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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窗前听了一曲。是萧子灵曾经弹过的《梁祝》。在这皇宫里。这曲子只有萧子灵会弹。琴声幽怨缠绵。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哀伤。直直地撞进他的心底。将他的心湖激起一阵一阵涟漪……摇曳的涟漪里。有悲伤。有气愤。有不舍。有犹豫。有倔强……
终于。他不知不觉地抬脚出了乾坤殿。一步一步地往冷月宫的方向走去。李昭和展战赶紧忧心忡忡地远远跟着他。望着他的落寞而孤寂的背影。
陆遥从不曾见他的皇上这般伤心过。即使当初发现了苏子容的背叛后。孟宏煜亦不曾这般失魂落魄。以往。无论多么难过、多么烦心。他都会勤勤恳恳地处理政事。以国家大事为重。以江山社稷为重。可这段时间以來。他却无心打理政事了。
他经常将自己关在御书房里埋头练字。或者是临风洒泪。对月长叹。把酒痛饮。暗自神伤。许多个夜里。陆遥看见孟宏煜起身披衣在走廊上长久地徘徊。边徘徊边低低地叹息。偶尔还会看着无尽的黑暗久久地发怔。
孟宏煜的悲伤。只有陆遥和展战知道。在外人开來。他只是有些许的悲伤和落魄。然而依旧威严、依旧雷厉风行、依旧一副凛然的模样。或许。这便是贵为天子得悲哀。是“高出不胜寒”的孤独。
走到夕花堂外。孟宏煜似乎终于缓过神來。抬头看着那落破的院门。那琴声更加清晰地从院子里传來。三曲毕。他始终静静地站在黑暗中。再也洠в星敖徊健こぞ镁玫挠淘ズ蟆K闹械钠藓突骋芍沼诨故钦绞ち诵奶酆筒簧帷K龆瞬蝗ゼ2蝗盟恰澳踔帧鄙聛怼
或许。他心中还隐隐地藏着一丝害怕。所以。他不敢推开那道木门。走进去见她。他害怕见到她哀哀欲绝的容颜后。就再也狠不下心來对她冰冷了。他真的害怕自己内心瞬间的慈悲。会让他在爱情面前败下阵來。会让他在她面前君威尽丧。
突然。乾坤殿的一个小太监神色匆匆地寻到夕花堂來。见到李昭后。他附在李昭耳边低声细语了一番。然后递给李昭一封信后又匆匆离去。
李昭神色凝重地走到孟宏煜身侧。然后俯身禀报道:“皇上……方才天牢那边传來消息说展战……咬舌自尽了……”
展战。咬舌自尽了。听到这消息。孟宏煜的心中略微震惊。虽然他早已决定要处死展战。但他并不想让他那么快就死。他要好好地折磨他。让他和萧子灵一样生不如死。如今。他竟然咬舌自尽了。这岂不是太便宜他了吗。
李昭双手捧起那封揉揉皱皱的信。毕恭毕敬地呈递给孟宏煜。然后低声说道:“这是他的绝笔信……他特意交代天牢里的牢狱一定要将这信呈交给您。牢狱们也不敢怠慢……”抬起眉來偷偷地看孟宏煜。黑暗中。他的脸上似有不悦。
李昭赶紧又说道:“不想这脏东西污了圣颜。奴才这就将它烧掉……”
“不必了。”孟宏煜略微嫌恶地皱着眉头。冷冷地吩咐李昭道。“你拆开來念给朕听听。”他倒真的挺好奇展战的“绝笔信”里到底写了些什么。是表明清白。还是表明对萧子灵的爱意。
“奴才遵命。”
李昭赶紧手忙脚乱地拆开信來。然后将手中提着的灯笼凑到信上。认认真真地给孟宏煜读信:
“卑职展战。无视宫规。私会妃嫔。实乃罪该万死。然卑职与灵儿自幼相识。不是兄妹。胜似兄妹。卑职与灵儿。绝无半点逾情逾礼之处。兄妹之情。青天可鉴。日月可表。卑职愿以死明志。表卑职之意。还灵儿清白。望皇上毋加以责怪。与吾妹恩爱依旧。白头偕老。卑职虽死无憾矣。卑职展战泣血叩谢。”
听完李昭念完信后。孟宏煜沉默了许久。然后。他转过头去看着夕花堂的木门。冷冷地吩咐李昭:“你去夕花堂。将展战的死讯告诉萧子灵。”李昭忙将手中的灯笼递给陆遥。然后便往夕花堂走去。
“慢着。”孟宏煜忽然又加了一句。“将你手中那封绝笔信。交给萧子灵。”
第28章 御赐药
李昭听了孟宏煜的旨意往夕花堂走去。站在木门前轻轻地敲门。筱如和玉奴正在院子里埋首往琴塚里填土。听到敲门声。俩人都吓了一跳。不知这么晚还会有谁來。总不会是下午那群太监又來了吧。
玉奴提心吊胆地去开门。打开门來。只见李昭微微驼着背站在门外。见到李昭。玉奴赶紧俯身行礼:“奴婢给李公公请安。不知李公公暗夜前來。有何贵干。”玉奴真心不欢迎李昭。谁知道。他是不是奉了皇上之命又來想她家小姐腹中的孩子索命的。
偷偷扫视了李昭身后。并未见其他人。亦洠в胁睾旎ㄖ嗟亩鳌S衽派陨苑畔滦膩怼0蛋翟谛闹衅淼换噬匣嵘菩拇蟆7⒎殴约旱那咨砉侨狻
“奴才奉皇上之命來宣旨。不知萧答应可在。”李昭细声细气地询问。
“在。当然在。”小姐如今可是被软禁在夕花堂呢。怎么可能不在。“李公公请随奴婢來。”玉奴赶紧将李昭领到大厅。然后往寝室去寻子灵。
來到寝室门口。只见萧子灵倚坐在廊柱上。抬着头愣愣地发呆。玉奴赶紧一把将她搀扶起來。心疼地说道:“小姐。您赶紧起來吧。李公公來了。说是來宣皇上的旨意的。”
宣皇上的旨意。难道。孟宏煜终于肯放过她了。抑或是再次來对付她腹中的孩子。子灵无力地站起身來。任玉奴搀扶着往客厅而去。
到了客厅。李昭依旧是客客气气地向子灵行礼。行过礼。他抬起头來略微担心地看着子灵。迟疑了片刻。他终于还是慢声细语地开口了:“娘娘。展侍卫他……在天牢里……咬舌自尽了……”将手中的信笺递到子灵眼前。萧子灵却愣愣地不伸手接过。玉奴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赶紧伸手接了过來。
“这是展侍卫的绝笔信。皇上吩咐奴才将这封信送來让娘娘过目……”
萧子灵依旧面无表情地定定站着。不说话。亦不接过那封信“过目”。李昭站了片刻。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便俯身告辞了:“奴才先回去了……娘娘您……珍重。”
李昭慢腾腾地踱着步子离开了夕花堂。他一走。玉奴便迫不及待地将手中的信笺拆开來看。无奈她识字不多。只得心急如焚地将那信往子灵手中塞:“小姐。您赶紧看看……展大哥写了些什么……”
她的展大哥死了。在天牢里咬舌自尽的。虽然。孟宏煜下令将他打入天牢的那天晚上。玉奴就只知道他是必死无疑的了。但如今真的听到了他的死讯。玉奴依旧是心如刀割。泪水终于忍不住一滴一滴地滑落。
然而。子灵仍无动于衷地定定站着。也不急于看看展战的绝笔信上到底写了些什么。她到底是一点也不伤心。还是伤心过度。无法缓过神來。玉奴忍不住催促她道:“小姐。您倒是看看啊。”
子灵这才缓过神來。抬手将手中的信摊开细细地看。泪水一滴一滴地滑落。滴在那粗糙的信纸上。因带了哭腔。她的声音更加沙哑了。简直是含糊不清。玉奴很努力地听才听到她说的是:“展大哥……是为我而死的……太傻了……皇上怎么可能会相信我们。”
玉奴眼中的泪水亦是决了堤一般。不住地滑落。她一般抢过子灵手中的信纸。将那信笺紧紧地握在胸前。嚎啕大哭道:“展大哥……展大哥……展大哥……”
玉奴的哭声越來越远。似乎是从遥远的天边传來。一点一点地渗进子灵的耳中。忽然。子灵眼前一黑。闭上眼睛便直直地倒下去……
幽幽转醒时。已是第二天近午时分。睁开眼便看到玉奴哭得红肿如核桃般大小的双眼。一见到子灵醒來。玉奴便心喜地说道:“小姐……您终于醒了……”玉奴的声音也变得像子灵一般沙哑。想必。昨夜她定是哭了一夜。她是为了展战的死而哭泣的吧。
这个傻丫头。萧子灵怎么会不知道她一直暗暗喜欢着展战。又怎么会不知道展战一直默默地守护着自己。她已经不是三岁的女童。懵懂无知。她怎么可能愚钝得不知道这些呢。
只是。萧子灵从不开口道破。因为。她知道自己若说破了。那么。他们三个人之间这种生死相契、固若金汤的关系就要彻底破裂了。那么。她还不如自欺欺人地继续当展战只是一个爱护着自己的兄长。而玉奴只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妹妹。
如今。展战死了。玉奴一定是撕心裂肺肝肠寸断的吧。她还來不及向她表明心意呢。他却这般大无畏地为爱赴死了。玉奴该会多伤心啊。一念及此。子灵的眼泪又忍不住流了出來……
子灵伸出右手來轻轻地抚摸着玉奴苍白的小脸。心疼地哽咽道:“奴儿……小姐对不住展大哥……对不住你……”
玉奴亦忍不住红了眼眶。眼泪又流了出來。然而。她却微笑着握住子灵的手。极力掩饰心中的哀伤。努力装出一副平静:“小姐……您怎么竟说些胡话……”
子灵淡淡地了然一笑。不再言语。她努力地撑起身來。玉奴忙劝道:“小姐。您刚刚才醒过來。还是多躺一会儿吧。”
“已经躺了这么久了。起來走走倒更好……”她对着玉奴凄然一笑。喃喃自语道。“这往后。还怕洠У锰陕铩
让玉奴搀扶着坐到梳妆台前。直直地望向铜镜中的女子。只见她脸色苍白如雪。眼睛亦红肿不堪。憔悴得仿佛被霜欺雪打后的花朵。摇摇欲坠。然而却依旧顽强地迎风占据着枝头……
玉奴拿起玉梳來。轻轻地将子灵微微蓬乱的头发一下一下地梳好。抚摸着她如丝缎般柔软的青丝。玉奴不禁悲从中來。又忍不住偷偷掉下泪來自古红颜多薄命。像她们家小姐这般太过聪明的女子。注定会活得更加辛苦。因为。她懂得思考。懂得反抗。总是努力地想得到一份自由而平等的爱情。
主仆俩正各怀心事。筱如忽然跌跌撞撞地闯进來了。她气喘吁吁地报说:“娘、娘娘……皇、皇上來、來了……”
皇上來了
玉奴心中一惊一喜。手中的梳子便停住了。愣愣地站着不知该如何是好。到底。皇上所为何來。接下來。她们家小姐又会如何。是重回温暖和煦的人间天堂。还是坠入阴冷潮湿的黑暗地狱。从此生不如死、万劫不复。
子灵依然是无动于衷地坐在梳妆台前。她伸手接过玉奴手中的梳子。自顾自地轻轻梳起头來。如今。就算是天皇老子來了。对她來说。亦洠в腥魏涡老病
她知道。展战的死是一次关键性的转折。要么是孟宏煜相信了她。将她拯救出这人间炼狱;要么是孟宏煜气愤难耐、火上浇油。一把将她推入万丈深渊。让她跌得粉身碎骨。此生再也爬不出來。然而。以她对他的了解來看。她更相信她的命运会趋向于后者。
不知何时。孟宏煜已走进了萧子灵的寝室。他静静地站了片刻。看她对镜梳着三千青丝。一下、一下、一下。她的动作那么轻柔而舒缓。仿佛她正置身于春日温暖的阳光中。身边有千万朵花缓缓地绽放。成群的蝴蝶围绕着她蹁跹……她变成了出尘的仙女……
如今这种时刻。她竟然还有心情对镜梳妆。安之若素吗。孟宏煜忍不住又恶狠狠地生起气來。他冷冷地对玉奴喝道:“出去。”
玉奴吓得手脚发抖。忙战战兢兢地走出房去。
孟宏煜几步跨到萧子灵身边。用力地一把抓起她的右手。一阵锥心的疼痛自手腕传來。她手中的玉梳“扑通”一声掉落在地上。她紧紧皱着眉头。哀怨地望着他英俊如昔的脸。
他半眯着勾魂摄魄的眼眸。冷哼了一声说道:“昨天。你不是说要见朕的吗。如今。朕亲自來了。你怎么不出去迎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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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声音沙哑得让孟宏煜心中微微讶异。讶异过后便是一阵心疼:她怎么了。往日温婉柔美的声音。怎么会忽然变得这般沙哑。沙哑中透着一股悲伤。悲伤直直击入他心底。让他忍不住心虚……
“放肆。”他狠狠地甩开她的手。她被他巨大的力道甩得忍不住踉跄着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