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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城-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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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桐抬眼看见铺子四周逐渐围靠过来的乞丐,谦词楼那日的画面顿时闪现脑海。看着店老板拿着擀面杖在店前挥舞阻止,竟犹如孤军作战一般的凄惶,疏桐当即放下木勺,对王墨道:“公子,我们走吧。”
待两人挤开乞丐,逃也似的离开早点铺,王墨道:“我看你也没吃上几口,我带你换一家尝尝。”
回想起先前那一幕,疏桐摇头道:“不吃了,我也不饿。”
“真不饿?”
“不饿。”疏桐回头看看那群逐渐散去的乞丐,皱眉道:“这都城里居然有这么多乞讨的人……”
“你每日圄于宅院之中,偶尔出来,也是去绣坊墨斋这些地方,自然不知。”王墨略作停顿,又道:“汉末以来,征战连年,大小战役多达数百场,死伤无数,流离失所者更是不计其数。我朝历经武帝的太康之治后,情况大有好转,可惜武帝去世后,西北异族频繁起事,尤其是氐族齐万年的造反,导致政局纷乱,加之这些年来各大世族横征暴敛,各地官僚收刮民脂,其残酷不输战乱……”
“各大世族横征暴敛”?这番说得好像他王墨不是世族子弟一般,疏桐不免侧首望向王墨,却见他眉峰萧瑟,面色冷寂,就连那俊挺的鼻翼都显得如同冰山一般料峭。
其实,疏桐先前的那句话,并不是个问句。这些年来,疏桐虽是深居宅院,却也知道帝都繁华奢靡的锦绣之下,暗藏着许多无人问津的疾苦。战乱,饥荒,贪腐,正是导致这一切的根源。只是,身为柔弱女子的她,只能发出一声无谓的感叹罢了……
晨曦越过街头的更楼,在街面铺上了一层细密柔软的暖黄光晕。两人街头信步,两侧的铺面次第开放,人来人往,街市便渐渐热闹喧哗起来。看着日光下逐渐光鲜亮丽的街景,听着商贩们面带微笑的热情招呼,疏桐才从王墨的脸上看出一丝温度。
“这位夫人,我们铺子里新进了一款胭脂,进来看看吧……”
王墨朝疏桐点点头,两人便应了店老板的召唤,拾步走进了街面右侧一家叫“菱花镜”的脂粉铺子。
铺子里的柜面上,摆满了各种造型的盒儿、罐儿、瓶儿、盅儿,花花绿绿一片,甚是好看。
王墨伸手取过一个描有鸳鸯交颈画面的白瓷盒儿,打开递给疏桐:“桐儿试试这个?”
疏桐看着王墨,狐疑的接过盒儿,正想难道自己真要往脸上抹些试试,便又听王墨道:“不喜欢的话,再看看其他的,这家找不到合适的,还可以去别家看看……”
“这街上也就三家脂粉铺子,叫“浅妆”的李家最近出了急事儿没开门,还有家叫“烟色”的铺面还没我这铺子一半大,就我东西是最全的了。”那女老板不待王墨把话说完,便急忙推销自己的东西:“公子真是好眼力,一眼就选了这盒‘醉海棠’。夫人肤色白皙,只需稍稍勾一点儿扫在脸颊,定然比那三月的海棠花还娇美可人……”
王墨笑道:“那就买这个了。”


第三十九章 采阳补阴
更新时间2014215 15:27:01  字数:2280

 王墨掏钱买下“醉海棠”,转首含笑递给疏桐:“桐儿何时装扮给为夫看看?”
为夫?!他是演戏入神了,还是被先前那老妪的话洗脑了?回想起王墨那日给青竹准备的礼物也是胭脂水粉,疏桐心底竟涌起一丝鄙夷:你以为所有女子都爱这胭脂水粉?
从这家铺子出去,王墨和疏桐便一路留意叫“浅妆”的店招。路过好几家金店、银店、玉器店,又转过一道街角,两人才在临街桐木雕刻的门楣上找到了“浅妆”二字。
此刻,朱漆描花的店门正紧紧闭合。
王墨往前走了几步,发现前边果然有家卖茶水的铺子。王墨便带了疏桐走进去,要了两杯这个节气最流行的薄荷茶。
待那卖茶的婆子递上茶水后,王墨便道:“阿婆,隔壁的脂粉铺子怎么关门了?我家娘子喜欢的一款胭脂,只有他家才有。”
“他家公子前几日出了事,一家人忙着请大夫,接待廷尉府的差爷,哪里还有心情开铺子?”
“这又是大夫又是差爷,究竟是个什么事儿?”疏桐边喝茶水边好奇问道。
“说不清楚啊,好好一个公子哥儿,去城东看望朋友回来就失踪了,第二日在码头边被人发现,结果却是一问三不知,人跟傻了一般。还是那日我去码头接茶叶,凑巧一眼认出他是隔壁李家的公子……”
“这事竟惊动了廷尉府?”
“可不是么。这李公子身上没有跌伤、撞伤,失踪一日后却突然变成了傻子,着实蹊跷啊。家里人替他换洗衣物时,在他衣襟上发现了一些乌黑的药渍,就怀疑李公子是被他那位朋友灌药谋害的,这才去报的案……”
那卖茶水的婆子将她知晓的事情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遍,恰好又有客人来买茶,她便忙着去招呼客人了。
从茶水铺子出来,疏桐便道:“接下来怎么办?”
“去李家看看。”
疏桐瞥一眼紧闭的铺面,不解的看向王墨。人家关门闭户,他怎么进去看?
王墨走到店面的小侧门前,抬手扣动铜环。片刻后,便有个婆子来应门。
那婆子来开门,只抬眼瞥了王墨和疏桐一眼,便摇头道:“铺子这几日歇业,公子和夫人改日再来吧。”
今日几次被人误会为王墨的夫人,疏桐心下便觉得这些人好没眼光:一男一女上街,就一定是夫妻关系么?
“我是廷尉府医药司的便差,奉周慈周大人之命来查看李公子的病情。”王墨抬手挡住婆子正欲关上的侧门。
“昨日不是有两位大夫来看了么?”婆子疑惑道。
王墨道:“昨日是看过了,可案情需要再来看看。”
那婆子将门拉开了一些,王墨正要往里走,那婆子忽然又道:“恕婆子我斗胆,两位这身装束实在不像来办案的,还请出示一下令符吧。”
“周大人认真分析过昨日收集的线索,认为此案非同一般,怕打草惊蛇,故而要我们着便装前来。这是令符。”王墨从袖中摸出一块金镶玉的腰牌,呈给那婆子看。
疏桐诧异望向王墨,正奇怪他怎么会有廷尉府的令符,便听那婆子道:“差爷这令符为何和昨日那两位的不同?”
“昨日你见的是黄铜鱼符令吧?”
那婆子点了点头。
“在廷尉府,不同的等级使用的令符是不一样的,黄铜鱼符是三等差吏的通用令符,我的等级稍微高一点,用的金镶玉。”
那婆子恍然大悟,忙忙侧身道:“二位差爷请!”
那婆子引得两人穿堂进入后院,一路带入西侧的一间厢房。
“夫人,这是廷尉府医药司的两位便衣差爷。”婆子进门后,对侧坐在床榻旁愁眉不展的一个妇人禀报道。
那妇人闻言站起身,急行几步上前问道:“可是案子有了什么进展?”
“暂时还没有好消息带给夫人。”王墨亦迎上一步,肃容道:“不过夫人放心,今日我们大人已经派出一队便衣,沿公子当日走过的路线在逐一摸排线索。我们今日来,也是要再看看能不能从公子身上再找出些有利线索。”
妇人点点头:“有劳两位差爷了,这边请。”
妇人抬手将两人引至床榻前。烟青的丝帐之中,熟睡着一个面容俊俏肤色白皙的青年男子。一见这男子的容颜,疏桐便不由得想起她几次在绣坊听到的传闻,说是城中有贵妇修炼采阳补阴的不老妖法,专门强掳俊美的青年男子。
王墨在妇人先前坐着的木椅上坐下后,伸指扣上李公子的手腕。他把脉许久,直到那妇人面露疑惑时,他才放开李公子的手道:“请夫人将公子当日换下的衣物拿来看看。”
那妇人便越发疑惑:“昨日那两位差爷,已经将京儿的外袍带走了啊……”
疏桐正担心王墨冒充官差被人揭穿,王墨却淡定道:“昨日那两位兄台只带走了外袍,我们还要再查看查看李公子的贴身衣物。”
妇人脸上竟露出一丝犹豫:“这,这个……”
王墨抬头看向妇人,面上神色有些发冷:“此事已经立案,还望夫人不要藏掖物证耽误我们办案。”
那妇人怯怯瞥一眼王墨,随即转身对身后的婆子道:“刘妈,麻烦你去将京儿的内衣送来。”
待那刘婆子去拿内衣,王墨便又仔细询问了李京这两日的言行举止及进食入睡情况。
听闻李京事隔两日,仍然不记得自己的姓名,不认识自己的家人,疏桐便又觉得这不像是“忘忧散”的药效了。
王墨问完,又起身仔细查看了李京的头部,尤其是发髻、耳后及枕后等隐蔽位置,看了好一阵后,他才回身在床前的木椅上坐下。
疏桐正想询问他查看的结果,那刘婆子便提着个竹篓进来了。
王墨起身接过竹篓,先是凑近闻了闻,待疏桐好奇走上前来时,他却已背转过身,面朝李夫人的位置,两指拎起沾染了泥水污渍的内衣,稍稍看过一眼,便冷色道:“夫人昨日为何不将这证物提交出来?”
疏桐闻言有些惊讶:他是什么意思?若这李夫人昨日将这内衣交给廷尉府的官差,他今日还能查看么?
李夫人却一脸困窘:“京儿平素为人正直,这街坊之中爱慕他的女子不胜其数,可他从来都洁身自好,从未有过荒唐之举……这次定是他交友不慎,受人引诱才会……”
“李夫人放心,廷尉府办案,要的只是证据和线索,此物事关贵公子清誉,我们会替他保密。”王墨打断了李夫人的话,随即将竹篓搁下,欠身道:“此行已经找到一些线索,我们这就回去复命了。”
说罢,不待一脸尴尬的李夫人再发问,王墨转身叫了一脸懵懂的疏桐便往外走。


第四十章 好奇可耻
更新时间2014216 18:22:27  字数:2286

 刘婆子送两人出门,走到门口时,她突然道:“两位差爷,婆子我想多问一句,我家公子这病,还能治好吗?”
闻言,王墨停步道:“你为何不问我这案子能破吗?”
刘婆子叹气道:“这城里青年男子失踪也不是第一桩了,前面几个还是命案都没能破案,我们还能指望么?”
“既是这样,你们为何还去报案?”王墨追问道。
“其实我和夫人都不赞同报案,是老爷气急不过,又受了几个朋友的煽动,才去报了案。”
听了刘婆子的话,王墨仰首望了望门楣上的店招,随即道:“你家公子这病,治好了只怕会丢命。换我是李家老爷,我就变卖了铺子,搬去僻静乡野。”
刘婆子顿时瞪大了眼睛。
王墨唇角勾笑,转身离开了李家铺子。
上了马车,疏桐便忍不住问道:“公子发现了什么线索?”
王墨从车厢座椅下的铜盒里拿出湿布巾子,一边擦手一边笑问:“桐儿问这个,是因为好奇,还是要向常氏交差?”
“有什么区别吗?”疏桐替王墨递上一张干布巾子,不解问道。
“是前者的话,我可以透露一点儿;是后者的话,我拒绝回答。”
疏桐愣了愣,终究选择了保持沉默。
“承认自己有好奇心,难道很羞耻吗?”马车走了许久,王墨突然笑道。
怕与他的目光对视,疏桐干脆掀开一侧的车帘,侧首窥看街道上徐徐后退的景色,保持沉默。她不是羞于承认自己的好奇心,而是觉得王墨用这种语气与自己说话,太过亲近暧昧,有点近乎调情。
除开她对他身份的反感和抗拒,她这般表现,其实也与昨夜他说的那种“骄傲”有关。她暗自觉得:若她一直和他保持着疏远的交易的关系,或许她就能避免为他侍寝。
疏桐不准备打听此事了,王墨却又径直道:“李京确实是被人灌了药,那药的成分与‘忘忧散’也非常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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