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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一直搞不明白,程远盛那般卑躬屈膝人,如何生出这样女儿,偏得生了这样女儿不知道珍惜,要扔给别人做妾,如此头脑,若真京城立足,承恩侯府早晚会有被牵连进去一天。长公主眸中精光闪烁,熟悉她人都知道,每当他露出这样眼神,那就是有人要遭殃了。
且说程晚清看到长公主亲自过来了,急忙起身行礼,无论她是林琬还是程晚清,都是没有母亲,虽父亲疼她,但父母终究有别,程晚清从未体会过有母亲感觉。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起来,或是林府安静院子,或是军中紧张操练声中……
望着程晚玉阁楼,来来往往丫头婆子,打水,准备茶水,准备早饭,一时间不禁有些艳羡。
好热闹呢!
折腾了一整个早晨,承恩侯府马车才吱吱呀呀向山上行去,前方几匹马开路,后跟着两顶软轿,长公主和郑氏乘一顶,程晚清随晚玉郡主一顶。
因山上风大,程晚玉偷着掀开了帘子一角,被迎面扑来风吹打了个喷嚏,急忙放下了帘子,收起了好奇心,一副乖乖女状。
这条山路,每天不知被多少人走了多少遍,早已经和崎岖两个字相去甚远,一路上也不见如何颠簸,再加上清晨时分,正是人少时候,过了小半个时辰,山上寺庙便隐约可见。
“对了七妹,护国寺有一项传统,就是紫薇殿中许愿,紫薇殿外厅摆着无数人香火钱,这香火钱指不是银子,而是属于一个人独特东西,不管价值几何,只要那是属于你,是你珍而重之,将它置于紫薇殿中,再到内殿跪拜许愿,定能万事如意,一生顺遂。
程晚清垂着头,长长睫毛微微颤抖,程晚玉兀自讲得欢,并未有注意到她异样,要说程晚清本不是收不住情绪人,只是上一世她也几次来到护国寺,也曾去过紫薇殿,和她堂嫂一起为出生小侄子祈福,那时候她觉得自己是世界上幸福人。
而如今,暮鼓晨钟一如往昔,檀香之气袅袅不去,只是上穷碧落下黄泉,那么多家人,那么多笑脸,终究没有一个能够再次回到她身边。
每每想起,心总是不自觉抽痛,如今身佛寺中,只念我佛慈悲,愿那一百余口生命能够平安超度,万万莫成了孤魂。
“七妹七妹,你想什么,我们到了。”
程晚玉纤纤手指将程晚清思绪拉回了现实,只当是她起太早,有些困倦,便贴心拉住她手,跟长公主和郑氏身后。
本以为足够早,但没想到护国寺里已经人山人海,程晚玉望着眼前人流,双眼放光,时时注意气质礼节郡主小姐,一生也没有几次见到这么多人机会,自然会兴奋异常。
“清儿,你陪玉儿先去紫薇殿看看吧,我们随后就去。”程晚清应了声是,知道女子还原时候一般不喜欢有别人场,便拉着程晚玉先往紫薇殿去了。
紫薇殿绝对是护国寺一大景,也是人多地方,四周陈列着各种各样东西,稀松平常,稀奇古怪,每一件都代表着一个主人心愿。
“七妹,我们也来许愿好不好。”程晚玉知道今日要来护国寺后,连夜绣了个帕子,所以今早才起不来。”紫薇殿东西向来只看心意,不看价值,加上时间紧促,程晚玉连荷包都绣不完,后也只能绣一个帕子了。
“七妹对不起啊,我也是昨晚才想起来,那时候你都睡了,我就没叫你,你身上有什么是属于你,管拿出来许愿,不需要价值高,只需要你真正意就好。”
程晚清对她一笑,这个规矩她自然也知道,昨晚也想了许久,可她愿望是林琬,不是程晚清,别说手上东西即便说是属于程晚清都很勉强,天上地下,去哪找真真正正属于林琬东西呢?白玉笛?还是七弦琴?都已不知覆盖了多少层尘土。
护国寺紫薇殿非常庄重,程晚清亦不想白来一次,所以直到现都有些愁眉不展,“三姐,你先去祈愿,我先四处看看。”有时候紫薇殿四周转转,看看其他人心意,或许能够有些启发。
“咦?”程晚清眼神一闪,嘴角绽放一丝笑容,那一瞬明亮了天际光。
第二十章 四皇子 蜀王
从方丈那里借了纸笔,略一思索,挥笔而就,“相信无常有因果,一切运动无执转,自性无执一切幻……”不消一刻;洋洋洒洒《大光明经》便跃然于纸上。
一幅字,一张经,是她对那一百余口生命愧疚和希冀,是她满满心意,惟愿佛祖显灵,成其心愿。
“女施主,可要老衲将它悬挂起来?”不知何时,护国寺方丈大师,站了她身侧,法号慧慈,是一个发须皆白,面慈目善老人。
程晚清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又道:“有劳方丈了。”慧慈方丈还礼,并将那幅字悬挂了东面墙上正中。
几乎刹那,满室芳华。
待到回头时,慧慈方丈突然说道:“女施主,可愿听老衲讲一个故事。”
程晚清微怔一下,随即点了点头,慧慈方丈眼眸慈悲而渺远,无欲无求,有着无包容和原谅。
“世尊因黑氏梵志运神力,以左右手擎合欢、梧桐花两株,来供养佛。佛召仙人,梵志应诺。佛曰:“放下著。”梵志遂放下左手一株花。佛又召仙人:“放下著。”梵志又放下右手一株花。佛又召仙人:“放下著。”梵志曰:“世尊,我今两手皆空,教放下个甚么?”佛曰:“吾非教汝放其花,汝当放舍外六尘、内六根、中六识。一时舍却,无可舍处,是汝免生死处。”梵志于言下悟无生忍。”
说罢,程晚清还愣神功夫,人已飘然远去。
可没有人知道,程晚清心中滔天巨浪,慧慈方丈要她放下,放下什么?报仇!怎么可能?
思考了一刻,程晚清不觉得慧慈方丈看出了她身份,或是她字表达了她心境,或是她气质有些太过刚硬元素,总之或许慧慈方丈知道她心中有着很深执念,但绝不会知道那执念是什么。
思及此,程晚清心情才平静了些许,不禁静静思考慧慈方丈话,放下!是了,放下。
只有报了仇,她才能对得起自己良心,才能卸下肩上包袱,只有她背负东西真正卸下了,才有资格去谈放下,她才会获得生活,面对选择。
甩掉心中各种心思,程晚清走入内殿,用真诚,纯粹心佛前祈愿,周遭一切不觉远去,泪眼朦胧中,她一字一字念着那些经文,不知不觉,日头已到了天空正中。
长公主与郑氏也已经到了紫薇殿,正品论着程晚清刚挂上去那幅字,而一旁正是啧啧称奇郡主程晚玉。
“娘亲,我都不知道七妹字写这么好,重要是,七妹以前写字不是这样啊,一手簪花小楷,秀气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豪迈?”程晚玉尾音带了个弧音,显然有些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才好。
“啪啪啪”不知是谁掌声响了起来,接着一个刚硬声音想了起来,带着微微盛气凌人,“本王也想知道,这承恩侯府七小姐,有着什么能耐,竟写了一手这样“豪迈”字。”
来人紫袍绣云纹,袖口镶嵌宝石,赫然是刚刚被封为蜀王四皇子。
“姑母。”四皇子抱拳一礼。
“表哥。”程晚玉也盈盈一礼,一旁看着倒像是两人对着行礼,颇有些奇怪。
正这时,程晚清祈愿结束,从内殿走了出来,只一眼,便看到了那伫立紫薇殿正中,一如既往紫袍加身,一如既往霸气绝伦。
心刺痛,指甲直刺掌心,也抵不住心中疼痛,而这痛不是因为他负了她,也不是她还对他存着哪怕一丝感情,那痛是属于她无数亲人,爱她,疼她,一心一意相信她后却落得身首异处亲人们。
顾彦羲,这一次,我要你血债血偿!
“七妹,你出来了,正好我一肚子问题等着问你呢。”程晚玉急忙跑到了程晚清身边挽起了她胳膊。说实话,程晚玉有些害怕顾彦羲,永远如鹰眸般凛冽目光,总是让人不寒而栗,自小,她便不亲近这个表哥。
程晚清淡淡一笑,以此掩盖自己心中滔天巨浪。
“三姐想问什么?”程晚清不去看顾彦羲,因她知道顾彦羲对自己不意人向来毫无兴趣,又何必强迫自己面对他。
她却不知道,如今顾彦羲心里,程晚清却不是随便可以忽略人。入林府,又写一手像极了林琬字。
她与林家到底有着怎样关系?早昨晚程晚清从出生到现所有事情都摆了四皇子府桌上,毫无可疑之处。
今儿被派去打探消息人回来告诉他程家七小姐随长公主到护国寺事情,他思索了一会儿,便也跟了过来,很多事情,他愿意亲自求证,尤其是关于林家事情。
“清儿,来见过四皇子,哦不现是蜀王了。”长公主对她招了招手。程晚清心中虽不愿,但长公主却是她现阶段唯一能够依靠人,便缓步向着她走了过去。
“见过蜀王殿下。”程晚清低头敛目,一身碧绿裳,黛眉雪肌,乌鬓樱唇,不笑时如苍山含翠,淡笑时如清莲出绽。
四皇子愣了愣,这与林琬相差太多,林琬非红不着,不笑时,一个眼神能让万人军队霎时禁声,绽放笑颜时,便会让人觉得身边一切景致全部转淡,眼中只有那双笑眼,和清湛容颜。
四皇子不知为何,有些怅然若失,只随意打量了她几眼,“你是承恩侯府七小姐程晚清。”
程晚清颔首答道:“正是。”
四皇子点了点头,如鹰目光再次扫描了程晚清全身,终究难免露出些许失望神色,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期待什么。
“本王问你,你如实回答。”
“是。”程晚清头愈低,怕敛不住心中恨意。
“你字是跟谁学?刚听郡主说,你曾经字不是这样。”四皇子注视着她,眸色愈加凛冽如刀。
第二十一章 对峙
前世林琬便是少数能够四皇子那样目光下依旧谈笑自若人,而今天对于程晚清来说,这个能力显然没有消失。
“不过是几个字罢了,竟让王爷心中如此疑惑,倒是晚清罪过了。”程晚清不着痕迹退后一步,却突然发现一直站那里长公主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而郑氏和程晚玉注意力明显自己身上,竟然都没有发现,程晚清按下心中疑惑,转而对上四皇子目光,“字体上变化,不过是因为民女心境变了,没什么特别。”
四皇子冷哼一声,眼眸中冷光分明说他一万个不相信。
他心向来如铁如刚,从不轻易信人。
程晚清双眉一蹙,迎着他目光也冷冷看了回去。“王爷今日好没道理,我字写怎么样,那都是我自己事情,何须王爷如此咄咄相逼,晚清无礼,倒想问问王爷到底想要个什么答案?”
程晚清怒目相视,面对刚刚被封为亲王四皇子,毫不客气。要她仇人面前卑躬屈膝,现时,她做不到。
程晚玉眼皮子一抖,她可知道自己这个表哥刚硬脾气,真惹到了他,那真是几个脑袋都不够用,急忙将程晚清往后拉了一拉,映着头皮说道:“表哥,七妹她近发生了些不顺心事情,又改变不了,很多地方变化都很大,不仅仅是字。”
“哦?很多地方变化都很大。”程晚清心中一跳,默默无语,我三姐啊,你这是帮我还是害我啊
还嫌四皇子怀疑不够么,又添一把火。
果然,四皇子眼神再次扫射了过来,却是对程晚玉说道:“表妹,倒不是我这个做哥哥难为她,只是这挂墙上字,像极了琬儿所书,我心急之下才有此一问。”
称呼已从郡主改为表妹,至少第一感觉亲近了许多,程晚玉眼睛又是一跳,说实话,她不太喜欢这种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