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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星川双眉一蹙,才要继续询问,忽见山坡那边火光晃动,显然是有人疾行而来。
“业哥,夺梦楼的人追来了!”女子惊慌失措地摇着阿业的手臂,阿业不等厉星川开口,飞快地朝另一条小路奔去。
此时已有近十人策马疾驰而来,为首的正午遥遥开弓放箭,一支白羽箭直射向阿业背后的女子。厉星川一掌将阿业推开,飞身而起,足踢弓箭,正午此时一按马鞍,手持单刀疾掠而至,避开厉星川,直追向阿业夫妇。
却在这时,自山坡那头驰来一匹骏马,马上之人手持利剑,如苍鹰般扑向正午,生生阻住了他的去路。
“张师兄?”厉星川见来人正是张从泰,不禁一惊。
正午目露凶光,单刀迅疾如风,张从泰剑招沉稳,一时间难分伯仲。厉星川见状,身形急闪,双臂开合间两柄寒凛凛的短剑已在掌中,迅疾一错,横格住正午的刀锋。正午连连出招,厉星川身手敏捷,手中那一双短剑灵动翻飞,在暗夜中只显出两点荧光在正午身前身后不断盘旋。
他与张从泰在与正午缠斗,正午的手下已扑向阿业。厉星川忽地一拧腰,足踏正午刀尖翻跃至半空,袖间射出一簇银光,那银光飞出一丈开外后顿时飞散开来,正是当日他救下蓝皓月时所用的天罗银网。这银网呼啸飞卷,朝着众人面门直罩下去,众人只觉眼前白芒晃动,急忙以刀剑护身后退。
就在这一瞬间,阿业已趁机背着妻子朝斜坡一跃而下,顷刻没入黑黢黢的林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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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厮杀声犹在耳边,阿业背后的女子忍不住剧烈地咳喘起来,阿业却顾不得这了,只是一味朝着镇外的河流方向狂奔。夜风卷乱道边树影,等到他掠至河边,见四下无人,只有一艘小船停在岸边。女子此时已经越加虚弱,阿业蹙眉止步,背着她到了埠头,扶着她坐下,自己则轻轻跃上船头。
船上全无动静,他紧握腰间刀柄,撩开舱前竹帘,那昏暗之处忽射出一缕劲风。阿业却似早有准备,飞速侧身闪避,那缕劲风虽并非暗器,所过之处,却将他的衣襟划出一道深深的裂缝。
竹帘一落,阿业已疾速出刀,刀身通体莹白,刀刃却尽染赤红,如一抹深深血痕。风声凄紧,刀光间隐现彤影,他力劈船舱,一招之间,竹帘翻卷,木屑四飞。却自这迷乱中,有一人冲天而起,双掌交错,直击向阿业眉心。阿业手中烈焰刀一震,发出微微龙吟之音,自上而下斜劈对方手腕。
那人不敢对招,抬肘一击,借力倒飞至岸上,阿业挥刀直落此人肩后,却不知一道彩练自夜色中席卷而至。他那病弱的妻子正提心吊胆地望着这边,只牵挂着丈夫的安危,待得察觉异样之时,那道缤纷彩练已紧紧卷在了她的腰间。她才及发出一声哀呼,已被疾速拖向河边树丛。
阿业正与那偷袭之人缠斗,眼角余光扫见此景,不禁大吃一惊,一招逼退对方,纵身扑向那道彩练。刀光一起,寒锋划上彩练,却在此时,又一道彩练自后方悄然袭来,他尚不及救回妻子,自己也被彩练缚住了手臂。
趁着这当口,四周涌出身穿灰衣的众人,一时间刀枪齐出,尽对准了阿业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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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昔日烈焰成劫灰
“业哥!”他的妻子见状;不由哭喊出声。此时绕在她腰间的彩练忽而收紧,“嗤”的一声;便将她高高吊起,悬在了树枝之下。
阿业双目怒睁,但身形才一动,那缚住手臂的彩练间便多了一份力,一股阴寒直袭肩头,让他竟无力再举刀。
水面波澜起伏;风中飘散着淡淡幽香,有华服女子自林间缓缓掠来,足尖一点桠枝,如蝴蝶般立在枝头。那两道彩练正是由她所控;此时月华初现,绚丽绸缎上覆着雪白的光,灼灼生彩。
“你们退下。”芳蕊夫人淡淡吩咐一句,众人面露诧异,但也只能撤刀后退,远离了此处。
芳蕊夫人注视着阿业,凤目间露出冷澈的神色。“二十年前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子夜,如今却成了这幅模样。世人都以为你早就死在江湖厮杀中,没想到你却隐姓埋名躲在了这里!”
她缓缓说着,双臂一绞,两条彩练愈加收紧。阿业那握刀之手被勒至发白,但他强忍疼痛,掩不住目中焦虑,只是望着被悬在树间的妻子。
那女子已然呼吸急促,听得芳蕊夫人这样发问,不禁睁开了双眼,哀声道:“业哥既聋又哑,根本不会明白你在说什么。他早就退出夺梦楼,走的时候除了那把烈焰刀,什么都没带走……如果你是要抢回烈焰刀,我们给你便是……”
芳蕊夫人不屑一笑:“区区烈焰刀,值得我千里迢迢来追踪他的下落?”她左臂一扬,将阿业拖至树下,朝着那女子道,“究竟因为什么让他逃离江湖,是不是与当年峨眉山下松竹庵一案有关?!”
女子脸色一变,转而望向阿业。他不明就里,见妻子神情痛楚,竟一跃而起,扑向树梢。芳蕊夫人柳眉一凛,飞身急旋,肩前两道彩练在林间迅速缠绕,阻住了阿业的身形。阿业右臂虽被捆住,但左手一握烈焰刀,用尽全力斩下。
芳蕊夫人十指扣住刀尖,只觉熊熊灼热自刀身内激涌而至,她右掌一沉,力压烈焰刀,臂间彩练飞速紧旋,死死缠住阿业臂膀。
阿业忽而发出一声嘶吼,烈焰刀尖的赤红之色猛然一艳,更如饮满人血一般。
手起刀落,芳蕊夫人捆住他手臂的彩练顿时断裂。他足踏树枝高高纵起,刀光直挂向芳蕊夫人颈侧。芳蕊夫人一掌击出,穿破刀势正中阿业前胸,但此际她的手腕间飞溅出一道血光,已然为刀锋所伤。
阿业被她一掌击中,身形倒飞出数丈,直撞上大树才颓然落了下去。芳蕊夫人杏目一寒,纵身跃至枯树之上,左臂激扬,又一道白练自袖间飞出,一下子缠上他妻子的咽喉。
“不识好歹的东西!”芳蕊夫人怒斥着,迫近阿业妻子耳边,咬牙道,“快问他,松竹庵惨案究竟与他有什么关系?!为什么那件事之后他就消失无踪了?!”
阿业妻子双手紧抓着白练,身子在半空中不住挣扎,喘息着连连摇头。此时阿业拄着刀摇晃着站起,跌跌撞撞奔到树下,眼见妻子已经气息奄奄,不由地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双手颤抖着举起烈焰刀,想要送还给芳蕊夫人。
芳蕊夫人冷笑一声,忽地扯下蒙面纱巾,朝他厉声喝道:“我不是为着这破刀而来!松竹庵!你必定知道其中的事情!我要你说出那件事的缘由,你明白吗?!”
阿业瞪大眼睛望着她那张虽然艳丽但却扭曲的脸,张着嘴无法言语,芳蕊夫人拧眉勒紧他妻子脖颈处的白练,嘶声道:“再说最后一遍,松竹庵!松竹庵!懂吗?!”
他的唇边渗出血迹,忽而扑倒在地,用烈焰刀在泥土上胡乱地划着,像是在写着什么。芳蕊夫人飞身跃下,奔到他面前细细端详地上的字迹。借着月色,隐约可见他不断地写着的竟是同一个字:“莲。”
“莲?”她竖眉喝问,“这是什么意思?”
此时被悬在半空的阿业妻子喉咙间发出声音,似是有话要说,芳蕊夫人一抬手,指尖射出一缕劲风,划断了缚住她腰身的彩练。那女子重重地摔下地来,阿业抛下烈焰刀飞身扑去,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她瘫软着身子,见芳蕊夫人纤腰一弯,已然拾起烈焰刀缓缓向阿业迫近,不禁泣道:“求你,不要再逼迫他……他根本不认得几个字……这个‘莲’字,就是我的名字。”
“你们把我当傻子耍吗?!”芳蕊夫人怒火中烧,素手一震烈焰刀,架上阿业咽喉。他的妻子却忽然抓住刀背,指间顿时鲜血直流,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好似疯了一样不肯撒手。
“混帐!”芳蕊夫人怒极,一脚直踢过去,阿业拼命护住妻子,那一脚正踢中他的肩头。他本已重伤在身,一下子栽倒在地,芳蕊夫人此时用力抽回烈焰刀,才刚扬起刀锋,阿业妻子又一次冲了过来,以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刀势。
烈焰刀锋芒一现,顷刻便扎进了她的腹中。
“业哥,走……”她伸手抓着刀刃,喃喃说着,颓然倒地。
阿业正从地上爬起,见此景不由发出凄厉的叫声,不顾一切地扑了过来。芳蕊夫人袖间彩练一卷,缠上他的双臂,将他生生拖向另一边。阿业见妻子已经倒在血泊中,而自己却被拖向相反的方向,突然仰天大叫,双臂猛然一挣,衣袖随着彩练尽为撕裂。他臂上血肉模糊,人已状如痴狂,如野兽一样扑向芳蕊夫人。
芳蕊夫人不防他竟能生生挣断彩练,见他来势凶猛,身形急速后退,而手中烈焰刀盘旋而出,直飞向他肩头。孰料阿业眼看刀锋落下亦毫不回避,那赤红刀锋正中他左肩,深嵌入骨,但他却拼尽全力撞向芳蕊夫人,右掌直落,重重击向她的心口。
却在此时,一枝羽箭自林外倏然飞进,刹那间扎进阿业后心。阿业本已可以击中芳蕊夫人,但这一箭力道迅猛,箭尖竟从其前胸穿出。他再也无力抗争,唇边缓缓流出污血,漆黑瞳仁却忽而亮了几分。只见他挣扎着跪行,直至到了妻子尸首近前,才身子一软,扑倒在血泊中。
芳蕊夫人脸色苍白,疾步上前,见他抱着已经没了气息的妻子,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竟就这样死去了。
“夫人,你为何遣散了手下,要不是我及时赶到,可就……”正午持着弓箭匆匆过来,孰料话语未完,芳蕊夫人竟忽然扬手,重重给了他一耳光。
“谁叫你杀了他的?!”她怒不可遏,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正午脸上红肿一片,一时之间竟愣在了原地,片刻之后才咬牙切齿道:“烈焰刀已经到手,留着这叛出夺梦楼的哑巴又有什么用?!”
“不用你多嘴!”芳蕊夫人一拂长袖,狠狠盯着泥地上残留的字迹。
那一个个歪歪斜斜的“莲”字已经被鲜血浸染,仿佛触目惊心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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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星川赶到此处之时,芳蕊夫人等人早已离开,只留下了阿业夫妇紧紧相拥的尸首。他怔了怔,慢慢走到近前,蹲下查看地上的痕迹,双眉渐渐紧蹙。
身后脚步声起,厉星川握剑回头,见来人正是张从泰,方才松开了手。
“师兄,我们来晚了一步。”
张从泰见到此景,不禁惊道:“芳蕊夫人为何要杀这一对夫妇?”
厉星川望着地上的两人,低声道:“你可曾听说过二十年前夺梦楼有两名厉害的杀手?”
张从泰沉吟道:“你说的是正午与子夜?据说这两人一个惯于在光天化日之下取人性命,另一个则专在夜半时分出没,但后来却都死在江湖厮杀中,夺梦楼因此也没落无闻,直至最近才重现江湖。”
“正是,相传子夜有一柄烈焰刀,但随着他的失踪也不见踪影。”厉星川皱眉看着阿业的尸首,“我曾见这人曾腰间佩着暗红弯刀,而芳蕊夫人又将他置之死地……”
“你是说他就是子夜?!”张从泰皱眉细看,“可你说的刀现在已经不在他身边,难道是为了这,芳蕊夫人才不肯放过他?”
厉星川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就不得而知了……”
张从泰望着那死前还紧拥妻子的男子,叹道:“不管怎样,这也是两个可怜人,没想到当年盛极一时的杀手,隐姓埋名逃至这里,最后还是逃不出江湖仇杀。”
“若他真是子夜,生前却也沾满血腥……”厉星川说罢,挥剑直落削下大片苍翠树枝,将之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