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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无色-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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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三易耸拉着脑袋上前,问:“这位客官,不知对鄙客栈有何指教?”

锦衣公子一愣神,抬手一拱,正要招呼,不想舒三易赶紧地又道:“客官若觉得鄙客栈长得不好看,砸着摔凳,上房揭瓦,统统没问题。”说着,他吞了口唾沫,复又赔笑添一句:“就是别伤着人了。”

锦衣公子嘴角抽两抽,眼风里却瞧见有个女子从后院跑来。来者是舒棠,进了大堂,东张西望。锦衣公子舒了口气,上前两步道:“舒姑娘,多日不见,不知还记得在下否?”

舒棠一愣,抬起头来,这才认出眼前人是那日跟着云沉雅的扈从,司空幸。

司空幸这厢来,是为着一桩正事。

说是云沉雅在南俊国跑生意,因各方关系不够硬,前些日子请人吃酒花了不少银子,如今手头上有点紧,急需靠倒卖老酒老筹钱。

司空幸说得为难,开得价钱却不低。又说云沉雅此刻等在三条街外的新月楼,若舒老先生有意,便可去将单子签了。

这笔买卖对舒三易来说是无往不利。横空飞来一笔财,砸得他直晕乎。也不多想想天下哪来白吃的餐,当下牵着闺女儿,跟着司空幸往新月楼而去。

楼里,食客两三人,剩下的多是搔首弄姿渴盼引起某某人注意的花姑娘们。云沉雅坐在一镂花木屏风旁,见着舒家父女二人,站起身招呼说:“是小棠啊,来来。”模样颇似在叫一只摇尾狗。

他且淡定,她且从容,但她们都惊呆了。

舒三易乐呵呵牵着舒棠过去,三言两语把生意谈妥。司空幸立在一旁,像根木桩子。正事谈罢,云沉雅又与舒三易唠嗑,以倾听为主,话题海阔天空,搞得舒三易被他蒙骗,以为他是个好人。

少时,又有舒家客栈小二来找,说是有客官要订酒,让舒三易回去。

舒三易回客栈前,将闺女儿留下。他是这样说的:“云公子见识广,既然你与他认识,这便是个缘分。你留下来,听他给你讲些道道,有意思的嘛。”

舒家小棠棠点头,乖顺地说:“我也瞅着云官人有才。”

那头,云沉雅扬开折扇春风得意摇了摇;另一头,司空幸仍旧木着一张脸,只抬手摁了摁额角的青筋。这也难怪司空幸如此反应。舒棠是个老实人,云沉雅却不是池中物,舒棠若跟了他,定会被抽刺扒骨,吃得连渣都不剩。

想到此,他又自眼风里望了舒棠一眼。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舒家小棠身在庐山,瞧不清云大公子的羊皮下,是一只活脱脱的大尾巴狼,才这么一会儿功夫,她已然傻冒地跟云尾巴狼攀谈上来。

舒棠问:“云官人你是做什么买卖的?”

云尾巴狼很谦虚:“什么都做点,什么都不精深,有点入账,维持生计便好。”

两人正说着话,却不想另一头又走来几个女子,衣着艳丽,眉目含情,打头一个穿蓝衣的更是顾盼神飞。

蓝衣姑娘步生莲,走过来唤一声:“云公子,好巧。”语罢,几个姑娘都围上来,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叫唤不停,愣是将舒棠挤在身后。

云尾巴狼见这情状,先是一愣,再是一笑。一边摇扇招呼姑娘,一边自人群的缝隙中遥望舒家小棠。小棠本是坐着的,后见几个姑娘涌来,便端着板凳,往后挪了挪。谁想几个姑娘仍不甘心,还要将她往后挤,她老实巴交地眨了眨眼睛,干脆让出凳子,跑去云沉雅身后,司空幸身旁站着,候着。

原来那蓝衣姑娘,便是前些日子,给云沉雅送玉佛尊的浮生堂头牌姑娘兰仪。

浮生堂本是个只卖艺的舞馆,自上任头牌卖身败了风气后,这堂子便跟青楼一般无二了。唯一的区别便是里头的姑娘都是自由身,白日里随处挪动,夜里卖身倒也卖得甘愿。

几个姑娘说着话,舒家小棠就竖着一对耳朵听。听到趣闻新鲜事了,她便自个儿跟着乐呵。

这些个姑娘都是娇纵脾气,不过须臾,便有两人为着一支环钗吵起来。兰仪见这两个姑娘失了体统,自是不加劝阻,坐在一旁看笑话。

舒棠瞅瞅云沉雅,他闲着在喝茶;又瞅瞅司空幸,他仍是木着一张脸。想了想,便自个儿上前去,打算劝一劝。云沉雅见她有动静,用眼风瞄着围观。

俩姑娘正闹得风生水起,舒棠上前还没能全,一人便抓着酒壶往桌上砸。

手里的劲一歪,那酒壶直直砸在云沉雅面前。酒水四洒而出,却没能沾湿云大公子的衣裳。原来是舒棠抢先一步,扑倒在他身前帮他拦了拦。

云尾巴狼摇扇的动作一顿,看热闹的心思敛尽。

一桌子的人都傻了眼。唯独舒棠毫不自知,爬起来,又捏了袖口,伸去云尾巴狼的衣襟口,帮他将一小摊水渍抹了抹,见抹不干净,便说:“我觉得你这衣裳,还是得洗洗。”

语罢,她又乐呵地站起来,退到一旁站着,又竖起一对耳朵,打算继续听八卦。

可这会儿桌子上却安静下来。几人面面相觑,神色各异。

须臾,云沉雅将折扇“嗒”地往手心里一敲,含笑道:“姑娘吵也吵了,消消气便是。”说着,他又径自从袖囊里取出个镯子,往那俩姑娘面前一放,“说到底两位姑娘也是因云某的一句话而起的纷争,这只镯子,算是在下的一点心意。”

桌上的镯子,莹白通透。可兰仪见了,顷刻间脸色煞白。她难以置信地望着云沉雅,道:“这、这镯子果真……”认出这镯子的来历,兰仪气得将脚一跺,转身就走。

桌上摆的镯子,正是兰仪用送云沉雅的玉佛尊碎块做的。

另几个姑娘猜到了镯子的来历,心中百味陈杂,如坐针毡,不过片刻,便纷纷找借口走了。唯余桌上一只亮白玉镯。

云沉雅皮笑肉不笑了地摇了摇扇子,说了句“好走”,便倒杯酒自斟自酌起来。

舒棠见人都走光了,又跑回自己先前所坐的地方,双眼愣愣地瞧了瞧那镯子,须臾,她又抬手摸了摸。啧啧,清凉入肺,触感极好。

云沉雅见她这般模样,喝酒的动作不由慢了些,目色流转地将她望着。

舒家小棠抿抿唇,不好意地说:“云官人,这镯子她们都看不上,我瞅着却觉得好。给我成不?”

云沉雅喝酒的动作再一顿,没有接话。

舒棠忙又添了句:“因、因我最近相亲,头一遭就很不吉利。我听说玉镯子戴着趋吉避凶,所以想讨一个来戴着去相亲,日后指不定能遇上个憨厚老实的相公。”

云沉雅闻言,转了转酒杯,垂眸望着杯中水。

水纹映出他一抹莫测的笑意:“方才酒洒时,怎想着要过来帮我挡着?”

舒棠一愣神,忽地嘿嘿笑两声,说:“我原没想着要帮你挡,就那会儿,我瞧着你的衣裳忒金贵,弄脏了忒可惜,便来帮你挡挡。”说着,她又抬手摸了摸桌上的镯子,舔舔嘴吞了唾沫,想拿起来戴着试试。

不想云沉雅忽地伸手过来,一把夺去了那镯子,淡淡道:“这个不能给你。”

舒棠一呆,又“哦”了一声,方才摆出失望之色,谁料云沉雅又添了句,“你若真想要图个吉利,改明儿我另送你一只玉镯便是。”

第04章

却说云尾巴狼窜来南俊国,最终目的有二,为寻三个人,为寻一件物什。

近些日,唐家二少跑路了,方家公子逃婚了,剩下将军府家毛躁躁的大小姐秋多喜,云沉雅实在懒得去招惹。

他这人,办事有两个特点。其一,娱人娱己;其二,不择手段。是以,舒家小棠虽不在他的计划中,这厢撞上了也颇为合意,闲着无事逗来玩,第二天阳光也灿烂。

舒三易被云沉雅送来的订金迷了心窍,不过几日,就把自个儿闺女儿卖了,说让小棠棠认尾巴狼作干哥哥,又说尾巴狼见识忒广,学识忒渊博,凡事都可提点他家红妞。

从此,云沉雅隔三差五便上舒家客栈寻乐子,来得不勤,但很有规律。每每乘兴而来,必是满载欢喜而归。

他与舒棠认的只是个干亲,舒家小棠仍唤他云官人,他却唤舒棠为“小棠妹”。

“小棠妹”跟“小堂妹”读法一般。这阵子,南俊国上下流行堂兄妹表兄妹配对。是以,周遭听到了,不免就生出点花前月下的旖思。

然而云舒二人的八卦,小规模传开之后,便被无情地现实掐灭了。这主要由于舒棠的老实压根就不是云沉雅的菜。以云大公子风流倜傥,应当欢拥温香软玉的妖娆女在怀才对得起大众的眼睛。

倒是云沉雅,这些日子又惹出些是非。

却说市井间,有花楼妙女为他守身如玉,有官家小姐为他茶饭不思,更离谱的是有一衙役,明明喜欢女人,见了云沉雅,生生被掰弯。

等等红尘俗家事,不必赘言。唯有一桩事值得一表。

前阵子,那小恶霸胡通受了云沉雅的羞辱,又去找了他几次麻烦。

有一回,二人在街头不期而遇,胡通哼唧一声,骂咧两句,眼睛搁在头顶上。云尾巴狼却连声招呼,无比热情,凑近了还眨眼道:“胡公子昨日夜里来寻云某时,云某已经睡下了。害公子在屋外吹冷风候了大半夜,云某实感愧疚。”

这话说出来,里里外外全是春红花柳绿。

当时满大街都是人,听了这龙阳段子,皆皆窃笑。

小恶霸急白了脸,暴跳着想要搬天兵天将。他恐吓说自己有个远房表哥,是穆东方家的公子,若非方公子逃婚不见了人,他定要云尾巴狼好看。

其实这事儿本是尾巴狼跟小恶霸之间的恩怨,但因扯上了大名鼎鼎的穆东方家,便蜕变成近来街头巷末红极一时的八卦。

却说这南俊国有两个声威显赫的世家,一是临南的唐家,二是穆东的方家。这俩世家,各辖一方,虽也受皇帝管制,但权力却如小诸侯国的国主。

放下唐家二少暂且不表,穆东王的独子方亦飞,却是广大适婚女心中的最佳夫婿。这主要是由于方家主上有规矩,但凡方家子孙,只能娶一个媳妇儿。而据坊间传闻,这方亦飞,为人儒雅,好读诗书,性情温厚又纯良,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好儿郎。

方亦飞订亲的消息本就是个秘密。他逃婚的事儿,除了云沉雅这等神通广大的尾巴狼,更是不被人知晓。这厢胡通爆出这桩八卦,也不晓得有多少姑娘为之忐忑,为之忧心。

舒三易得了这桩八卦,喜不自胜,决定再写一本世家公子与神秘女侠间的笔记小说,趁着这风潮也好赚笔银子。

隔春入夏,舒家老先生闭了关。舒棠渐次振作,决定进行新一轮的相亲。

刘媒婆不日造访,照例列了一串儿人名,排好时间地点。舒家小棠欢喜地挑拣几个老实人,心中又有了美丽的期待。

然而,舒小棠不知道的是,刘媒婆拿了她选好的人名儿,又将这份红帖子,给京华城一个名叫“云府”的地方送了一份。

彼时云沉雅正在自家后院遛狗。

他今日得了一对来历很不一般的小獒犬,才半岁大,长得可爱,脾气凶猛得紧,除了云尾巴狼,见谁咬谁。

司空幸将红帖子送到云沉雅手上,尾巴狼恣意翻开,念了几个时间地点,发现自己都没空,便让司空幸附耳过来。

司空幸听着听着便皱了眉,迟疑道:“大公子,你……”

云沉雅眸光闪闪,勾唇一笑:“凡事重在参与嘛。”

丽景烛春余,清阴澄夏首。

舒家小棠趁着初夏天气凉爽,又赶紧地相了几回亲。

说起来也是她流年不利,这几次相亲,由于各种原因,纷纷惨败。

且说头一回,她的相亲对象是个姓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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