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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苏明烨又是起了个大早去了族塾。苏白芷帮着他收拾房间时发现他落了书在家里,索性放下手边的事情,帮他将书送去。
从家里到族塾要经过一条长长的竹林小道,苏白芷走到半路,见沿途有一条河,她愣怔了片刻,这才在记忆中搜寻出,她曾经便是在这里落了水,只是或许落水的记忆实在苦痛,她丝毫记不起原本的苏白芷究竟为何跳水。如今看到这水,她只是犯怵罢了,往里探了一眼,她倒是愣住了。
她一直未曾仔细打量苏白芷的眉眼,如今看来眉眼之间,竟有些似曾经的宋景秋。或许苏白芷先前未长开,如今又受了她这个住在身体里的人影响,渐渐形随心动。
她正对着水发呆,便听到身后噗哧了一声。
秦安掩着嘴巴偷笑,就连秦仲文的嘴角都噙着淡淡的笑,眼里亮亮的,全是揶揄的味道。
她脸上一红,心想大概这两人都当自己在河边看自己臭美呢。
本想解释,可一思量,这与他们又有何干?多解释,反倒落了这罪名,索性拎了书往私塾走。谁知道,秦仲文比她更快转身,她只能跟在身后亦步亦趋,又不敢抄到他们前面去。
那两人却像是故意的,慢慢悠悠地走着。墨色的长袍纤尘不染,越发衬得秦仲文的背影玉树挺拔,他闲庭信步地走着,她着急地跟着,便听到秦安催促道,“公子,先生可就放了咱们一刻钟的假,咱们得赶紧回去,省得先生责怪下来。”
“哦。”秦仲文应道,依旧不紧不慢优雅地走着,苏白芷跟在后头,只一个抱怨:你说这人长得挺高,怎么走起路来这么慢?
等到苏白芷到了学堂,远远地便看到苏明烨埋头案上奋笔疾书,身边却是围了一圈的人。
其中一人嗓门极大,在学堂里喊道:“苏明烨,听说你跟我爹定了赌约的?下回考试若是你没进前三,你就要被我爹赶出学堂?啊哈哈,真是笑死人了,就凭你的脑子,你别是倒数就不错了,还前三?”
苏白芷认出这人便是苏清松的嫡长子苏明灿,分明是个酒囊饭袋的公子哥儿,一看便是留恋风月场所的坏胚子,可偏偏苏清松当他是宝,逢人便夸他。
苏白芷曾经最怕的就是这个堂哥,眉眼间都透着一股下流味儿,让人忍不住退避三舍。如今苏白芷看他,唯一得出的结论便是:真真是个绣花枕头一草包。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说这赌约,不明摆着告诉别人他苏清松连自己的侄子都欺负吗?
果真是没脑。
她正要往前一步,却见秦仲文挡在她的面前道:“你还是先回去吧。”
“嗯?”她疑惑,却在下一刻懂得秦仲文的意思。
那帮围着苏明烨的人,除了苏明灿之外,皆以或嘲讽,或轻蔑的眼神看着苏明烨,偶尔冒出两句话也只为刺中人的心窝子,明显地便是针对苏明烨来的。而苏明烨,由始至终不曾有过回应,只安静地书写着。
秦仲文是不想让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兄长受欺,所以他方才故意放慢脚步,不过是想拖长时间,等到上课了,那些人便不会围着苏明烨,她也看不到这一幕。
“我从未看轻我的兄长,我敬重他。”苏白芷仰起头,望着秦仲文,坚定地说,“尊严,从来都不是别人给的。与其与人逞这口舌之争,不如拿这时间让自己做得更好。”
树林中,清脆的钟声回荡着,学子们渐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秦仲文回味着苏白芷的话,却见苏白芷将书托在手上说道:“有劳秦公子将这书交与我的兄长。”
“好的。”秦仲文接过书,走回学堂。苏明烨拿到书,错愕了片刻,再往外看时,苏白芷却不见了。
等他下了课,又被先生叫去交代了几句,他更是高兴地不得了,几乎是跑着出了学堂,便见苏白芷站在学堂门口,笑眯眯地望着他。
“哥,我跟你一起回家。”
“你一直在等我吗?”苏明烨揉了揉苏白芷的头道:“天渐渐凉了,你身子不好,站在林子里吹了风落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苏白芷也不应他,抱着他的胳膊道:“哥,那些人欺负你,你就不想上去咬他们两个,打他们两拳,或者偷偷在他们的包里放蟑螂?”
“……”苏明烨的一张嘴张的老大,随即压低声音道:“阿九,知兄长者莫若你也。哥哥我是真的想这么做啊,可他们看起来都人高马大的,我怕武力上打不过他们呀!”
“……”苏白芷沉默,闷葫芦一般的苏明烨,什么时候也会说这么冷的笑话了……
“那你就决定跟他们文斗?”苏白芷追问道。
“当然不!”苏明烨一脸严肃,“我在心里诅咒他们在考试的时候全部都拉肚子!”
苏白芷再次沉默,这一次,却是兄妹俩不约而同地扑哧出声。
“你方才都听到灿堂哥说的吧?”苏明烨停下脚步,“他说的都是真的,若是我真不能考取前三名,这族孰的名额就要让与族内的其他人。”
“哥,我记得,曾经有个叫寒山的人,跟拾得有句对话,我记得不太清楚了,他们说了什么?”
“昔日寒山问拾得曰: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拾得云: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苏明烨很快回道。
“说的真好……”苏白芷仰起头道,“阿九曾经听闻,咱们大齐国曾经有个抚远将军叫宋良的。他出身卑微,最早之前,他更是个无名小卒,没有一个人看好他,因为他无权无势,毫无根基。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一步步在军中走出了自己的名堂。纵使最终身亡沙场,可他曾说过的话,阿九却觉得甚是有理。”
“立品如岩上松,必历千百载风霜,方可柱明堂而成大厦。
俭身若璞中玉,经磨数十番沙石,及堪琢玉玺而宝庙廊。”
“历千百载风霜,经磨数十番沙石……”苏明烨暗自重复道,拍了拍苏白芷的脑袋道:“哥哥何时需要你这小丫头来开导了。我只想说,若我最终尽了力却未能入前三名,我也问心无愧。这建州城不是就这一个学堂,纵然我败了,再寻一个学堂便是。更何况……”
苏明烨卖了个关子,眼珠子一转,见苏白芷微微有些恼了,方才道:“方才李先生说了,每三日,他便会上秦府单独给仲文兄讲课,仲文兄那正好缺个伴读,先生推荐我去。若是我去了,有什么不懂也正好可以问他。如此,我便可以多学些东西。”
“李先生人可真好……”苏白芷感叹道,心底里却是明白,这事儿同秦仲文也脱不了干系。
头上又平白挨了个五指栗,苏明烨咧着嘴笑道:“小丫头,一天到晚学着大人样,还说教起兄长来了……”
苏白芷委屈道:“哪里有,我只是将说书那听来的故事讲与你听罢了。”
“还狡辩!”头上又挨了一下,苏明烨道:“别担心我。有秦兄,韩寿帮我,我定能进前三的。”
“那你不能每天看书不睡觉!”苏白芷抗议。
“好!”苏明烨爽快地答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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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家,苏白芷左右思量要送点东西感谢这位李先生。所谓礼多人不怪,送点礼,总是没错的。
可这礼送贵重了她没钱,送轻了又拿不出手。
她想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送文房四宝——笔墨纸。然则这却不是普通的,需得是她苏白芷亲自制作的,香笔,香墨,香纸。
这香笔之香,在笔管。苏白芷选用的是珐琅笔管的特制长峰狼毫,外观精美,且笔管中空,外有细微小孔,为了节省时间,苏白芷直接买的原料,经过简单的炮制后,放入笔管之中。香笔笔身便会散发出淡淡的香气,经久不退。
若是厌倦了这香笔的气息,笔管中的香还可替换。这香,苏白芷也一早准备好,将原先用来做香囊的干花研碎了,分成小包装好,一并同香笔装在一块儿。
至于香纸,原本是在要造纸的原料中加入栈香树皮,陈皮或者沉香等原料,尔后制作出来的香纸才能带有浓郁的香气。可这不仅费力,若是量少,根本就不能生产。
她狠了狠心,将前几日制作的百香露拿了两瓶,将买来的纸摊开,百香露以蒸熏之法点燃。原本百香露里便是麻油,如今受热,挥发的极快,香味吸附在纸上,制成的香纸竟比古法更加好用。不曾破坏纸张本身的韧性。且香味比起古法也更加清新淡雅。
做到香墨时,她却颇费了些心思。
☆、博弈
原以为找到制墨的师傅,再在墨里加些香料不是难事,后来才发现,建州的制墨坊统共就一家,这制墨时间本就长,且建州制作的香墨不知为何,品质总不太如意。
她去墨坊求见制墨的师傅,又被告之,制墨的大师傅如今并不在墨坊。此事便被耽搁了下来。
若是买现成的,总归不大好。苏白芷想了想,不若做些吃食教苏明烨带着。恰好桂花大开,苏白芷便拉上姚氏,做了桂花山药、糯米桂花藕、桂花红豆糕等四五样精致的小吃,让苏明烨随着香笔同香纸一同给先生送去了。
没想到苏明烨去秦府开小灶的第一天,回来时先说的不是课业,反倒是抓着苏白芷的手兴奋地说:“阿九,今日先生夸奖了你做的糕点,就连秦兄都觉得你做的桂花山药十分可口,连吃了几块。”
“这些东西不是昨日便送去先生家了……怎么秦公子也能吃上?”苏白芷挑眉问道。
“呃……昨日在先生门外恰好遇上秦兄,便一同进去了。先生当场便开了吃食,同我们一同分了。”苏明烨见苏白芷微微惊讶,又说道:“秦……秦兄还看了你给先生的香笔,夸那十分精美。还夸妹妹选的笔是好笔。”
苏白芷直想叹气扶额,哥哥哟,这送礼要送得低调些,好歹也是个贿赂,怎能如此坦荡荡?再想起那日她对着水发呆的楞样子被秦仲文瞧见时,他嘴角微微扯起的那浅笑,苏白芷脸上愈发燥热,拍开苏明烨的手道:“哥哥,你还是去看书吧,别妨碍我做事!”
那四样香品,她品了好几天,沉心静气想了好几天,却总觉得每样香品都少了些什么。这配方提笔写了几回,涂涂抹抹丢了一地,还是觉得不对。
日前,巧儿曾特地登门,问了苏白芷配香的进度如何。苏白芷连道正在揣摩中,巧儿只道她每日便来一次多有不便,便留了个店铺的名字,说是若苏白芷缺了什么材料,大可上那去领,只要报上“苏白芷”三个字便可。
苏白芷一看那三个字,赫然是“百里香”三个大字。也不知道袁氏同百里香有何关系,竟然能随意驱使取用。
这期间额外的收入便是,巧儿道,那日送给林氏的百香露她极为喜欢,想从苏白芷处再购两瓶。原本苏白芷打算送,可巧儿硬是塞了二十银子到她手中,说是林氏无论如何要她收下,且这香露的价格远远高于这个价格。苏白芷无法,巧儿回去时,又让她带了张姚氏新制的帕子,塞给了巧儿一些碎银子。
巧儿临走时,眉目含笑地对苏白芷说道:“姑娘你可不知道,夫人每日出门总爱使一些百香露。那露也怪,初时闻着没什么味儿,慢慢地却淡雅地紧。就连刺史大人都喜欢闻那味儿,近来总上夫人那,把几个姨太太气的……”
苏白芷打哈哈,这大户人家争风吃醋的事儿,她是真不想听了。只是想到人淡如菊般的林氏也要陷入这样争宠的境地,忍不住打个寒颤。高门大院呀,若是没些手段,如何坐稳这当家主母的位置。再想到顾云软软弱弱的性子,一来感叹顾云有个好母亲,能护着她,二来却是担忧顾云将来嫁了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