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疏桐上了马车后,便见比往日宽敞许多的车厢内还陈放着一张檀木小几,几上并排放着两具琴匣,正是王墨高价买回的“焦尾”和她常用的“秋宵”。
“桐儿,我让赵伯先送你去谦词楼,那边朱老板会安排船只送你上芳兰渚。”王墨立在车门边道。
“公子不同去?”疏桐诧异道。
“我这边还有些事情,可能要晚些上岛。桐儿放心,都是安排好的。你只需记住,从此刻开始你的身份便是我那不会说话的哑巴师弟了。”
不知为何,疏桐竟有些紧张。王墨不再言语,只躬身替她扣上车门后,便吩咐赵一出发了。
马车徐徐启动,随即在均匀的马蹄声中跑动起来。坐在厚厚的锦垫之上,疏桐几乎感觉不到往日那种奔走时的震动,但从飞速倒退的街景可以看出,这辆马车的速度远远快于往日的油壁车。
一刻钟后,疏桐已经到了谦词楼下。这边马车刚停下来,那边着一身灰白布袍的朱逢秋便一脸谦恭的替她拉开了车门:“逢秋等候已久,有请舒公子。”
疏桐点头走下马车,朱逢秋身后的两个小厮便上前替她抱了琴匣跟着。
“这位俊俏公子是谁啊?以往从未见过呢。”
“他莫非就是要与石公子比琴的那位?”
“看他的马车和一身衣饰,他的家底不输石公子吧……”
“就算家底不差,他也长得太过秀气了,比起石公子还是差远了去。”
疏桐跟在朱逢秋身后往谦词楼走,四周便传来一阵低声耳语。稍一侧目,便能瞥见街面两侧密匝匝的围观人群,略略抬首,便能望见临街雅间内俯首围观的女子,从这阵势看来,今日芳兰渚的赌琴之事,只怕早已传得沸沸扬扬。
进了谦词楼后,朱逢秋却并未引着她上楼,而是带着她从大堂后面的一道楼梯下楼,直接到了谦词楼楼下专用的小码头。
第五十九章 渚上风光
更新时间201437 20:42:32 字数:2101
码头边早已停着十余只漆色铮亮的小画舫。
已是八月暑中,楼外向阳处的荷花早已开尽,荷梗上立着鹅黄的小莲蓬,而楼下背阴处的荷花却正是繁盛。风过处,淡淡荷香便扑面而来。
在朱逢秋带引下,疏桐踏上了其中一只。两位替她抱琴的小厮也相继上了船。画舫中,烟幕轻垂,桌几明净,就连翠衣丫鬟递上的茶水也是加了冰晶的凉饮,十分适宜这暑热天气。
这般周到细致的服务,让疏桐对商人唯利是图的本性有了新认识。能把服务做到这般程度,也难怪谦词楼能赚得钵满盆盈了。
待安置好疏桐,朱逢秋又仔细叮嘱丫鬟罗翠照顾好疏桐后,便躬身退出了画舫。疏桐松了口气,自己扮演哑巴,若是这一路有朱逢秋陪伴,这么干坐着还真是别样的尴尬呢。
船夫起浆后,画舫轻敏穿行在隐于荷叶间的的水道上。两名小厮将琴匣搁在木几旁的架子上后,便各自在船头船尾背手而立,身板挺直,似在打望风景。
河上风景确实可观,风吹荷叶,翠浪翻卷,桨声起落,韵律委婉。待画舫驶出长满荷叶的河道,又见两岸芦苇丛生,葳蕤葱茏。
直到画舫抵达芳兰渚,两名小厮躬身抱起琴匣时,疏桐无意瞥见其中一人露出了臂间绑缚的刀鞘时,才恍然大悟:这两名小厮是朱逢秋雇来的保镖。
想想也不难理解,芳兰渚不过是个四面环水的孤岛,这岛上赌琴之事一旦播散开来,难保没人打这些名琴的主意,朱逢秋雇些保镖上岛也是周全考虑。
“公子,请随我来。”画舫停稳,罗翠便撑起一纸薄绢竹伞,引了疏桐沿着铺了锦缎的楠竹甬道登岛。
疏桐虽然肤白,却并不怕太阳。此刻罗翠高举了手臂替她撑伞,她正想拒绝,忽又想起自己今日扮演的角色,便只得沉默不语。
那日在小山梁上远观,已觉得岛上楼宇层叠,煞是壮观。此刻走近了观看,便见岛上竹屋连缀,高低错落,更有以楠竹架在芦苇丛中的一条条平坦小径相通,芦苇轻拂,河风清润,入目处皆是美景。
罗翠将疏桐引至一幢陈设精致的竹屋内,替她送上凉茶、果盘,小厮将琴匣送进屋内后,便都齐齐退身在门外侍候。
按照王墨上午的说法,赌琴是在入夜之后。让她早些登岛,是想让她熟悉和适应一下四周环境。
疏桐在竹屋内的凉榻上稍事休整,待外面日头有所收敛,便在罗翠带引下,沿着楠竹小径,围绕小岛走了一圈。
疏桐发现先前休息的竹屋位于岛屿东侧,是岛上最高的位置,而竹屋后面便雄踞着朱逢秋曾提到过的那块巨石。
岛中央是一圈两层的联体竹楼,面积几乎占了整个小岛的三分之一。呈环形排列的十来座楼阁中间,是一个露天的大平台。从楼阁围拱环绕的造型,不难猜出这里就是夜间赌琴的地方。
在这幢恢弘的联体竹楼四周,顺着地形起伏,星罗棋布的修筑着各种造型的小竹屋,精巧别致。想来是供那些高价登岛的富人们休息用的。
一圈走完,差不多半个时辰。疏桐正想回竹屋去调试琴弦,就听见码头那边传来一阵喧哗声,略作张望,便见是几只画舫到岸,一群衣饰华丽的女子在丫鬟们高举的竹伞下,喜笑颜开的登岛了。
疏桐毫不怀疑,这些富家女子都是为石拓而来。
摇了摇头,疏桐推开竹屋门,到竹几前打开琴匣,开始调弦试音。上午在紫藤院,阮瞻专门就调弦给疏桐上了课,“焦尾”的音色并不适合演奏《广陵止息》,他建议调音时尽量降低音高,让低音部分出彩。
疏桐比照“秋宵”的音色,一个音一个音的试听,还未将音调完,王墨便带着阮瞻过来了。
王墨道:“桐儿,调音让千里兄来,你先随我去吃点东西。晚宴开始,你就没时间了。”
疏桐抬头看看窗外,日光已然泛红,窗外的芦苇叶也带着酡红的醉色,远处的江面更是橙红一片。这般艳红的落日,无端让疏桐感觉有些闷热。
疏桐站起身来,朝阮瞻躬身致谢:“那就有劳阮先生了。”
阮瞻笑道:“今日赌琴,你代表的是我阮家琴技,倒是阮某有劳你了。”
寒暄几句后,王墨便带了疏桐去巨石后面的一幢竹轩内用餐。竹轩临水而建,一半倚靠巨石,一半悬空在水面,后面有巨石阻隔,这一处竹轩反倒是岛上最独立安静的角落,疏桐先前散步竟未留意到这里。
王墨引了疏桐去临水的竹桌椅前坐下,翠衣的丫鬟们便纷纷上前陈放餐具。似为了紧扣丝竹雅宴这个名头,桌上的餐具尽是竹筷、竹碗、竹杯、竹盏。看着这些餐具的古拙造型,便让疏桐觉得朱逢秋是用了修筑竹屋的边角竹料制作的。
疏桐还正在猜想这丝竹雅宴上朱逢秋会新创些什么菜品,便见丫鬟们将米粥和白面馒头躬身送到了桌面。
摆放这么多餐具,却只是送来了米粥和馒头?
疏桐惊讶的表情落入王墨眼中,他一边拿了竹勺替她盛饭,一边道:“吃这个最保险。朱逢秋新弄那些芦苇、螃蟹什么的,我怕你吃了长疹子。”
疏桐有些错愕:“七味亡魂丹”不发作,自己也会长疹子么?
王墨似看穿她的心思,将竹碗盛好的米粥递给她道:“螃蟹是发物,会导致药效提前发作。”
疏桐接过米粥,情绪恹恹的垂首啃着馒头。
吃了一阵,透过稀疏的楠竹地板,疏桐瞥见竹轩下的水面上停放着好些无棚小木船。她本想问问这些小船是用来做什么的,忽又记起自己今日的身份是哑巴,便将这份好奇生生压制了下去。
吃过这顿“保险”的早晚饭,已是薄暮时分,眼见离赌琴又近了几分,疏桐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回了竹屋,她便在竹几前正身坐下,准备再演练一次,王墨却摇头制止,让她去竹榻上休息一阵,说他会提前叫醒她。
疏桐寻思这傍晚时候,怎么可能睡得着?结果人一躺上竹榻,嗅到榻下王墨燃起的幽谧熏香,很快便陷入了睡梦之中。
第六十章 云阁宫商
更新时间201438 14:11:23 字数:2186
已经入秋,可窗外柳树上的知了还“吱吱吱”的叫个不停,四周空气压抑而沉闷。
疏桐坐在书桌前,心烦意乱的握着毛笔在纸上抄写父亲布置的诗词。
坚持着再写了一行,她便将毛笔丢进了洗笔罐里:“喜鹊,帮我找个竹笼子来,我们去捉知了,它们吵得我没法写字。”
立在一旁百无聊赖的喜鹊当即拍手道:“好啊,好啊,捉知了去!”
两个梳着羊角辫儿的小姑娘在后院转了一圈,看中了管家媳妇放在花架下装针头线脑的绣篮子,她们将篮子倒腾一空,随即往荷池边的大柳树跑去。
两人大汗淋漓的爬上柳树梢头,前院便传来了一阵“乒乒砰砰”的嘈杂响动,随即便见一个身材肥胖的军官,引着披甲着铠的禁军鱼贯涌入了府中……
瞥见睡梦中的疏桐一头大汗,满脸恐慌,王墨将手中的茶泼进了榻下的熏炉之中,那袅袅升腾的白雾便化散在空气中,再无延续。
“爹爹,……”
“阿娘,……”
听着疏桐一声声惊恐的呼喊,王墨上前在凉榻旁侧身坐下,握住了那双在噩梦中无助挣扎的手:“桐儿,快醒醒!”
梦中的疏桐拽紧了王墨的手,却并未醒来,依然呼喊连连。
王墨俯身凑近她的耳畔,再次唤道:“桐儿,醒醒!”
疏桐猛然睁开眼睛,一双惊恐的眸子愣愣盯着眼前的王墨,似全然不认识他一般。
王墨抽出一只手替她捋开一缕被汗水粘在额前的长发,安抚道:“没事了,你只是做了个噩梦。”
王墨微凉的手指落在额头,疏桐倏忽清醒过来。脑海中残存的惊恐和那一幕幕不堪回首的往事,格外深刻的提醒着疏桐:面前的这个男人,正是仇人的儿子!
无法控制内心的厌憎,她一把打开王墨的手,赤足跳下凉榻,退开了好几步远。
王墨站起身来,隔着屋中的竹几,与疏桐静静对视。
疏桐那双燃烧着仇恨的眼眸中,流露着对他毫不掩饰的厌憎。刹那的失神后,王墨抿唇侧首望向窗外。
被窗外灌进的凉风一吹,疏桐彻底清醒过来。环顾四周,发现竹屋里已经点起了蜡灯,而窗外已是一片沉黑,她当即慌道:“这,这是什么时辰了?”
“酉时一刻。”王墨淡淡道。
“我睡过头了?”
“没有,时间正合适。我让罗翠给你打水去了,等你梳洗完毕,我们就去听琴阁。”
王墨话语刚落地,罗翠便端着水盆推门进来了。
“我在外面等你。”王墨转身走出竹屋,将房门轻轻带上。
看着王墨没有装饰笑容的冷寂表情,疏桐有些不明原因的心慌。
梳洗完毕,整理好衣袍,疏桐推门出去,王墨和那两名抱着琴匣的小厮都等在门外。
浓墨般的夜色笼罩着整个小岛,楠竹铺就的小径上方悬挂着一只只竹球笼罩丝锦的白蜡风灯,近看宛如满月般圆润,远望则如珍珠般莹洁,整个小岛犹如繁星点缀,美不胜收。
微微愣怔后,疏桐随着王墨前往那幢楼阁环拱的听琴阁。
沿着铺着锦缎绣毯的甬道一路走入那处大平台,疏桐发现内里场景和白日所见大为不同。周围环拱的竹楼临向平台一面都悬挂着竹帘,将楼中客人的视线遮挡了起来。一早空旷的平台上,已经摆放好琴架、香炉、茶几和锦垫。
这赌琴,竟是不让人眼观的么?疏桐略略松了口气。
疏桐在琴架前的锦垫前屈膝跪坐下来,王墨便指挥小厮将阮瞻调好弦的“焦尾”放在了疏桐面前。罗翠则吹燃手里的火折子,屈身将台上的香炉点燃,丝丝幽谧醒神的熏香便在台上袅娜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