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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宫殿在日光下绚烂夺目,金碧辉煌,而我却觉得,那里散发着沁人的冰寒。思绪千转,德妃口中的唤着的儿子的名字,究竟是胤祯,还是胤禛呢?不得而知,只能轻轻长叹。
晚上去了冬暖阁瞧胤禛,他正坐在案前,两侧堆着小山似的折子,双手正托着腮,蹙眉垂眼的看着他面前摊开的折子。
我怕扰了他,赶忙对通报的小太监做了噤声的动作,端着一碗清粥在立门口静静的看着他,他忽而展了眉心,嘴角勾起一抹一闪即逝的得意的弧度,提笔疾书,写了好一会儿,他才搁下笔,轻轻的吹了吹墨迹,轻缓的阖眼,神色终于松弛下来。
我噙着笑意看他行云流水的动作,竟然恍惚觉得,他生来就是该这样做的,他只有这样的时候,表情才是生动的,他会蹙眉,会微笑,会得意,会自嘲,这个时候的他,面对着烦琐的公务,面对着如山的折子,却仿佛如鱼得水般自如,鲜活的和那个冷面冰雕的他,判若两人。
他伸了懒腰舒展身体,整个过程中尽带着一种指点江山,俾倪天下的微笑,我咬着嘴唇垂了眸,怕自己从心底溢出的安慰会在脸上扩展成一个太大的笑容,好容易压制住了情绪,抬眸,却正对上他似是刚刚睁开的眼睛,灿若星辉,带着惊喜的笑意,“来了?”
我笑着点头抬步进去,把清粥放在桌上,他起身过来,仍旧带着欣喜的笑容。我打趣道:“怎的开心成这样,笑意都掩不住了,可是折子上了拍你马屁的话儿?”
他笑道:“什么马屁都没有你这个清粥管用,在书房喝了这么多年,兀然少了,真是难受的紧。”
我垂眸浅笑,看他持汤匙喝粥。从多少年开始呢?似乎是从我们大婚开始,看他夜夜熬到很晚,神色疲乏,便琢磨着给他弄些吃食宵夜,尝试过很多,却只有最简单清淡的白粥调些腌菜最合他的口味。
我暗笑,若是天下人知道当今皇上最爱的吃食便是白粥,不知会是怎样瞠目结舌的表情,却顾自又喟叹,皇上也是凡人罢了。
他忽而顿了喝粥的动作,却也没抬头,许久,“我当你永远不会来瞧我了。”声音闷闷的,想是因为嘴里还喊着烫粥的缘故。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怎么不会?粥烫,我刚煨好就端过来了,慢点用,仔细烫了舌头。”
86、千秋雪白谁人头 。。。
他忽而笑了,声音低低闷闷,许久才止住笑意,终于咽下口里的粥,“真是烫的紧,已经烫到了。许久未用,真是想念这个味儿。”
我嗔笑:“我不过是在西暖阁罢了,你若是想,过来自然就有。”
他止住笑意,忽而伸出胳膊圈过我,把我往前带了几步,他便埋首在我腹间,我诧异的看他奇怪的反映,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这样静静的圈着我。
许久,“知道我为什么非要把你留在西暖阁么?我怕你跟他们一样,也跟十三弟一样,因着我是皇上,便远远的躲开了,做甚都拘着礼数,我不敢去瞧你,也是怕着这样。额娘……”他
顿了一下,似是艰难的接着说:“额娘她不因着我是皇上,却……”他停住了话头,我垂眸看着他,发丝见恍然看见一根刺眼的白发。
白发?胤禛正值壮年,怎么会有白发?
心底兀然一紧,他,心里的负担,竟然这样沉重吗?这些年,他究竟背负了什么?公务?孤寂?还是这些年来,他们父子,母子,兄弟间的猜疑?我蹙眉阖眼的一瞬,泪意又一次涌上。
忙压抑下泪意,笑着弯身去搂他,“皇……”话音还未出口,便感受到他身子怔然一紧,变得僵硬,想到他方才说过的话儿,又注意到他从不在我身边儿自称‘朕’,怕是不想我也因此跟他生了隔隙,便止了到嘴边儿的话,想了又想,“胤禛,你还有我,不论你在哪,我都会随你走。”
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紧紧的抱紧我,似是要把我嵌进他的灵魂。
忽而暖阁门被打开,我迅速要脱离胤禛的怀抱,胤禛松开我,带着恼怒,“作甚!不知道通报吗?”
进来的人是高无庸,他一脸苍白的进门儿便‘噗通’一下跪在地上,一头汗水,正顺着他的脸颊下滑,大冬天的,怎的这样大汗淋漓?
他喘着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面色带着悲怆:“皇上!皇太后不……不行了!”
我恍然耳边抽了真空似的,恍然间仿佛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忙滞了呼吸,转头看向胤禛。
胤禛正端着茶杯漱口,听闻蹙眉抬了头,面色仍是清冷,仿佛千年冰雕,然而却垂了眼,让人看不到他的情绪,然而他的动作却出卖了他——
似是要放下茶杯,他却心神不在的,用了过大的手劲儿,把茶杯重重的磕在了桌子边儿上,“啪”一声,茶杯破了,一杯子的水泼洒出来,全洒在他手上,袖子上,他却没有发现似的,仍旧神色淡淡的垂着眼。
“皇……”高无庸担心的开口,却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我蹙眉走近他两步,犹豫半晌,咬了咬嘴唇,终于开口:“皇上…
86、千秋雪白谁人头 。。。
…”
他仍是心神不在的样子,并没有反应。我咬了嘴唇抽出帕子替他擦手上的水,手指碰触到他手上的皮肤的时候,一下收回了手,抬眼去看他,满是疑惑。
这茶杯里的水原是这样烫的吗?缘何他觉察不到?垂眸看到他被烫的有些发红的手,蹙眉用帕子替他点点擦拭着。
“嘶~”他倒抽了冷气,我听到他有了反应,忙抬头去看他,正对上他的眸子,漆黑不见底,仿佛在诉说着心底难以道明的哀伤,似乎……蕴着泪意?
他兀然抽回手,自己揉着。一抹笑意扯起,似是要安慰我而扯出,而我却在看到这笑容的时候心底更加难过,这么多年对胤禛的了解,这么多年为他积攒的担忧,此刻全部纷纷扬扬的如雪花散落,渐渐的覆盖了我心里的整个世界……
有什么样的笑容,竟然比哭还要忧伤?
他没有说话,只是牵起我,急速的朝外面走去。
甬道漆黑悠长,他牵着我急急走进这一片漆黑,并不等高无庸寻太监来掌灯引路。我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除夕宴,是康熙多少年呢?
康熙四十七年。他也是忽然拉着我,在甬道里急急的行走,在甬道的角落里拥着我,对我混乱的倾诉。
胤禛……
如今,你已君临天下,心底竟还是如此纠结混乱么?
远远的看到德妃的宫殿,灯火通明,就在到门口的一霎那,胤禛却忽而在门槛前顿了步子。
我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满是凄清。
许久,他回头冲我笑,仍是那个比哭泣还要忧伤的笑容,道:“如果皇额娘和老十四没有见到最后一面,额娘会不会恨我?老十四会不会恨我?我……忽然觉得,往额娘宫里走的这几步路,竟然比走到天涯海角还要艰难……”
泪意就要涌出,鼻尖一阵酸涩,我咬住嘴唇强行压抑悲戚感,也想冲他扯出笑容,对他摇摇头,“旁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不论什么路,我都随你走。”
他笑着点头,带我朝前走去。
然而德妃终于是去了,即使是胤禛跨进宫门的一瞬便吩咐高无庸去传旨宣胤祯进宫。
然而命运终究是命运,它讥笑着看这母子三人彼此痛楚的表情,纤指轻抬,‘吧嗒’一丝关闭了,德妃生命的沙漏。我无力阖眼,嘴角泛起苦涩的笑意,残忍,便是命运的代名词么?
想到明日胤祯便会从汤泉回来,迎接他的,却只是德妃已经入殓的灵柩,心底狠狠的疼痛。
胤祯……
胤禛……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想,虽然德妃一直偏心小儿子,但是大儿子总归是她的儿子,不论发生过什么事,心底肯定是仍有牵挂,只是在那个时代的宫廷里,即使有牵挂,她也要埋的很深很深,才是对大儿子,小儿子甚至于她自己的保护……
不过也总归只是猜测,真实到底怎样,历史也说不清楚,只有她本人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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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语姐,你冒个头吧,我许久没有看见你了~
ch不知是不是还在出差呢?一路顺风哦~
念丫头,下次那么晚,就不要留评了要早点睡觉。
小m~=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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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乌发白丝不胜簪 。。。
果然。
我为德妃守灵,呆呆的回想着第一次在永和宫看到她,她虽不似敏妃般的对我格外照顾和喜爱,但仍是一直惦念着,如今她就这样去了。脑子里全是她最后对我说过的话;想起她最后看向胤禛的伤痛,怜惜,怨恨,绝望几经变化的表情。
德妃仍是惦念着胤禛的,即使只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仍然放不下她的儿子,儿子们。
视线无聚焦的旁移,忽的看见身旁的垫子上,跪了一个绛红色团龙袍子的身影,蹙眉,是谁?这一片小小的绛红色,在满目缟素的衬托下,显得极为可笑和扎眼。
转头,心就似被人狠狠揪住拧了一下的疼痛起来,一瞬间泪水便再也抑制不住的滑下,这个头发凌乱,满面泪水,一身团龙贝子朝服的人,让我跌入无尽的难过中,下意识的开口吐出两个音节:“胤祯……”
他只是微微的蹙着眉,嘴角噙着哀伤的笑意,看着德妃的排位,后面一个巨大的,白纸黑字写着的“奠”,加上他绛红色的袍子,一切显得有些诡谲。
我看到高无庸过来,手里拿着白色的孝衣,对我们行礼,后似是犹豫了半天,“王爷……万岁爷嘱咐您戴孝。”
胤祯冷哼一声,眼角俾倪,道:“王爷?若是打着以慰‘皇妣皇太后之心’的名号,我劝他省省,戴孝?何苦做这些可笑的场面活?我带给谁看?额娘?他?还是天下人?”
高无庸被胤祯诡谲的笑容惊的脸色发白,看到他向我投来求救似的视线,我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垂下眼眸,转回了头,不再去看。
许久,传来胤祯低低的,咬牙切齿的声音——“滚!”,接着一片安静。
不知是过了多久,耳边传来胤祯似是低低的泣诉声,他的心里,此刻一定是蔓延着大雪,一片荒原,旷远寂静。
我就蹙眉跪坐在他身旁,一直看着他,无言尽是心伤。
仍然不知许久,只知道天已经发黑,夜幕正在垂落,他突然起身,跌跌撞撞的朝外走去。我忙起身去追,却在起身的一刹那,感受到腿上起了强烈的剧痛,几近一天的跪坐,早就让我的腿麻痹不堪。
忍着疼痛追上去,他已经走出宫外,几近要被甬道看不到尽头的黑幕吞噬。
“胤祯!”我忙叫住他,他歪斜的背影,又一次成功的催出了我强忍的泪水。
他没有回头,仍是跌跌撞撞的走着,“胤祯!”我追了几步,又喊。
他终于停下步子,许久回头:“若是叫我,我叫允禵'注1'。”
夜色吞没了他的脸,看不清他的面色,只是那一句“允禵”在我心头生生的打了闷棍,泪水磅礴而出,再也不受控制。
“胤
87、乌发白丝不胜簪 。。。
祯……”我喃喃出声,下意识的朝他挪动步子。
“都说了我叫允禵!”他突然怒吼道,“我不叫胤祯!”他转过来瞪着我,借着轻薄的月辉,我才发现他早已泪流满面。
“胤……”下意识的开口,却兀然停住了音节,他这样憎恨吗?是憎恨胤禛?还是憎恨自己的名字?
“曦云……”他一下拉过我,紧紧的抱在怀里,脖颈一烫,我感受到一滴炙热滴落。耳边是胤祯痛苦难抑的低泣,我纵然知道此刻我们的状态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