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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药再睡。」匡顗一字一顿笑说。他伸指轻点宋玄禛的鼻尖,起身道:「我出去吩咐他们做事,你等平福公公来侍候。一切安顿好了,我再陪你用膳。」
「朕才不用你陪,你只要把我方才所说之事办妥便够了。」宋玄禛拉起被子蒙住自己的脸,只让匡顗看到他白皙的额角。
「好,如此……臣告退。」
宋玄禛漫声应了,听到匡顗轻手轻脚关门的声音,才慢慢从被窝里冒出头来,愣愣地看着木门,喃喃说:「朕终究还是怕……」
第十五章
「报!」紫衣人从树梢而下,落在逊敏马前,挡住大军去路。
逊敏一拉马缰,向拱手下跪之人稍仰下颏,示意他续说下去。随行的匡顼见车队渐停,便从马车探出头来,看到逊敏笔直的身影旁站了一个同穿紫衣的暗卫,附耳低言。
逊敏听罢一扬左手,淡道:「下去吧。」
「是!」紫衣人简洁一喊,迅时隐身山野,不见踪影。
逊敏回首瞟了匡顼一眼,驾马走到匡顼与沈敕同坐的车前,跃身上车,下令继续前行。
「发生何事?」沈敕见逊敏主动上车,已猜到前方战况有异。若非牵涉宋玄禛与平福,他深信逊敏绝不会主动攀谈。
逊敏干脆地坐在他们的对座,两手攥拳放在腿上,神色凝重道:「陛下遭刺客行刺,虽无所伤,但我军必须尽快赶上增援。」
「我哥呢?!他有否受伤?」匡顼扔下手上的医书,着紧问道。
逊敏皱起眉头,目光之中透着点点怒意,静默片晌才摆首说:「他安然无恙,倒是陛下稍动胎气,需静养一下。」
沈敕呼了口气,扶颏一忖,浅浅颔首道:「若是如此,平福公公所备的药大可应付三日,我们尚能三日之内赶上大军,看来我们要加紧路程了。」
「嗯。」
马车一直行驶,蹄轮声回荡不息。车内三人不言不语,沉静良久,终是匡顼忍耐不了,开口问:「……逊敏大人可还有事尚未交代?」
逊敏神色依旧冷漠,徐徐抬眸看向匡顼,锐利的目光直教匡顼心底发麻。他从前襟取出一物,递到匡顼面前,淡说:「我信不过你,匡顼。」
匡顼没有伸手接过逊敏手上的药包,因为他知道……那是逼匡顗不得不从的命从丹,也是令匡顗以性命换取他们一丝信任的命从丹。
「既然信不过,又何必对在下直言?」
逊敏愕然瞠目,少顷轻笑一声,放下拿着命从丹的手,几近咬牙切齿道:「好一个匡顼,伶牙俐齿。」
「言重。」匡顼向他抱拳作揖,得意而笑,续说:「在下不是家兄,不会贸然以自身换取毫不相关之人的信任。在下知道你怀疑刺客一事与逖国有关,但在下可说,他断不会如此愚蠢在此时打草惊蛇,恐怕指使刺客之人另有其人。」
「我凭什么相信你?」逊敏平淡而言。
匡顼耸了耸肩,执起手边的医书满不在乎说:「阁下大可对在下方才之言听而不闻,反正家兄很快便会查出刺客的来历。」
逊敏深意地眯起眼睛,紧紧盯着眼前悠然看书的人,看着他一脸事不关己地垂眸阅卷,实在怒气难下,重哼一声起身扬长而去。
沈敕斜睨身侧的匡顼一眼,只见他淡淡挑眉抬眸看着逊敏离去的地方,勾唇冷哼,摆摆首继续看书,置身事外,懒理天下事。
烈阳当空,阵阵草香随风而来。尧军驻扎在天清河畔,稍歇整军,可军中的气氛却无半点轻松的景象。
副将帐内,麦色的长指在书案前缓缓轻敲,负责探查的将士站在匡顗面前拱手低身,额上的汗珠滑落下颏。他抿嘴咽了一口唾沫,怯怯抬眼偷瞄匡顗一眼,看着他一手敲桌,一手拿着断了半截的羽箭端详,心里彷佛随他的手上的节奏打鼓,一刻也静不下来。
自过了天清河起,大军一路往西,匡顗的脸色便一直没有好过,就连曾与他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也忌他半分。
他们知道匡顗正在军中查探刺客一事,但如今的匡顗看似信任暗卫更胜他们。尤其身处主帐那位原来一直潜身于军中,更令他们诚惶诚恐,见着了竟连手脚也不知放哪去,只懂低头站着。
踏草而来的声音响起,来者拉开帐帘,走到匡顗身前揖拳俯首说:「匡将军,人带到了。」
匡顗倏地顿下敲桌的动作,抬头向来者摆一摆手,示意他带人进来。
一阵紊乱的脚步声响起,站在匡顗案前的数个将士退至两旁偏身一望,却瞥见一人被两位兵卒压上前来,逼他跪在地上。
匡顗抬手一掐眉心,闭目轻道:「你若从实招来,本将定从轻发落。」
「哼!假惺惺!」被押制之人冷笑一声,猛然朝匡顗吐口水。
「大胆!竟对将军无礼!」四周的将士无不向他大喊,接近那人的人更对他拳脚相向,把他打倒在地。
匡顗大手一摆,众人停下攻击。他起身绕过书案走到那人面前,用手上的断箭勾起那人的下颏,端详他的面相。
那人虽有一头深褐犹黑的头发,但绝非如逖国人那样亮丽,皮肤也不如尧国人白皙,在尧国土生土长,又曾居逖国五年的匡顗一眼便看出他与两国人民的分别。
「你……不是尧国人。」
那人浑身一颤,惊恐的神色在脸上僵了一会,迅时换上得意的笑容,说:「是又如何?我是逖国人,是单于派我混入尧军,杀了那个狗皇帝!」
匡顗一转断箭,搁在那人的颈间,悠悠道:「究竟是你太笨,还是太傻?天下间没有刺客会供出自己的主子,也不会道出自己为何潜身敌阵。除非……」
那人咽了一口唾沬,抬眼看着匡顗刁诈的脸,听着他说:「你不是逖国人,而是菆国人。」
那人垂下头去,少顷轻笑几声,身子往旁一歪。当匡顗会意过来,那人已身中剧毒,乌血源源不绝地从带着笑意的嘴角流出,双目缓缓闭上,看似一脸心满意足。
一名士兵上前蹲身一探,回首对匡顗禀报:「将军,他断气了。」
匡顗重嗟一声,把断箭放在案上,随意向后摆手,示意把那人拖出去。
宋玄禛刚迈步入帐,便见两名士兵挽着刺客的手臂把他的尸身拖出去,地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匡顗瞥见平福搀着宋玄禛入内,立时反应过来,一改愁色上前迎驾,「臣无能,竟让刺客有机可乘,当场自尽。」
宋玄禛摆首扶起匡顗,轻道一声平身让留在帐内的将士起身,然后在匡顗的搀扶下坐在主座上。
他执起案上半截断剪,两指夹着它转了转,细觑箭矢,蓦地拿起桌上的茶水,尽浇在箭头上。
众人见状皆目瞪口呆,不知宋玄禛所意为何。宋玄禛不理众人目光,迳自从襟前取出丝帕,反覆擦拭箭矢,终擦去上面的泥痕,现出箭矢本有的颜色。
匡顗上前一看,瞥见箭矢犹如生锈般呈现暗红色,若非宋玄禛抹去泥痕,一时也难以分辨箭矢本身的颜色。
一名将领看到箭矢后踏步而出,蹙眉说:「这不正是菆国的毒箭?数年前我国与菆国一役,不少兄弟正是命丧于此彤箭之下!」
「毒箭?!」匡顗听闻毒箭二字立时冲上前去夺过断箭扔在地上,生怕宋玄禛再久握半分便要中毒。
将领见他如此紧张,也缓了语气,对他语重心长道:「将军勿慌,此箭之毒若过了三日仍无入体便自然散去,不碍事的。」
宋玄禛看到匡顗着紧的模样,心中不由一甜,脸上也不禁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匡顗闻言为之一窘,轻咳一声,正色道:「如此军中的细作并非逖国人,而是菆国?有闻菆国人擅水战与箭术,阴险无比,如此一来我军更不可掉以轻心。」
「那又如何?」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宋玄禛冷笑一声,放下断箭,笑道:「他们不过是朕的手下败将,朕不怕他们,匡将军又何惧?」
匡顗低下头去,心想自己岂是怕那区区菆国,而是怕他们伤着宋玄禛了。
宋玄禛意味深长地悠悠看了众将一眼,记下每一个人的脸孔,又道:「站在这里的都是朕的爱将,朕只望大家能忠于大尧,将敌军赶尽杀绝,尤其菆国……当然,若此战能生擒菆国馀孽之首自是最好,若然不可,朕也大可起了他们菆国皇帝的坟,以示惩戒!」
「陛下果断英明,臣定当不负陛下所望!」方才的将领率先跪地朗呼,随后的将领也一一领旨,唯独匡顗仍站在一则,眉头紧蹙,不知所以地看着宋玄禛。
「匡将军可有异议?」宋玄禛挑眉反问匡顗。
「没有。」匡顗满脸狐疑地瞧了宋玄禛一眼,抱拳示意。
「如此朕先回帐用膳,你们也下去休息罢,连日水路也辛苦大家了。」
「谢主龙恩。」
宋玄禛不紧不慢地摆了摆手,让平福搀扶自己走了出去。
一掀帐帘,一阵凉风扑面而来,吹散帐中的腥气,徒留一众将领看着高高在上的尧帝离开,各人面面相觑,猜不着宋玄禛的心思。
平福刚扶主子入帐,宋玄禛便放开他的手,快步走到案前翻开纸张,大笔蘸墨一挥,急急忙忙写了一封信函。
「你快把此信送给逊敏,叫他转道查明此事!」
平福不知所措地接过主子塞过来的信,睁大眼睛,颤颤悠悠说:「可、可是平福走了,陛下怎么办?」
宋玄禛取出案上的安胎丹服下,颦眉道:「朕自有打算,你只要传达朕的旨意便可。」他起身扶住平福的双肩,定睛凝视他,续说:「朕不可让任何一人涉险,更不想看到你们受伤。平福,你一定要将我的意思传给逊敏,知道么?」
平福一听见「你们」二字,立时明白过来宋玄禛所指之人是谁,而主子用「我」自称,也可见其是真心把事情托付己身,可是……可是他从来不曾跟主子分开过,如今兵荒马乱,又岂可离主子而去?!
「陛下!平福不走!你可以派暗卫去捎信给他!」平福不理自己是否逾矩,连忙拉住主子的袖子。
宋玄禛定了定神,猛地拍开平福的手,怒道:「朕的暗卫岂能在此时刻离队?平福,你跟了朕这么多年,难道还不明白朕的意思?!」
平福连连摇头,双目盈满泪水,「奴才就是太明白您,才不肯走!」
「你!」宋玄禛垂下双肩,攥紧拳头,沉声说:「若你不听朕的命令,那就再非朕的亲信,此生不得进宫半步,连逊敏也要解甲归乡!」
「陛下……」平福双睫一眨,泪水便夺眶而出。
「朕不会出事,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