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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二月天 作者:同学刘-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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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双手托杯,向肖凉道:“二是有幸得见肖凉肖神医,先后救我妻子,江某在此一敬,请受。”说着虚举酒杯,一口喝掉。
  肖凉不推辞也不谦让,说个“请”,后仰干了酒。
  他旁边一人眼疾手快,马上端了酒杯要敬肖凉。肖凉指尖按下他杯沿,眼神看了下江应顾,表示庄主还有话说。
  江应顾朗道:“除了肖神医,江某同样感谢为贱内抱恙而前后奔走操劳的诸君。”
  他转向一个方向举杯道:“张勋君。”
  张勋君起立,两人一饮而尽。
  “子恒君。”
  子恒君也回敬江应顾一杯。
  “建平君。
  “文星君……”
  这样连叫了七八人名字,最后他道:“浩坤君。”
  浩坤君应声而起,远远看去,其身形纤长,着浅紫色衣服。浩坤君原名杜浩坤,是好客山庄十三里外村镇一名大夫,因仰慕江应顾大名,投其门下做了门客。
  “浩坤君在贱内患病时殷切问诊治病,江某谢过。”
  杜浩坤笑道:“庄主言过了,浩坤只是做了力所能及之事。并且未能缓解夫人痛苦,实属遗憾。另外浩坤还要感谢肖神医,短短半月就将夫人顽疾药到病除,真正医术高明。”
  肖凉道:“过奖了,浩坤君虽然没有发现真正病因,在热病的治疗上也算颇为熟稔,用药犀利。”
  杜浩坤哈哈连笑几声,问道:“神医此话怎讲?”
  “谷精草、玄参、决明子等皆是常见清热药物,寻常庸医也懂一二。浩坤君却以夜明砂用做辅药,着实难能可贵。即可提高药性,又最大限度不伤身体。一步好棋。”
  杜浩坤听到褒奖,笑道:“肖神医能分析到此地步,不愧神医。”
  肖凉道:“只是夜明砂虽好用,但不多见。”
  “不错,这夜明砂是浩坤从家乡带来,它能有用武之地,浩坤也十分高兴。”
  肖凉接道:“说得好,夜明砂清热解毒,百益无害,可若想偷偷将热病转为寒疾,却是易如反掌。你说,这是巧合么?”
  他声音不大,听上去还有些慵懒,但语句出口落地成冰,不容人拒绝或是反对。话毕众人哗然,均看向杜浩坤。杜浩坤一人孤零零站着,面色冷下去道:“你什么意思?”
  江应顾道:“浩坤,你曾说你来自东边沿海。可夜明砂只能在山区中寻觅,沿海哪里去找山区?你就在这里明明白白地说句实话。”
  那日江应顾将杜浩坤药方交予肖凉,肖凉便知夜明砂一药下得蹊跷。他当下明说此人蓄意投毒谋害曾氏,然江应顾一时无法接受事实,念在旧情份上,要给杜浩坤解释的机会。
  杜浩坤此刻立于众人之中,无数双眼紧盯于他等他辩解,羞辱程度可想而知。他抿紧嘴唇,向肖凉投去怨恨的眼神。
  江应顾看杜浩坤神色已经猜中七八分,痛苦道:“浩坤,你进我山庄两年有余,我自问待你不薄,你就这样恩将仇报?”
  杜浩坤仍然不开口。
  “你这是算默认了?”
  旁边江小天和杜浩坤不熟,他不管江应顾哪般打算,大声问道:“你什么来头?为何害我母亲!”
  杜浩坤忽地裂出个歪斜的笑意,说道:“老的老眼昏花,小的也没长眼睛。”
  江小天登时火冒三丈,要抓桌下的银枪。他眼角见白色袂影拂动,肖凉面上不动,扬臂先就甩了几根银针出去。
  只听对面稀里哗啦一片碎响,期间有剑出鞘锵响。眨眼功夫杜浩坤抽了最近一人身侧宝剑,朝后弹起自门客头顶掠过。众人以为他不会武术,今日一亮,又是与庄主、少庄主和江湖神医杠上。短时间内无法思考双方是否势均力敌,见他落下,众人躲也来不及。不过杜浩坤捂心皱眉,想必中了肖凉的毒针。
  “你!”
  江应顾大喝。他早有心理准备,但亲眼见杜浩坤亮出兵器,其难受滋味不言而喻。
  江小天急趁这个机会疾冲出去,对着杜浩坤就是顶头一劈。现在他满腔悲愤,千想万想想不到凶手正是自家门客。他杀得眼红,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杜浩坤。肖凉紧跟其后,在两人打斗间隙对杜浩坤投射毒针。杜浩坤一剑在手与江小天对峙,难以抵挡盛怒的猛攻。其次方才中的毒针因剧烈运动而迅速麻痹了四肢。又以他抬起右手格挡江小天银枪,常常左侧腹毫无防备再中三针,打他个趔趄。
  不过两次杜浩坤就已满眼昏花,步履蹒跚。他做个假动作,几步点地又飞回宴席之中,落到桌上,也不在意踩碎了盘子溅一脚油水。那桌的人无一例外全是文生,见杜浩坤杀气腾腾模样,都吓得四下逃窜。
  江小天和肖凉即刻追在杜浩坤后面。
  轻功施展到一半,两人都还悬在半空之中,下面倏然一人高喊:“他手里有东西!”
  提醒及时,但杜浩坤背对两人,江、肖看不见他手里到底什么东西。眼睁睁就要跟着踩上圆桌。
  说时迟那时快,一人影自杜浩坤左侧飞来,手里兵器挑开杜浩坤之剑,又踢中其左手。一个圆滚滚黑物做弧线高高划向练武场旁边的山坡,顿时炸出团巨大尘土,纷纷扬扬往下掉。
  炸药。
  不论今日拆不拆穿杜浩坤,他都有此计划。
  杜浩坤身负重伤,又是四人挤在一张桌上,早被义愤填膺的江氏父子拿下。
  这时肖凉得空回头去观察紧急时刻提醒之人——是个满目惊恐,却还镇定站着瞧向这边的粗衣书生。
  


☆、二十八

  好客山庄建造年份要追溯至开朝功臣江伏南一代。当年江山刚是稳定,各地尚有余寇。山庄布局也考虑了易守难攻的地形要素,庄内布局亦可见一斑。
  西面就还遗留了间刑房,久经未用,木门“吱呀”打开鼻下窜入股霉味。
  杜浩坤被挂在刑房正中,脚尖勉强着地。
  自他被俘,严刑逼供不到一个时辰已是浑身血肉模糊,衣物遭鞭子打入伤口,天寒地冻,和血一同凝结成块。脸侧有道巴掌长度的鞭痕,皮肉外翻,整张脸几乎浸在血中,披头散发,身体时而抽搐,双眼间或翻出白眼,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杜浩坤乃行医大夫不假,医术不逊。不幸被人看中这点,在他体内下蛊,要挟为其做事。作为补偿,强行打通他穴道,教了几招三脚猫功夫。
  杜浩坤受不住酷刑,早早喊招,讲是受人指使,却说死活不知上家底细。
  卑鄙手段似曾相识,众人不约而同往一处联想。
  但再往下就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杜浩坤进庄时间与其他门客相比不算太久,庄内疾病他都主动请缨医治,没出过异样,因此受人尊敬。这次只对曾氏下手,莫非才真正是上家命令?还是说但凡他医治过的人都已中毒,只是时机未到,征兆未显?江应顾缜密思忖后只觉后怕,杜浩坤是被蛊虫控制后才进的山庄,整整潜伏两年。可不晓得庄里还有没有其他细作?若有,多少人?都有谁?再听江小天告知叶岚一事,知道须得迅速将人带去孙云珂处商议处置,同时更要防备对方知晓杜浩坤失败实情,对其下手斩断线索。于是决定连夜赶往碧溪镇,并且强压庄内消息,对外宣称当日练武场炸伤无数,出门寻医问药。
  山庄没有总管一职,江应顾走后江小天顺理成章做了庄主,代管大小巨细。
  他外要应付进庄打探消息之人,内要制止流言不胫而走。上有宴席残余善后,下有日常事宜打理。头几日忙得晕头转向,经常不知具体情况,绕了不少弯路。门客尚好,年迈的下人自从听说了他从没管过家,以为他不谙世事,曾氏又还未完全恢复,等于群龙无首,频频钻空子,很是懈怠。
  接连数天江小天都不见人影,有也是在廊下一闪而过。曾氏心疼想要助他,一次对他说了意愿。江小天道:“母亲只放心养病,庄里的事都交给孩儿处理。”
  那时曾氏忽然觉得江小天身躯高大,如同他的父亲。
  江小天自己夸了海口,人前做事少不得端庄主架子。他江湖上磨练几年,别人怎样行事,看得多了也记下三分。待他熟悉了山庄各个部分,安排调度就十分顺手了。
  只一样账本太苦恼,明明又是重要款项要他过目,直挑灯看到弦月高挂。
  半夜突生有人在外敲门,江小天头也不抬问:“谁。”权当又是哪个下人有事找他,还想接着朝外面喊:“不急明天再说。”
  外面那人道:“小天,是我。”
  江小天一听是肖凉,欢喜放了笔开门道:“肖弟!”
  肖凉笑道:“你快睡了?”白白的脸被檐下丹红灯笼照得泛润。
  “没睡,快进来吧,”江小天道,“这两天怎么都没看见你?”
  “你太忙,我也没见着你。”
  “唉,我这两天没办法,希望过几天能好点儿。”
  “我今天找你三次,他们都说你有事。”
  “三次?什么时候?”
  “中午那会儿,下午还有两次。”
  江小天回想道:“我那时候确实有事,但是他们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他们问我是不是要紧事,我觉得也不是特别要紧,就算了。”
  “你找我什么事?”
  “今天又是一个七日,我给你针灸解毒。”
  江小天一手拍在自己额头上:“还有这件事儿,我都忘了。”
  “我记着就好,你现在可是大忙人。”
  “你说,咋我见那些王叔叔,孙叔叔,一个个都闲得很,到了我这儿就这么多事了?”
  “他们有总管帮忙?一些小事儿大概也放手让下人自己决定了,”肖凉目测度量床榻高度,觉得合适,“你到这边把衣裳脱了。”
  “唉,现在门客里面出了杜浩坤这种人,我哪还敢随便找人帮忙,都不知底细,”江小天边脱裘毛棉袄边道,“你说得对,我应该让他们自己决定小事儿的,别什么都来请示我,那不得把我累死了。”
  肖凉笑道:“我这两天给你开的药都有安睡作用,你没感觉清爽了点儿?”
  “药?”江小天叫道,“什么药?”
  两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肖凉提醒道:“就是褐色的,上面飘有很小很小的白色药渣,这么大。”他拿手比划。
  江小天眼珠兀自转了几圈,惊叫道:“我想起来了。那是我的药?我以为是我娘的!”
  “你娘的药怎么可能放你屋里。”
  “哎呀!”江小天颓然躺在床上。
  肖凉道:“既然没吃药,这针法得变。”
  他一手持了油灯,另只手将火盆拖近床沿。
  “趴好了。”
  他见江小天已脱得精光,怕他冷着,被子掀来盖住屁股。
  江小天双手垫下巴,脑袋歪向里面。肖凉把油灯放在江小天脑侧,“小心油灯。”
  “唔。”
  江小天即使不看肖凉表情,他闭眼也想象肖凉定是一副专注神情。肖凉在把脉和施针的时候,最喜欢故意耷拉着眼皮,好像这样就更不近人情一分,增加自身神秘感。但一到诊治的关键时刻,他又不自觉地睁大了眼睛,特别施针入肤的那一瞬,眉宇微微皱起,聚精会神盯住落针的穴位。就连江小天也被感染到情绪,总是跟着屏气。这时肖凉会敏感发现江小天异样,嘴唇翕动道:“放松,自然呼吸。”
  江小天听话吐出浊气,再吸气,肖凉看准时机,两指捻转乾坤,一针已入,放手依然屹立不动。
  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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