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自从扶苏回宫后,常常一个人跑去华阳宫静坐,宝来只当他又想郑妃了,直到走了好一会儿待发觉不是去华阳宫的方向时,一座偏僻荒凉的宫殿映入眼前。宝来认得此宫殿正是万佛堂,虽然每日也有人前来洒扫,只因久不住人,那些奴才们才随便敷衍了事。只是不知主子为何好端端的来这偏僻无人问津的地方。
扶苏并不理会宝来疑惑的眼神,见他依旧面若无事信步上前,守在宫门外的卫士见后相互对视了一眼,匆忙垂首行礼。扶苏倒也客气的冲他们点点头,道:“本宫进去看看锦离姑娘。”话音刚落,那些卫士脸色极为难看,其中一位硬着头皮上前垂首恭声道:“回长公子,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踏进里面一步,还请长公子不要为难奴才们。”
“放肆!”扶苏还未开口,就听宝来厉声喝道:“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东西,长公子也是你们可以拒绝的?”见那卫士连连道了声“奴才不敢”,宝来这才看向扶苏道:“主子,既然皇上有令,咱还是回去吧,再说这地方湿气重,万一伤了身子,奴才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死的。”
扶苏见他说的有理,遂点头道:“罢了,本宫也不为难你们了。”顿了顿,又道:“你们只管听着,无论锦离姑娘发生何事,都要第一个禀报给本宫。”听完这话,众卫士脸上稍稍舒展开来,皆恭敬的道了句:“是,奴才遵旨。”
送走扶苏后,他们刚松了口气,远远又瞧见紫骞巡逻至此,复上前行礼。紫骞叫起后,望着扶苏走远的方向问:“长公子来做甚么?”仍旧是那名卫士如实道:“回将军,长公子只说进去看看锦离姑娘。”蒙毅“唔”了声,转念又问:“各宫娘娘可是又来了?”
卫士答:“自从上次被将军劝走后,并无再来,只是……”见他说话吞吞吐吐,蒙毅脸色一沉,问:“只是什么?”那卫士一想,道:“今儿早安主子就打发了身边的宫娥前来,倒也没要进去看锦离姑娘,只是给了奴才们一对玉镯子,叫奴才们仔细当差。”说着将那对玉镯从衣袋里拿出来捧到蒙毅面前。
蒙毅认得那对玻璃翠玉镯乃御用之物,心下已了然安妃的用意,不禁轻笑一声:“皇上,臣总算明白了您的良苦用心。”
☆、六十八章:迎风向背笑惊人(四)
一到四月,满院花木浓郁茂盛,香兰也惦念着日月宫里栽植的石玉兰,便托了宫门外当值的卫士去到庭院内摘了一束花枝插在那高几上搁置的青花琉璃双耳瓶内,为清冷的屋子更添几分素雅。
虽说日子过得清苦,但她们也会从中寻了乐子。这日刚诵完经,锦离瞧着日头和煦,回头吩咐顺喜将软榻搬了出来,斜倚上去仔细看着手上执的《佛经》,而香兰则安静的坐在一旁低头绣着花样。顺喜见左右无事,凑到香兰身边笑嘻嘻道:“香兰姐姐的手艺可是越来越好了,怕是那司针房的人都及不上香兰姐姐一二。”
香兰却啐了一口,道:“少在这溜须拍马的,不就是想在我这儿讨一条帕子,你说你一太监要了去做甚么用?”顺喜倒也不在意,又哀求道:“好姐姐,你就给了我吧,等日后有用到我的地方,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顺喜也定会义不容辞。”说完还不忘拍了拍那单薄的身板,惹得锦离与香兰一阵大笑。
锦离实在不忍看他可怜,忙道:“香兰,你还是给他吧,省得叫他整日围着你打转。”香兰笑道:“既然姐姐都发话了,那赶明儿绣了给你就是了,只是你一太监要帕子做有甚么用?”顺喜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道:“我曾答应过向月要送她一条顶好看的帕子,所以才想着找好姐姐你帮忙。”
锦离不解,问:“向月是何人?”香兰解释道:“姐姐有所不知,向月与我们一同进的宫,佟主子见她机灵一早就要了去,只是佟主子出事后,她就被打发到永乐巷去当差。谁都知道凡是在那里当差的人永无出头之日,我和顺喜看她可怜,平素里也常接济她。”又瞧了顺喜一眼,道:“顺喜更是去的勤,这旁人不知,自个儿心里还能没个数?只可惜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总归是一同进来的,又服侍一个主子,他的那点心思香兰怎会不知,奈何皇宫最是容不得他们的感情。想到这儿,香兰暗暗叹了口气。
日子过得极快,恍惚间已是嬴政出宫的第五个月头,紫骞循例到万佛堂转上一转,又吩咐卫士当好差后便交卸了差事。待回到府上,已经到了掌灯的时辰,魏福执着一盏羊角风灯早早候在府外,见紫骞的马近前后,忙上前替他照亮。
紫骞下得马后,随手将马鞭掷到一侧的侍从手上,又问魏福:“二公子可是回来了?”魏福应道:“回主子,刚过午时二公子倒是回来一趟,随后又出去了,好像是去了雅苑。”之前他也曾问过紫甫的心思,只是疑惑俩人情投意合却迟迟没有成亲的打算,但毕竟那是他俩的事,紫骞也不好明面上逼问,时间长了,也就由了他们去。
夜色浓稠,一轮新月低低悬挂于天幕下,仿佛伸手可摘。回到屋后,魏福见紫骞已是满头大汗,忙回头命婢女端了盥洗用具来,又殷勤的捧了凉茶盏来,道:“主子,奴才早就叫人给预备好了。”
紫骞接过咕咚几口饮尽,不觉痛快又命魏福斟满,如此三两杯后,才觉浑身凉爽下来,便借着案上燃着的蜡烛埋头看起了卷章。屋内一时静下来,唯闻窗外梧叶漱漱,像是下了雨。见魏福前去关了窗子,抬起头问:“外面可是下雨了?”话音未落,只见窗外有人影晃动,魏福不由提了嗓子厉声喝问:“何人在那里?”紫骞也被他的声音唬了一跳,旋即镇定下来,命道:“你去看看。”
不一会儿帘子被再次挑了起来,只见一名眉目清秀身着太监服饰的男子跟在魏福身后走了进来,见紫骞后扑通一声跪倒在他面前,哆哆嗦嗦道:“求大人救救姐姐。”紫骞已经认出了来人正是顺喜,不禁一惊,问:“发生了甚么事?锦离姑娘怎么了?”
顺喜连连磕头道:“姐姐前几日受了凉,原想着休息几天也就没事了,谁承想非但没有好,反而又加重了,今儿早起来又发了热……”不等说完,紫骞打断问:“好端端的怎么会着了凉?没有请太医吗?”顺喜停止了抽泣,哽咽道:“请去了,可那些人也都是看着主子的眼色行事,见姐姐不受宠更是没人前来。如今夏太医又不在宫里,奴才实在没办法了才斗胆前来请大人帮忙。”
紫骞知道锦离定是害了大病,如若不然顺喜也不会冒险出宫,遂见他并未多想赶忙让魏福备好马车进宫。
屋内举了蜡,偶尔有风从窗缝里吹进来,吹得那烛光忽明忽暗。香兰焦急万分的望着门外,听着那淅淅沥沥的雨声落在地上,又像是极沉重的石头砸在心上。望了一会儿,并未瞧见人影,只得走到锦离近旁,心疼的瞧着还在昏睡中的锦离,小声啜泣道:“姐姐千万要坚持住,苏大人很快就来了。”
软榻上,锦离紧蹙秀眉,苍白如雪的脸上不知何时已挂了两行清泪,低低“闷哼”一声,不在言语。
紫骞先去太医院请了张太医,才随同顺喜赶来万佛堂。一进屋,瞧见香兰手中拿了条帕子不停的替她擦拭着额头上的汗,见他来后,忙起身朝他施礼:“奴婢叩见将军。”紫骞点了点头示意她起来,又回头对张太医道:“太医,快,救人要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紫骞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的伫立在那里,眼睛紧紧盯着那孱弱病怏的女子,生怕一眨眼那女子就会从他面前消失。仿佛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却是听到女子低低喊了一声,因着声音极小,因着隔的远,听不真切。
忽而又一凄厉声响起,那张太医已然请完脉叫香兰随他去抓药,一时之间,屋内只剩了他与软榻上的锦离。紫骞见留也不是走也不是,正犹豫着,只听锦离喊了声:“政……”这一声喊仿佛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叫人委实忍不住可怜。
如此这般,纵使紫骞也不忍再离去。他放轻了步子,走到她面前,生怕一点声响便将她吵醒,旋即弯下腰凑到她耳边轻声道:“离儿,我在这儿,你莫要怕。”
政……是你来了吗?你终于来了,只是为何只有在梦中,才能与你相依偎?锦离依旧昏睡着,但手上不知何时已经紧紧拽住了那一角衣袍,如果这是梦,那么,她宁愿不要醒来。
☆、六十九章:迎风向背笑惊人(五)
嬴政回宫已是过了一个月之久,见他先在御书房叫见了扶苏略略问了一下朝中事务,随即又传了几名大臣近前回话。待一切处理完后,方才回到长信宫命人换去了朝服。目光不经意间瞥向御案上那一方帕子,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问侍立一侧的俊朗少年:“卢生,你师父可有教过你如何医治人心?”
少年卢生与师徐巿皆应嬴政所请跟随入宫,见他将望向远处的目光收回,淡然道:“医心不如交心,皇上,依臣之见,男女之间无外乎一个‘情’字。皇上虽贵为国君,却也是性情中人,自然看得重些,但凡事皆由天注定,皇上如此聪明,定会明白这其中的取舍。”
嬴政叹道:“若这般容易放下,朕早就放下了,何苦还等到现在。”又盯了那帕子好一会儿,道:“你只说对了一点——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卢生却道:“臣以为皇上不信命。”的确,皇帝就是天子,天子就是一切生灵的主宰者,见嬴政如此说,卢生自然心生疑惑。嬴政正欲开口,却见赵德进来通报:“皇上,苏大人求见。”
紫骞进来时,一眼瞧见了侍立一旁的卢生,只觉有些眼熟,一时又想不起在哪见过。见他忍不住又看了眼才大着步子上前如仪行礼:“臣叩见皇上。”嬴政斜凭软榻处,因连日赶路,一回宫又忙不停歇的处理朝政,这会子脸上已露出倦意,随意问道:“宫中情况如何?”
紫骞道:“回皇上,宫中一切安好,只是……”凌厉的眸子扫了卢生一眼,嬴政安然道:“不打紧,你只管如实禀告就是了。”紫骞已然跪了下去,道:“皇上,臣特前来请罪。”嬴政沉吟不语,紫骞继续道:“臣有负皇上重托,未能照顾好锦离姑娘,才让姑娘生受了病。”
锦离害病之事早有扶苏呈了折子上奏,那日他正在行宫御书房朱批,案旁搁置了两摞奏折,因送来的折子繁多,生怕一时看不到重要的折子误了国事,遂每次将朝政事务与生活琐事分开来放。嬴政将那些朝政奏折看后完,不经意间瞥见那一摞奏折上赫然三个大字‘洛锦离’,他一时好奇忍不住翻看,果然出了事。
赵德见他脸色苍白,唬的一跳,斗胆上前叫了声“皇上”。他恍若未闻,良久,蓦得起身:“赵德,将朕的马牵过来,朕要回宫。”赵德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得挥手命当值的内官前去牵了马来。但回宫却是大事,总得去知会了那些扈驾及随行的大臣,才好起驾,于是问:“若皇上此刻回宫,奴才这就叫人预备去。”
不料此话一出,嬴政方才脸色骤起却又平复下来,目光空空如许,只低低重复叙述着:“朕回去做甚么……”仿佛失了魂的木偶,赵德看的又惊又怕,大气亦不敢出一声,好像连那心跳也跟着停止了。许久,方听得他低声道:“叫太医好生照看着,若她有任何差池,只管提头来见。”声似蝇语,却极为冰寒。
赵德一愣,这才明白过来,垂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