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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衣把嫂子迎进里屋:“天还冷的很,嫂子还是上炕坐吧。”
于氏坐下喝了口热茶便道:“我才去你们那屋看了。破败的不成样子,不大检修一番住不得人。依我说让你哥哥带着人先替你弄好吧。不然到时候搬不动,白赖在这里不好看。”
罗衣听着这话不像:“按理说太太还在,不分家也是常有的,嫂子是听到什么了?”
于氏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到如今,各处功勋世家入不敷出的多。守孝排场还小,等出了孝又同以前一样。你们在府里多住几日,便讨几日嫌,何苦呢?”顿了顿又说:“我也是听你大姐姐说的。她如今和你大嫂一样是当家人,前儿悄悄跟我说,让我劝着你。我也是这么想,索性早早搬出去,妹夫年纪也不大,或许板的过来也未可知。”
罗衣叹口气:“二姐什么时候回来?”
“今年秋天总要回来。”于氏笑道:“是了,你姐姐生了个哥儿,竟前阵子才收到信。云南真是太远了。”
“真的?”罗衣也替锦绣高兴:“姐姐是个有福的,日后外甥定要中个状元,给我也长长脸。”
“是了,你找二妹妹做什么?”
“我想要是分了家,日后二姐夫外放,带着我们去可好。总要他离了京里这块地,到外头见识见识才行。便是不取功名,好歹也别像现在一样,戥子都不认识。怎么过日子呢?”
“这个却说不准,还是等他们回来再说吧。你们如今在孝期,正好守制读书。不如也请个先生来教妹夫?”
罗衣摇头:“他识字都不多,先生来了倒刺激的他。我先慢慢教着吧,总有点底子学起来才有乐趣。”
于氏也叹气:“竟跟哄孩子似的。”
罗衣笑道:“当我为日后养孩子做练习吧。哥哥嫂子如此疼我,女儿家中也算命好的了。”
“又乱说话,”于氏笑骂:“统共两个亲妹子,不疼你们疼谁呢?”
罗衣笑着倚在于氏身上:“嫂子,有没有人说过你像母亲?”
于氏笑着拍了拍罗衣:“我不成,若是婆婆在,定比我做的好多了。”
罗衣没再说话,她由黄氏想起了琼英。她的便宜爹其实也算不得出息,可是黄氏还是教养出一对好儿女,并对她也真疼爱。如今她也做嫡母了,丈夫比便宜爹还糟糕,能不能,至少教育好眼前的这一个呢?对琼英也好,海棠也好,倒没什么恨意。突然感觉有点理解黄氏了。那样能干的女人,其实也和她现在一样,看不起丈夫吧。既然看不起,便不会爱。既然不会爱,自然就贤良淑德了。呵呵,男人都是傻瓜。爱他们的,不珍惜。反而喜欢这种不爱他们的。这世道……
于氏回去后没几天,绍衣使人送了个模型来——至少大概能在家看出布局。不知道请哪位能人做的,居然还是真实比例。房子是典型的北方民居,坐北朝南小三进。大门开在右边,进去左转左边是客厅外书房,右边是二门的大门。二门和正屋之间有个小院子,十字交叉的路连接了两边的屋子。正屋的左右厢房又串起一个回廊。正屋后的院子更小了,堪堪一口井,勉强算个晒衣场。后头便是仆妇的住所。若论房子呢,也有近三十间。按照后世的说法是豪宅了,那时候人有个三房两厅五间房就能笑的直抽抽。可是现在么……
现在的问题是,三代同堂,乃至四代同堂都是常有的事。他们这样的人家也难免有几个下人。又没有计划生育政策,孩子一串一串的生。孩子又有孩子。
罗衣只得比着模型,用从厨房顺来的萝卜切成小块,按照比例尺计算着以后怎么摆家具。其实这个院子算上全部的地皮,也有差不多一亩地。但建筑占用的面积却只有300平米。其中客厅和外书房是一定要有的。正屋承担起居室,旁边卧室内书房或者绣房。这几处便占了100多平米。剩下的几乎都是单间。现在住下是没有问题,却要预留下子孙的住所,至少要三代同堂才像话。
所以,罗衣摆来摆去,也没个头绪。索性发起气来,儿子影都没有,算不准那家伙完全不能生呢?操心个屁啊!
正一个人生闷气,就见容仪失魂落魄的走了进来。
“怎么了?”罗衣纳闷:“你这是上哪儿了?一身的尘土?”
容仪挨着罗衣坐下,委屈的道:“我去看我们屋子了。”
罗衣使个眼色,柚子便带着下人们退下了。“你看了啊?怎么样?”
容仪还未开口,眼泪就刷刷的往下掉:“他们也太过分了,我好歹是候爷亲生的,居然给个破毛棚子。”
“啊?”
“原本看你四哥送来的模型那么小,我还不信悄悄去看一眼,居然……居然……瓦片都全烂了!呜……就欺负我没有人出头!太可恶了!”
罗衣苦笑:“谁让我们是庶出的呢。”她要是嫡女,嫁这么一个主,黄家能活撕了老太太。换句话说,要是萧氏是庶出,恐怕被扫出家门的就是萧氏了。所以,嫡庶的鸿沟莫过于此。
“你说我们怎么办?就住那儿?”容仪想起就生气:“咱们家得脸的婆子住的都比那个好呢!”
罗衣本来想丢他一句——你是当家人你做主啊。话到嘴边又忍住,换了个说法:“改日叫我也去看看,咱们一起想办法。横竖还有三年呢。”
“你不是挺多主意的么?”容仪急道。
罗衣叹气:“有啊,做不到啊。”
“你说!”
“那我说了啊?”罗衣无辜的道:“你去考个功名,然后外放几年捞一笔,就发财了。”
“……”
“书中自有黄金屋嘛。”罗衣道:“我父亲算清廉的了,不也给我们兄妹三人攒了这么多家底么。萧家就是两间破屋子起家的。”才怪,萧家祖上趁打仗狠捞了一笔!
容仪低下头,死死抓着罗衣的手:“你别嫌弃我……”
“呃?”
容仪再次哭起来:“他们都不要我了,我就只有你了。哇……”
罗衣霎时泪流满面,不是被感动的,是被气的。合着你都当爹了,遇事却跟小学生一样哇哇大哭。啊啊啊啊,心疼肝疼肚子疼,那里都疼啊啊啊啊!!!
56懂事
容仪哭的肝肠寸断,他觉得被宗族抛弃了。分这么差的房子,族里居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压根就是不打算要他了。如今他只有三千银子和一个老婆。虽说分了庄子,但房子都这么差了,庄子还用说么?想想日后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哭的更大声了。
罗衣拿出一万分耐性,不断催眠自己——他还是一个高中生,高中生,高中生。不懂事理所当然,是吧,是吧,咱可以教育的,是吧,是吧?恩,是的,可以教育的。可是怎么还是感觉那么悲催呢?索性一起哭吧!于是罗衣也跟着哇哇大哭起来。
容仪见罗衣哭的伤心,一边感动罗衣跟他夫妻同体,一边也觉得是真对不起媳妇儿。更是难过。索性抱着罗衣继续哭。好么,两口子就这么抱头痛哭了一钟头。哭的外头的向妈妈也心酸不已。说是说成亲了,两个人还都是半大的孩子呢。庶出的苦啊……
哭完的两人一下一下的打着嗝,看着对方都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狼狈不堪。罗衣反倒憋不住笑起来。不得不说我们罗衣同学心理比较强大。穿越这种事都经历了,跟死了一回也没差别,这点打击反而没什么。
容仪见罗衣笑了,忽然也觉得这样哭着丢脸,连一介女流都不怕了,他怕什么?一抹脸也跟着笑起来。两人整理完毕,容仪仿佛突然懂事一般的问:“你真没什么好主意?你也知道我笨,实在想不出什么了。”
说到正事,罗衣也正色道:“事情还没那么糟糕。吃穿是不愁的。屋子么,我才问了。向妈妈说外头地段差点的地方,买一个院子也不过一二百两。想来屋子还是贵在地上,木材却是不值钱的。我们推倒重新盖过,加上摆设想来三四百两也够了。”
“木材不是顶贵的么?那正屋的楠木柱子……”
“杉木就行!”罗衣打断容仪的话:“我们用那么好的木材做什么呢?咱们日后可是顾宅,不是安阳侯府。”
容仪霎时泄了气:“也是,不过是平民百姓一个。遇上厉害点的圣上,连绸子都不许穿呢。”
“说真的,”罗衣认真的说:“我们俩都没有身份,光缴税都够呛。你还是去考个功名好,哪怕是秀才呢。好歹免了你一个人的赋税。我也能光明正大穿花裙子。虽说现在早不计较,到底名不正言不顺的,感觉不好受。”
容仪沉默了半响:“你……替我请个先生吧。”
罗衣不好打击他的积极性,便说:“咱们守孝呢,怕先生忌讳。不如我们自己先读着,不懂的写了条子问我哥哥去?我姐夫秋天就回来了,到时候再让他荐个先生岂不更好?我也趁机好好做做学问。”
“你做学问做什么?”容仪道:“你又不考功名,何苦去遭那个罪?”
罗衣灵光一闪,就酸了一句:“你做什么,我陪你做什么。我不怕!”
容仪觉得被一到雷劈中了,再次紧紧捏住罗衣的手:“你不怕,我也不怕!我就不信我连个秀才都考不中!总有一天我要让他们瞧瞧爷的本事!你放心,我日后一定让你满头珠翠,晃瞎他们的狗眼!”
罗衣差点就喷了,靠,他什么时候学会的“晃瞎了狗眼”这话的啊啊啊!倒塌!
容仪虽说发出了努力读书的豪言壮志。可是人的习惯不是一朝一夕养成,自然也就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扭转。何况还是从坏习惯变成好习惯。罗衣只好打出十二分的精神,拿出当年高考的勇气猛啃课本。人还是比较容易受到影响的生物。见老婆如此用功,容仪也只好跟着学。当然有一大半的原因还是无聊。
罗衣不止一次怀疑,守孝这个制度是不是专门为了折磨不好好上学的坏学生的存在。守孝三年,基本就是监禁三年。不许出门逛街,不许考试,不许娶亲,不许纳妾,不许吃肉喝酒,传说还不许睡老婆。除了面对一屋子书,根本没法做任何事。而且看书还不能看闲书。可不就在闲疯和读书之中选一个么?她想这种情况下,大部分人还是选择读书写字的。同时也可以理解为何古代女人的手工活做的好了,纯属闲的。当然这是特指大户人家。普通百姓谁没事蛋疼守三年?不用吃饭了啊?
罗衣没打算把丈夫教成腐儒。实际上儒家也一点不腐(这话这么听着这么奇怪……),都是后来的人闹的。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生在侯门,白痴也熏陶的懂表面功夫了。乐器孝期不好动用,何况罗衣也不会。所以换成了画画。骑射是纨绔子弟的基本功,不用操心。数数就是算数。微积分那些她自己都还给老师很多年了。于是教的就是算账。还很死皮赖脸的求了大奶奶,借了一个会算账的婆子来,还两口子一起学,毕竟罗衣那个水准管管月钱还行,打理庄子绝对扑街。容仪被罗衣布置的课程表晃点晕了,傻乎乎的跟着罗衣一路学过去。
记得曾经有位会计的人说过,会计不是个好职业。这个职业会把一个好端端的人,变得小肚鸡肠斤斤计较。所以做了十年之后,便不再想做,以免移了性情。这个说法到底是一家之言还是真实状况,不得而知。但看着那一点一点的银子慢慢收拢,又因各种事哗啦啦的流出,那种纠结的心情,是不算账不能体会的。所以,罗衣在看着容仪开始算计钱才时,突然就撒手不管,嫁妆里所有的财富全部收拢的死死的。家中财政大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