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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家的对这西院没有做太多说明,只带着青云匆匆转了圈,就引领她往别处去了。其实宅子总共就三进,前头两进是青云小时候的主要活动地点,第三进是厨房、库房和下人们的居处,倒是这里有个小门可以通向宅子后方的树林和小山,据柳家的说,她小时候常跟着姜锋从那里出去玩,不过从不跑远。如今那小山已经矮了一半,树林也只剩下一小部分,没什么景致可言了。青云只盯了那小门两眼,便回到前院里来。
她脑子里有些怔然,心头上好象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似的。回到书房里,她拿了几个描红本,还有一些字帖、棋谱、琴谱什么的,打算带回家去。虽然姜锋用心教养的是她前身,但既然占了这个身体,总不能太过无视原主的立场。反正她现在也用不着操心产业什么的了,有空时就学学这些琴棋书画好了,虽然不打算太过耗费心神,但总要样样都懂一点,才不至于太对不起姜锋的苦心吧?
她回头对柳家夫妻挤出一个微笑:“这些年辛苦你们了,若不是你们一直守护这里,只怕这房子早就破败不堪了吧?”
柳富林搓着手道:“不是……是关大人关照,不然早就被人抢去了。”他老婆唯恐青云听不明白,解释说:“这些年姜老爷一直不回来,也曾有人看中这宅子想要强买,多亏当年姜老爷拜托过关通判,有他关照,才保住了宅子。姑娘如今既然回来了,就把房子收回去吧!”
青云心想,只怕房契都没有了,恐怕还得通过府衙那边补上一份契约才行。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既然关通判与姜锋相熟,怎么他家女儿就没认出自己来?无论是柳家人还是桃红,都几乎是一眼就认出自己了呀?难道当年关家人没见过自己吗?
她从荷包里掏出两个银锞子来,也就是四两左右的份量,交到柳家的手上:“我今天出来得急,没带多少银子,这些你们先收下,权当这些年的工钱了。若你们不嫌弃,能不能继续帮我看房子呢?我如今在府衙住着,那里有我的长辈,不方便过来的。我明日会再打发人给你们送些钱粮来。”
柳家夫妻对望一眼,面带欣喜地收下了,柳富林还道:“这宅子早就该修修了,只是没钱。”
青云无奈:“先紧着你们自己用,修房子的钱我另外会出的。”
柳家夫妻应下了,柳家的又拉过自己的小女儿:“姑娘身边可还缺人使唤?我这闺女今年十六了,最是勤快的,让她跟了姑娘去吧,叫她见见世面也好。”
青云有些惊讶:“这不好吧?你们现在是良民,我雇你们做工还行,让她给我做丫头,不是贬低了身份?”
柳家的叹道:“我们这样的小户人家,说什么身份?她姐姐命好,在太太跟前侍候过一年,学了规矩,又见过世面,叫一位大户看中了,娶去做小儿子媳妇,只是她婆婆严厉,我们不好跟她多来往。二丫年纪小,没有她姐姐的造化,这么大年纪了也没人上门提亲。若能跟在姑娘身边学些规矩,说不定也能嫁个好人家呢!”
青云哑然,想了想,反正自己也确实需要雇人,也就答应了。二丫欢天喜地地回屋收拾行李去了。
桃红在旁看得眼红,心想这位小主人原来是个有钱的,若自己再不开口,只怕便宜都要叫柳家夫妻占尽了,便忍不住道:“姑娘既需要人手,雇个新手小丫头,不如找奴去。奴原也在太太跟前侍候过,规矩都懂得,去了府上马上就能做事,岂不比这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强?!”
柳家的啐她道:“呸!你这泼妇少做怪了,当我们不知道呢,你从前就不老实,成天想着爬老爷的床,老爷不理你,太太看不惯辞了你,你还三天两头地回来纠缠,如今又在姑娘面前装模作样!”接着对青云道:“姑娘别理她,她这人不老实,要是做了你的丫头,谁知赶明儿会不会做了哪位大人的妾,没得坏了姑娘的名声!”
青云睁大了眼,看了看桃红,没想到她当年原来还勾引过姜锋。
桃红涨红了脸,恼羞成怒了:“我便是想要做老爷的妾又怎么了?太太跟他又不是正经夫妻,两人几年都没在一处睡过一夜,哪个大老爷们不爱娇的?既然太太不肯,怎么就不能让我侍候老爷了?!”
青云只觉得自己被雷劈了一般,连曹玦明都怔住了,忍不住抢先开口问:“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第20章秘闻
桃红见自己已经把秘事说破,索性就敞开说亮话了:“千真万确!你们只看见老爷太太是夫妻相称,又有个女儿,就以为他们真是夫妻了?可他们在这里住了几年,也不见在一处过夜,白日里也极少见面。老爷只疼姑娘,从不把太太放在心上,太太成天只顾着自己,连姑娘的衣食住行也是交给老爷做主。这个模样哪里象是夫妻了?柳富林是男人且不说,柳家的你也就是白天在内院做些活,从不曾在里头侍候过,自然不知道这些,可他们却瞒不过奴这样贴身侍候的人!”
事实上,也不是瞒不过贴身侍候的丫头,因为无论是姜锋还是魏红绡,都没有让侍从在自己房中上夜的习惯,内院的丫头们自有房间,只不过桃红本身有私心,因此格外留意某些细节之处罢了。
她说完这番话,青云还在发呆,柳家的已经急急忙忙地骂了回去:“你这泼妇真是要死了!在姑娘面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做什么?!老爷太太怎么就不是夫妻了?分明是你自己胡说八道!”
曹玦明严厉地看了柳家的一眼:“这位嫂子先别说话!”柳家的一愣,一时间倒闭了嘴。曹玦明又盯着桃红问:“你确定他们不曾在一处过夜么?确定他们不是真夫妻么?!”
他的眼神十分凌厉,桃红似乎有些被吓着了,退了两步,方才结结巴巴地说:“真的真的,太太总是自个儿睡的。别说天黑后老爷从不进她的院子,即使是白天,也极少去。平日里有事,都是叫丫头请太太到正院或是前头院子说话的。以前太太跟前侍候的丫头也曾有过闲话,叫她听见,发了一顿火,都远远地卖掉了,听说是卖到了不干不净的地方。我们私下都十分害怕。再不敢说他们如何……”
青云皱起眉头,觉得魏红绡的做法太过分了:“这是真的吗?父亲就没阻止?”
“珍珠都没那么真!”桃红忙道,“她是趁老爷出门的时候卖的,老爷回来后,人已经找不到了,不过老爷还是生了一顿气。”
顿了顿。她小心打量着青云的脸色,缓缓道:“姑娘也别难受,太太一定不是你亲生母亲,你的母亲一定是老爷元配正室,因此老爷才会这么疼你。而那个女人兴许只是老爷的妾,顶多也就是填房什么的。奴看她对姑娘从不上心,有几回还张口就骂。结果被老爷反骂了一顿。老爷要去锦城找好裁缝给姑娘做衣裳,花的钱多了,她就在那里抱怨,说你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何必花那么多钱在你身上,也不怕折了你的福。老爷听了很生气,当着众人的面扇了她几个耳光,又饿了她两天两夜。她才老实了。姑娘想想,若他们真是夫妻,若太太真是你母亲。又怎会这样呢?”
青云只觉得自己已经麻木了,原来她就因为流民们的说法,以及曹玦明的心结。对魏红绡没有什么好感,只是碍于后者跟姜锋的夫妻关系,才一直保持着表面上的尊重,结果现在桃红居然说,他们不但不是夫妻,关系还有些恶劣,魏红绡甚至还对她原身不大好?那是不是表示,她可以不必为这个人曾经做过的事负责了?也不必总念叨着对方对她有恩情?这个想法真是让她松了口气。
她看了曹玦明一眼,发觉对方已经冷静下来了,不象方才那么激动与冷厉。
曹玦明确实已经冷静下来了,他心中也隐隐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开始镇定地对桃红展开盘问:“若他们不是真夫妻,为何姜老爷对外称呼她为自己的妻子?你可知道他们刚到锦东来时是什么情形?可曾听他们提过从前在京城里的事?”
青云心中一动,知道他是在打探姜锋与魏红绡过去的经历了,说不定能查到一些蛛丝蚂迹。
桃红此刻是恨不得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以证明自己当初没犯过错:“奴是不知道老爷为何那样说,奴到这宅子里做工时,他们已经搬来几个月了,房子已经全都收拾好,里头的家具什么的都齐全,新衣服也做好了。不过奴倒是听太太抱怨过,这里什么都没有,不但比不上京城繁华,连锦城也比不上,连个象样些的首饰匠人都找不到。太太有很多好看的衣裳和贵重的首饰,奴亲眼瞧过的,有几回,太太说过自己在京城十分风光,一般大户人家的小姐太太,还要向她巴结讨好呢!”
魏红绡是楚王妃身边的心腹之人,仗着王妃的势,确实可以傲视一群普通官宦人家的太太小姐。不过她那时候都偷跑到锦东这种地方来了,还说什么从前的风光史呢?
桃红回忆了一番魏红绡炫耀自己来历时说过的话,忽然好象想起了什么:“奴记起来了!太太曾经偷过人的!差一点儿就跟个野男人跑了,老爷亲自去抓她,她还不肯回来。老爷当时好象跟她说了两句话,‘你要记得你的身分’,还有……‘你再胡闹我就回京城去了’。就这么两句话,太太就乖乖回来了,老爷也没再追究。若真是自己老婆,哪有男人能忍得下这口气?奴记得当时跟着老爷一起去抓人的就是柳富林吧?这事儿奴可没撒谎!”
青云几乎是瞠目结舌了,她转头去看柳家夫妻,柳富林满面通红地低下头,柳家的也是一脸尴尬,但两人都没有反驳桃红,柳家的顶多就是数落后者:“在姑娘面前少说两句吧!姑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
桃红不屑地道:“你少跟我说这些,我还不知道规矩么?我就是听不得你说我坏话。太太又如何?不也一样偷人么?老爷身边没人侍候,我清清白白的女孩儿,姿色也不差,怎么就亲近不得他了?!”柳家的这回是真的无话可说。
难道这件事是真的?!柳家夫妻这是默认?!魏红绡……真的偷过人?!
青云半天说不出话来。曹玦明从怀中掏出两个小银锭,丢给了桃红:“这个是赏你的,你从此把今儿说的这些话都忘了吧,不许再对旁人说起!”桃红两眼发光地捧着银锭,满脸堆笑地点头哈腰:“是是,奴一定不跟人说起!”
曹玦明低声对青云说:“她的话不论真假。传出去了,对姜九爷与魏红绡的名声都有碍。魏红绡也就罢了,可姜九爷那样一个好人,又在本地住了几年,想必认得的人不少,还有姜五太太在此。没得叫他死了也不得安生,让人笑话他曾经戴过绿帽子。”
青云想想也是。虽然魏红绡未必是姜锋的妻妾,但不知内情的人听说了桃红的话,仍会笑话他的。于是她冲曹玦明感激地笑了笑:“是我疏忽了,一时没想到。多谢曹大哥提醒。”
接着她又转向桃红:“回家后我会再给你一些钱,你给我老老实实在知府大人家做事,也别总想着攀高枝儿了。记得要闭紧你的嘴。若有一句话传出去,我一定会叫你没好日子过!”
桃红的神情有些蠢蠢欲动,似乎并没有畏惧的意思。她忽然想到,这个可以算是姜姑娘的把柄了,等将来自己没钱的时候……
可惜青云在现代就见惯各种极品,自然不会留下这个破绽:“你也别指望能凭这点小秘密从我那儿一次又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