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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趣味:无救药的故事-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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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没看过他的眼睛?”
  头儿突如其来的疑问让男孩不解起来,只能如实回答:“看过。”
  “有没有看到那双眼睛里藏着什么?”
  头儿又是质问,郑瀚这才明白对方的深意,回想自己遇见少年时的场景。
  第一次见少年,是在医院。对方脆弱得仿佛下一刻就会碎裂,让从没见过这样严重伤患的郑瀚顿时倍加小心,几乎将对方视为婴儿级别的需保护物种。他在病床边以私人理由守了一夜,第二天看到对方的双眼时,顿时被那双黑白分明,明晰至晶莹剔透的瞳孔所吸引。
  他从不知道成年人的眼睛会和幼儿一样明亮干净,而少年的双眼,就是如此。太过清澈,忍不住让人在那片干净中沦陷。但被少年拒绝过后,郑瀚才明白那瞳孔中的并非澄澈,而是纯粹的理智,与冷漠。
  而在刚才,他看到了少年不一样的眸色,那么浑浊,那么浑噩,失去了坚硬的壁垒,将所有的脆弱都摆在台面上,一眼就能看出平日被深藏的情绪。
  那是种暗无天日的疼痛与怨憎,还有迷茫。
  “头儿,”不知为何,郑瀚觉得嘴唇开始发干,他舔舔嘴唇,看向头儿的眸色越发的深邃,“我……”
  “你不必告诉我你的抉择, ”于谦迅速打断对方。他本以为自己能面不改色地听男孩说出答案,但就在谜底即将揭晓的刹那,他忍不住退缩起来。
  “他现在这样显然不能再受刺激,你要如何?”于谦的语气越发冷漠,目光却不自觉移向屋里。少年仍旧恬静地躺在床上,那太过宁谧的表情仿佛一曲柔和的古典乐,未染丝毫尘埃污浊。
  “我……”郑瀚突然间被问住,他目光有些闪躲地漂移几个来回,最终定在头儿无法看出喜怒的平静脸上,“我知道我的责任是什么。”
  “我会抓住凶手,将他缉拿归案。但是,”郑瀚的手不自觉交握在一起,声音都颤抖起来,“头儿,我们救救他,救救他行不行,他还不能死。他还这么年轻,这么年轻就死掉没有道理啊。”
  于谦突然不明意义地笑了一下,前倾身子,瞳孔却是极深情地凝视面前为了别人恳求自己的男孩,“你不能救一个想死的人。”
  “就如你永远无法拯救一颗已经死去的心。”
  “这两者都无药可救。”于谦微微抬起头,目光呆呆注视银白的门框,复而突然转过头问男孩,“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郑瀚顺势纹了出来。
  于谦又是意味不明的笑,“前者虽死犹生,后者虽生犹死。这两种,都没有药可救。因为,”于谦的笑容更加暧昧模糊,“残疾的是灵魂。”
  郑瀚完全无法理解头儿的说辞,这样感性的话语处于一个素来冷厉利落的人,多少显得诡异,诡异又不可思议,“但是,”郑瀚一下子拽住于谦的手臂,前走一步,语速都不觉加快,“总会好的。总有一天残疾的灵魂会治愈完全的。如果没有药,我来当他的药行不行?我照顾他,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都不会抛弃他,会陪着他适应一只手写字,会陪他练习用一只脚走路,这些根本就不是什么困难啊,即便他瘫痪在床,即便他失去理智,只要他是他,我就会一直照顾他。”
  “我想这样做。头儿,”酸涩的感觉从眼眶中缓缓蔓延,郑瀚吸了吸鼻子,“我可能没有那么好,可能不够聪明,可能还不那么可靠,但是我有耐心,我有时间啊,我可以等时间抚平他的创伤,可以等他想开的那天。这世界没有什么风浪是人无法撑下去的,如果他撑不下去,还有我,天塌下来还有我顶着呢!”
  “所以头儿,你跟他谈谈,这方面你最在行了。”
  从不曾说过煽情话语的人一旦说出一点点浪漫的话,就会让人觉得受宠若惊,于谦将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瞬不瞬看着面前表述心迹的男孩,那样傻呆的人说出这样柔情的话,即便对方不是自己,于谦也觉得眼眶被某种喜极而泣的感觉灌满,他努力抬起头,心却沉得越来越彻底。
  瞧,这就是他看上的男孩,那么傻却那么深情,深情到不是对他说的情话都能让他感动得一塌糊涂。
  “怎么办?”我该拿你怎么办?
  于谦将手放在对方有些毛茸茸的头上,忍不住将手指伸进对方的短发里,他看着郑瀚黑色的瞳孔,突然就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就输了。
  他输得最彻底。明明都是中了命运的毒,却独独他病入膏肓,无药可求地这么彻底,彻底得连退路都不给留一条,只能闭着眼睛狠心在黑暗里前行。
  于谦蓦地就想到了初遇少年的时候,对方的眼睛也是这样的黑,比深邃的夜空还要莹润,仿佛一眼看过去就能置身于黑色的发光海洋,无边无际,举目四望只能看到漫布四周的黑,比光明还要耀眼的黑。
  于谦从不知道黑色原来如此明亮。
  将手从对方的头上收回来,少年当初灿烂的笑容渐渐从于谦心中消散。无论当初他对自己笑得多么璀璨,无论当初那个小尾巴多么依赖自己,无论当初男孩为自己带来多少的欢乐与慰藉,也无论他是多么爱他——比之对方爱少年还要爱,他都要学会去克制和忍耐自己的感情。
  “你记不记得自我介绍时你说过什么?”于谦将手垂在身侧,微微握拳,眼底因为半垂的羽睫而印下小片阴影。
  “我并不是为了金财才来到这里,也并不是为了名利来到这里,我只是……我只是想让别人不受伤害。因为不可知的突变而失去自己的亲人,眼看着对方死在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那样的感觉,我不想让别人在承受,所以——我来到了这里。”少年大声的宣言依旧在耳,于谦却只觉得当时的心动变为此时的心悸,“你说你是因为父亲逝世于外出打工的时候才来参加工作,”于谦的声音渐渐变低,甚至达到沙哑的程度,“我记得,我都记得。”
  并不是只有你在不知道的地方失去了亲人,我也失去了。于谦的在心里默默说着,眉头却是微微一挑,恢复平常的冷静表情,“清醒了吗?”
  郑瀚猛地怔住,“什么?”
  “你的大脑,清醒了吗?”于谦又冷漠地说了一遍,故意伸手拍在对方头上,“你以为我真的逼你做选择?你的职业素质都被你就着饭吃掉了吗?”
  “给我时刻保持理智和清醒。你可是我带的人,不要给我丢脸。”于谦冷哼一声,接着语气冷漠地开口,“告诉我你接下来的想法,将受害人的意图和接下来的行为也考虑进去,再结合我给你的资料,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这样骤然的反差让郑瀚的大脑有些转不过来,但职业习惯让他猛地站直身子,大声回答:“等。等嫌疑人出现。”
  于谦冷漠地笑了一下,微微侧过脸颊,掩在黑暗里的半张脸在强自镇定后终于崩溃,露出颓丧的姿态,但是这表情还未形成完全就被主人强制扭曲成微笑,使得嘴角弯起古怪又悲戚的弧度。                    
作者有话要说:  

  ☆、K(四)

  清醒过来时,舒懿的左手疼得几乎无法动弹,因为握拳锤砸过地面,手掌边缘一片通红,哪怕动一下都疼得厉害,但这样的疼痛并非不可忍耐。在经历过左臂的间歇性剧痛之后,舒懿的忍痛能力就大幅提升,他现在甚至还有时间调动神智去思考。
  他的意识习惯性地工作,用大段大段血肉模糊的描写来表述刚才他经历过的地狱般的痛苦,但在最后一个句号落笔时,舒懿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再也不能写作的事实。
  他再不能写作。舒懿从没认真正式的考虑过这件事情,哪怕他最初右臂瘫痪,他也没有深入思考过,他逃避着一切有关自己不能写作的残酷事实,却发现有的事情避无可避。右臂瘫痪,他还可以用左手写,但左臂也间歇性疼痛,他又要用什么去写作?牙齿?脚?
  世人将承受过难以想象的痛苦和折磨,并克服这些困苦的人称为伟人,但在某种程度上,所有的伟人都是悲剧的产物。痛苦将悲剧酿造成美酒供他人品尝,却只有酿造者才知道这液体并非酒水。
  那是他的血液。一滴一滴,一点一点,都是他从生命中抠挖出来,放进痛苦的酒瓮里,以泪水调和,以怨憎稀释,在经历过漫长的时光后,才终于将所有的液体融合,成为悲剧之美。
  “悲剧之美?”舒懿自虐般用左手捂住嘴,却仍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悲剧之美,哈哈,悲剧,悲剧之美。”
  “真棒。太棒了。奇妙到难以言喻!”
  “破碎,束缚,终结,撕裂。还有什么,让我想想还有什么,”这声音越渐变形。第一次时还不明白这痛苦所带来的毁灭结局,但是在遭受过第二轮的痛苦,舒懿就明白了这名叫痛苦的恶魔在打什么主意。
  他在一点一点蚕食他,从他的右脚开始,先是右脚变跛,再是右臂瘫痪,如今是左臂间歇性疼痛,那么接下来就该是他唯一完好的左腿了。
  它在将他变成一个废人!它让他亲眼看着自己如何被毁灭!
  “那么,就是右边了。”
  “看着你的右脚。”
  “我要让你亲眼看着自己的脚被废掉。”
  本该熟悉至极却突然有些陌生的话语从舒懿的脑中跳出来,他废了好久才想出这声音的主人:是他。
  但是,他是谁?谁?大脑想突然陷入死机,再重启后才渐渐恢复运转,舒懿眨眨眼睛,然后嘴唇蠕动一下,却什么都没说:他就是他,韩英野或者金田任都不重要,那个男人即便换了千百个名字,即便被挫骨扬灰,他都认得出来。
  “我认得你。你变成什么样,我都认得你。”舒懿有些古怪的笑出声,他隐隐觉得自己大笑的方式有些疯狂,但却突然迷恋上了这种疯狂:这种感觉就和他在写作时达到顶峰的感觉一样,那种血腥又湿漉漉的感觉仿佛灌满了整个鼻腔,进而充斥整个大脑。
  很美。这种癫狂的情绪,闻起来很美。
  越加疯狂的舒懿忍不住将左手伸到嘴边,他被鼻腔里若有似无的气味引诱,忍不住狠狠咬了下去。然而即便咬下去,他也奇怪的感觉不到任何疼痛,脑中癫狂至极的感觉是如此强烈,强烈到让他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强烈到即便他大睁着眼睛,也有源源不断的泪水因为太过亢奋而流出。
  涎水从口腔中滴落到通红的手掌上,再从手掌滴落至床上,舒懿却不觉得恶心,他努力咬着毫无痛觉的左手,身体深处的诡异声音却越来越清晰。
  他听过这种声音,每当他写小说写到即将癫狂的时候,或者被那些血腥又美极的画面蛊惑的时候,再或者就是他遭受痛苦的时候,这种声音就会低低回荡在他的脑海,然而如今,这声音不再朦胧,他清晰地听到了对方的耳语。
  “咬下去。就这样咬下去。要筋疲力竭,歇斯底里才足够!”
  是吗?舒懿的眼睛渐渐迷茫起来,咬下去?用力咬?他忍不住对脑中的声音提问,但对方却只是重复那一句魔咒:咬下去。
  咬……咬下去……渐渐迷失的双眼终于开始浑浊,舒懿忍不住微微张开嘴,开始聚集力道,犬齿的尖刃正对着皮肤下的血管,蓄势待发。
  但就在舒懿想要狠狠咬下去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打开,一个面色冷漠的男人走了进来。舒懿躺在床上,转过头打量对方,用了少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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