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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是一笑,摸着鼻子不知说什么好。
忽觉她走过来,一把将他浓密的额发拨上去,手心按在额头上,惊得他一颤,竟有些气息紊乱。
她凑过来仔细看看他的脸,他也被动看着她的,心慌意乱地想着她真的不丑,就是黑了点,再养一阵伤,皮肤恢复白皙,配上那双黑白分明充满灵气的眼睛,一定非常漂亮。
伊春看了半天,眼睛笑得弯弯,像个月牙儿,单纯又直率。
“把头发弄上去啦,这样才精神。”
杨慎垂下眼睫,又觉她的手离开额头,留下皂荚清爽的香气。
他轻道:“……好,师姐喜欢的话,我以后就把头发弄上去。”
伊春把长发铺在窗台上,让风徐徐吹干。阳光照在她身上,软软的一层金边,她时不时还撑着脑袋打个大呵欠,懒洋洋的。
像一只猫,杨慎想。
只是不能摸一摸。
****
潭州每到三月中旬在邻近的开福寺都有庙会,热闹非凡。
伊春的伤虽然还没好全,但此等热闹说什么也不能错过。她换上了杨慎新买的罗裙,在镜子前左照右照。
铜镜里那位小姑娘似乎白了一些,也不知是由于养伤在客栈里捂白了,还是这衣服颜色衬得皮肤白,比以前的邋遢模样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杨慎看一眼便垂下头,半晌方道:“……很适合你,蛮漂亮的。”
伊春小心翼翼提着裙摆下楼,一面在他胳膊上一捏:“今天一定要小心走路,五两银子的衣服可不能糟蹋!”
他于是只有干笑一声。
街上人群熙来攘往,大道正中有人舞着辟邪狮子铿铿锵锵,敲锣打鼓地闹过去。两旁还有各色小贩摆了很长的摊子,招呼人们过去看。姑娘们裙上的彩带随风飘舞,好像整个天空都变成了五光十色的。
伊春拿着两只泥猴子舍不得放手,杨慎对木头做的各色面具兴致非凡,最后每人手里捧着一堆东西去开福寺烧香求签。
庙里的老师傅见到他俩便摸着白胡子笑:“是来求问姻缘的吧?”
杨慎手忙脚乱地摆手:“不、不是!”手里的东西险些一股脑掉地上,他实在是心虚的很。
白胡子师傅笑道:“贫僧明白,来问姻缘的人都不会承认。二位施主请进吧。”
“我真的不是……”他着急的辩白还没说完,伊春在他袖子上扯了一把:“进去啦!不是挺好玩的吗?看你以后会娶个什么样的妻子啊?”
他怀里的东西马上叮叮当当掉了一地,好不狼狈。
最后还是恭恭敬敬烧了香,捧着签筒虔诚地摇动。
他心里求的是什么结果?自己也不明白。忍不住悄悄睁开眼,望着跪在身边的那个淡蓝身影。她粗枝大叶的,随便晃了两下,很快便掉出一根签,被她捏着欢快地跑出去找签文了。
很想知道她求的是什么,姻缘顺利?嫁得一个怎样的如意郎君?摇签筒的时候,她会不会像他,有那么几个瞬间,不能自主的,在脑海里浮现她的一角衣袂。
正因为那偶尔出现的身影,令他不由自主的虔诚。
他在期盼,真的期盼。
一根竹签掉在地上,他小心翼翼地捏着,去外面找签文。
年轻的小沙弥递给他一个红纸包,笑道:“恭喜施主,这是上上大吉签。”
杨慎竟忍不住勾起了唇角,傻瓜似的答应一声,然后急急回头寻找她的踪影。
寺院里的银杏树刚刚长出嫩绿的叶片,上面挂满了众人求来的签文,红红白白的颜色,映着新绿,分外醒目。
伊春就站在树下,学那些人,将签文系在一根枝叶上。阳光顺着枝叶淌下,落在她浓密的发上,她的神情带着孩子气的专注,嘴唇微微撅着。因为笨手笨脚怎么也系不好,所以急得直皱眉,不耐烦里还有着倔强,非要完成这项任务似的。
他便慢慢走过去,接过签文,轻轻松松地替她系在树枝上。
“是什么签?”他装作无意的问。
伊春耸耸肩膀:“中平啦,看样子我的姻缘也就那样,没什么看头。”
杨慎咳了一声,把手放在唇边,低声道:“也不能这样说……以后的事,说不准。”
她见他捏着自己的签文像捧个宝贝,不由伸手抢过来看:“哇!上上签!好福气啊!你以后肯定能娶个好老婆!”
他急忙把签文抢回来,小心折叠,放进怀里:“别乱说。走吧,前面还有许多没看的呢。”
出了开福寺没走几步,忽听一个女子的声音尖尖响起:“这种破衣烂衫你也好意思要价三两银子?!三文钱还差不多吧!”
伊春一听有买衣服的,赶紧扯着杨慎一起过去看。她的包袱被舒隽抢走,能穿的女装只有杨慎给她买的这件了,日后骑马赶路穿这种衣服肯定不行。
刚靠近那摊子,忽听摊主的声音脆生生说道:“这位姑娘,俗话说得好,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衣服呢,也不能单纯凭外表就认定它不值钱。你看这布料,很像粗布对不对?错!其实这是真正的天蚕丝织就。看看这针脚,看看这做工!你有见过这么细致的粗布衣服吗?实话告诉你,我原本是在京城里给大官家里做书童的,因着年纪渐大,夫人怕我带坏了少爷,便寻了由头将我赶走。这几件衣裳,是我趁夜偷出来的。大官儿穿的衣裳,可能是粗布吗?”
那姑娘倒被他说得犹豫起来,拿着衣服舍不得放手。
伊春越听那声音越耳熟,赶紧拨开人群探头一看,跟着大叫一声:“小南瓜!”
再低头看看摊子上摆的衣物,居然都是她的!那舒隽抢走她包袱,居然还让手下拿出来卖。卖便卖吧,居然还要欺诈勒索,粗布衣服给说成天蚕丝的,要价简直离谱。
小南瓜一见她,立即用手拍了拍额头,叹道:“完蛋,生意是做不成了。”
伊春抢过摊子上的衣服,急道:“这是我的外衣!这是我的裙子!啊!连我的破靴子你也要卖!”
小南瓜嘻嘻干笑道:“姐姐别气,不是我的主意,是我家主子逼我来着,我也不想的。”
她索性把衣服全抱起来,怒道:“不许卖!全都还给我!你家主子太过分了!”
小南瓜只好一直笑,左右瞅瞅,找了个空隙想溜,不防后背心被伊春一把抓住。
他跟着舒隽也学了一两年武艺,自信逃命本领一流,谁想在她面前半点也施展不开,只得继续回头傻笑。
“姐姐,你别怪我,是我家主子的错呀!”
他满脸讨好的笑。
伊春说道:“你家主子在哪里?带我们去见他。”
他眼珠子滴溜溜的转,飞快答道:“他现在不在潭州,出去办事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要不我帮姐姐带个话?姐姐现在住哪里?”
伊春果然老老实实要说住在客栈,杨慎拉了她一把,抬手轻轻捏住小南瓜的脸,似笑非笑:“你主子不在,找你也一样。这就跟我们走一趟吧。”
小南瓜果然立即改了口风:“好好,我认输。你们跟我来,带你们去见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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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修章节。
十一章
舒隽和伊春他们居然住在同一个客栈,只隔了两个客房而已。
她敲了半天门,里面才传来一阵懒洋洋的脚步声,吱呀一声拉开大门。门后正是那张俊秀又纯善的脸,头发披着衣服敞着,满脸睡意朦胧。
他早已认不出伊春,揉着眼睛很不耐烦:“有事?”
伊春说道:“有。虽然你偷了我们的马,还偷走我的衣服拿出去卖,而且我师弟出事的原因也在你身上。不过你还是救了我们两人,所以我要亲口和你说一声谢谢,多谢你救了我俩。”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舒隽呆了一会儿,瞪圆了眼睛把伊春仔细打量一番,跟着恍然大悟:“哦哦,是你……今天好像变漂亮了,没认出来。”
伊春嘿地一笑,朝他抱拳:“没事啦,告辞。”
转身刚走了两步,忽听舒隽在后面懒洋洋地说道:“你既然道谢也要有点诚意,好歹请客吃顿饭嘛。”
请客吃饭?!杨慎不禁为此人的厚脸皮深深动容,世上居然真有把无赖当作荣耀的人!
舒隽理着垂在肩下的长发,慢悠悠地又道:“其实那天为了救你们,我可是暴露了身份,等于和逍遥门结下怨仇。请我吃顿饭,怎么也不算过分。”
伊春想了想,点头道:“你说得对,我应该请你吃饭。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舒隽露出一抹“你果然上道”的笑,把门一关:“请稍等一会儿。”
小南瓜上下看看伊春,低声道:“姐姐,你是真心要请客吃饭?”
伊春笑道:“当然是真的,请客还有假的吗?放心,我有钱。”
小南瓜再看看她,不说话了。
杨慎脸色有些不好看,拉拉她的袖子:“师姐,你过来一下。”
两人走到一边,他轻道:“你无缘无故请什么客?难道不是打算找他们麻烦?”
伊春奇道:“我为什么要找麻烦?确实是他救了咱们呀,请客吃饭是应该的。师父也说走江湖的时候多结交朋友没错。”
杨慎紧紧皱眉:“就算是结交朋友,你与他结交什么?你不觉得他脾气古怪吗?何况事情本来就是他惹出来的,救人之后他也牵走咱们的马了,等于两不相欠。”
伊春笑了笑:“我算不清楚这种账啦,反正他救了我们,为人处世,每件事都算得那么清楚,不肯吃一点亏,岂不是很累?”
杨慎见她一派霁月光风,毫无阴暗的模样,倒也说不出什么来,只好使出杀手锏:“请客的钱我可不出。”
伊春却一点也不恼,笑眯眯地拍着自己的荷包:“放心啦,我请客!怎么会让师弟掏钱?”
他这下真的说不出一个字了。
舒隽推门出来的时候,换了一身浅碧色春装,眉目疏朗,温如美玉。他似乎常穿颜色鲜艳风骚的衣裳,可在他身上偏偏十分贴切,丝毫感觉不到轻佻气息。
“走吧。”他笑,一双黑琉璃似的眼珠,灵气十足,“姑娘打算请在下去哪里吃饭?”
伊春想了想:“潭州我还不熟悉,我看这家客栈楼下就有吃的,叫几个小炒就行啦。”
舒隽微微一笑:“不好,这家客栈做的菜根本不能吃。我倒知道个好去处。”
“好啊,你说。”伊春一点意见也没有。
结果就是他们被带到潭州最大最贵的酒楼,名为豪庄。
杨慎见那华美的楼宇,门前随风摇曳的各类彩色灯笼,腿肚子不由自主打颤,担忧地看看伊春干瘪的荷包。她难道还看不出,这个舒隽根本是耍着她玩吗?这顿饭吃下去,只怕把她卖了也凑不齐菜钱。
四个人神情各异地进了豪庄,直接被带入雅座,两个香喷喷的小姑娘来送手巾,望着舒隽和杨慎清俊的容貌都有些脸红。
“上茶吧。如今正是品龙井的好时节,不尝尝雨前龙井,人的一生都不能算圆满。”
舒隽朝伊春笑了笑,貌似询问。
她爽快地点头:“好啊,就上雨前龙井。舒隽,小南瓜,羊肾,你们喜欢吃什么随便点,不要客气。”
事实证明,对面主仆两人根本没有客气的打算,江鲜时令菜点了满满一桌子,再来三个人也吃不完。
每上一道菜,舒隽都要儒雅地解释一下:“这是清蒸鲥鱼。此鱼还有个别名叫惜鳞鱼,只要摸到它的鳞片,它便乖乖不动由人捕捞。寻常鱼类都要刮鳞而食,此鱼的风味却在鱼鳞。”
“这是○○○,典故是……”
“这是×××,别名……”
杨慎眉头越皱越深,充满忍耐地抬头看伊春,她居然一点不耐烦都没有,听得津津有味,充满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