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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监没有他缜密的心思,自然对他的话信以为真,莞尔道:“原来你也是咸阳来的,我叫离儿,你呢?”那笑容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灿烂,嬴政看的险些失了神,脱口而出:“政……”他已经许久未见过一个人如此开心的样子,时间久了也忘记了还有笑这一表情。
小太监因走得急些,袖袍里的手帕不知何时已安然躺在距离不远的地方,嬴政走过去弯下腰捡起摊放在手心上,洁净的帕子上绣着一大朵的白玉兰花,丛间还有赫然的三个篆体小字‘洛锦离’。
洛锦离,想必就是她的名字了,嬴政牢记心间。
雍王宫曾是秦朝旧都,赵太后在世时曾在这居住过一段时日,赵太后暴薨后也就此空了下来,直到这次的祭典才初见生气。
锦离离开栎阳宫后一路小跑至御花园的假山处,那里还站一妙龄女子,一袭的翠绿轻纱曳地长裙,腰际间环佩相绕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当声。
见到来人后她步子轻盈的迎了上去,嗔怒道:“离儿,你不好生在家呆着,怎么跑到雍城来了,竟然还进了宫,这要是被人发现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锦离对她的嗔怪并不在意,反而走到方宁右侧挽起她的玉臂,娇俏的脸上笑意更浓,说:“上个月就听爹说皇上要来雍城祭典,我想如此隆重的场面定少不了舞姬献舞,所以便跟了过来看你,我认识一个同乡的小太监,是他带我进来的。”
“真是拿你没办法。”方宁用手指轻点锦离的额头,问:“对了,我娘病情有没有好转,上次你信中提及她的病情复发,我一直忧心着,又奈何出不得宫,就是想在她床前尽孝都不行。还有小包,可怜年幼就扛起了家里的重担,而我这个做姐姐的除了托人给家里带点微薄的生活费外,什么也不能做。”说到这她的眼睛蒙上一层氤氲,用另一只拿着帕子的手轻轻拭泪。
她与锦离自幼相识,只因家境穷困潦倒再加上娘亲卧病在床,所以便在去年乐府招收舞姬时报了名,同样因为天资聪明,舞技超凡而被录取入宫,有时候会给各宫献舞,但大多时候是在清韵宫里排练。
锦离宽慰道:“方宁姐,你也不必责怪自己,大娘的病已有好转,小包虽年岁小,但他一直是个懂事的孩子,他们都知道你的艰难和无奈,只要你在宫里好好的,日后等放出了宫在和他们团聚也不迟。”
方宁看着长得越发娇俏的锦离,她仅比锦离年长一岁,可感觉自己仿佛一下子老了许多。两姐妹又话了些家常,直到在前面望风的宫娥阿茵过来后她们才停止了说话。方宁顺势帮锦离整了整冠带,道:“离儿,此地不宜久留,你今晚去栎阳宫休息,听掌事的说那座宫殿已经荒废了许久,不会被人发现的,等明日回咸阳的时候在想办法出宫。”
锦离来的时候就被同乡的小太监藏在了栎阳宫,所以她对这个名字并不感到陌生。她握上方宁的芊芊玉手,眸子里散发出清澈的光芒,道:“方宁姐,你要多加保重。”
“离儿……”方宁喊住还未走远的锦离,含娇细语道:“切记以后万不可再鲁莽行事,万一……你让洛老爷怎么办?你是他最宝贝的女儿,就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他想想,听到没有?”
自从洛夫人死后,洛老爷一直将她视为自己的命,只是无奈三天两头忙于生意才对她疏于管教,但心里始终是系着她的。而对于这些锦离也是知道的,所以才会这般胡闹,她知道洛老爷不会任其不管。
☆、第五章:心逐碧草摇清风(二)
夜幕降临,整个雍城已经褪去了当日的繁花似锦,在月色的笼罩下已变成另一番苍凉的景象。锦离告别方宁后独自走在花园里,她除了要避开巡逻的卫士,还要尽量小心当值的宫人。
远处清澈的湖面在月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宛若皓天明镜,岸边翠绿的垂柳已于天边混同一种颜色。锦离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后欣喜的一路奔去,来到岸旁望着脚下一汪清澈的湖水,她又谨慎的向四周看了看才把头上的帽子摘了下来,一头乌黑的秀发瞬间散落两侧,在月光的映衬下犹如一只夜间行走的精灵。
她身材娇小,宽大的太监服穿在身上极不合身,无奈撸了撸袖袍,弯下腰挽起裤腿管才不至于被水濡湿。她又向前移步蹲下清洗秀发,不知不觉中哼起了小时候的歌谣: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寘彼周行。陟彼崔嵬,我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陟彼高冈,我马玄黄。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陟彼砠矣,我马瘏矣。我仆痡矣,云何吁矣!
她并不知道这首歌谣所讲述的意思,只是小时候睡不着觉,洛老爷就会哼唱,听得次数多了也就学了过来。
锦离梳好完毕,起身将帽子戴好方才迈开步子向栎阳宫的方向走去,浑然不觉假山后一双犀利的目光。
栎阳宫虽没有蕲年宫的富丽堂皇,甚至不及其余宫殿的奢华,但无论是从建筑风格上还是小到厅内的摆设无一不是从各国精挑细选送过来的。当初赵太后和嫪毐行苟且之事怕被发现,才找了个‘适合静养’的借口搬至行宫,从此整座宫殿夜夜笙箫,也是在那一年,俩人又密谋篡位,想要他们的私生子取而代之。
那场宫变的确让嬴政恨之入骨,他不能原谅嫪毐等人的罪行,更不能原谅赵太后的背叛,以及那两个让他感到耻辱的孽种,所以他开始大开杀戒,并且亲手结束了他们的性命。他不是没有想过饶了两个无辜的孩子,当他将两个襁褓中的婴孩高举过头顶时,两个婴孩粉妆玉琢的小脸甚是可爱,漆黑澄明的眸子与他颇有些相似,嬴政有过一瞬间的停滞,可是当他看到脚边赵太后跪着苦苦哀求时,心中的仁慈瞬间被暴戾代替,使出浑身的气力将两个孩子向前掷去。他明明是她唯一的儿子,却为了两个来路不正的孽种对他痛下毒手,这让他如何宽解。
嫪毐被施以极刑,夷其三族,而与此事有关的人也被从严处理,或是斩杀或是驱逐流放,丞相吕不韦最后也未能逃脱干系。赵太后被他囚禁在这座宫殿里,后来李斯等人多次上折请旨都无济于事,还是嬴氏族长抬出祖制才让他下旨命侍卫将她接回去,而当时他也一直忙于战事无暇顾及,最终赵太后走了,他连最后一面都未能见到,从此,这座宫殿也便了禁宫。
好好的宫殿竟然荒废成这个样子。锦离一边惋惜着一边对着书案的灰尘吹了口气,只见那书案上的灰尘立刻在昏暗的烛光中打着旋,呛得她连连后退了几步。她又掸了掸软榻上的灰尘,好一阵儿才精疲力竭倒头睡去。
天初亮,太阳还没有从云层里跳出来,当值的侍卫交了班,中车府令赵高等一行人一早准备好御用銮驾。根据卤薄制度,当以金根车为皇帝的御辇,因着秦人崇尚水德,水主黑,所以每辆车前都升起一面皂毓,又因大驾卤薄属于八十一乘,除金根车外还有五色安车、五色立车、耕车、戎车、猎车等以示天子的尊贵身份,以及安国富强,国泰民安之意。
尽管外面人声鼎沸,栎阳宫里依旧清冷寂然,锦离极不规矩的趴在榻檐上睡得正香,只感觉到胳膊被压得酸痛才不情愿的翻了个身,不料动作有些过大,也就跌落在地。这一摔倒也摔得精神了,她起身后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本想再爬回去,忽而想到今日是方宁回都城的日子,她也该回去了,想到这儿她赶紧整了整衣裳,戴好帽子方才出了殿门。
刚一出门便看到一张熟悉且清俊的面容,望着坐在石凳上的人,锦离惊诧的张了张嘴,最终只喊了句:“政!”方宁和同乡都说栎阳宫是座废弃的宫殿,一般没人会来,可接连两次都巧遇嬴政,她到底生出一丝疑惑。
嬴政坐在石凳上并未起身,定定的望了她一会儿,见她打了个呵欠立马用手掩住,他问:“你昨夜睡在这儿?”
“啊!不是。”锦离怕露出破绽急忙摆手辩解:“我是特意来这儿打扫的,总觉得好端端的荒废了甚为可惜。”日头渐露,血色的光晕在脸上显衬的格外精神。
“可是扫完了?”嬴政起身大踏着步子向前走了一步,修长的身姿刚好将照在她脸上的光遮去一半。锦离本能的向后退了退,又怕他不相信,伸出右手拉过他织锦的黑色袖袍,道:“不信你自个检查。”说完暗自庆幸昨夜里打扫了一番,不然该是露出了破绽。
嬴政清冷的眸子扫过被拽起的玉手上,脚步只停顿一下便跟了上去,只是那种头痛欲裂的感觉顿时袭来,似乎要将整个头颅炸裂才肯罢休,在与殿门还有一步的距离时他终于忍受不住这种噬人心骨的痛甩开了她的手腕,声音冰寒:“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还是赶快离开的好。”说罢将手背至身后转身大踏着步子离去,刚走几步又停了下来,背对着锦离道:“待会该起程了,既然是都城来的,赶紧收拾好出去等着回宫。”
锦离望着已渐走远的嬴政,不禁嘟囔了句:“真是个怪人。”
☆、第六章:心逐碧草摇清风(三)
嬴政清晨起来后看了几道上奏的折子,眼前闪过一个靥然生花的女子娇俏的面容,他记得她说过是都城过来的,他不相信她的身份,但对这句话还是当了真。几名宫娥近侧为他换上墨黑裘冕,他起身让她们退至一侧,脚下却不由自主的向栎阳宫踱去。
他刚迈进宫门就感到吃力,只得同上次一样坐在庭院一处的石凳上等着里面的人出来,果不其然,里面的人呈散漫之态出现在他面前,眸光澄静如水,连同不得擅自入内的圣谕在这里竟成了一栏屏障。
嬴政望着眉目清秀的锦离,唇角间勾起一抹笑意,极轻,旋即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一直是个善于隐藏的人,多年来也早已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
他从栎阳宫出去后回了寝宫换上了裘冕,眼睛不经意间扫过御案,将视线落在靠近竹简旁的锦帕上,那帕子已被拿在手里把玩了好一阵儿,素白锦面上还留有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紫檀香气。他弯腰拿起锦帕后放置怀里,其动作连贯说不上小心。
蒙毅及数名近卫军已候在殿外,见嬴政出来后均行君臣之礼,赵高忙上前掀开轿帘,立在赵高身侧的小太监躬身上前跪下做梯。
初春时令,清凉的微风掠过,吹得墨黑裘冕在风中翻飞,嬴政踩着小太监做的人梯登上御辇,倏然间转过头来看向四周,底下黑压压的跪倒一大片,根本看不清谁是谁的脸孔。不免有些失望的坐了进去。
一向善于揣度圣意的赵高这时候也跟着迟疑了一下,随即将轿帘落下,用他特有的尖细嗓音喊了声“起驾”,前面负责京畿安全引导的主管以及后面随从的副车和一些扈从也都随着这声起驾行动起来。
蒙毅正欲上马,眼睛一扫正好瞥见不远处的长廊上站着一名瘦弱的小太监,原本他并未多想,只是对上小太监澄明的眼睛时,小太监因着心虚匆忙低下头转身跑开了。心生可疑,蒙毅将手里的缰绳扔给身边的亲信小星子后径自跟了上去。
锦离原本是去找同乡,听到与同乡同屋的太监说被叫去当值,又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没办法转了一圈又转了回去。在途经长廊的时候刚好听到赵高喊得起驾声,遂停留了一会儿,如果知道会遇到这种情况,任是如何都不会前来凑这热闹。
她一边后悔一边紧跑着,遇到宫人就慢下步子生怕令人起疑,好在这时候宫人们都前去送行,没有过多人注意到她,索性她也就放大了胆子。
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