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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一恢复神智,百里屠苏便觉得自己周身暖洋洋的,往昔朔月时煞气发作后的痛楚如今竟是半点没有感觉到,反而有一种很是舒适的感觉。
百里屠苏忍不住呻吟了一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入眼是朦胧温热的水汽,透过那层热气,他竟然看到了——
百里屠苏猛地坐直身体,杏眸瞪得溜圆,往日里平静的冷静的安静的神情早就被目瞪口呆所代替。嫣红的唇微微张着,整个人有如一只受惊的猫。
百里屠苏面前站着的,是一个将袖子挽到手肘处的青年男子,他的面上被热气蒸得有些红,但唇边的笑容清浅和煦。他的手指上拈着草药一类的物什,时不时将那些草药扔进了……
百里屠苏有些僵硬地低头,正见着那颗被新扔进来的药草缓缓地沉进了棕黑色的水中。而他自己则赤。裸着身体,坐在那个浴桶之中。
百里屠苏木着一张脸,不是他临危不乱岿然不动,而是他,根本忘记了应该如何反应。他忽然觉得这萦绕着药香的水,比寻常人家烫猪蹄的水还要沸腾,以至于他一个修道中人,也忍不住要熟了。
从头到脚,从头发丝到脚趾甲,好像都红了。
以至于那只微凉的手触碰他的额头时,百里屠苏真的如同一只炸了毛的猫,一个倒仰好悬没连着浴桶一起掀翻过去。
而始作俑者却略带疑惑地道:“咦,额上并没有发热,怎么这面上这般红了。”
百里屠苏涨红着脸,嘴张了张,半个字都没有吐出来。
长琴眼中带笑,但面上却全然一派的正人君子,尽是对病人身体的关切焦急。他微微低下。身,深邃的凤眸直直对上百里屠苏的眼睛,有意放轻的声音里带着莫名的蛊惑意味,道:“百里少侠,可觉得身上有哪里不适?”
百里屠苏咬牙忍住后退的欲。望,也不说话,面上是极力堆砌出来的平静,摇头的力度比之以往更大了些。
长琴眼含忧虑,道:“百里少侠身上的煞气很是凶悍,以在下之能实难以拔除,真是惭愧。”
可能是长琴的面色实在是太正经了,使得百里屠苏如今的尴尬倒是去了几分,面上的表情变得沉寂起来,低声道:“此非病痛,天下无药可医。”他这副模样与怪物有何区别,欧阳先生不心生厌恶反感已经幸事,根除实属奢望。
长琴轻笑一声,道:“在下学艺不精,虽无法根除少侠身上煞气,但抑制一二的法子却是不缺的。”说着,长琴转身从屏风外取出干净的衣物,双手捧着站在目光怔愣的百里屠苏面前,略微提高了声音道:“少侠可以出药浴了。”
“哦。”百里屠苏应声,对于方才长琴口中所言能够抑制煞气之事全当是自己一时听错,毕竟,倾尽天墉城众位长老之能都无法完成的事情,如今就这样有人轻笑着说他能够做到,这实在是难以令人置信。
于是,百里屠苏就那么站起身体,赤。裸的身上不断有水滴淌下,刚欲抬脚准备迈出浴桶的时候,他才注意到,他的眼前站着一个大活人。
不仅是个大活人,还是一个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一般的人物。
百里屠苏的脸,“腾”地一下,比之方才热气蒸腾的红色,更加红艳。“扑通”一声,百里屠苏再度坐回了浴桶之中,水花不仅溅了自己一脸,还连带着站在那里的长琴衣裳前襟都湿透了。
“先先先、先生……”百里屠苏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呆住了。
长琴浅笑着摇头,将手中的衣物放置在旁边的桌案上,道:“在下去换身衣服,百里少侠出浴后可以自行穿戴一番。”顿了顿,长琴面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古怪,近乎呢喃着道:“想不到百里少侠这般容易害羞,倒是在下的不是了。”
可怜的百里屠苏就那么僵坐在浴桶中,面上阵红阵白,也没有听到长琴接下来那一句发自肺腑的感叹——
“好像,有些逗过头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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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屠苏近乎同手同脚地穿上长琴为他准备的衣物。
长琴自然没有那么好心地他准备一些劲装之类,面对船舱中除了床单以外仅剩下的浅蓝色广袖长袍,百里屠苏莫名就想到了长琴那一身魏晋遗风般的杏黄色广袖,抿了抿唇,百里屠苏也就咬牙穿了。
穿上这身衣裳的第一步,百里屠苏就踩到了衣角,一个踉跄,若非他身手不凡,他这天墉城执剑长老的高徒就得以着一个异常的姿势出现在众人面前。
百里屠苏的脸更加僵硬了,以至于风晴雪那句“苏苏”他都险些没能够反应过来。“休要胡乱相称”这句话才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那位先前称呼自己淫贼的少女便利落地拱手,随即下了船。
而他一回头便见着长琴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有些意味深长地道:“淫贼……这个称呼……”
还没说完,百里屠苏便冷冷地道:“此事乃是误会。”
长琴浅笑着点头,对于百里屠苏的辩解不置可否。
百里屠苏的脸更冷了。
长琴笑容愈加柔和,别人或许看不出百里屠苏的真正想法,但长琴却看得明白。他这般模样并非生气,而是……有口难言不知如何辩解的窘迫。
真的,很有趣呢。
☆、最新更新
今晚的琴川;很热闹。
百里屠苏站在船头,远处是蹲在河岸边放灯的孩子;那个名为风晴雪的女子就在其中;一脸的纯然笑意。远远望到了船头上的百里屠苏,风晴雪面上笑容灿烂地冲着他挥手。
百里屠苏扭头;将视线落在不时在船边盘桓的阿翔。他不承认,自己这是因为在欧阳先生面前窘态连连而迁怒那个女子。
长琴将这一切看在眼中,无声地轻笑一下。随即撩起衣摆,坐在船头的琴案旁。琴案上檀香袅袅,月光下的九霄环佩泛着莹然的光芒。
长琴阖目片刻,再度睁开时;他的手指已然拨动琴弦;悠然的琴音自他的手下传出。其音袅袅;远非当代琴艺大家可以比拟。
百里屠苏抿了抿唇,有些别扭地坐在了长琴的旁边,虽不言语,但面上却露出认真的神情。
长琴凤眸之中闪过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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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百里屠苏换回了自己那身黑红色玄衫,随着长琴出了琴川。
“大鹰大鹰,不要讨厌襄铃好不好,襄铃给你买肉包子~”
“嗷——”
虞山芳梅林中,满山梅树花开正好,一心欲报百里屠苏救命之恩的狐妖襄铃亦步亦趋地跟在长琴与百里屠苏二人身后,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得出的结论,一心认定要想得到百里屠苏的认同,这只有些可怕的大鹰阿翔是个关键。于是,这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捧着肉包子跟在阿翔的身后拼命讨好,惹得阿翔不胜其烦,最后展翅飞向远处。
长琴的表情有些微妙。
他主张留下襄铃不过是因为他所树立的形象是个温文尔雅的医者,若是见到这么一个小姑娘苦苦哀求却无动于衷,这岂不是自毁形象。他本没把这只小狐妖放在眼里,但他后来发现,这个小姑娘竟然能够把那只十分惹人厌的“芦花大母鸡”从百里屠苏的肩上“赶走”后,长琴忽然意识到,其实她也是很有用的。
起码,那只肥鸡不用站在百里屠苏的肩上碍眼了。
这般想着,长琴侧过头,对着自今早开始便沉着一张脸的百里屠苏道:“想不到,襄铃与阿翔倒是投缘。”
百里屠苏张了张嘴,刚想对长琴说方才阿翔对他的抗议,忽而忆起在雾灵山涧的时候阿翔就是因为追着襄铃的原身而导致他不小心看到了不该看的人,被风晴雪拿走了焚寂。而阿翔当时虽然追着襄铃,但也没有如百里屠苏所认为的那样捕捉她……再看了一眼长琴很是认真很令人信服的神情,百里屠苏忽然觉得,其实阿翔很喜欢襄铃也说不定。
百里屠苏压下心头泛起的些许酸涩,虽说先生言明他有抑制煞气的法子,但他本人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他此次违抗师命下山,虽说是为了当年灭族之事,但说到底未尝不是觉得,他自己没有多少年的可活,趁着自己神智清醒的时候,去到那些未去之地,帮助那些需要帮助之人,然后此生,应该也算无憾了吧。
阿翔找到自己喜欢的,日后他……阿翔也不会寂寞了吧。
百里屠苏的面上露出些许苦涩来,虽不甚明显,却被长琴看个正着,当即凤眸微沉。
先是将尾羽挂在他的颈上,发辫上也不曾放过,如今不过是一句和那个小狐妖有缘,百里屠苏竟然露出这般仿佛被人抛弃了的神情,长琴面色微冷,却在百里屠苏目光看来的时候换上和煦笑容,孰不知长琴心中正盘算着一只胖过头的海东青还有多少时日可活。
或许,还可以有些小小意外。
正在这时,没能够追到阿翔的襄铃有些垂头丧气地走回来,苦着一张娇俏的小脸,嘟囔着道:“大鹰不理襄铃,大鹰不喜欢襄铃的肉包子,呜呜,肉包子明明很好吃的……咦?”襄铃忽然抬起头,喃喃道:“襄铃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
“扑通。”这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众人循声望去,正见着一棵梅树下趴着一个书生打扮的少年,头发乱糟糟的,灰头土脸的模样使得他最为突出的地方竟然变成了脸上那对黑眼圈。此时他屁。股着地,本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上此刻却挂着傻兮兮的笑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前一身橙黄色衣裳的娇俏少女。
方兰生傻傻地看着眼前的美丽少女,昨晚被天仙奶娘摧残的心灵一瞬间就得到了慰藉,只觉得天是蓝的花是红的,而他方兰生也没有必要如此绝望,因为这世上,还是有娇俏可人温柔娴淑的女子的。
哪里知道,这个娇俏可人的姑娘面对他这样一位年少有为的未来大侠时却板着小脸,什么才子佳人的戏码压根就没有上演。美丽的少女非但没有伸手将自己拉起来,反而直起身子,漫不经心地道:“哎呀,好像看到了奇怪的东西呢。”说着,襄铃向前迈了一步,小脚踩向方兰生的肚子。
无视了方兰生瞬间扭曲的脸,襄铃以方兰生为垫脚石,折下了一枝梅花,随即蹦蹦跳跳地跑到百里屠苏面前,将手中的花一递。
百里屠苏没有伸手,而身旁长琴的面上则有些阴沉。然而,襄铃小姑娘接下来的话就令他们二人有些哭笑不得。
“襄铃觉得这山上的梅花就数这一枝最好看,屠苏哥哥帮襄铃送给大鹰好吗?大鹰都不理襄铃的。”
“……”百里屠苏。
“……”长琴。
半晌,百里屠苏点了点头,伸手接过这枝梅花。
长琴轻咳一声,看向整个人已经木了的方兰生,道:“小兰,你怎会在此?”
方兰生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至今没有正眼瞧过自己的襄铃,随即苦着脸,道:“少恭,你一定得救救我,我从昨晚就等在这里了,我、我……少恭你要是不帮我的话,我真的就没有活路了,还不如……还不如一头碰死在这里。”方兰生说得可怜兮兮,就差没挤出两滴眼泪来。
长琴心中好笑,好没等着调侃方兰生两句,却见着百里屠苏向着左边走了两步,让出了身后的半人粗的梅树。
“……”方兰生一向与百里屠苏不对盘,以至于无论是百里屠苏说话还是做事,他都不吝于用最丰富的想象力来猜测他的用心。尤其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