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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顗皱眉装出慎重考虑的样子,摸摸下颏,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应允:「好吧!不过你要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眊眊稍稍的,吞吐好久都说不出自己的名字。她记得姐姐说过千万不能把自己的名字告诉别人,要是被人知道她的名字,要不被人杀死她,要不被父皇杀了他!看看眼前的人,她可不想让这个带她出宫玩的好人这么早死呢!
「难道你真的是细作?」匡顗故意打觑她,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顿觉好笑。
她听见匡顗怀疑自己慌忙摇头否认,就在她摇头之制,一片沾在她头上的丁香花瓣随动飘落,她盯着落在匡顗襟前的花瓣,灵光一闪,兴奋笑说:「我叫丁丁!你呢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匡顗突然觉得这孩子好生聪明,三言两语间学会反问对方,引开对方注意,可是他哪会轻易放过这孩子。
他放下自称丁丁女孩,以指在地上写下一个「顗」字,淡笑说:「我叫这个名字,你爱怎么读都行。」
「嗯……」丁丁托着小脸蛋蹲下来,思来想去都不记得自己有见过这个字。她偷瞄匡顗一眼,见他笑盈盈地看着自己,显然不会把答案直接告诉她了。
她又专心地盯着地上的字看,这个字要是分拆开来的话倒会念,可是走在一起就不会了。她突然想起父皇和母后的「禛」字和「暄」字都是念右旁的,难道这个字也是?
「我知道了!」她自信满满地站起身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地上的字肯定地大声说:「这是『页』字!你叫页页!」
说毕,她把小指头指向匡顗,让匡顗哭笑不得,紧紧捂住肚子和憋笑的嘴不能言语,只能频频点头。看见这小女孩一脸果然如此的样子,他险些笑出声来。活了二十八年,他从未遇过一个如此可爱的孩子,要是自己有个孩子……
他倏然不禁想起五年前那个与她同年的孩子,若当年人儿把他生下来,他是否也会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
思及此处,他的笑意悄然烟消云散,若非丁丁牵住他的手,他差点又要失态地落下泪来。
「页页,快要天亮了。再不快点父皇就要起床上朝,到时候宫里会多了很多人走来走去,我们就出不去了。」
一只不知何时飞到水静亭上杜鹃应时地仰天鸣叫,匡顗回首看着亭上的杜鹃,鸟儿也睁着流光的黑珠凝视着他,没由来地看得他心底发颤。
「页页,快走啦……」丁丁不耐烦地用两只小手拉着匡顗说。
匡顗应了一声跟丁丁走去,他一步一回头地看着亭上的杜鹃,直至它拍翼飞去,他才收回视线,看着身旁的小人儿。
「页页啊,你会不会像逊敏和父皇那样『嗖』到树上?要是你会『嗖』,那么我们『嗖』出去比较好。」
匡顗想了想,突然明白丁丁所指的「嗖」是轻功。他一下子被丁丁逗乐了,呵呵笑说:「我会『嗖』,不过我不能让宫外的人看见我的样子,你有没有办法可以帮我换过一身装束?」
丁丁单手捧脸歪头,倏然想到喜益宫的偏殿里有一套很大很大的衣裳。她拉了拉匡顗的手,抬起满脸笑意的脸庞说:「有啊有啊,页页抱我『嗖』去喜益宫!」
匡顗蹲身抱起高举两手要抱的丁丁,问清喜益宫的位置,人往前小跑几步,双脚轻跃,不惊动一物飞身上梁,在幽暗中窜进喜益宫里。
丁丁抱住匡顗的脖子,小声在他耳边喊叫:「好厉害啊!不用『嗖』就『嗖』起来了!页页比父皇还厉害!」
匡顗皱皱眉头,听她一口一个「父皇」、「母后」实在头疼,要是出去还这样肆无忌惮地喊出来,恐怕城都的人都陷入慌乱。
「丁丁,出宫之后千万不可以提起你父皇和母后,就算人家问起也不可以说。」匡顗认真地叮嘱道。
「……人家问也不能说吗?」
「不能,不然以后都不能出去玩。」
丁丁看见匡顗一脸严肃地说,只好嘟起小嘴说:「好吧,但是你不准故意逗我开口!」
「哈哈。好,不逗你。」
匡顗抿嘴一笑,心想自己还真的不知道宋玄禛会轻功,看来他在他们之间一直留有后着,深藏不露,又抑或觉得他根本不足以令他完全相信的地步。他心中苦叹,摒除烦思,带着小丁丁潜身进入喜益宫的偏殿。
偏殿的门方打开一条细缝,线香的味道顿时扑鼻而来。丁丁离开匡顗的怀抱落地,率先走进殿内的香案前拿起上面的衣裳,吹掸上面的香灰,笑容满脸地递给匡顗,「喏,快试试合不合身。」
随之入殿的匡顗瞥见丁丁手上的衣裳,不由皱眉问:「这身太监常服为什么放在这儿?」他转首环觑殿内,定睛看向香案,上面放了个十一、二寸长的锦盒、宫女服和插入数支香脚的香炉,但却没有牌位,他看着奇怪,又问:「这里所供奉的人是谁?」
丁丁摇摇头,说:「不知道。不过母后说,父皇的孩子都住喜益宫,所以丁丁住在喜益宫,将来的弟弟妹妹也住喜益宫!」
匡顗听了霎时愣住,他清楚知道俞暄儿所指的孩子是谁。未及细想,他的双脚已不由自主地走到案前,伸出不住发抖的手打开案上的锦盒。
「页页不可以!母后说不可以打开的!」丁丁压住声音阻止匡顗,但他在看见锦盒里的东西时,顿时震惊得不能言语。
一双精致的银蟒小鞋压着一套明黄色的绣龙小衣裳,他拿起小巧的鞋子,轻轻勾起衣裳,瞥见一件小白氅整整齐齐地放在衣裳下面。
眼泪毫无预兆地落在小衣裳上细细晕开,他再勾起白氅,发现一张残破染血的纸张压在锦盒底层。他放下锦盒取出残纸,小心谨慎地打开一看,却还是让附在上面的枯瓣飘落。纸张打开的一瞬,他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掐住,用力得几乎让他窒息。
他好不容易寻回自己的气息,抖着声音轻念纸上的字:「殒天泣,碧血洗前尘。随江东流。君情错,清泪退柔情。与君殊绝……」
一诗念毕,匡顗已泣不成声。字迹虽然绵弱无力,但他认得这是宋玄禛的字。他不知道当时的他究竟身怀何等病痛,也不知道他当时怀着何等悲痛的心情写下此诗。他看着诗句和血迹已心痛欲绝,那写诗之人呢?他有多痛,有多哀?
「页页……你哪里痛痛吗?」丁丁吃力地抱住衣裳,伸手拉扯匡顗的衣摆。她见他不理睬她,只顾拿着纸张哭泣,吓得她也跟着抽泣起来,断断续续说:「页、页页……呜唔……你怎、怎么了……」
匡顗自知吓到丁丁,立时抬袖拭乾脸上的泪水,把纸张重新摺好放回原处,分毫不差地把锦盒安放案上,轻抚盒面,方蹲身哄丁丁别哭。
他抽了抽鼻儿,吸了口气,牵起一记淡淡的微笑说:「我没事,你把衣裳给我,再帮我找些胭脂水粉回来,行不?」
丁丁把太监服递给他,揉揉眼睛,点头道:「嗯,我可以的!」
「很好,那拜托你了。」匡顗摸了摸丁丁的头,起身朝里间走去。
丁丁看着他走进去,两只小手摸摸自己的头,腼腆地露出笑容。她平日最喜欢父皇摸她的头了,可是父皇不准她出去玩,反观匡顗,不只像父皇那样摸她的头,还肯带她出去玩呢!怎教她不喜欢?
她两手握拳,胸怀壮志似的夺门而去。
匡顗换好一身太监服,戴上官帽,站在铜镜前凝视镜中的倒影。虽然衣裳有点不合,但不至于太短太紧。乍看之下,他的身型与逊敏相差不远,想来也不会惹人生疑。
他端了杌子垂手坐在镜前发呆,满室香味让他的心思通通飞到锦盒里的东西之中。那身小小的衣装、残纸,甚至旁边的侍者官服,都是人儿对孩子的思念,对他的失望。
若宋玄禛能够顺利诞下孩儿,是否会把他们的孩儿立为太子,由他们二人悉心栽培?孩子又是否会像丁丁那么可爱伶俐?
想到一家子和乐融融的样子,他不禁勾起一记欢慰的笑容,但锦盒底层的血纸,却毫不留情地打破了他的遐思。
那张被血迹侵占半壁的纸上,除了那首绝情诗,还有大小不一的墨字。他记得自己看过这张纸,但当时的他却千方百计想要亲近那人,所有心思全为了伤害他,并无半点爱恋。当他看到那人心乱如麻,心里还不断为此而喜,盘算如何折腾他、报复他。可如今再见此纸,怎料情根深种之人并不是他,而是自己。
不过一切已然太迟,宋玄禛已把他们的情伴随孩儿葬送异地,身死心死,纵然他匡顗再聪明英勇,也救不了死去的心。
宋玄禛不会再回头看他一眼,也不会再次为他动情,一切都完了。
「页页!我把东西偷……拿来了。」
丁丁兴高采烈地捧着一堆胭脂水粉走进里室,匡顗闻声放开一直捂脸的手,压下伤悲装作淡然处之的样子回应丁丁。
他细看丁丁塞到他手上的胭脂小盒,瞥见每个盒子都是上等的丝绣小盒,一看便知并非凡品,「你从哪里拿的?该不会是俞……」
「我跟母后『借』的,反正她不怎么用。」丁丁想起以往俞暄儿责罚她的样子,顿然越说越怕,心虚续道:「只要记得悄悄放回原处,应该……不会发现吧?」
「敬淑宫的人这么多,你怎进去?」匡顗疑惑地看着娇小的丁丁,暗忖她身子再小,也不可能不被人发现吧?
丁丁目光游离了好一会儿,最终敌不过匡顗的视线,一双大眼瞧了瞧窗子,低声说:「就是从窗子爬进去嘛……」
匡顗扶额叹了口气,遂捉住丁丁的肩膀左看右看,「窗台那么高,你有没有跌倒?」
「没有,我可是尧国的公……丁丁呢!怎会跌倒?」丁丁拍拍胸口,抿紧小嘴,仰起下巴,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匡顗假装没听清丁丁的说话没辙地轻轻一笑,他打开胭脂水粉一看,最后选了一盒仅用了少许的水粉,均匀地涂上脸庞和露出衣衫以外的皮肤,掩藏麦色的肌肤和项间的红痣。
上了水粉,脸上的轮廓的确柔和不少,但脸颊顿时失了血色,本来不算浓密的双眉显得更加幼细。他翻了翻丁丁带来的东西,终找到螺黛和小笔。他虽不甚清楚用法,但回想儿时曾看过娘亲画眉的样子,也能依稀学着那些动作。
抹过粉黛,他满意地朝镜中的倒影点了点头,遂转身看着丁丁,放轻声线,学太监的口吻,淡淡笑说:「我们可要早去早回,不然要被德齐总管念死了。」
晨曦初明鸟争鸣,货郎盘道孩儿嬉。
流转三朝游遍城,俏容明秀众皆知。
一个单薄的男子坐在远近驰名的天馔楼一隅静静喝着手上的温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