男人狂吼着,显然,他是真的看上了这伶人,即便不要手臂,对这小伶也是势在必得。
彼此之间僵持不下,而正是此时,一对人马将人群隔开,一辆精致华美的马车缓缓而入,停在了几人面前。一名小太监迅速跪在车前,车帘被掀开,玉带蟒袍的男子踩着小太监的脊背缓步而下,姿态雍容华贵,唇角一抹笑,带着几丝邪冷。
“一个堂堂大将军,一个是尚书公子,大街之上公然争抢一名优伶,传出去还不是要贻笑大方。”男人嘲弄哼笑。
“慕容飞澜参见宁王殿下。”飞澜率先放开李公子的手臂,躬身施礼。而他一松手,李大公子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哭嚷着,“李岩峰参见宁王。”那摸样着实难堪。
君灏南唇边笑意玩味,目光有意无意的瞥了眼那一旁的优伶,一身戏服被撕扯的凌乱不堪,但依旧难掩一张妩媚的脸,男人生了这么一张魅人的妖花脸,简直比女人还要祸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