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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这苏云博,当年厚着脸蹭进来,起初还以为扔他在厨房里混一阵子也就知难而退了,而也确实,他有一段时间明显是要打退堂鼓的,却不知为何后来又没走,甚至被他们收拾了也不走,又到底是工部右侍郎的嫡子,平郡王妃的嫡亲弟弟,就算是九皇子也总不能一直扔他在厨房,免得回头传出什么来让为父为姐的两位难堪,就只好拔他去了糕点房做伙计,如今仔细算起来,时间还真不短了。
“九皇……”
苏云博本是要向轩辕璟行礼的,可轩辕璟直接看也不看他一把推开就冲了出去,而他踉跄站稳后倒也反应快,二话不说拽住苏云览:“这是怎么了?要去哪?”
“回头再说。”苏云览直接挣开他的手,扔下句模棱两可的话就追了出去。
若是以前,他是绝对不敢如此甩开苏云博的手的,毕竟苏云博是嫡子而他是庶子,嫡庶观念的束缚,以及从小到大反抗就会被暴打,让他从未想过可以有反抗还手的一天,可如今,反抗还手平起平坐的说话,都已是习以为常的事情,这仅仅只是因为他们拥有了靠山……
这两年的所见所闻所遇,让他们太明白靠山的重要性了,如此一来,他们自然不能让他们的靠山崩塌,不论如何,千方百计不择手段也好,他们都绝对不能让他们的靠山崩塌!
——
与此同时,皇帝已经面色复杂的匆匆赶到了永乐宫,直奔太后寝宫床前。
此时,太后已经油尽灯枯,睁眼对她而言都是浪费多余的力气了,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她很清楚自己已经到了极限,已经承受不起再一次猛药,所以,她拒绝了秦溯的冒险施救……
“先帝来接哀家了……”
到底是自己的生母,听到这么一句来自灵魂的满足叹息,皇帝还是控制不住的浑身一颤,激动道:“母后……”
后面的,却说不出口。
太后微微勾唇,虚弱,却惊人的灿烂:“傻孩子……这是好事……哀家盼着这一天已经很久很久了……真的很久很久了……”
皇帝喉咙一哽,竟然又不知道说什么:“母后,您……”
“皇上。”
太后虚弱的打断他的话,笑也慢慢凝结收敛了,而取而代之的,是两行清泪陡然自她眼角滚出:“哀家可否在最后,求您一件事?”
太后一生坚强且倔强,哪怕当年最艰辛的时候,皇帝也未曾见过她落一滴泪,唯一的一次还是先帝走的时候,而如今,太后竟然泪落成这样,皇帝不禁心为所动,一激动就不由道:“母后莫说求,您只管说,莫说一件,只要朕能办到的,朕一定照办。”
恰好此时,恭亲王也匆匆到了……
“正好人也到齐了……”
太后勾了勾唇,泪却没有止住,幽幽叹道:“皇上有手握重兵的恭亲王及文武百官辅佐,哀家很放心,太子,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均已成年,哀家也很放心,七皇子稍小,但也好歹有生母淑妃庇护,哀家也很放心,可九皇子……”
说到这,不禁哽咽了起来,泪顿时落得更凶了。
皇帝忙道:“母后放心,九儿朕定会仔……”
“平郡王刚为皇上拓得东北大片新疆,新疆土尚不稳定,定然有不少事要皇上操劳的,与国家大事相比,九儿算得了什么……”
太后幽幽一叹,泪转瞬又滚了出来,唇角却是勾着的:“想当初,九皇子抱到哀家面前时,才那么一点点大,如今,俨然已经算得上是个小小伙子了……”
皇帝也不禁感慨:“是啊,一转眼,九儿也这么大了……”
恭亲王默默跪在一旁不吭声,抿唇听着太后和皇帝你一言我一语的回忆感慨,半句话不插,也没有插的必要,而不多久,就听到太后幽幽叹道:“九皇子才十一岁……唉,哀家最不放心的,就是他了。”
皇帝张嘴就想说什么,却还没出口,就又见太后泪簌簌的摸索着拉住他的手,道:“皇上,哀家求您,让九皇子随平郡王去西北,可好?”
皇帝一怔,惊愕之后心顿时一沉,拧眉道:“母后,您也知道九儿才十一岁,西北那地儿常年战争,一个孩子去哪儿实在……”
轩辕璟再如何,也好歹是他的亲生儿子,也不似当初轩辕凌去南海城好歹已经成年多少能自保,一个才十一岁的皇子去西北,而且……
照轩辕彻的手段,轩辕璟一旦跟着去了西北,指不定就能闹腾出什么花样来,到时候,西北就甭想在他有生之年收回来了!
“哀家记得,当年平郡王去西北的时候,才五岁……”
太后说着说着,竟不禁笑了起来:“原本不怎地孩子,可不就是去了西北回来就变得猴精猴精的,那时候哀家就觉得,西北那地儿倍儿练人……”
“九儿如今也不差。”皇帝顺势笑道:“调皮捣蛋半点不输平郡王当年,不然也不会获封小魔王了。”
“光会调皮捣蛋有什么用,真本事一点没有,没有哀家和您庇护,您倒是瞧瞧他变成个什么样……”太后叹气:“皇上,哀家也是前思后想才做的如此决定,平郡王那孩子看似总胡闹,但实则有勇有谋,每一件事分寸都捏得极好,要不然,又怎能一去南海城就为您去了心头大患,一往东北,就为您扩出大片疆土……”
这些都是事实,皇帝也不好否认,更何况恭亲王还在旁边,恭亲王手里还有支毒箭!
“母后说得是,可……”
“唉……”太后幽幽叹气,也松开了握住皇帝的手,泪又流了出来:“虽是哀家最后所求,可皇上顾虑重重实在信不过平郡王这亲侄,也就只好算了……”
皇帝一听,顿时面色难看至极。
他以孝治国,素来以身作则做天下表率,若是太后这“最后所求”他不答应又传出去,岂不是落个大不孝的罪名?再加上恭亲王就在一旁,那句“实在信不过平郡王这亲侄”,简直就很有离间的意味,本就有毒箭之事,再不答应岂不让恭亲王更加恼火?谁知道他会干出什么来?
恭亲王手握重兵多年,平郡王这两年又一露头就势难挡已经得了封底兵权,再加上西北秦家,平郡王妃的娘家苏家最近也势如破竹……
这些一旦达成共识剑指一方,可不是开玩笑的!
皇帝越想面色越难看,余光瞥了下恭亲王,就见始终不语的他低眉颔首跪在那里,面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实在说不好心理在想什么,更加烦躁不安……
——
话说轩辕彻又嘴贱贱的把苏静卉给惹了,正忙着道歉,就听到马蹄声狂奔近庄,不多久,侍卫就到了门外禀告:“平郡王,宫中急召。”
轩辕彻一怔,抿唇,怀里装睡的苏静卉也睁开了眼,二人相视一眼,纷纷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自己所想。
苏静卉幽幽一叹,道:“去吧,我们在家等您。”
轩辕彻已收敛了那些不正经,抿唇点点头,在她额上亲了亲,就翻身下了床去,飞快的换了身衣服便直接出了门。
一路狂奔,宫门口刚好看到半路上得到消息而面色苍白的轩辕璟。
看到他,轩辕璟顿时宛若见到了救星一般两眼亮了起来,发抖的身子也不抖了,可嘴里吐出来的声音还是有些颤抖:“三堂兄,你来得正好。”
“我是被宫中禁卫通知来的。”轩辕彻叹气,揉揉他的头:“该来的总回来的。”
宫中禁卫通知的,就没用再施救的可能了……
轩辕璟浑身一震,小脸霎时间更加苍白得吓人,浑身又抖了起来。
“最好不要哭。”轩辕彻微微勾唇,一伸手就将他拎上了自己马背,待宫门一开,立马策马冲了进去:“不然,可是会被骂的。”
轩辕璟忙抬袖抹眼:“都是你太快了,灰尘都入眼了,一会儿我要是被骂,指定拖上你。”
、199 离,迁往西北
太后走了,真的走了……
突然,又不突然。
为表孝敬,就算是苏静卉的这样“身子不好”的,也一样要进宫哭丧,倒是两个孩子,太后临走前许了话,道是恭亲王府子孙多磨难,好不容易才有了那么四个,却是一傻一失踪,这小的两个又“虚弱”不堪,就不要再折腾孩子了,待到他们长大会走会跳时,再去皇陵给她老人家磕头就成。
九皇子跟去西北的事皇帝都不得不应了,又何况这区区小事,再者,顾忌恭亲王也是其一……
皇家葬礼,自是不用言喻的隆重,更何况去的这位,还是这个国家德高望重的太后,而作为子孙的平郡王,当然也要留下来尽一些孝道,倒是阴差阳错推迟了出发前往西北的时间,给了苏静卉和两个孩子缓一缓的时间。
皇帝答应了让未成年的九皇子跟随轩辕彻去西北“历练”三年,也就算是默许了把九皇子三年的监护权给轩辕彻,而待到三年后,九皇子就十四了,虽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有了充足的理由拒绝贤妃养他在名下!
毕竟,十四岁已是小伙子,不少人这个年纪已经成婚,贤妃好意思开这个口,九皇子也能理直气壮的直接拒绝,再不行,来个离家出走扣她个逼走皇子的罪名……
当然,这是太后能做的最坏的打算,但她也很清楚,再谨慎的谋划也赶不上一个变化,事情会如何发展到底要看九皇子自己的造化,只是,她也总不能什么都不做,而能做到的,也就只有这样了。
举国哀悼间,时光匆匆而过,一转眼,三月眼看就要走到了尽头。
十日前,皇帝将恭亲王叫到身边一番感叹之后,隐晦的提醒轩辕彻该启程前往西北了,恭亲王倒也不拒,应诺回来后便吩咐轩辕彻准备。
而启程前,容嬷嬷从得知这一消息开始就面色微妙变换,在苏静卉跟前几度欲言,却每每看着苏静卉那平静淡然的容颜,又不禁止住了。
平心而论,苏静卉真是个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主子,她宽容,她大度,她不刨根问底,甚至大方的给予,在不管事不问事间,悄无声息就给了身边这些下人最大限度的自由,而自由,对于这个世界下阶人而言,是多么奢侈的东西……
有些话,容嬷嬷真不知如何开口,但启程之日越近,她就越不得不开口,可人再次到了苏静卉面前,再次话到嘴边吐不出来。
好在,苏静卉是善解人意的,哪怕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聚宝苑说大不大,可说小也实在不小,但君命难为,匆匆说搬就是得搬的,好在物是死的人是活的,物件可以随后再走,而人先行……不知您介不介意留在王府帮我们善后?其实也是简单的,就是为我们盘点物件打包,而后让平安镖局押送到西北去。”
容嬷嬷听罢一怔,而后不禁两眼有些发红的咚一声给苏静卉跪了下去,张嘴半天,最终只是哽咽着吐了一句:“奴婢愿意。”
苏静卉那番话,不过是给容嬷嬷找一个继续留在京城的借口,而后,是不用当面请辞的机会!
毕竟,有些话当面说不出口,书信中却是可以表达,哪怕内容不会太多,其实就是那么一个简单的意思……
苏静卉浅浅一笑:“又要劳烦您了,您却还给我这么大的礼,实在让我不知如何是好了。”
说着,伸了一手去扶容嬷嬷,可容嬷嬷哪里敢让她扶,慌忙应了一声就缓缓起了,老脸不禁有些发烫道:“平郡王妃又说笑了,两年多来却是您在照顾奴婢,奴婢哪里帮上什么忙了。”
当初是被迫无奈才跟进的恭亲王府,也自以为能发挥很大的作用,而若苏静卉是好争好斗的人的话,她也确实能发挥不小的作用,可偏苏静卉就不是争强好胜的主儿,以至于两年多来,她存在的意义也不过就是看看院子管管下人而已,与最初所想天差地别……
两年多,她还真不敢狂傲的说自己帮到了苏静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