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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沉雅一怔:“哦?”
景枫将琴抬起,拖于掌面:“大哥,你看这琴。”
眼前的琴,线条流畅,首宽尾窄,古朴且典雅。
云沉雅双眼微微一眯,眼中眸光如星:“你是说……这张七弦的样式?”
景枫点了下头,“七弦琴的样式,分月牙式,伏羲式,连珠式,落霞式。前三种要花俏些,在大瑛的流传也要广些。眼前这张是落霞式,较为古朴,也较难打造。诚如大哥所言,七弦琴师并不多,据我所知,在这为数不多的造琴师中,也就霜露琴师会打造落霞式的七弦。而他,恰恰是个造琴后不会在琴身留任何印记的琴师。”
“霜露琴师?”云沉雅一愣,“好像听过。”
“后来,因我想做一张七弦给小遇,也特地打听过这个人。其实霜露琴师并非一人,而是一个造琴的作坊。这作坊造出的七弦极其珍贵,百年泡桐的琴身,冰蚕丝做得琴弦。”
“这就难怪了,这张琴的年代并不久远,但我方才试音,琴音清洌异常,并非凡品。”
“嗯。”景枫又将琴放于案几。他顿了一下,迟疑道:“只是,通常来说,霜露琴师每年只做三张七弦琴,一张月牙式,一张伏羲氏,一张连珠式……”
云沉雅心中一沉:“你方才说,阮凤送小棠的这张,并非那三种样式之一,而是……落霞式?”
景枫默然片刻,忽地转头对舒棠一笑:“霜露琴师打造一张落霞式的七弦极为难得,小棠姑娘得之,乃是幸事。”
方才两兄弟的对话,舒棠虽有些听不明白,但她也知道这七弦琴有些蹊跷。听景枫这么一说,舒家小棠忙道:“穆公子,七弦琴我不会抚,这张琴我拿着也没用处,你若喜欢,就收着吧。”
景枫淡淡一笑,沉默地将这琴放回盒子里。
云沉雅注视舒棠良久,悠悠地笑说:“这琴是馈赠,岂能转送于人?”
舒棠一愣,思量半晌,从景枫手中将琴盒接过,点头道:“嗯,那要是穆公子想看琴,就来找我。改明儿我遇上阮大哥了,也问问他这琴的来头。”
看过琴后,舒棠又在云府逗留半日。早晨还是大晴天,到了正午,天边便积起层云。空气潮湿而闷热,欲落雨的样子。舒棠忆起昨日洗的被衾还晾在院里,便要回舒家客栈。
云沉雅帮她拿着七弦琴,送她到门口。舒棠跳上骡子车,刚要走,云尾巴狼又叫住她。
天地间起了风,吹得舒棠额发纷乱。云沉雅望了她一阵,伸出手,帮她理了理额发,又将坠到一边的小布包挪到她身前,道:“路上小心些。”
沉澈的声音,听得舒棠脸颊一红。她嘿然笑起来,说:“云官人,你放心。”想了想,忽又问道:“对了,云官人,棠酒轩铺子里的小算盘是在哪里买的?”
云沉雅愣然:“怎么?”
舒棠腼腆道:“寻常的算盘个头大,布包里放不下,可我出门收账需得带个算盘,所以就想问问棠酒轩的小个头算盘在哪里买的,我也去买一个。”
云沉雅又一愣,诧异看了舒棠一眼,折返回铺子。少时,他从铺子里出来,将手里东西往舒棠跟前一递,问:“你说这个?”
算盘只有九档,上等沉香木的材质,算珠中,有八粒呈莹润色,围成一个菱形,熠熠生辉。其实这算盘是早年一小国给大瑛的贡品,那八粒算珠是深海南珠,极其罕见。云沉雅离宫时,因要扮作商人,就随便捎带了这玩意儿。
舒棠将算盘接过,用手抚了抚。她虽不识货,但也瞧出这算盘有些金贵。“嗯,就是这个,不过这一把太好,我只想买把差不多大小的。”
云沉雅看她一脸老实的模样,唇边浮起一笑。他将算盘拿回,放入舒棠的小布包里,悠闲地说:“这算盘,只棠酒轩有得卖,值小棠妹三个桃子两壶酒。”
“云官人?”舒棠怔了一下,欲将算盘取出。
云沉雅却将她拦住,温和笑道:“拿去吧。”顿了顿,又道,“倘若以后缺什么,跟我讨就是。”
待骡子车在街口消失,天边的云更厚了些。午过,夏风沾着湿意,迎面拂来。云沉雅在院子里立了会儿,又折去小池塘喂鱼。莴笋白菜怯生生地跟着他,但尾巴狼不愿搭理。喂了鱼,他又逛去荒园,左右瞧了一会儿,心里头想着这里要种桃树,还要种海棠。
身后有人唤了声“大哥”。
云沉雅背对着景枫,悠悠道:“我今日在想,棠酒轩的生意不错,若往后能开个酒肆,单靠这个,也能过上不错的日子。”
景枫没有答话。
风将云沉雅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他沉了口气,道:“方才你话说到一半,却忽然停住。是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小棠说吗?”云沉雅回转过身,定定地看向景枫,“那七弦琴,和北地有关联?”
“大哥可还记得,开酒铺子,卖沉棠酒的根本原因?”
修复联兵符,需要借助北地之力。而沉棠酒的原料中,用到大量的北地青稞麦。云沉雅之所以要卖沉棠酒,是想从南北买卖这条线索,查探联兵符一事。
云沉雅沉默不语。
景枫道:“我方才之所以没有当着小棠姑娘的面将后面的话说出来,是因为落霞式的七弦琴,霜露琴师每隔五年才打造一张,而每一张,都会送给北地的皇室中人。”
云沉雅的表情清清淡淡的:“嗯,猜到了。”顿了一下,又道,“一个巧合,也许真的是巧合,可两个巧合,三个巧合呢?”
他的神色冷漠下来,黯淡的眸光里席卷着风暴:“三年前,我查的眉心有朱砂的女子,跟联兵符有关,我没有怀疑她。今年初,我查的沉棠酒是她在卖,我仍没有怀疑她。但是今天,阮凤亲手将一张象征着北地皇室的七弦琴交到她手上,我……”
后头的话,云沉雅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
荒园里芳草萋萋,天边一声鸟鸣,悠而长远,就像秋日早来。
景枫也沉默。舒棠的性情至诚,哪里有半点作假的样子。可依云沉雅的性子,还有他肩头的重责,要对一个人信任到这般田地,也是破天荒了。
“大哥……不如等等唐玉的消息,毕竟南北买卖的事,是他在盘查。至于小棠姑娘……”
“我去问问她。”云沉雅蓦地打断。
景枫一愣:“大哥?”
怎么问?问了会管用?
云沉雅轻轻吐纳,这一刻,心里头忽然想起她对自己说过的话――我相信,只要是云官人说的,我都相信。
要如何才能坚定不移地去相信一个人呢?云沉雅想。他垂下眸,望着腰间的挂着的锦囊。那锦囊绣得极好,色泽清淡又金贵。这锦囊,云沉雅戴了三年多了,可谁也不知道里面放着什么。
“嗯,我去问问她。”他又兀自说了一遍,“如果她说不是,那就不是。”
第63章
瞟了眼临江街口的绿杨树,又将目光停留在司徒雪手里的木槿,撑开折扇,懒洋洋招呼了声:“早啊,司徒。”
西槐街六十二户是一家废弃的宅院。司空幸推门而入,陈旧的木门发出“吱嘎”一声。院中荒芜,杂树生花,飞蓬乱长。
司空幸犹疑一瞬,忽闻耳畔劲风起,他侧身一闪,避过凌厉的一掌后,又腾身落于院内。
出招之人见他武功利落卓绝,不由发出一声赞叹,闪电般掠到他身后,又再次发难。
司空幸眉头皱得更深,他薄唇抿紧,一言不发。片刻间,二人便过了十余招。出招人越打越兴奋,手中寒光一闪,忽然之间,一把双刃匕首便出现在他的掌心之中,与此同时,他高呼一声:“二哥,用你的匕首,我们来好好打一场!”
司空幸听得这声“二哥”,目光滞了一下,眼见着司空宇攻到面前,他忽一转身,拔出腰间长剑,以剑鞘击向司空宇的手背。
司空宇吃痛地叫了声,手中匕首訇然落地。
司空宇愣住,少时,他看了看地上的匕首,又抬眼去看司空幸,唤了声:“二哥?”
司空幸负手而立,沉默不语。司空宇眸色黯淡,弯身去拾捡地上的匕首。那匕首的柄处,也有七星映月的图案。
废弃的院子中,两兄弟对面而立,沉默不语。
过了片刻,司空宇却大笑起来,他又看司空幸一眼,撩起衣摆,走去院子的东南角,在一棵梧桐树下大喇喇地坐下,手在背后一绕,便变出一壶酒来。
酒壶在手里抛了抛,司空宇朝司空幸一眨眼,说:“二哥,来喝酒!”
司空幸沉默了一会儿,唇角也勾出一个极淡的笑,“嗯”了一声,坐去他身边。
太阳毒辣,院中草木都沐浴在热浪中。唯独梧桐树下阴凉,两兄弟传着酒喝,你一口我一口。
酒过三巡,司空宇笑说:“二哥,我们三兄弟,就数你最木讷。从前同在大瑛禁宫做护卫时,你曾问我,何以每次都能从树后变出酒来,时隔这么多年,你猜到没有?”
司空幸接过酒壶,饮了一口,点头道:“嗯,你事先偷了酒,埋在树下,酒壶口穿了根线。要变酒的时候,你只需寻到线头,使内力一提,酒坛子便能被你变出来。”
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三兄弟是孤儿,自儿时,便被人送去宫里做护卫,学武艺。三兄弟中,属大哥最沉稳,司空幸木讷,司空宇淘气。学做护卫很苦,司空宇闲暇之时,便偷些吃食分给三兄弟。而他最喜欢偷的,还是宫里的琼浆玉液。
司空宇哈哈大笑,他饮口酒,伸袖子抹了把嘴,道:“我今日出门,就跟大哥打了个赌,赌你猜翌日清早,司徒雪手捧一簇木槿穿过巷弄,撞上迎面走来的司空幸。
木槿娇艳,将司徒雪的脸映衬得明丽动人。司空幸见了,顿时有点无措。他素来有轻微的花粉症,这会儿忍了忍,还是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司徒雪一愣,将木槿拿开了些,道歉说:“对不住。”
司空幸有点尴尬,伸手摸了摸鼻子,看着她面若槿花的脸颊,又不禁道:“往常见惯了你舞刀弄枪,不曾想你也喜好这些花草。”
巷弄狭小,司空幸说罢,侧过半边身子,让司徒雪先过。司徒雪听了他的话,有些诧异,走过司空幸身边时,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自己手里的木槿,摇了摇头,说:“我采这木槿,并非为自己,是为二公子。”
司空幸刚要举步走,听了这话,面色僵住。
司徒雪说:“这几天,二公子总时不时来铺子门口看这木槿,想来是喜欢这花。我方才见今日的木槿开得好,便采些与他送去。”
司空幸又怔了一下。风过巷弄,木槿花枝摇曳,他的眸色黯淡下来。沉默片刻,司空对司徒雪点了下头,与她擦肩而过,往铺子的方向走去。
司徒雪觉察出司空的异样。今日一大早,她本来在铺里头帮忙。云尾巴狼出门转悠时,让她摘些木槿花,给景枫送去。司徒雪被云沉雅一提醒,这才想起二公子似乎对木槿情有独钟。她刚采了木槿,便在巷弄里碰见司空幸,谁知……
司徒雪思及此,心中一顿。她回头往巷子望去,空荡窄弄,日头拉下长长的斜影。司徒雪犹疑了一下,又折返回去。不知怎地,总想再跟司空解释解释。
刚到街口,有一小厮装扮的人将司空幸拦住,哈腰点头道:“司空公子,借一步说话。”
临江街头一株绿杨下,小厮左右看了看,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交给司空幸。
那匕首外观朴实,唯独刀柄处,有七星映月的图案。司空幸见了匕首,猛地一惊,他抬头怔然看着小厮,问:“你是何人?!”
小厮不答,躬着腰,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