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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的抱着孩子,送到冰月枕边,柔声说:“秋儿,你看,这是咱们的孩子呢,长得多好看啊!”
秋冰月抬起眼帘,低语道:“真不是女孩么?”
看着枕边皱皱的小脸,看着他紧闭着的一双眼睛,心头猛的一缩,一种已为人母的幸福感无边无际的将她整个人密密实实笼罩起来。心头一松,眼皮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慢慢闭合起来,整个人无力的向着盘旋无底的黑暗,一点点坠落下去……
耳边,是朱祐枫的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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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吃饱后闭上眼睛,恬然睡去。怀抱着孩子的娇俏少妇,一眨不眨的凝视着怀中的宝贝,脸色虽苍白,身形虽羸弱,却掩不住唇边满足又幸福的笑意。
其实她很清楚,在最后关头,她最终没有咽下最后一口气,那是因为当年叶聪自损半成武功,输送给她的内力助了她。
“夫人啊,你刚醒过来就喂孩子,自个也赶紧的歇歇吧,你能从鬼门关回来,实属是不太容易了,可千万别再出了什么岔子,我全家都要遭殃的啊!”旁边一中老年妇人看着少妇说道。
冰月小心的将孩子放在床榻上,手指眷念不已的轻轻划过那白腻的小脸蛋儿,心头柔软的一塌糊涂,这是属于她和枫的宝贝啊!
稳婆自行继续着:“夫人,你这大官人脾气委实是不大好啊,这肝火旺的人得好好调理调理,不然容易口舌生疮,脑袋冒泡,那里长痔疮啊!不对,他对你可真是情深意重,你刚生完孩子那会儿,血流不止啊,连我这个家畜第一接生妙手都拿你没辙了,大官人却死活不放弃你!愣是拿出把这么长的刀往自己手上的血管切去,那血溅得那么高,他哼都没哼一声,直接就往你嘴里送呢。你们这可真是情真意切血脉相连啊!”
秋冰月动容不已,她何德何能,竟让朱祐枫对自己用情至,此付出如斯。
冰月眼神迷茫的看着门口问道:“他呢?”
稳婆忙答道:“大官人说你这身子需要进补,出门买食材去了。”
秋冰月久久的看着门口,徐徐叹出口气来,又似想起了什么,纳闷问道:“你刚说你是什么接生妙手?家畜?”
稳婆讪笑道:“这一片懂这行的不多,我就能者多劳身兼数职一下!反正都一样嘛。”
冰月浑身抖了好几抖,枫他究竟是从哪里找来的人啊!颤声道:“这人跟畜生怎能一样呢?”
稳婆继续讪笑道:“夫人与畜生自然不一样,你哪能跟它们比啊不是。”
秋冰月满脸黑线僵立当场,咬牙说道:“你的意思是,我禽兽不如?”
稳婆一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窘迫样子杵立着,一脸我和你们有代沟的悲壮神情。
“你还是走吧,若再待下去,我可真不敢保证你全家不会遭殃。”
稳婆如释重负,撒腿便跑,临走还特意看了一眼门牌,以防下次再入虎穴。
秋冰月再度徐徐叹了口气,双眼迷蒙的望向窗外,窗外似起了风,吹拂起满地尘土吹动了枝条扑簌簌的响,也吹得她心中一团思绪纷纷乱乱的苦苦纠结着。
弘治十五年时,《大明会典》成,朱祐樘宠臣宦官李广遭查办自杀身亡,府中搜出金银无数,富可敌国。
这一景象再度震醒了这位曾经励精图治的好皇帝,朱祐樘拖着日渐病弱的身体,日日亲临朝政,开始了他一生中的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励精图治。
通往乾清宫的路,悠长,寂寥,两旁的梧桐金黄的叶子有一半已经铺在了地上,另一半疏疏落落地在枝桠间苟延残喘,一只浑身漆黑的乌鸦,立在枝头,扑扇扑扇着翅膀,发出一声嘶哑的喊叫,肃杀的秋情越来越明显了。
从坤宁宫到乾清宫的石子路上,两旁都是满满的落叶,厚厚叠叠,松松软软,踩上去便发出沙沙的声音,朱祐樘漫不经心的踩踏着它们,数着自己的步子。
来到一株梧桐前,朱祐樘半眯着眼,看了一小会儿,笑道:“梧桐秋叶黄,又是秋天了,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儿的功夫,朕已经在这条路上走了十六个年头,记得元年入住乾清宫的那会儿,这条路也曾经热闹过一阵子,繁华散成烟,往事翻成梦啊!”
“皇上正值壮年,将来还得在此路上来回无数遍呢。”
已有些老态的张德子公公轻声道。
朱祐樘淡然的道:“有些事情,不是你想怎样,便能怎样,有时候,不是你在选择,为是你别无选择,比如:生命!”
轻蹲下身,折下一朵路边开得正旺的秋海棠,皱眉凝视着,良久才又抬头看着黄叶纷飞,语气里有了伤感,道:“习静调远养此身,刺参无恙即天真。周家八百延光拃,社稷安危在得人。”(玄子朱祐樘诗集)
“这宫里永远都是新人取代旧人,哪怕是皇帝,也不过如此,朕又有些想他了啊!”
日影落在梧桐树上,缓缓的,似水一样地流动着,仿佛亘古的时间的变化是那样清淡,那样的不经意。细碎的话语似乎惊动了寒鸦,它忽然跃而飞起,只留下一片羽毛在空中轻轻飘飘,那羽毛是那样的轻盈,那样的无足轻重。
夕阳从远山缺处缓慢沉入地平线下,西方的天空由酡红慢慢转为绛红,是晚霞在渐渐消失,半圆的明月斜斜挂在天幕上,泛着蓝幽幽凄惨惨的黄光。
耿耿夜色,夜凉如水,水凉如风,风吹人衣。
他静默于梧桐树下,衣袂翩然,在淡如水的月光里,漾出淡淡的白光。他身前便是那丛海棠,叶,青翠欲滴,花,娇艳似霞。
而他身后是静然落叶的梧桐树,黄叶一叶复一叶的魂归大地,花开花落,每一朵开的时候都是各有各的美丽之处,但是落去的时候,无一例外是惨不忍睹,如今,秋日寒气渐浓,又有多少花儿没有敌过严寒相逼的风刀霜剑,落了。
“皇上,内阁大臣们已到文华殿,还请皇上移驾。”张德子轻声催道。
“这个秋天真长,仿佛永远没有尽头似的。”
朱祐樘轻轻的叹一声,才静静的举步离去。
秋尽冬来,新年已过,这天一日还冷似一日,前日晚间刮了半夜北风,这第二日便下起雪来,片片飞琼,回旋穿梭,银絮飞天,琼瑶砸地,天地间一下子变得苍茫连连,浑然一片,渐渐的看不清前方,一些悬挂在老旧的木杆之上的店家招牌在风雪中瑟瑟发抖,吱吱作响。
“冷老弟,来沽三斤酒,这天冷的,江南好些年没见这般大的风雪了。”
“王大叔,天气欠佳,赶紧进来避避,暖暖身子,今日又是鸡来又是酒,家中有喜事了么?”冷英搓了搓手,打趣道。
“呵呵,我家小子在北方边关当兵多年,这前几日才得以返乡,自然是要好酒好饭了,你不知道,我儿子本来是不想回来的,蒙古人这些年不断扩军,估计又要做什么了,被我大明军抓了个正着,说来也是怪,咱们的大将军竟然不肯杀她,还好心好意派人将她送回蒙古,都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更何况还是一片好心,谁知那帮蒙古鞑子竟斩杀了我军来使,大将军一怒之下,亲率骑兵突袭,用水战,差点将鞑子兵冻死,真是过瘾啊,哈哈!”
“要我说啊,打得好。”
冷英说着看了一眼屋内默默喝酒的朱祐枫一眼,烫了两壶黄酒递给客人。
“冷老弟你说,我们住在江南,犹如天堂一般,这蒙古人会不会也惦记着这儿啊?”
冷英点头道:“江南花花世界,遍地是金银,放眼但见美女,莫说是蒙古人,便是山海关外那些女真鞑子又有哪一日不想来,可我大明百姓,比他们多一百倍还不止,只要朝廷有忠臣良将,再不济咱们一百个打他一个,鞑子兵又如何能挡。”
“说得好。”朱祐枫将酒碗重重一放,直拍得碗筷都跳了起来。
窗外已然天黑,夜色是白茫茫的一片混沌,呼啸的风声夹杂着雪花不停的敲打着窗棂,啪啦啪啦直作响。雪,越下越大,夜,寂寥苍茫。
在厚绒帘布重重的小屋内,秋冰月眯着眼,将粗丝红绳穿过一个绳结,然后十指绕起红绳向外猛拉,中间繁复盘杂是我红绳迅速缩紧,直至形成了一个漂亮的结。
身旁的孩子还不会走路,软乎乎地爬在棉榻上。
冰月将刚编好的红结晃到他眼前,笑得傻气十足:“晨儿,娘编的红结好看么?”
每到此时,他就会似乎很不爽,皱起小小的眉头,好像控诉冰月打断了他正在兴头上的玩意,那眉头轻皱的小样儿,像极了小枫。
小孩歪着头,睁大圆溜溜的双眼,与秋冰月对峙,可他却是充满心机的,待冰月手中的红结晃动速度放缓,渐止停住,他便会突然地伸出粗短的小胳膊,狠准地抓住红结,从冰月手中抢走,然后呀呀叫着,挥舞着红结,向冰月炫耀他的胜利。
然后便将小脑袋凑过来,掉着口水要亲要抱。
秋冰月便会拍拍他的小屁股,乐道:“你这小家伙,爹娘都不会叫,便学会了亲亲,抱抱,原以为你会像你爹和你皇伯伯似的痴执用情呢,现下看来得是个风流小子,将来可有得桃花债喽,不过娘告诉你喔,风流可以,不可下流,若敢下流,直接剁了,别人的娃我管不到,不过你小子胆敢不一生一世钟情一人,娘第一个不放过你。”
几个月下来,秋冰月便会乐此不疲地与孩子玩起各种幼稚的游戏,也会不断地为他编起平安结,长生结,甚至连求得女孩子欢心的桃花结,她也会为他编好。
冰月会开始幻想他长大后的英俊摸样,将来她一定会告诉他,他的爹娘当年是如何的相亲相爱,也希望他拿着娘亲亲手编的桃花结,对着心仪的少女承诺,执子之手,生死挈阔。
在甜蜜的幻想中,秋冰月会忘记一切,疯狂地编织着各种颜色的、各种式样、各种寓意的红结,挂满他的摇篮,吊满他的房梁,充斥着他小小的房间。
可惜,七彩幻想的泡沫因为太过圆满,总是很容易破灭的。
深冬之夜,月如钩,银雾倾泻,朦胧似幻。
门开了,朱祐枫倚在门边勾起薄唇,懒散的笑着,目光盯着屋内正逗着孩子的女子身上,一副怡然自得的潇洒模样。
“你又喝这么多酒。”
冰月将已玩累的孩子放入摇篮,赶紧站起身扶住他,替他脱掉靴子躺下,掖好被子。
“我没喝多少,开心,便喝着玩玩,王大叔的儿子从边关回来,叫上一块喝了,今天聊得正痛快,呃!”
朱祐枫大了酒嗝,烦躁的挥挥手,低沉的嗓音里有着淡淡的笑意。
“还说没喝多,这些日子你日日都跑去冷英家,孩子现下正学说话呢,连爹都见不着面了,你不是说要从小教晨儿武功的么?”
冰月淡然的笑骂着,用湿帕轻拭他的面颊,宠溺的看着一身酒气的朱祐枫,朱祐枫哼哼着翻了个身,沉沉的睡去。
冰月却目光怔怔的看向苍穹,黑夜下,雪花片片的飘落着,她心里很明白,他是想家了,他还有另一个家,那个家里也有他的亲人。
爱情固然能让人神魂颠倒,亲情又何尝不是?可他不肯说出来,怕的是打断她要的宁静与幸福。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是不该如此自私,禁锢着他在方寸之间,让他本该握剑的手去掌勺,柔雅当年有一句话说得对,他是一个英雄,不该如此委屈窝囊的躲在这里过此一生。
她也明白,一旦回宫,又将意味着什么。
叹息一声,秋冰月转身打开木箱,将衣物轻轻取出,细心的叠好放入包袱。
天边泛起青灰色,朱祐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