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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一声断喝,阻止了唐韵馨的话语。
唐韵馨有两位兄长一位姐姐,还有一个五妹,均是对父亲言听计从,她自幼也很是乖巧,从不惹是生非。可就是那一次,她鼓起勇气说出自己的心事,却被父母严加制止,那种眼神甚至让她觉得自己是犯了天大的错误。不仅是父母,连兄长与姐姐都或是劝解或是训斥,总之都是告诉她一句话:蓝柏臣配不上你。
蓝柏臣不卑不亢地前来拜见唐仲严,却被拒之门外。原因是他还不够资格。
唐仲严夫妇认为只要能阻断两人的联系,韵馨最多是哭上几次,过一段时间自然就渐渐淡忘。可他们都低估了这四女儿的韧性。
十五之夜,明月当空,唐门众人济济一堂,在大厅焚香祷告。被反锁在闺房内的唐韵馨却在其妹韵岚的帮助下,跳出后窗翻过了高墙。
四小姐坐在高墙上回头一望,蜀中唐门楼宇连绵,在夜色下犹如巨兽耸峙,心中暗生寒意,不由向五妹韵岚道:“妹妹,等我有了自己的家之后,一定会回来找你。”
唐韵岚那时尚年少,对每一个人的未来都充满希望,她觉得能够与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即便受点委屈,也总有拨云见日的一天。
她与四姐挥手作别,两人都没想到,这一别,便永无相会之日。
唐韵馨逃出唐门后找到了蓝柏臣,蓝柏臣之前根本不知道她会做出这样大胆的举动,但抵不住情深款款,两人最后还是一起逃离了蜀中。他又怕唐仲严追到衡山将韵馨抓回,因此便带着她到了浙江,在北雁荡好友于贺之处暂避了一阵。后来得知唐仲严大发雷霆,果然去过衡山要人,但因找不到女儿也只能打道回府。
数月过后,蓝柏臣携唐韵馨回到衡山,其师对他很是不满。他自感惭愧,便与唐韵馨住在了祝融峰下的烟霞谷。此后夫妇两人也曾托人传信回唐门请罪,但均是石沉大海,毫无回复。
唐韵馨知道父亲性格刚硬,最是爱面子,她这一出私奔闹剧,在江湖中丢尽了唐门的颜面,他是再也不会认这个女儿了。因此她虽与蓝柏臣成亲生女,却始终怀有心事。而蓝柏臣依旧专注于练剑,谷中大小事务都交由唐韵馨打理,数年之后,唐韵馨竟积劳成疾。
一直到唐韵馨去世前,蓝柏臣始终都以为她只是思乡情切,没什么大碍。她病故的时候,女儿皓月方才五岁,还不太懂得生离死别的涵义。皓月只记得母亲向来都很勤快,家里家外布置得井井有条,清清爽爽。可不知怎么的,母亲忽而就卧床不起,这一病,便再也没有好转……
母亲去世后的很长一段时间,皓月还是会搬着小竹椅子坐到床前,望着已经空荡荡的床板,想着母亲当时就躺在这里,怎么会一下子就没有了?
可她不敢问父亲,因为父亲一提到这个话题,就会变得异常沉默,半天都不说一个字。她就在这样的困惑与迷茫中度过了自己最难熬的那段时间,直到某天,很少有外客到访的烟霞谷里忽然来了一群说着外乡话的客人。其中有一个中年女子,见了她,便揽进怀里,呜咽哭泣。
他们告诉皓月,这是她的姨母。
这群人都是来自蜀中唐门,也就是母亲的娘家。
蓝皓月在七岁时,才第一次被接到了唐门,见到了许许多多的“亲人”。
或许是因为唐韵馨的早亡,以及之后唐门又接连不断地发生了一系列的不幸,唐老夫人对皓月这个外孙女倒是格外的心疼。
蓝柏臣与唐门依旧关系冷淡,而皓月则会每隔一年就回一次蜀中,探望已经年迈的外祖母。
所以这一次她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往唐门暂住,至少要让顽固的父亲知道,她并不愿意做一个牵线木偶,任由他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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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定了主意后,蓝皓月便马不停蹄赶往蜀中。衡山离唐门相距甚远,她从襄阳回来后都没怎么休息就又开始长途跋涉,经过了两天之后,已经是疲惫不堪,白天骑在马上也架不住睡意朦胧。
因此她不得不放慢了速度,半个月后,到了湘西一带,以往她前去蜀中都是由父亲派人护送,每到此地都要格外留心。湘西自古民风彪悍,尤其是在这本就不太平的乱世,更是盗匪横行,时有杀人越货之事发生。
这一次蓝皓月只有自己一人上路,她先前几天确实是小心谨慎,可过了几个村镇后发现事实上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泛舟江上,赏着两岸绵延群山,时不时与激流漩涡抗争,既有悠闲之意又有新奇乐趣,反倒让蓝皓月郁结的心绪得以放松了起来。
两日后的傍晚她上岸策马,前方再过一个山头便可进入蜀地,可惜天公不作美,才到山下便飘起细雨。蓝皓月见雨势不止,急忙寻找避雨之处,好在这里有一个供给过往客旅歇脚的简陋客栈,她匆匆下马冲进店门,见里面灯火昏暗,只有掌柜的和一个伙计正在打盹。
蓝皓月放下包裹坐在了店堂内,掌柜忙吩咐伙计上楼打扫,此时木门砰砰作响,又有人在外面叫喊。伙计才一开门,风雨便斜斜地卷了进来,随之而入的一群人衣衫尽湿,进门后便很急躁地要伙计带他们进房休息。
蓝皓月见这群人身后皆背着长长的包裹,还有人抬着木箱,看那样子像是贩卖山货的商旅。只是他们上楼时个个脚步迅疾轻快,才隐隐显露出原有的功底。她这一路上很少见到江湖人物,但在这荒郊小店却偶遇如此一群乔装改扮之人,不禁心生好奇。
伙计带着他们上了楼,蓝皓月留在店堂吃饭,见伙计下来,便小声问道:“刚才那群人是到哪里去的?”
小伙计诧异地望了她一眼,道:“姑娘,我只管给客人们倒茶放行李,不会去问他们到哪里去啊。”
蓝皓月想想也对,只好道:“那他们应该也不是本地人吧?”
小伙计这下来了兴致,见掌柜的去了厨房,便压低嗓子道:“他们装作是本地人,可我在这土生土长的,一听就听出来说的不是本地话。”
说话间,掌柜的在后面喊他过去生火,小伙计只好停了闲谈,一溜烟去了厨房。
蓝皓月独自上了楼去,经过那个大房间时,听到里面似是正在低声商谈着什么,她的脚步声才一迫近,那些人便忽地闭口不语,再无任何动静。
她进了自己的房间,慢慢掩上了房门,关门的瞬间,斜对面的那扇门被人悄悄推开了一道缝,房中人似乎也正在朝这边窥探。蓝皓月装作不在意,大大咧咧地将门关了起来。
这群人虽是行迹诡异,但蓝皓月也并不想打草惊蛇。她本已舟马劳顿,见到了床铺便躺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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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风雨声渐渐停息,除了屋檐上偶尔滴下的一点水珠之声外,周围一片安静。
朦胧中,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将本已要睡着的蓝皓月扰醒了。她揉着眼睛坐起来,发现蜡烛已经燃尽,屋内一片漆黑。而此刻那种细小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使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原本还迷迷糊糊的神智陡然清醒了过来,她下意识地抓紧了枕边的剑柄,发现那声音正是从门外传来,喀拉喀拉的,像是有人在外面想要拨开门闩。
蓝皓月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一群装成商旅的人,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握着剑下了床,一闪身到了门后。
一截白亮亮的刀刃自门缝间伸了进来,上下一划,便贴住了门闩,随后一分分地挪动了起来。
蓝皓月紧贴在门后的墙角,眼看那刀刃将门闩慢慢拨开,手中宝剑不由出鞘。就在外面那人悄然推门而入的瞬间,蓝皓月叱了一声,剑尖疾颤向对方面门。
那人似是未料到门后有人,一怔之下急忙抬起手中钢刀抵挡。刀剑相交之际,发出一阵龙吟,蓝皓月手中长剑忽而一弹,直挑向那人手腕。那人迅疾后仰飞腿一踢,蓝皓月趁势将剑身一沉,顺着那人身子就探刺过去。
那人还未及起身,见剑招又至,单手将钢刀自下而上一撩,抵住了蓝皓月的剑刃,借力纵起,左袖中寒光忽现,叮然飞出。蓝皓月水袖一卷,将那暗器反震回去,那人见势不妙,虚晃一招便掠向楼梯口。
蓝皓月稍一犹豫间,那人已奔下楼去,她不及多想便飞身追上。左手一按栏杆,翻跃过楼梯直落于地,却不料此时背后疾风大作,她闻音飞纵而起,两道刀光堪堪从她腿边划过,险些就要了她的性命。
蓝皓月人在半空,剑尖一点对方的刀身,旋身横扫向后方。长裙飞舞似云,明剑势如长虹,耀出一道白光,一时间屋内乍现数道黑影,齐齐向她迫来。
她不知这些人究竟是何身份,更不知他们为何要对自己下手,但情势紧急,已容不得她细想。那些原先隐藏在楼梯之下的人现已都兵刃在手,漆黑的店堂内寒意凛凛,当先一人长刀呼啸,朝着蓝皓月右肩劈下。
她撤身一让,剑势却丝毫不弱,连连数招大开大合,刚劲如空中飞龙,虬曲腾跃,忽而一声断喝,剑影幻化成无数白光,纷纷然洒落天际,犹如大雪压顶,又如群星璀璨。
叮叮数声,那群人攻来的刀剑被这一气而成的剑势所震,不由得为之一滞。蓝皓月趁势出剑,直挑向当先之人胸膛。那人却忽然惊呼道:“烟霞剑法?!你是衡山派的人?!”
、第三章 一声牧笛逐云去
蓝皓月的剑尖已刺至他身前,听到此话,随即一捺便收了回去。
“你是什么人?”她依旧手持利剑,环视四周。
周围那些人纷纷止了攻势,但还是将她紧紧包围,戒备森严。
那人亦收了刀势,向她抱了抱拳,低声道:“在下关奉泽,来自岳阳镖局,这些都是我手下弟兄。”
“岳阳镖局?”蓝皓月一怔,以眼角余光扫视了一□边众人,“那你们为何要对我动手?”
关奉泽似有所愧疚,道:“实在对不住,看来是我们误会了姑娘。”说着,他左手一扬,有一人从人群间闪至他身边,蓝皓月从他的身形判断,正是刚才想闯进她房间的人。
那人见关奉泽如此说了,便闷闷地朝蓝皓月道:“我以为你是夺梦楼的人。”
蓝皓月一蹙眉,她之前在襄阳游历时曾听人谈起过关于夺梦楼的近况。
江湖传闻,夺梦楼一可夺人至宝,二可夺人性命,而受害之人若想要寻仇复恨,却连他们的踪迹都难以觅得。正如那诗有云:“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可蓝皓月却怎么也没想到,这群镖师居然会把自己当成是夺梦楼的人!
她又是好笑又是气恼,指着那闯祸的家伙道:“我难道就形迹可疑了?你一个大男人,半夜三更闯进我房间,现在竟然还说我是夺梦楼的!”
那人自知理亏,也没反驳,关奉泽忙解围道:“姑娘,是我这个弟兄一时鲁莽……”
“你们早就埋伏在楼下,专派了他来引我出去,现在可别把罪过全推到他一个人头上。”蓝皓月睨着关奉泽。
关奉泽一时尴尬,无言以对,这时有人接道:“姑娘,我们之前问那个伙计,他说你曾经向他探听我们的行踪,所以我们就对你有了疑心……可这实在也是被迫无奈,这一路上遭到太多惊险,不能不小心行事。”
蓝皓月心中一动,不由道:“莫非你们是遭遇了夺梦楼的袭击?”
那人刚要回答,关奉泽却将他一拦,向蓝皓月道:“还不曾请教姑娘芳名……”
蓝皓月本不想告知他自己的身份,但看他们很是警惕,若是再掩饰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