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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謇脸色一阵抽搐,二弟似乎管的也太多了。随即又有些懊恼自己怎么没想到沈苾芃余音娘子的身份,赐她一个座位歇歇脚。想到此处更是恨得自己要死。
程国公夫人的话被二爷这么一捣乱,倒是有些说不下去了,冲沈苾芃微微点了点头,转过身正待要说下去。看到安惠夫人脸上那一瞬而过令人害怕的恨意,一阵惊诧。靖安侯府也真是奇怪,世子爷娶亲却要自己的亲弟弟跟着张罗婚事。似乎这靖安侯府里管事的倒是这个笑起来深不可测的二爷。
安惠夫人知道是自己失态了掩饰着笑道:“对不住了,程夫人说到了哪里?”
程国公夫人郁闷的抿了一口茶,也是说的口干舌燥:“钦天监的看过了。世子爷命里缺木,需五行多土的人帮着。徐小姐不仅五行多土,还多金,金从土起,八字相配。不仅旺夫而且还旺子。”
安惠夫人听了脸上的表情有一阵极不自然地抽搐。
“钦天监也算过日子了,正月十八发亲,日子吉利得很,”程国公夫人笑道,忙给出一个日子,将这件事速速办妥也好在宣平侯爷那边有所交代。
“也好,就这样办了,”安惠夫人揉着眉角,转过脸看着沈苾芃,“沈氏。”
“夫人有何吩咐?”沈苾芃款款站了起来。
“世子爷身边只有你一个靠得住的人,你负责将望月堂的婚房布置一下,一切用度从前院的账房取了来就是了。”
“是,妾身这就去办。”
君謇细长的手指猛地一缩,安惠夫人这样做实在是太过恶毒了些,但是沈苾芃那分明安静的脸更是让他心痛,难道她真的这么恨自己吗?她可曾经爱过自己?若是爱过为何在答应布置自己与徐钰的婚房时,竟然是这样的沉静?
“等一下,我同你一起走吧,”君謇也没有同安惠夫人和程国公夫人打一声招呼,直直追着沈苾芃的脚步赶出了轩阁的门。
沈苾芃没有回头自顾着迈出了大门,君謇一把将她拽住。
“世子爷有事吗?”沈苾芃转过身缓缓挣脱开他的束缚,平静的看着他,“若是没有事,妾身还要布置婚房去,眼看着徐小姐过门的日子就到了。”
君謇眼神中的痛楚加深了几分,沉声道:“你当真如此恨我?”
沈苾芃一愣,扫了一眼远远躲开去的郁夏,抚了抚额头无意间掉下来的青丝微微一笑:“若是现在妾身很哀怨的说一句‘错抱相思,误把玉垂’,世子爷是不是感觉会好受一点儿?”
君謇被沈苾芃这样的一句话呛白的说不出话来,唇角动了动,一阵子惶急掠过。她对他的误会越来越深,终究是需要好好解释才能抚平了她心中的愤懑。
“芃儿,这几日我当真是忙,等过了这一段时间,我自是……”
“世子爷,”沈苾芃打断了他的话,“世子爷不要过分苛责自己,也不要有什么顾虑之忧,妾身一切都晓得的,妾身……”
君謇看着缓缓贴到身边来的沈苾芃,心头莫名的产生一股子希望,由于有点小小的紧张竟然摒了呼吸看着她。
沈苾芃凑到世子爷身边:“妾身不会忘记世子爷是妾身在这侯府中安身立命的天,妾身拼尽了全力也会助世子爷拿到自己想拿到的东西。妾身一直记得自己曾经同世子爷讲过的话,我与你注定是今生今世的同盟。但恕妾身存着一份私心,妾身不会原谅背叛自己的人。还请世子爷体贴妾身的一片自私自利的心思,妾身在这侯府中也只剩下这一点私心了。”
“芃儿,”君謇漆黑色的眼眸更加深沉了几分,满心的痛楚像是涨潮的江波荡漾过来,有些喘不过气息来,“你……”
他终究没有说出什么,也说不出什么。他终究是伤了她的心,痛了她的情,也辜负了她曾经的一片情深似海。
“芃儿,我于你再也不会放手。”
沈苾芃唇角轻扬:“世子爷,我们之间既没有那‘前贫贱后富贵’也没有那‘与更三年丧’的恩情,世子爷何必这么执着。妾身被送进这靖安侯府至始至终也就是一枚棋子,妾身愿意做好这一枚棋子的本分,绝不敢僭越半步。”
君謇缓缓叹了口气:“我们之间没有恩情吗?”
沈苾芃微笑着,那笑容却是清冷的厉害:“没有恩情,妾身入府后只想找一个靠山在这深似海的府中活下来。世子爷也只是将妾身当做了一把可随时随地击溃敌人的匕首,妾身……觉得妾身这柄匕首还是锋利的紧。我们互相利用着过日子,也……很好。”
“别说了,芃儿,够了,别说了,我曾经利用过你,但是我后悔了……”
“对不起世子爷,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这世上只有一步步向前走,断没有返回头去后悔的道理。况且……妾身不值得世子爷后悔,妾身还要为世子爷布置婚房,先行告退了。”
沈苾芃不想再说下去,这对她来说太过无意义,她躬身福了一福,转过身折向了一边的青帷小车。
郁夏将她扶进了车里,沈苾芃许是刚才在风口中同世子爷说了一番话,被风吹着了,微闭着眸子。仰靠在了车壁上,略有些疲惫。
“小姐,”郁夏动了动唇,“小姐这样做会不会惹怒了世子爷,这样的话对小姐不利啊。”
沈苾芃坐起身来看着她笑道:“世子爷虽然腹黑得很,但他那谦谦君子的做派还是会保留下来的,断不会因为我的一两句话就怀恨在心。我救过他的命,他如是说一定是有些自责在心中。我也告诉他我一定会乖乖的做好匕首,不会打扰他的清秋大梦。他心中没有我,我也不必挂怀与他,这样很好。”
“小姐,不过还好,宫中的怡妃娘娘倒是可以仰仗的,即便那徐钰进了府,也不会把小姐怎么样。”
沈苾芃握着她的手:“郁夏你跟了我有些日子了,你看看我这一路走来,有谁是我真正靠得上的人?”
她将视线转向了车窗外,看着青灰色的天,脸色一阵肃整:“郁夏,我只想说的是,仰仗别人永远是无常,只有仰仗自己,才是天都不可欺。”
第131章 排场
正月十八,初春,天色向好,是个晴朗的日子。碧海色的天际,嫩润的能掐出水来。靖安侯府上下的奴仆们已经忙碌了三天了,这一日更是早早的起来迎接新人。
君謇一袭大红色喜服,新郎官的派头十足,高头骏马,华车圆满,迎亲的队伍甚是浩大。九殿下紫袍玉带,也过来凑这份子热闹,殿下亲自在这迎亲的队伍里,这在京城也算是头一份儿。
京城的街道到处是围观的人群,几乎将靖安侯府的金玉喜事当成了一出盛大的节日去看待。宫中皇后,怡妃娘娘,淳贵妃甚至是皇上的赏赐层出不穷。宣平侯府也不甘示弱,做足了奢靡的功夫。
女方的第一抬嫁妆进了侯府的望月堂,最后一抬嫁妆竟然还没有出了宣平侯府。靖安侯府的半月汀中摆满了流水席,估摸着要持续五天的时间才能畅饮完毕。都是四冷压桌,八大碗,两海碗,又请了三大戏班轮流唱堂会。欢快的曲子咿咿呀呀直接传进了冷清的梅亭。
沈苾芃蹲在梅林后面的溪水边,移魂草已经完全收割完毕,她又选了一些新的种子种下。额头间因为汗水润湿略显的光滑。
“小姐,擦擦汗吧,”郁夏递了一块儿帕子,润春将携带着的裹了细毡子的暖壶端起来,倒了一杯热茶端过去。
沈苾芃抿了一口,苦丁茶的味道含在嘴巴里有些涩。
两个小丫头脸色均是难看的要命,听着前院的鼓乐声真的是令人极不舒服,本来这场盛大是为沈苾芃预备着的。怎么去了一趟穆兰围场一眨眼的功夫,就将这好好的一切搅乱了。
沈苾芃看了她们一眼轻轻笑道:“怎么了这是?一个个的苦着个脸?”
郁夏垂下了头,润春咬着唇:“小姐,奴婢不服。”
“呵呵,”沈苾芃给她逗笑了,经历了这么多,润春还是这样的直肠子,她缓缓将茶杯放在了润春端着的木盘子上。“不服又怎的?难不成现在我们三个一起去搅合人家的亲事吗?做好自己,且看当下,不是更好吗?”
她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看了一眼埋头种草药的环碧,眼色一暗轻声道:“润春再去拿一壶绿茶来,你们喝不惯苦丁的,环碧也过来一起吃点儿点心歇歇脚。”
环碧抬起头一阵讶异,好长时间没有享受沈苾芃这样的关心,眼眸中竟然渗出了一抹水意,忙垂下头擦了去。唯唯诺诺的走了过来。
主仆三人吃着茶的当儿。前院突然响起了炮仗。许是新人已经进府了。沈苾芃前一天同君謇讨了一天的假,推脱说是身体不适不能迎接新人了。君謇倒也愿意让她回避这样的尴尬。
此时徐钰早已经在全福夫人搀扶下跨了钱粮盆,同君謇直直走进了靖安侯府的正厅,安惠夫人同靖安侯爷端坐在正中的椅子上。安惠夫人看着面前那对儿璧人。觉得如此扎眼得慌,本来今天应该是自己的儿子站在此处,却被这个狡诈的“病秧子”抢了先机。
徐钰身材玲珑,穿了一件大红百鸟朝凤的新装,白皙的圆脸,俊俏的眉角都掩饰不住羞怯。
一拜天地!
君謇木然的同徐钰比肩跪了下来,他只觉得脑子一片空落,那个熟悉的身影断然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他也不允许沈苾芃出现在这里,那样对她的伤害更大。
二拜高堂!
安惠夫人眼角狠狠跳了一下。脸上的清冷一晃而过,极力保持着当家主母的威严。靖安侯爷一脸慈爱的看着君謇,这孩子竟然能有如此的造化,也对得起他早亡的母亲了。
夫妻对拜!
君謇转过身体,看着对面那个完全陌生的女子。心头苦的要命。
宣平侯府过来的全福夫人拿着两双徐钰亲自做的绣鞋,两双袜子,赠了安惠夫人做见面礼。一边的陈国公夫人赞道:“瞧瞧这手艺,当真俊得很,新娘子心灵手巧自是京城中一等一的人物。”
安惠夫人命张妈妈拿了过来,扫了一眼,绿色的那双,绣了粉色的梅花,钉着米粒大小的珍珠做蕊。紫色的那双,绣了鹅黄色的兰花,白色丝绒钩了轮廓。
随即君謇同徐钰双双奉茶给双亲,徐钰端了龙凤呈祥的祁红色茶盅举过了头顶跪在了安惠夫人面前。
安惠夫人接了她的茶,送了九十九两赤金做见面礼,然后又给了一个九百九十九两银票的红包。
一番繁琐的仪式让君謇疲惫不堪,只等着新娘被送进了帐中,他便来到庭院中与众宾客喝酒,才算好受了一些。
“君謇,今日是你的好日子,畅饮一杯如何?”九殿下笑着端了起酒杯。
君謇行礼道:“谢过九殿下,”他擎着杯子一饮而尽,喝罢又主动将自己的杯子倒满,又是一饮而尽。
九殿下忙拦着笑道:“小心喝多了,今夜不能洞房岂不是可惜?”
君謇苦笑举着杯子:“不妨,君謇敬殿下一杯。”
不多时,君謇便已经喝得酩酊大醉,依然不肯罢休,显示出了与平日里极不相符的洒脱性子,完全是一副将自己灌醉的架势。
此时的沈苾芃回到了梅亭,略收拾了一下,吩咐润春和郁夏帮她沐浴。刚刚在溪边劳作了一身细汗,滑腻腻的难受。
沐浴过后穿了一件粉色纱衫,乌黑色的长发随意散了下来,只选了一缕松松的绾了起来,簪了一支碧玉簪子,如一朵含苞待放的春花般娇艳。
眼看着天色还早,半月汀的堂会咿咿呀呀的哼唱着,没有丝毫歇息的痕迹。她听得心烦,站了起来吩咐润春同环碧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