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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青玉扶着门框道:“对不住,我不清楚。只知道是被正午击中了……”
唐寄瑶无奈地叹了一声,这时才惊觉有个不认识的年轻人在边上。但她还未及询问,厉星川已温和地朝她点了点头,轻声道:“唐姑娘,在下厉星川。”
“厉星川?”唐寄瑶一愣,觉得这个名字甚是耳熟,仔细想了想,恍然道,“我听皓月的爹说过,你就是那个解救了青城派的人?”
厉星川忙道:“何谈解救?我本就是青城弟子,当时情况危急,掌门与师伯都不在前山,我只好冒死抵挡了一阵。”
这时顾丹岩起身走到门口,朝唐寄瑶道:“蓝姑娘肋骨虽未断,但内有淤血,我会为她疗治。唐姑娘最好派出人手护住客栈,以免夺梦楼的人再来袭击。”
唐寄瑶皱眉道:“刚才皓月与池青玉去接应你,寄勋也带着人随后赶去了,但却还没有回来。如今这客栈内所留的人手已经不多……”
“但我们并未遇到他。”顾丹岩忧虑道,“莫不是他在半路上又遭埋伏?”
唐寄瑶大惊失色:“我现在就出去找他。”
她说罢,便要往楼下去,此时却听门外马蹄声嘈杂,似是有人回来。唐寄瑶急忙奔到栏杆处探视,见唐寄勋一边往里走一边与身边人交待着什么。
唐寄瑶伏在楼梯上急问:“寄勋!你有没有遇到埋伏?”
唐寄勋抬头道:“有,才到半路就被人围住,但那些人之中并没有狠角色,我们还算全身而退。”
唐寄瑶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厉星川走上前,向她道:“唐姑娘,你们多人受伤,需要在此先行休息。我先出去打探一下情形,顺便接应我的师兄。”
唐寄瑶眼中含着欣悦之色,道:“是哪位?”
“就是我二师伯之子张从泰。”厉星川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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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由顾丹岩以神霄宫的钧雷心法为蓝皓月疗伤,因这种心法运行极慢,顾丹岩唯恐蓝皓月伤势加重,便又让唐寄瑶准备好数十支银针与艾蒿等药草。
“这是要以银针刺穴过血?”对于唐门而言,银针本是随身携带之物,准备好了之后,唐寄瑶便送到他那边。
顾丹岩颔首,转手交给了池青玉,道:“青玉会此术,唐姑娘不要太担心。”
唐寄瑶看了看池青玉,欲言又止,只得退让至一边。
但顾丹岩却叫住了她:“只有我们两人留在房中不太好,你还是留下做个见证。”
唐寄瑶想想也对,于是便留在房中,看他们为蓝皓月疗伤。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神霄宫的运功方式,顾丹岩双掌抵住蓝皓月手心内宫,足有半个时辰丝毫不动,眼观鼻鼻观心,几乎连吐纳都无声无息。
唐寄瑶耐着性子等他们运功完毕,顾丹岩叫她过去扶着蓝皓月坐于床上。池青玉早已用艾蒿熏好银针,道:“唐姑娘,我要行针了。”
唐寄瑶犹豫了一下,顾丹岩朝她一揖:“我先行告退,青玉眼睛看不见,还请姑娘为他指引。”
“你是说……要宽衣解带是吧?”唐寄瑶虽也听人说过,但自己并未经历过,不免替蓝皓月感到尴尬。
顾丹岩颔首道:“其实你大可以放心……”
唐寄瑶扫视池青玉,见他默默坐在一边,指间持着数枚银针,她又特意看看他双眼,下定决心地道:“那好吧。”
顾丹岩走后,池青玉其实也只需唐寄瑶替他将蓝皓月的衣衫解开。他看上去并无局促之意,很淡然地坐在蓝皓月身边,道:“唐姑娘,你只要告诉我她的各处要穴位置就可,我不会碰她。”
“那是自然。”不知为什么,唐寄瑶虽然明知他看不见,但将蓝皓月小衫拉下肩头时还是不安。她恨不能将此事迅速解决,故此也顾不上别的,问清他要刺的穴位名称后,三言两语告诉了他大概位置。池青玉微一蹙眉,以袍袖卷住手掌,探手一按,恰按住蓝皓月肩前云门穴。
“你说过不会碰她的。”唐寄瑶嘀咕了一声,但见池青玉迅疾一针直落,却也不敢惊扰。
池青玉不语,神色沉静,随即又依此往下,一针一针遍布其太阴肺经。
蓝皓月秀眉紧颦,口中含含糊糊在说着什么,唐寄瑶忙按住其手掌,轻声道:“别怕,我在边上。”
池青玉此时又握住蓝皓月双掌,以内力为她疏导血行流向。蓝皓月的眼睛微微睁开,只是恍惚之间也看不清前方,只是觉得有人与她十指相抵,而上身肩臂至胸前涌动丝丝缕缕的暖意,缓缓游遍周身。
这暖意如春风拂面,她努力地想要看清楚,却只隐约望见那人的脸庞轮廓。蓝皓月的脑海中不禁浮现那夜月下之境,迷幻中,万千朵莲花幽然,随着曲韵翩然盛放。
……
待到她再度醒来之时,唯见一室灯影摇曳,窗外竟已黑了。
蓝皓月吃力地抬起手,肩膀一阵酸麻,她不觉轻呼起来。伏在边上睡觉的唐寄瑶惊醒过来,忙扑到床前:“皓月,你醒啦!”
“嗯……”蓝皓月环顾四周,低着嗓子问,“池青玉呢?”
“他?”唐寄瑶很不理解她为何一醒来就问这人,她努努嘴,朝着屋外道,“他为你疗伤完毕后自然出去了啊,不然多不方便。”
“他给我疗伤了吗?”蓝皓月怔怔地望着屋顶,唇边却微微浮起笑意。
“是啊……不过你放心,我一直护着你。他只是施针而已,既看不见,也没有乱碰。”唐寄瑶看着蓝皓月的神色,觉得表妹还是神智不清的。
蓝皓月轻轻点了点头,这时屋外传来唐寄勋唤声,唐寄瑶安抚了她几句,便掩门下楼。
******
桌上的灯火忽明忽暗,蓝皓月深深呼吸,感觉房中隐隐有香,极浅极浅,含着飘渺的苦。
又过了片刻,楼梯上有人慢慢走来,脚步声像是池青玉,但却没有竹杖点地之音。蓝皓月忍着痛撑起身子,想往门外看一看,但房门却已紧闭。
她听着脚步声经过,不由叫了一声:“池青玉。”
外面的人止住了脚步,低声道:“你醒了?有事吗?”
蓝皓月不由微微一笑:“果然是你,我也学会分辨脚步声了。”
他静了静,隔着门道:“你淤血才散,还伤着,不要多言。”
蓝皓月倚在床头,望着房门,道:“那你进来坐一会儿。”
她虽无法看到池青玉的表情,但却知道他必定又是要一本正经了,果不其然,他严词拒绝:“我怎能随便踏足你的房间?”
“那你刚才还为我施针?”她屈起手臂,仔细看着臂上那几不可见的银针痕迹。
“你也说了是施针,你表姐也在场,我又不曾怎样……”他停顿了下来,随即又道,“没什么事的话,你好好休息,我先回房。”
“等等!”蓝皓月怕他又走,不禁探身出去,但这一用力之下触动肩背伤处,痛得她发出一声低呼就栽倒在床。
池青玉听到这声音,不由伸手扶住房门道:“蓝皓月,你怎么了?”
蓝皓月捂着伤处趴在床上,哀声道:“你进来。”
他似是叹了一声,终于推门而入,摸到床前,蹲□正碰到她垂着的手臂。
“为什么不好好躺着?”他抬臂将她的手往里推了推。
蓝皓月因背部抽痛,只好趴着侧脸看他,他的竹杖已被收起,背在肩后,像一管剔透的长箫。深青色道袍穿在他身上,更衬得他姿容清俊,不同凡俗。
“蓝皓月?”他听不到她回答,不由低唤了一声,语气有些焦虑。
“嗯。”她舍不得收回视线,只淡淡应了一下。
“你到底哪里不舒服,怎么不说话?我去请师兄过来!”他说着,起身就要走。蓝皓月下意识地伸手一拉,急道:“别走!”
他的手指被蓝皓月握在掌心,那种从未有过的感觉竟让池青玉怔了怔。若换做以前,他必然是即刻甩开转身离去,但他现在在极度的惊诧之中,还记得她正有伤在身。
蓝皓月却抢在他说话之前,先开了口:“我只想让你在这坐一会儿。”
他低着眼帘,半晌才道:“你表姐她们都在楼下,等会儿就要上来。”
蓝皓月抿唇道:“那又有什么关系?”
“你不要这样任性,如此对你名声不好!”
“身正不怕影子斜!”她用力拽着他的手指,“我都不怕,你比我还在意这些?”
池青玉无奈,微微侧过身子,道:“那你还不松手?”
蓝皓月狐疑地看了看他,试探着放开了他。他倒真的没有走,伸手扶住床栏,往前走了几步,拉过椅子坐在桌边。
“你不用竹杖了?”她吃力地朝他那边挪了一下。
“在这走过几次,不需要。”他依旧言简意赅,烛火的光影投映于他的脸庞上,隐隐浮着柔和的微光。
蓝皓月枕着自己的手背,远远望他,忽见他颈侧有一道淡淡的伤口,血虽已凝结,但还是留下了印记。
她惊愕道:“你也受伤了?”
他左臂搁在桌子上,正对着房门的方向,道:“不碍事,被那个人的指尖划破了而已。”他顿了顿,又道,“你为什么那么惊讶?”
“因为你剑术很厉害。”蓝皓月不假思索地说着,想想又补上一句,“虽然在我看来杀气太重。”
池青玉哂笑,他难得会露出笑意,但这次的笑中却带着自嘲。
“你错了,受伤对于我而言最是寻常不过。”他无所谓地道,“你想象中的我,其实不是真正的我。”
蓝皓月愕然,心口有些发沉,却还顾自硬抗:“你怎么知道我想象中的你,是什么样子?”
池青玉欲言又止,终是说了一句:“你还是个小孩子。”
“我只比你小两岁。”她虽不知他为何这样说,却依旧急切辩白。
他不在意地道:“但我经历的远比你多。”
“我讨厌你故作深沉的样子。”蓝皓月不由自主地说了这句,没来由的,自己也吓了一跳。但她随即又补充道,“你记住,不管怎样,你只比我早来这世上两年而已,我只要跑快一些,就会追上你的!”
池青玉被她这莫名其妙的话弄得心绪不宁,踌躇片刻,按住桌面站起身,道:“你这话还不是孩子气吗?我走了。”
蓝皓月自刚才说出那话之后,自己也觉得有些赌气似的,便翻过身朝着里面,闷闷道:“你走吧。”
他轻轻叹了一下,果然朝着门口走去。
“池青玉。”蓝皓月背对着他,忽而小声道,“以后你与人交手,不要那么拼命。”
池青玉的心没来由地一晃,他其实想说,我若是不拼命,只怕迟早会死在别人刀剑之下。可他却硬是忍住了这残酷的话语。
“……知道了。”他迟疑了片刻,又道,“你也不要再这样莽撞。”
蓝皓月心中一热,但他却随即开门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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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她的房间,池青玉刚准备回房,却听楼梯下传来聒噪之声。驻足一听,原来是客栈的老掌柜在央求唐寄瑶及早带人离开。
“你们老是打打杀杀,我这里实在不能再容各位住下去,还请过了今晚就另觅他处吧!”
唐寄瑶转身将钱袋拍在桌案上,负气道:“我多给你银子还不行吗?你也看到了,我妹子受了伤,还怎么动身?”
但掌柜不为所动,依旧不愿被牵连进江湖厮杀。唐寄勋和和气气与之商量也无济于事,唐寄瑶及其手下不禁发怒。双方正在争执之际,大门一开,两名黑衫青年大步而入,前面一人身材挺拔,眉黑眼亮,正是厉星川。其后之人高大魁梧,面容端方,腰间佩着绿鲨短剑,行动颇为沉稳。
厉星川一看情形,便知大概,抬手拦住即将要吵起来的众人:“各位再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