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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皇后和段秦山离开,少了两个较为正经的人,一直憋在旁边做恭谨样的永平郡主可就按耐不住了,跳上前去,摇着皇帝的胳膊,撒娇道:“皇上皇上,瑶峦最近可想你啦!”
永平王当即低斥自己女儿:“瑶峦,不得放肆——”
“唉,无妨!”皇帝笑着阻止永平王,他待永平却是亲切长辈。皇帝身形甚高,永平又依偎弓身,皇帝抬手即可抚。摸永平发髻。皇帝摸了摸,笑道:“朕见着这丫头一次一个样,渐长成大丫头了,朕也欢喜。”皇帝以同一语气语调再添半句:“和子文甚是般配。”
除了皇帝,另外三个站着的人皆对瞟了一眼。
高文当即昂首挺胸道:“皇上,臣不娶永平。”
皇帝脸上的笑容不改,语气也是温和的,竟让在场的人一时都摸不透:“朕知道……你把门都给糊了。”
高文便立马想求皇帝收回旨意:“那——”
高文才出口一个字,皇帝就含笑打断他:“但是朕一言九鼎,言出须行,岂能说改就改?倘若普天下的旨意朕都这么宣出又召回,派的兵今日让他们往南,明日又改调去西路;拨下的赈灾粮款,今日给二十万两,明日又反悔收回十万两……”皇帝笑道:“那怎么成!”
高文答不上话,右手背到身后去,给跪着的徐卷霜打手势,问她有没有主意?
徐卷霜想着今天她来了这一趟,本就生死度外了,便抬头欲开口,却听见低沉稳重的男声抢先道:“吾皇息怒。”
抢话的是永平王。
永平王异姓封王,二十年不倒,靠的就是四个字“猾而持重”,若非爱女日日磨他非要他来,永平王可不会进宫淌这趟浑水。皇帝直接道破四人的来意,并且也明摆着回绝了。永平王见几个小辈似乎都没了主意,他只好主持大局,先道“吾皇息怒”,继而重新跪下去,缓缓道:“皇上,遣兵调将,赈灾拨粮,那是家国大计,关乎民情民生。微臣的区区小女,一丁点家常的嫁娶事,岂可和这些国家命脉的大事相提并论?”
永平王匍匐上身,双臂与额头一齐贴地:“微臣惶恐——”
皇帝笑笑,身不倾,臂不抬,站稳不动道:“卿家快请起。”待永平王缩着身子站起来后,皇帝方才又道:“许卿家的话说笑了,朕亦不愿强扭鸳鸯,只是……朕收回成命,实是难办。”
“不对!”高文突然亢声。他刚才就觉得有哪里不对了,却说不上来,这会细细想了片刻:以前他经常抗旨不遵,皇帝经常改圣旨的啊!皇帝不是还写过空缺圣旨让他填的么!这会怎么……笑着一张龙颜,却不露声色将事态说得这般严重?
高文只是察觉到不对,永平王却是心中猛沉,犹如一块石头坠地,撞得生疼,但着落在地上……也终于安稳。
永平王拉拉高文袖角,示意他不必再说话。永平王自己则一屈膝,又再次跪了下去,颤声道:“微臣只有一女,视之如珠如宝。臣不愿见小女将来日日垂泪……臣唯愿辞爵辞官,告老还乡,以谢臣……”永平王犹豫了少顷,伴着声音发出的,似乎还有一丝无奈的叹气:“……挟天子改圣意之罪。”
高文和永平郡主没听出什么异样,徐卷霜却是脑中嗡地一炸。
听见皇帝诚恳圣明又道:“唉,爱卿你劳苦功高,纵算辞爵辞官,朕也不能让你去那些穷乡僻壤里受罪啊!爵不可辞,朕会在京中最繁华的地段选址,挑出土地百亩,为爱卿你选址置宅!”
永平王心中苦笑,脸露感激神色:“谢主隆恩。”
皇帝倾身去扶永平王,哈哈大笑:“爱卿快起来吧!”永平王站起身时,皇帝寻常道:“赐婚的旨意,朕近日寻着法子改了。外头风大,朕许久未见你父女俩,甚是想念,不妨随朕进御书房再详谈一阵子,哈哈!”
永平郡主和高文都有些感动于皇帝的仁厚,高文稍稍颔首,永平则是迫不及待扶住父亲,涩道:“父王,皇上对我们真好。”
永平王心底哭笑不得,面上却不露一丝一毫,他摸摸永平郡主的脑袋,真诚笑道:“是啊……”
只有徐卷霜跪在地上,两边耳畔嗡嗡声响得愈发厉害。
皇帝……设的是个局啊!
倘若高文和永平郡主的婚事成了,永平王一派皆辅于高文。高文和郡主的婚事不成,皇帝借机削藩,永平王养老京中,失了一方重政和兵权,犹如无用之子,永平王再辅不辅佐高文,也无须再计较了。
徐卷霜和萧叔则之前都算过,却终究不是入仕之人,未考虑到这一节……现在看来,她心心念念进宫替高文挡灾的想法,真是多余又可笑!
皇帝这局设的……不知对旁人是不是残酷了些,但对高文,却是全心全意在为高文好。
徐卷霜思及此,情不自禁抬首去打量皇帝,刚巧撞上皇帝的目光也在打量她。徐卷霜赶紧重新收敛了目光。
皇帝注视徐卷霜道:“你也一道进来吧!”皇帝言罢,目光一刻都不多停留,不慢也不紧的移开了。
徐卷霜腿跪得几分麻,第一下没成功站起来,高文眼疾手快扶住徐卷霜,她才得以站稳。徐卷霜站稳后想将自己的胳膊从高文手中抽出来,高文却牢牢握着不放。
她一抬眼,正对上高文的目光,他目光炯炯,分明在说:怕什么?!
徐卷霜心底叹口气:高文心中的皇帝终究只是长辈,父亲。他是不怕皇帝的。
……
四人同进到御书房内,高文的手还拽着徐卷霜的胳膊,皇帝明明瞟见了,却似浑然未见。皇帝先同永平王寒暄数句,又同永平郡主闲聊了一阵子,赏了她不少东西……赏赐着实丰厚,永平郡主愈发觉得皇帝善待她父女,明君千古一遇。
永平王面上也装感动,装糊涂,眼瞧着自己和永平郡主也待得差不多了,便言告辞退去。
皇帝客套挽留几句,命万福送永平王和郡主离开。
这会儿,御书房里本就只有万福公公一人伺候着,万福一走,房内只剩下皇帝、高文和徐卷霜三人。
皇帝抬头望高文,高文抬头望皇帝,四目相对,久久凝视。
徐卷霜心想:皇帝怕是有什么梯己的话要同高文说。
她便起步欲退出御书房。
“你不用走!”
“你不用走!”
皇帝和高文同时出口,语气一样,若不是皇帝的嗓音略沧桑些,还以为是一人说话,响一声回音。
徐卷霜只得站住了,双手合拢放在腹前,默立在一旁。
皇帝盯着高文,出了一声:“嗯。”
高文回道:“嗯。”
皇帝倏然抓了御案上的砚台朝高文砸去:“混账东西!”
高文不躲,但因着皇帝故意砸偏,高文并未伤着,只被朱墨溅了半边袍角,赤红似血。
皇帝上下来回打量高文,见高文面色泰然,皇帝更气,终是忍不住说了出来:“朕都是在为你考虑!”
他这个儿子,就高文这性子,皇帝心知肚明他不是储君的最佳人选……但皇帝却不得不扶持高文。
一则是偏心。二则,二郎和五郎的手段皇帝是看得到的……但纵是天子,闭目后也不能再睁眼,看不到百年后高文会不会得康健。
只能予高文最高位,才能防他人坐在最高位上屠戮高文。
皇帝苦心一片,但又清楚高文这混小子不会明白他的苦心!皇帝情一急,加之今日雪地里站久了,染了寒自己不觉。这会火气和苦闷齐齐上来,禁不住就带痰咳出数声:“咳、咳、咳!”
万福不在,皇帝只得自己掏出龙帕擦擦。
皇帝身边,一个轻浅而带着愧疚的声音响起:“皇上你……注意龙体。”
皇帝心一酸:哼,总算这小子还有孝心。
皇帝侧过目光,瞥着高文就立在皇帝身旁不远处,两只手抬起又放下,似乎是想来照顾皇帝,却又夹杂着明显的不愿意,总之别扭。
皇帝就将目光越过高文,瞥见徐卷霜,心生不悦。皇帝再将自己的目光往更远处望,蟠龙漏窗糊了北疆进贡的特殊布料,风吹不进来,视线从房内往外往,却能将窗外的景象瞧得一清二楚:外头宫人都清扫过积雪了,红墙甬道都看得分明,每一处每一个角落……这天下全是他的。
却不知道是他套牢了天下,还是这座偌大的禁宫套住了他。
52第五十一回
皇帝居然失控地问了高文一句:“你懂不懂啊?”
高文懂不懂,知不知?!他这个做皇帝老子的;几乎呕了整颗心!
皇帝说完自觉失言;大手一挥:“算了,朕不如不说。”
同高文讲话,说了也白说。
少顷,高文接口道:“皇上总是不说。”
皇帝挑挑眼皮;转了原本侧对高文的身子;正面注视高文;听他即将要讲些什么。
高文也不怕;一丁点惧意都没有,缓缓道:“可是皇上不说,微臣并不了解皇上心中所想;只觉着皇上总是擅作主张;一意孤行。”
皇帝听罢良久不语,眼皮子垂下去,瞟了一眼地上的朱红墨汁,已经在地面上缓缓蔓延开来,成块成块染红了玉砖。皇帝又重新抬起眼皮,正视高文,反问他:“朕一意孤行?”
垂首恭敬站在的徐卷霜忙替高文道:“皇上息怒。”
皇帝扭头,冷淡瞟了徐卷霜一眼。徐卷霜会意皇帝的目光,那意思是:允她在这御书房里旁听,便是予她天大的隆恩,这里不会轮不到由她来讲话。
徐卷霜心中暗道:她仔细听着,若高文言语过分冲撞,惹怒到皇帝要真真砍他头的时候,她全力以赴,力争替他舍命。这会儿,皇帝还不是真的动气,那她就默然做个听者吧……
徐卷霜不再说话了,抿住了双唇。
高文却依旧口无遮拦,回皇上道:“皇上可不一意孤行!”
皇帝脸色变差,沉沉发一声:“嗯?”
高文双手负于身后,竟还往下详细讲出心中想法:“皇上每次都不问微臣愿不愿意,圣旨就下下来了。别的不说,就这次配臣以永平,皇上事先同微臣商量过吗?”
皇帝旋即冷笑:“朕下旨,还需要同你商量?”在皇帝看来,这点上高文没由来的矫情了。
高文却觉着自己观念不错,点头道:“嗯。”
皇帝脸色更差,问高文:“嗯?”
“皇上总认为封臣高爵,予臣高官,甚至捧臣……”高文说到这犹豫了片刻,眸光往龙椅上瞟,算是隐晦一点即过。他接着道:“……可是皇上您未曾过问过,臣究竟是愿意啊,还是不愿意啊?”
皇帝听完,果断以一句肯定句回答高文:“你有何资格谈愿不愿意。”
高文稍楞:“嗯?”
皇帝强压着心头诸般情绪,却还是忍不住瞪了高文一眼,咄咄道:“若无高官,你何以一入沙场便能如愿领兵?若无高爵,你平日吃穿用度何以舒适无忧?若不捧你——”皇帝声音骤止,右耳朵却急剧地颤抖起来。他吸一口气,斥道:“孽障!信不信,朕将你削爵停俸,丢出鄂国公府大门,不出半月你保管饿死在街上!”
高文眼珠左移右移,俄尔,鸭子死了嘴硬道:“臣有一双手,饿不死的。”
“呵。”皇帝轻笑,念着是自己心头好的亲子,皇帝也没多顾忌,就语重心长地告诉高文:“你这会想着一双手是能做千千万事,真正做起来,怕是难得有两三件你受得来。”
说到这,皇帝瞧着高文仍旧一副傲然神色,不由叹了口气:怕是高文根本听不进去,更难得明白!
皇帝忽然愣住。
因为高文缓缓垂低了头。
高文放轻了,亦放软了声音,数分愧意对皇帝道:“前二十几年,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