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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您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从不找她的树王妃找她,想来不是什么大好事。
“不问?”树王妃伸出手打量着自己苍白的手指,嘴角似笑非笑,完全与和蔼可亲无关的笑容让她看起来完全不像一个已是为人祖母的人。
“无需过问,”赖云烟摇摇头,“您说就是。”
他们夫妇虽然坑过她,但也足实给了他们赖家不少好处。
这都是需要偿还的,有来有往才是利益的根本。
“我那孙儿,长得甚是像我,”树王妃说到这真心地笑了笑,随后又接而淡道,“我还不大的时候,我家中祖父就说依我阴毒凉薄的性子,最后会落个无子送终的下场,十年前,我还跟我家王爷说,儿子不肖,不像你不像我,欢喜不起来,倒不如不要,谁料现在儿子那样子还有几分像王爷了,生下的孙子也像我,很多打算就又得重头再来了。”
树王妃说的话甚是私密至极,赖云烟无话可接,只能间或点一下头,表示有在听。
“我需要你在我死后,在有需之时帮子伯一把,用你之力护他几次。”树王妃突然出其不意地抛出了一句。
赖云烟沉默了一下,问道,“您还有几年?”
“三五年吧,多了没有。”树王妃轻描淡写。
“我过两年就得走,不知回程之日。”
“无碍,须用到你时自会有人告知你,旁的,就无须你费心了。”树王妃说到这,转脸看向了赖云烟,“答应了?”
她这时的脸被阳光直面应照着添了几许红光,让她看起来甚是美丽非凡,连带还让她嘴边那冰冷的笑都带有了几分鲜艳夺目,赖云烟看着她的脸点了一下头,淡道,“妾身知道了。”
“那就说定了,”树王妃这时扶着面前的椅子站了起来,稍后她整理了一下长袖,淡语道,“你舅父在江南的事你就无须担心了,王爷不才,但在皇上面前说几句话的能力还是有的。”
跟赖氏合作了这么多年,算起来,笔笔买卖都算划得来。
“是。”赖云烟轻福了下腰,看着出现的侍女扶了她走。
等她回到府里,这时已是晚膳,魏瑾泓正在外屋等着她,她落坐用了膳,又等下人抬了茶上来全退下去后,她张口问魏瑾泓道,“你知不知道树王妃的身子怎么了?”
魏瑾泓未出一声,这时抬手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了“太后”两字。
、137
赖云烟看后抬杯抿茶;没有再问下去。
那皇殿宫阙;满地的琼楼玉宇中;是非事只会比他们更甚。
这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贫穷;也没有凭空就可以享尽的荣华富贵。
“明日……”魏瑾泓说到这沉吟了一下;再道;“我要进宫;前院之事如有问到你这来的,你到时看着办即可。”
赖云烟抬眼;“会是何事?”
说罢;哑然一笑;点了头;“知道了。”
她老是忘,忘了自己已经是魏家族长夫人了,与魏瑾泓同一条船不算,还是同一个舱。
魏瑾泓嘴角微动,对此未置一词,过了一会又另道,“世朝过得三日会从书院回府住上两日。”
“知道了。”赖云烟这时脸上的笑显得稍有些真心,“也不知他近来清瘦了没有。”
“嗯。”魏瑾泓轻颔了下首,“回来就知晓了。”
赖云烟看向他的脸,顿了一下道,“他跟司家那小闺女现如今如何了?”
自从撤了儿子身边的人,她也不太知道他的具体动向了,世朝现在也不太跟她什么话都说了,她想知道什么事,还真是不如问魏瑾泓来得清楚。
魏瑾泓抬眼看了她一眼,答道,“偶有书信来往。”
“哦?”偶有?赖云烟挑眉看着他。
“世朝一月写得一两封,那边不一定回信。”魏瑾泓淡淡地道。
“真有意思。”赖云烟笑了起来。
魏瑾泓看着她,等着她再说话,但只见她摇了摇头,就拿起了案桌上的看到一半的书,看样子是不打算再说下去了。
“你放手得很快。”
“他已大了。”赖云烟翻着手中的书答道。
男孩子要长大,真是不能成天混迹于母亲身边,到时候沾染了她一身的女气,那才叫得不偿失。
从他回了这京中后,万事就由不得她了,而她能给他的最好的,就是让他知道不管他在哪里,成为什么人,她都爱他,别的,就要靠长大了的他去学会辩析与适应这个他活着的世界,去拥有他想做到与得到的一切。
魏瑾泓看着眉目淡然,垂首执笔写字的赖云烟,哪怕是事至今天,他还是对她有些困惑。
她明明万般都舍不得,什么都放不下,但有时,她又像是什么都想得开,对于失去,她从不畏惧。
上世如此,这世依旧亦然。
他有时也真想弄明白,除了她心中坚持的那些她自认为有来有往的仁义道德,有什么人是她不可以撒手的?
他也很想问问她,如果她兄长曾对不起她,她是不是也会像对他撒手不回头那样,也会冷眼看着赖震严的生死起落?
在她心里,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
“见过嫂嫂。”
赖云烟笑着朝面前的白氏招了下手,道,“今日怎地来得这般早?”
“您不是也这般的早。”白氏再福一礼,在她身边坐下。
“把火炉搬近点。”赖云烟朝丫环吩咐了一声,又转头对身边的白氏笑道,“也不知怎地,最近觉轻,醒得早。”
“找大夫瞧了没有?”白氏忙道。
赖云烟失笑,“现在身子较之前好得多了,劳你挂心。”
白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赖云烟这时已拿了账薄递给了她,与她道,“这月家眷的月银得劳烦你发下去了,就让二婶歇几天。”
“诶。”白氏应了下来,心里寻思着是这月二婶身体有恙才如此,还是想让她把分发月银的这事以后都担了。
对于管家之事,她不比别人想掌手,她来帮忙确实也只是来讨好族长夫人的,好让这位嫂夫人以后能带着她跟着她家夫君走,所以帮忙可行,帮得长一些也可,但她不想留下来。
瑾荣说依族嫂的精明,不可能不知她意,她现也只能但愿如此了。
“现如今比不得以前了,减了些许银子,还望你们不要责怪的好。”赖云烟微笑看着白氏道。
白氏看了她一眼就垂首答道,“现如今是什么头状况,大家都明白得很,嫂夫人莫要这般说了,这直叫我等羞愧不已。”
“你是个懂事的。”赖云烟拍了拍她的手,随后拿杯喝茶。
白氏识趣拿了帐薄退下。
她走后,冬雨端着盘子匆匆走了进来,一放下盘子就对赖云烟禀道,“二老夫人没什么大碍,就是着了风寒,易大夫说歇息几日就好了。”
赖云烟松了口气,“这就好。”
这早上一听到魏二婶病了,她就一直都挺为忐忑,不是什么大病就好。
“这就快要过年了,”冬雨跪在案桌前在煮茶的铜炉里添了根炭,说道,“您可是有得忙了。”
二老夫人不帮忙的话,又得再提人上来了。
赖云烟点头微笑道,“这个我心中有数。”
冬雨添好炭,又跪到赖云烟的身前给她整理好了散在地上的裙角披风,随后道,“那奴婢先退下去办事去了。”
“去吧,有春光小花在。”赖云烟不以为意地道,冬雨秋虹也不比以前那样能时时候在她身边伺候她了,她们也算是府里的老人了,多少要管着点府里的事,没那么的时辰在她身边耽误。
“那奴婢走了。”冬雨起了身,把空盘端了出去,随后带着几个丫环去了修青院把早上被人领走的东西再盘点了一下入了册,又找到管事的画了押,正回院的时候,碰上了迎面而来的秋虹。
“妹子,”秋虹示意她们身边的丫环退下,拉了冬雨到一边,与她轻道,“我刚听三儿传回来的信,说五夫人跟老爷说,为免以后十娘子嫁进来不懂规矩,欲从你我中选一个回去教规矩。”
冬雨听了抿了抿嘴唇。
“你说这事是现在告知小姐,还是……”
冬雨抬头看了看天色,淡淡地回道,“等她用过午膳,午睡起来再说吧。”
“好。”秋虹也是这么想的,听冬雨这么一说,就抬了步,“我去厨房看看午膳,你现在去哪?”
“去前院正堂偏厅看看,下午小姐可能要去。”那边的偏厅也不知是什么样子,冬雨也无心与秋虹说得再多,带了自己的人匆步先回院把帐薄收好,与秋虹暂且分路。
赖云烟午睡想来未有多久,听过秋虹所说的要她们回去一人的事还没回答,就听春管家说荣老爷请她去前院一趟。
她起身让秋虹去拿披风,秋虹把魏瑾泓的那件大麾拿了过来替她披上,拔弄她头发的时候秋虹的手重了点,拉了她头发的一缕,她还未说什么,秋虹就手忙脚乱地道歉起来了。
“怎地还这般不经事?”赖云烟有些无奈,撇头看她,“放心好了,你们谁都不会回去,我身边就你们几个能用的人,谁都要不走你们。”
“可是……”五夫人毕竟是未来皇子的外祖母,大老爷不得不给些面子。
“我不给,难不成还有人上门来找我算帐不成。”赖云烟玩笑说道,嘴角微翘。
秋虹摇摇头,但没有说话。
谁知道有没有,反正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事从来都不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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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云烟前去前院也无大事,决策之事有魏瑾荣这位荣老爷就够了,用不着她这个妇道人家,她所做之事无非是拿着魏瑾泓的大印盖章,为免事后魏瑾泓找她麻烦,她还是在盖印章之前把内容反复看上两遍,也算是慎重至极。
到晚上魏瑾泓回来时,她正在默写那些上午她盖过印章的内容,魏瑾泓见到后坐在她身边喝茶,默然不语。
赖云烟写完,轻出了口长气,喝了口茶水与魏瑾泓笑道,“今日替您花了十万两大银。”
难怪七老祖把银子看得这么紧,天天这么花,真是皇帝都仗不住。
“有些皇上会给。”魏瑾泓拿过她默写过的册子从头看起。
“想来也如此。”要不然,魏家没这么多家底可花,只有国库支持才有这么大的雄厚底气了。
而这国库里,想来有着江南任家的好大一份。
“兵马粮草之事,向来颇费银两。”
“先收了众候公的封地,再由你出面拿银向他们辖下的子民买粮买人,您说,这是一箭几雕的事?”赖云烟眼睛带笑望向他。
魏瑾泓与她对视一眼,随后淡道,“你是想说,这个时候是国师把真相说出的好时机?”
“难道不是?”现在,善悟就是平民百姓的神,就是他现在放个屁,都有得是人拿着当宝贝闻。
“不是,”魏瑾泓摇头,“到时天灾还没来,人祸就来了。”
到时绝对会天下大乱。
“你们就不信,这天下总会有人逃出条生路来?”赖云烟眼睛定定地看着魏瑾泓,“还是舍不得让他们生,自己死,先自己把生路占了?”
魏瑾泓听了微怔,随后哑然了一会,只能暗然道,“就是告知他们,也是死者多,生者少。”
赖云烟闻言笑了几声,闭上眼睛靠着椅子懒懒地道,“妾身所想的,说出来就没您所说的那么好听了。”
“是吗?”
赖云烟没回答他的话,闭着眼睛笑而不语。
这世间的事一切都是欲望的事,这世上有人想活着,有人想活好;有人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人想有如花美着,妻妾成群;有人想被人宠爱,与人恩爱一生;有人想扬名立万,有人在想千秋万代;有人想知道自己是谁,别人是谁,知道这世间的原由,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欲望的事。
只是这些上面,挂着的名目都不同罢了,有些漂亮,有些丑陋,就看谁更擅长于挂着块欺骗世人的皮,谁比谁更蒙得住人。
、138
她也不过是个想活着的,说得再多;与魏瑾泓他们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