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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着热的小手揪住他的衣襟,他忽而抱住了她,紧紧贴着她的脸颊。她的脸有些烫,他身子却微冷。
“皓月,不要离开。”他喑哑着声音,近似自语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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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时候,蓝皓月发现他还握着她的手不放。她想要坐起,却觉无力,只能趴在床头望着他。但也就是这微小的动静,便让池青玉醒了过来。
“觉得怎么样了?”他轻声说着,伸手摸她额头。许是出了汗的缘故,手指下感觉有些微凉。
蓝皓月挪开他的手,“好像不发热了呢。”
他却还是不放心,便让她在客栈再休息两日。蓝皓月无奈,但又不能强行上路。起床之后,她曾借机偷窥过窗外,树安有时会出现,但也只是守在巷口,并没有要过来的意思。
池青玉照例为她端茶送药,她强颜欢笑,不敢露出风声。两天过后,蓝皓月自觉已经痊愈,便要池青玉带她启程。他考虑再三,请掌柜为蓝皓月买来了一匹马,好让她不太劳累。
两人离开郴州后直往东南方行去,蓝皓月骑在马上不时回头张望,看不到有人追来,虽暂时放心,但仍是不安。池青玉曾想要放缓行程,可因两人身上银两不多,加之蓝皓月催得急,只能不停赶路。这一程道路并不平坦,她坐在马背上只觉颠簸,加之秋风益紧,衣衫单薄,不到一日便又周身无力。
到了黄昏,两人找不到城镇,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好在野外树林露宿。夜间,蓝皓月自己摸着额头,知道又发起热来,但此次她不想让池青玉操劳,便硬是忍住了没说。她本以为自己年轻,可以硬抗过去,却没想到自己这大半年来始终在各地辗转,前番又大悲大喜,如今舟马劳顿,虽是因风寒而病,但竟潜入肺部,不出几日,便整日咳嗽,几乎行不得路了。
池青玉焦急万分,可山野间带了她又无计可施,好不容易才在山脚下寻得一个小镇,但此镇荒僻贫瘠,竟找不齐所需的药材。他费尽心思为她熬药,虽稍稍压制住了病情,但她却是好一日坏一日,渐渐的没了精神。
那一天寒霜侵骨,她伏在床上又是咳得喘息不止,池青玉听不下去,背起古剑与竹杖道:“皓月,不能再拖延了,我去别的镇上找药草,你好好在这里等我回来。”
蓝皓月急道:“这里四处是山,你又没有来过,到哪里去找药草?”
“我问过别人,说是山那边还有个小镇,比这里要富足一些。”他俯身抚着她的肩头,轻声道,“我会好好问路,你别为我担心。”
“我不让你去!”蓝皓月抱着他,红了眼眶。若是在热闹之处,他或许还可以问路,但此地山势连绵,她只怕池青玉出去后连人都找不到,又怎能安全返回。
池青玉心中着急,道:“但这样下去你的病只会越来越重,又怎么回得了岭南?”
蓝皓月悲伤地看着他,道:“你就不能花钱雇个人,叫他去别的镇子替你买药吗?”
他心口滞闷,低声道:“皓月,我们所剩的钱本就不多,不能再这样任意用掉了。”
“还有多少?”蓝皓月惊愕,他却不肯直说。她憋着气,将自己的一双珍珠耳坠摘下,塞到他手心,“没有钱了,为什么不说?我这不是还有些首饰吗,拿去卖掉。”
池青玉怔立在床边,想要拒绝,但却觉无话可说。
“去吧,青玉。”蓝皓月倚着床栏,勉强笑了笑,“这一对珍珠又圆又亮,总有人会买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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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阴云重,池青玉孤身出了客栈,问及路边人,都说珍珠耳坠极美,但看样子便知价格不菲,这小镇上的人又怎么会有闲钱来买。他紧紧攥着温润的珍珠,站在越来越凄冷的风中,惟觉悲凉。
有好心人告知他,镇上有一当铺,说不定可以拿这耳坠去稍稍当些钱来应急。池青玉哑声谢过,循着他人的指示往当铺方向而去,街上人声稀少,四周似乎只有他一人的脚步声与竹杖点过石砖的声音,听来格外孤寂。
辗转到了当铺门前,风吹着布帘哗哗作响,珍珠耳坠在手心印下深深痕迹。他怔了许久,将耳坠藏进了袖中,咬牙解下了肩后的古剑。
手指抚过剑鞘古朴纹路,这柄剑,自他入神霄宫之日起,便由师傅亲手赐予他,陪伴至今,尔来已有十余年了……
才踏上一级台阶,心沉如石。恰在此时,却听后方有人冷哼一声,道:“池青玉,你竟然落到了这样的地步。”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明天更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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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血溅苍苔林幽深
这声音低沉冷漠;池青玉听到之后,浑身一寒;顿时止住了脚步。他握着古剑的手紧绷起来,“前辈?!”
后面的人并无回应,转身便走。池青玉返身便追,那人好似并不想真的就此离开,虽是施展轻功,但终发出声响让池青玉有音可循。两人一前一后远离了镇子;池青玉耳听得身边风声回旋,知是临近了山谷,却不知真正到了何处。
那人脚步渐渐放慢,忽而一停;随即道:“拿来。”
“什么……”池青玉不解。
“还能有什么?皓月给你的东西!”
池青玉怔了怔,慢慢地从袖中取出珍珠耳坠,却被他一把夺去。
“你当日倒是心高气傲,带着她离开了烟霞谷,还说什么会好生待她,可现在呢?竟要将耳坠都卖掉!你可知这是她母亲留下的遗物!”蓝柏臣一身灰袍,紧握着手中耳坠,脸色极是难看。
“遗物……”池青玉心上如被重石所压,“前辈,我真的不知,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做……”
蓝柏臣气道:“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这一路上,她卖掉的首饰还少吗?你自己一无是处就休要逞强,带着我女儿吃尽苦头,还妄想回什么罗浮山?”
池青玉酸涩道:“等回到罗浮山,我会加倍补偿她……”
“补偿,你拿什么来补偿?”蓝柏臣看着他那憔悴的样子,又是可怜又是气恼,不禁道,“我问你,作为一个男人,空有一番勇气带她出逃,如今一路上只靠她变卖首饰来养活两人,岂不是让人耻笑?!我早就告诉你不要痴心妄想,你还以为我看不起你,信誓旦旦说了一通,但现在呢?你又有什么可以解释?!”
池青玉心头钝痛,涩声道:“前辈,皓月生病,我很是愧疚,但我当初说的绝不是空话!”
蓝柏臣冷哼一声,见他紧紧抿唇不语,道:“你若是还有点志气,就不要让她跟着受苦。此去岭南千山万水,就凭你,怎能将她平安带回?!莫非真是要她跟着你一路流浪,变成乞丐不成?!她也不知是发了什么疯,竟死心塌地要过这种日子!”
池青玉强忍着心中痛楚,道:“前辈怎么说我不要紧,但皓月现在病重,我现在只想让她早些康复……前辈若是还顾念着她,请原谅她之前鲁莽的行为。”
蓝柏臣重重出了一口气,在风中伫立许久,沉声道:“你终于也知道是她做错。既然如此,你就更应该明白,凭你自己根本无法将她带回岭南。”
池青玉沉寂无言,山间寒气渐浓,他的衣衫在风中簌动,犹带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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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湿冷的房间内,蓝皓月倚坐床头,从早上至今,已经咳得没了力气,整个人还不住发热。池青玉走前,特意给她倒好了水,但这杯水已经冰凉,他却还没有回来。
她实在无法再等待,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才想要出门去找,却有人以指轻叩窗扉。蓝皓月诧异回身,不知是何人在外,又不敢擅自开窗,便低声道:“是谁在外面?”
窗外的人还是不做声,她踌躇再三,握着烟霞剑慢慢靠近窗边。长剑出鞘,挑开半扇木窗,但见窗外夕阳脉脉,余晖中有一人站在檐下,身穿墨黑劲装,样貌英俊,眉宇间却带着几分忧悒。
“是你?!”蓝皓月不觉惊愕,“厉星川,你怎会来了?”
厉星川腰间佩着双剑,但神态略有疲惫,似乎刚远道而来。他笑了笑,望着蓝皓月道:“当日与你分别时,你不是说我可到衡山去做客吗?怎就忘记了?”
蓝皓月赧然,她没想到那一句客套话在厉星川听来却是当了真,不由道:“我……原以为你要随着卓掌门赶回青城,并不会真的来。”
他淡淡地笑着,似乎并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我明白,只可惜,我认认真真去了烟霞谷,却寻不到你。听说你与父亲决裂,跟池青玉一起走了。我怕你们两个没处可去,便想着来找找看,说不定可以帮一些忙。”
蓝皓月黯然垂首,不知说什么才好。他伸手扶着那扇窗,道:“池兄弟去了哪里,怎么留你一人在这?”
“他……他去替我买药,大概就要回来了。”蓝皓月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困境,便支吾了过去。
“买药?”厉星川细细看着她,叹了一声,“蓝姑娘,多日不见,你竟变得这样憔悴……”他说着,又从怀里取出一个光洁如玉的瓷瓶,放在窗台上,“远远就听到你咳得厉害,这是青城子弟常备丹药,有感风热咳喘时,吃上几天就会好转。我虽不懂医理,但想着应该对你也有些作用。”
蓝皓月低眸望着那瓷瓶,道:“多谢,其实青玉也快回来了……”
“怎么,难道你情愿等他回来,也不愿要我给的药?”厉星川无奈地笑了笑,“我又不会对你有什么坏心。”
“不是不是!”蓝皓月急道,“你误会了,我是觉得你救过我好几次,又要麻烦你,实在是心里不安。”
厉星川不觉微笑,“大家都是朋友,何谈这些见外的话?对了,他怎还没有回转?会不会人生地不熟的,走错了方向?”
蓝皓月蹙眉,她本就为此担忧,听他这样说了,更不知池青玉会去了哪里。厉星川看着她的神色,道:“你不要害怕,这镇子其实很小,我这就去为你寻找。”
说罢,他握住蓝皓月的手,将那个装着丹药的瓶子塞给了她,“离家在外,要善待自己。”
蓝皓月微微一怔,他却已经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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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皓月握着那瓷瓶兀自出神,过了片刻,方才回到桌边闷闷坐下。虽是有了厉星川的应承,但还是感到不安,照理说池青玉若是将耳坠卖掉再去抓药,也要不了多少时间……忽而想到前些天看到树安,莫非是衡山派的人也都赶来?她胡思乱想,忽又隐约觉得门外有脚步声渐渐靠近,直至到了房前。
她急忙往门口而去,忽想到并无竹杖点地的声音,定然不是青玉回来,便停下了脚步。这时,门外的人道:“皓月姐,你开一开门。”
听到这声音,蓝皓月不禁一愣。“树安?!”她不觉惊呼。
“是我!”树安急切地敲着门。蓝皓月紧张起来,下意识地退至桌边,不敢出声。树安不见她来开门,忙道:“你放心,师傅不在,我不是来带你回去的!”
她心知树安为人老实,但还是惴惴,犹犹豫豫地走过去,将门打开一点。果然父亲并不在门外,树安手中却提着一个布包,里面鼓鼓囊囊也不知塞了什么。
进屋后,他也没多问话,便将布包放在了桌上,只是道:“这些都是很好的药材,益气养神,你试试看有没有用。”
蓝皓月蹙眉将布包打开,见里面是以锦缎衬着的药材,不觉怔然。他转身待走,蓝皓月忽拉住他,道:“是谁让你来的?”
树安一愣,“是我自己看到你病了,就买了药材过来。”
“你哪里有那么多钱买这些?再说,你自己又怎能跟到这里?快说……”蓝皓月话才说了一半,又忍不住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