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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看就看,怕什么呢?”枕在她肩上的萧青戎合上眼,却是低喃出声。在李玉娘垂目看他时也不睁开眼来,只是勾起嘴角,淡淡道:“我便是站在大街上,谁能奈我何?!”
这话说得傲了,李玉娘瞪他一眼,啐了一声,却没有听他的话去撩窗帘。萧青戎低笑出声,竟忽地一下坐起,李玉娘手慢半拍未及阻止,他已经一把扯开窗帘。
“你个自大狂!就不怕陆五瞥见抓你归案?”李玉娘嗔了一句,可目光却不自禁地往外望去。
“陆五那厮?要抓我,他那日……”似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萧青戎一笑竟不再说下去,所幸李玉娘也只是看他了一眼并没有纠缠下去。
他垂下眼帘淡淡地笑了下,凑过去倚着李玉娘往外张望。“果然,还是我大宋最为繁华,便是区区一杭州,也远胜他国都城。”
回头瞥了他一眼,李玉娘还未说话,萧青戎却突然伸手一指,“那是做什么的?”
还未回过头去,李玉娘已先听到鼓乐之声。敲锣打鼓的声音由远及近,她有些诧异地探头出去。只当是哪家娶亲,却不想竟是看到熙攘而来,没有队形显得有些乱的一群人。有些奇怪地扬起眉来,看了又看,她还是没闹明白这是一群什么人。反倒是在她后面的萧青戎眼尖。“好象里面的人是捧了什么东西……是匾额!”
“匾额?”李玉娘扬起眉,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古装戏晨那些给大老爷送什么“清天在世”匾额的百姓们。眯起眼,她打了个哆嗦,想不出时任杭州知府的那位大人哪儿配得上这样的殊荣。
坐在车辕上的车夫“吁”了一声拉住马缰,避在路旁让着那群人自马车旁先行走过。李玉娘眯眼看着那被两个男人捧着的盖着红布的长方形事物,心里已经认同萧青戎说的话。
“真是奇……”她的目光一扬,突然反手指了下反方向,“衙门应该……”没有再说下去,是因为那群人已经放缓了脚步,停在一间店铺前面。
鼓乐之音未歇,甚至有越演越烈之势。那间看起来门前冷清的商铺里终于有人走了出来……
在车夫扬起马鞭之际,李玉娘突然轻叱了一声,叫停马车,自己趴在车窗前目不转睛地望着斜对面的那间商铺。
这地方,她太熟悉了。就连自门里走出的几个人,她也个个熟悉。只是,他们的名字这样滑过舌尖,不知怎的,竟觉得有些生疏。也不过,才分开了几个月罢了啊!
低下头,她苦笑了下。在身后人拥住她的肩膀时没有回头,只是抬手握住他的手,默默地看着。看着站在门前的素衣女子。看着她身后身形单薄的老者,也看着他们身后那块招牌:前程无忧……
那群人里,有一个看起来年长些的男人猛地一抬手,鼓乐之声便停了下来。他笑着上前,抱拳行礼,神色激动地道:“白娘子,小的们是来向您道谢来了!”
当门而立的白薇面有犹疑之色,可目光扫过面前的男人,再看向他身后那块盖着红布的匾额。嘴唇轻颤,眼中却迸出一道亮芒。
“不敢当,这位老丈是……”她轻声问着。可目光却已经自男人身上飘远。
那男人还未说话,自他身后就已经扑出来一个面容憔悴的妇人仆在地上,连连磕头道:“多谢白娘子您的大恩大德,要是没有您,我家那汉子这回必死无遗。您还让我家两个小的免费去学手艺,真是……”话还没说完,那妇人便已痛哭失声。
白薇快步上前,一伸手就搀起那妇人,竟是半分都没有嫌弃她一身肮脏。反柔声劝道:“蔡大嫂,你快莫要如此客气。我又做过什么呢?不过是为善堂做事罢了,您要谢便谢谢善堂谢谢菩萨罢了……”
她话音方落,那老丈已经赞道:“若没有白娘子,那善堂还不是个摆设。白娘子,您就莫要谦虚了,我们这些穷哈哈都是真心感激你……”他转过头去招了招手,让那两个捧着匾额的人上前,搓着手道:“实在没有什么好拿出手的,咱们大家伙凑了些钱定了这匾额,您可一定要收下。”
说着,侧过身请白薇迈步上前。白薇略一迟疑,便上前一步,在那老丈的示意下轻轻扯下那覆盖在匾额上的红布。
抽得太急,红色的绸布飞扬,遮住她的视线。她的目光一瞬,这才看清楚那块做工粗糙的匾额。没有想象中的金漆,字体也是不堪,可那“为善天下”四个字却是让她的鼻子一酸。
“怎么当得起呢?”她低喃着,抬手去拭脸上的泪痕。其实,不关这四个字的事,今日,不管送到她面前的匾额上写着什么,又或者字迹再丑,都不相干的。此时此刻,她虽是流着泪,可心里却是无比开怀的。
“她心里是开心的。”白薇不知道,在一辆缓缓驶远的一辆车中,一个女子正在低语着。
抬起头。看到萧青戎脸上的浅笑,李玉娘便笑起来:“看情形,她终于是如愿以偿了呢!”
“你为她开心?”萧青戎晒笑道:“还以为你巴不得那女人倒霉呢!”
“她倒霉又与我有何好处?”李玉娘想想,还是承认:“生气总是有的,可终究我也还是宰了她一次,也便算了。”垂下眼帘,她的声音有些黯淡:“人各人志,总不能强求一世都在一起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萧青戎便突然抓牢了她的手。就这么霸道地把她扯入怀中,沉声道:“我心无二志,你也不许,我们这一生都要硬绑在一起。”
对上他认真的眼神,李玉娘抿唇一笑,却仍是笑着嗔了一句。情浓时,便是霸道也是喜欢的。
她在心里只觉得满心柔情,连脸上都是笑意不断,也未曾想过她觉得欢喜的虽人未必会觉得开心。
马车停在沈家门口,李玉娘跳下车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顾昱。不过月余未见,这孩子便已经又长高了些。倚门而立,乍看竟已是个小小少年。
“顾昱!”带着满心的喜悦,李玉娘伸出双手。却不想顾昱却只是上前一步便又停下。原本还挂在脸上的笑意微敛,却是歪着脑袋看着靠在车子旁笑睨着他的萧青戎,沉默不语。
有些惊讶,李玉娘收回手,看看顾昱还带着稚气的清秀面容,低语道:“果然是长大了……”虽然语气平和,心里却到底是有些压不下的酸意。那个缠着她,怕被她丢下不管的小男孩,已经长大甚至有一天可能不再需要她了。
苦笑着,她拍了拍手,尽量甩开心头那丝不悦之意,笑着嚷道:“快点搬东西,玉姨可有好东西给你的。”
顾昱也不说话,看着李玉娘反身迎上后面驶来的马车,他只是冷淡地看着萧青戎。
被这小少年这样看着,萧青戎便笑了起来,“怎么样?老板。我可是顺顺利利地把你的玉姨护送回来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要知道,你那一文钱真的不是白花的。”
呶了下嘴,顾昱欲言又止,只是拿眼盯着车厢。萧青戎眼珠一转,便已经知道了这小子在想什么。扬起眉,他有些张扬地笑起来,丝毫没有因面前是个半大孩子就有所避讳:“不用看了,这辆车只坐了我和你玉姨。不用瞪那么大眼睛的,小子。我不介意你现在就叫我一声姨父的。”
嘴唇颤抖着,顾昱瞪大了眼睛瞪着她,猛地扭身跑向李玉娘。
“臭小子,不是个男人……”萧青戎撇了撇嘴,笑着低喃。却在顾昱扯住李玉娘的衣袖回头向他挑衅似地扬起眉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原来还真是个知道怎么惹怒敌人的男人了……”
没有察觉身边一大一小两个“男人”之间的暗潮汹涌,李玉娘转目看着顾昱,突然意识到这小少年竟只比自己矮了少半个头。“真是长成大孩子了……”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顾昱的头,李玉娘感慨着,不知为什么,刚才黯然的心情突然间就好转起来。
这一夜,沈家一片欢笑。除了被哄睡的囡囡,聚在不太大的厅堂中围坐在炭盆旁的人们都在说着,笑着。虽只是分别不久,却似有一车的话要说,说也说不完一样。
“真的那么恐怖啊?我还当海上也和湖一样只是那么美呢!”可儿瞪大了一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正在讲述海上风浪的蒲安。却被顾昱瞪了一眼,要她不要吵。可儿抿着嘴,沉默下去,却在片刻之后蒲安讲到惊险之时一声低叫,下意识地伸手乱抓。
在蒲安抬头看她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揪住的正是蒲安的衣袖。脸上一红,垂下头却没有放手。蒲安目光微瞬,竟也没有说话,反是扭过头去继续他的惊险故事。
在他身边,可儿悄悄地抬起头,痴痴地望着神采飞扬,越讲越得意的男子,却是什么都再也听不见耳中。
在厅堂的另一头,沈三娘拖着李玉娘,细声低语,时不时地吃吃低笑。
“真是个不知羞的,就这么中意那男人?之前还说什么不是,现在倒好,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说喜欢人了……”
“喜欢便喜欢了,既然中意了我有什么好羞的。不是姐姐自己说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吗?”李玉娘脸不红气不喘地回应,丝毫没有要害羞一下的意思。
沈三娘笑着伸指在脸上划了下笑她不知羞:“既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知咱们李娘子是要什么时候嫁呢?”
没想到沈三娘竟直接升级到婚嫁问题上,李玉娘一时没有心理准备。还没想好怎么作答,沈三娘已经说道:“你也不小了,我看那萧青戎也不比我们许山小,还不如趁着年前就把事情办了呢!”
不小了?李玉娘无声地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在心里暗道:自己现在这具身体也不过才十六多吧?这要是现代,根本就是不谙世事的少女,别说结婚,就是那啥都是糟蹋未成年人了。
这么一想,她自己先要冒冷汗了。虽然知道古代人早婚,象李玉娘这样在十四五岁就做娘的是普遍现象。可到底还是有些无法接受自己这样年纪便嫁人。轻咳一声,她只随便搪塞道:“要做的事情太多,婚嫁这种事不急的,等……什么时候想嫁了再说吧?”
不理沈三娘的轻斥,她只笑着揽着沈三娘的肩哄道:“我是说真的呢!姐姐,咱们要做的事多着呢!等出了这批货,我们还会再有新船,然后还会有新的大的房子,想想,大门上挂着‘许府‘的匾额……”偷眼瞧去,看到沈三娘现出憧憬的神情不再追问她的事,李玉娘不禁松了口气。
虽说是为了堵沈三娘的嘴,可她说的也是实情。接下来的日子所有的人都忙得脚不停蹄。寻找大主顾,贩卖他们从高丽和东瀛带回来的货物;和刘氏的管事接洽,接回新船;找商铺,正式开起他们的三杭商行;还要,装潢他们新购入的宅院……
不是一座大宅院,而是两间相邻的中等宅院。比不上那些豪商富户,却是比顾家之前的小院大上许多。两进院落,二进门后是一座小花园,园中又有两个独立的小院,很是雅致。随人牙登门时,李玉娘一眼便看中了这座宅院。可喜的是另一间宅院恰好与之相邻,正好又可以和许山夫妇做了邻居。
原本李玉娘还想着三个人都买新房子的,可蒲安却是不怎么感兴趣,甚至在李玉娘他们积极看房子的时候也没什么反应。不知他是和许山说了什么,许山便笑着道:“反正我们兄弟同心,小蒲若不想买房,住到我这里便是。”
李玉娘咕喃一声,也不好勉强。倒是可儿若有所思地道:“蒲大哥可是不想在杭州买房子?”刚说了一句,便在众人的注视中又低下头去以。还要李玉娘推了她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