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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儿随军出行,此时正在一旁整理床铺。我摊开地图,不顾额前晶莹汗珠滴下,细细琢磨着军情。韩德让站在我身边,伸手替我打扇,表情肃穆,屏气凝神,默然沉思。
“报——”传令兵的声音忽然响起,紧接着,帐帘一挑,一个风尘仆仆的士兵迈步而入,手中托着一纸卷轴。
我心知是耶律休哥的军情到,立即敛了神色,肃声道:“呈上来。”那人恭恭敬敬递了上来,立即走了出去,在营帐外等候。
打开卷轴之后,我面色欣然,长长的松了口气,口气不禁点了点头道:“他沿路伏击曹彬部队,令其防不胜防,做的不错。”
韩德让的俊颜上现出洞若观火的神色,“啪”的一声合了扇,颔首接口:“而今之计,欲拔掉曹彬大军,惟有切断补给线,让他们断了粮草,方为制敌之法。”
我眼前一亮,思虑片刻,立即赞同此计:“那好,我就即刻修书一封,嘱咐耶律休哥秘密绕到曹彬军背后,截断其补给线。”
于是素手轻铺纸张,握笔泼墨而写,之后便将卷轴仔细封好,派人密送耶律休哥。这一切做完了之后,我并无任何困意,目光一转,下令趁此机会,命一股部队去偷袭曹彬大营。
韩德让寻思须臾,朗声开口道:“不如这股部队就由我亲率,打曹彬东路军一个措手不及。此举前后夹击,燕燕,你看如何?”
我仰起脸,盯着他那闪闪发亮的眸光,声音低柔:“好,我陪你一道去。”
原本沉寂的夜,忽然火光大盛,喊杀震天!辽军人叫马嘶,铁骑奔腾,纷纷高举火把,直直冲向曹彬大营。
曹彬诸人经过四天的时间,才刚刚到达涿州,本就人困马乏,部队混乱不堪,军心涣散。而耶律休哥得信之后,立即发兵毁坏了宋军补给军粮,纵火焚烧,一时之间火光冲天,熊熊如炬,烧红了这漆黑的夜。
辽宋军队混战在一起,随处都可看到人仰马翻,杀声振聋发聩,战马横冲直撞。宋军狼狈不堪,在曹彬的指挥下,急急撤退。
韩德让一马当先,冲进宋军阵营中,横剑厮杀。一身战袍随纵马驰骋之风猎猎作响,在冲天火光的映照下,他那双沉静睿智的秋水目里此时漫延出浓浓的杀意,手起剑落,宋军哭爹喊娘,惨叫之声不绝于耳,所带军队立即冲上前去掩杀。直杀得宋军丢盔弃甲,溃不成军,只顾四散逃命。
曹彬显然也是身经百战的老将,见此情景并不惊慌,让部将卢斌率领涿州城内民众先行,自己率大军断后。
我亦是巾帼不让须眉,在经过高梁河一役后,对这战场之事也算亲身经历,所以先还是有些畏惧,片刻之后便定下心来,亲自纵马冲奔过去,斩杀宋军。隆绪平日里虽然习武,但也只练习而已,此刻真刀真枪的干,他正是少年心性,一腔热血,迅速冲进宋军阵营砍杀敌人。周围将士见此情景,士气登时大振,喊杀着冲进宋军队伍里拼命。
由于我换了铠甲,长发高高绾起,且又身先士卒,宋军中一时倒也无人识出我的身份。不远处,一个宋军将领骑着高头大马,趁此混乱砍杀我辽军无数,手中的利刃焕发出嗜血的光芒,几乎要晃花了我的眼睛。我见此心头大怒,立即扬鞭直逼到那里。拔出腰刀,抬手挥过,直挺挺地往他脖颈处砍去。他显然也非等闲之辈,飞速闪身,躲开了这一击,手中利刃一回,堪堪的架住。登时火星四溅,发出一声刺痛耳膜的巨响,我的虎口一麻,和他双双而退。
他勒住马头,面露赞赏之意:“功夫不弱啊,你是何人?”
我蔑然冷嗤,并不回答,而是扬手又一刀,裹夹着飒飒寒气朝他心窝刺去,厉声反问:“你又是谁?”
“吾乃曹大人副使崔彦进!”他挥刃一隔,咬着牙将我手中之刀往下压,汗水不住的流下,硬是从牙缝里逼出这几个字来。
看来也不是个小人物。我竭力硬拼,双腿一夹马腹,这才涉险摆脱了他的力压。这人不愧是常年习武,臂力强劲,运刃如风,险些叫我一个不稳就抵挡不住。
韩德让分神一瞥,见我这边似有异状,赶紧驾马前来,行至我身侧,焦急的压低声音询问道:“燕燕,没事吧?可有受伤?”
“没有。”我话音刚落,韩德让已经与崔彦进战至一处。两柄兵器并举,八只马蹄乱舞,扬起地上一阵阵的烟尘。
这生死悬于一线的恶斗,看得我手足无力,心跳得飞快。
韩德让沉着对敌,眼神如刀锋般深邃犀利。他使出神力,挥剑险险抵过崔彦进一击,力量磅礴如千钧,瞬间招数一转,直劈其面门而去。他长剑笼罩的剑光似乎无处不在,厉芒逼人。看起来如分花拂柳般恣意潇洒,似穿云度月般倜傥风流,实则招招夺命,毫不留情。他手腕处带剑一气呵成,大开大合,张弛有度。张开时恍若黑云密布,逼近压城;松弛时又恍若山雨欲来,狂风满楼。一招一式皆是攻防兼备,给人以雷霆万钧的磅礴力量感。崔彦进本来沉稳老辣,此刻被打得措手不及,来不及变招,面色不由得大变。他反应也不慢,连忙虚晃一招,手托利刃,狼狈后撤。我见胜利在望,正要和他一道穷追不舍,没想到,忽然“啪”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落至我的鼻尖……
我的心大力地一跳,怔然抬头,更多的雨滴纷纷落下,紧接着大雨倾盆,轰隆隆的雷声在远处响起。
“下雨了!”
“撤啊,赶紧后撤……”
“辽军杀来了!”
此起彼伏的喊叫声不时响起,战场登时愈发混乱。暴雨如注,倾泻而下,“噼啪”之声震耳欲聋。马蹄溅处,扬起大片大片的水花,火把全被浇熄,暗夜沉沉,似乎都要直挺挺的压了下来。血雨纷飞,空气中血与泥土之间腥气交织,刺激到鼻端,让人闻之忍不住欲呕。
崔彦进无心恋战,拨转马头后退,速速与曹彬大军合往一处。喊叫的,咒骂的,奔逃的,四散的,尸体摞成了山,看上去分外触目惊心。
我心下琢磨,此时天色已晚,又无火把照明,何况暴雨淋漓,士气大减,若是不偃旗息鼓,只怕稍不留神便会分不清敌友,会造成一些不必要的伤亡。于是,连忙大声喝令撤退。
一个人骑马飞速赶来,悄向韩德让耳边说了几句,这才又驾马冒雨赶回。韩德让听了那人的汇报之后,眉头立即舒展开来,过来低声对我道:“燕燕不必忧心,方才我派人去打探消息,说是耶律休哥已经趁机追击曹彬残部去了,我们正好可以回去稍作休整。”
我闻言,一颗心顿时重新回到了肚子里,不由得长长吁了口气。于是我们收拾好部队,率领军队沿途而返。
我挂念隆绪的安危,于是派了重兵,护送隆绪先行离开。
雨越下越大,重重雨幕衬着漆黑夜色,茫茫天地间几乎什么也都看不清了。我下意识的回眸,见到身边那人眸如点漆,秋水目焕发出夺目的光芒,似乎是有繁星撞入他眼中,熠熠生辉。心头不禁愈发安定下来,同他相视一笑,双双冒雨纵马往回赶。
五月三日,耶律休哥率领精锐骑兵终于追上了正在逃跑的宋军。此时,曹彬麾下的宋军在经历过前段日子的泥泞跋涉,缺水短食之后,士气尤为低落。闻得耶律休哥军至,宋军大惊失色,慌乱不已,自相踩踏。耶律休哥穷追不舍,曹彬下令宋军抢渡拒马河,一时之间兵败如山倒,拒马河的水几乎都要被鲜血染红。宋军伤亡甚重,残部逃往易水南岸,被耶律休哥骑兵追上,双方又是一场混战,曹彬部队几乎被全歼。
宋东路军惨败!
、苦战·神威
东线取得大捷之后,稍作休整,七月,我率领十万大军集中兵力对付西路军。等大军浩浩荡荡而来之时,耶律斜轸这边已经取得了显著战果。他联合耶律休哥接连打败潘美、杨业宋军,宋军退之不迭,一直逃到朔州。
“干得不错,回上京之后哀家一定给你论功行赏。”这些日子不见,耶律斜轸整个人变得更加邪魅冷峻,经过战火的锤炼,他愈发成熟稳重了。我望着这个从小到大的玩伴,心头涌起一阵复杂的感情,忽然觉得面前的他,是那么的陌生。
耶律斜轸见我心情不错,不禁扬了扬剑眉,下颌的弧线柔和了许多:“若说论功行赏,你哥哥的功劳也不能少。”
萧继先?他乍一提起这个名字,我心魂一颤,神色再也恢复不到如常,顿了顿,轻轻叹息:“他如今在哪里?怎么也不来厮见?”
耶律斜轸默了一会儿,方开口道:“他去巡查军情了,至晚方回。”
我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讷讷无言。这次出征,萧继先特意求了我,要求同行。新婚燕尔,他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抛了新娘子,要同我一块去那炮火纷飞之地。我记得自己当时犹豫了半晌,低声探询:“此事,燕哥可否同意?”
“她自然并无异议。”萧继先负手玉立,若刀裁的俊眉微微一挑,清淡的开言。
“那好,既然她不反对,你就随了大军一道去前线罢。”我内心抽痛,素来不问世事、清雅出尘的他,终于愿意卷入战争的漩涡中了。而我,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道青色萧萧之姿,被染上战乱刺眼夺目的血红。
如今辽军连克蔚州、飞狐,势头大盛,一路追击宋军残余部队。赵光义见此战况,终于慌了,急令田重进所率中路军退守定州,潘美、杨业所率西路军退屯代州,掩护云,应、寰、朔四州的民众内迁。
韩德让打开探子来报,面色顿时一紧,旋即舒展开,换上一副颇为轻松的表情:“燕燕,时机到了!”
“没错,”战争过了这么长时间,我第一次笑得这么舒心,“如今,我们已经占据寰州,赵光义急令那四州民众向南迁移,杨业不去保民众,反而自投罗网,迎战我军主力。”
耶律斜轸闻言面上登时露出一丝喜色,使得他冰冷的脸部轮廓稍稍放缓了几分:“既是如此,微臣愿意领兵前往迎战杨业。素闻杨家将好大名头,微臣只与其打了几场小仗,还未有正式地交过手。”
“微臣愿意同往!”不知何时,巡视军情的萧继先已经回来,得知此事之后,主动请缨。
我的目光一一扫过营帐内的浴血大将,心内激动莫名,只感觉一颗心砰砰直跳,似乎都要冲出胸膛。竭力稳了稳心绪,我沉着冷静的开口吩咐:“众位将领如此赤胆忠心,哀家实在是大为感动。这样罢,耶律斜轸,你同萧继先、耶律奚底正面同杨业军对战,他们虽是孤军奋战,你们亦不可轻敌。”
“微臣明白!”耶律斜轸面色上有掩饰不住的激动之意,毕竟要和“杨无敌”对阵,这于他,亦是一次巨大的挑战。
众人退去之后,韩德让凝视了地图半晌,方谨慎开口道:“若是杨业军败退,一定会撤退到陈谷关这个地方。我们在一处设下伏兵,就可趁机全歼杨业军余部。”
我惊叹于他的心思缜密,不由大为佩服,于是搂了搂他的胳膊:“这处伏兵,就由你亲自率领,别人的话,我还真不放心。”
他并不推辞,欣然应允,忽又忆起一事,若有所思的挑眉望向我,清雅微笑:“那你呢?你去哪?”
“我准备随耶律斜轸一道前去迎战,放松杨业的戒心,”我有条不紊,明确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若是他退向陈谷关,那我们就在那里会合,如何?”
“好。”他笑得云淡风轻,一脸宠溺,抬手轻轻将我的碎发别在耳后。
我幸福的叹息,这个男子,无论在何时,都会对我说“好”,从来没有拒绝过。似乎我的决定,就是他的决定。能够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