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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后·燕栖深宫-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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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嫔妾延禧宫丽仪马氏,年十五。”马玉瑶年龄较小,脸上明显还未脱了稚气,言谈举止间活泼可爱,一片率真。
“嫔妾长定宫和仪孙氏,年十六。”孙芸歆的长相在这姹紫嫣红的后宫中显得格外出挑,瓜子脸,下颌尖,容貌艳丽。只不过,她将自己打扮得过于出众了些,鬓边花玉钿,腮处点胭脂,几乎要将在场所有之人的风头都抢了去。
我将她们端详了一番,并未再多言什么,只是告诫她们要谨慎守礼,不可逾矩。随后又淡淡吩咐了几句,便叫她们都退下了。释儿上前,细心地替我拿捏肩膀,她手指的力道不轻不重,按压得我顿时感觉浑身轻松了不少,不禁微微叹息。
“太后娘娘,好好儿的怎么又叹气了?”释儿手势一顿,又接着捏起,口中问道。
我轻微的摇头,文不对题的来了句:“你实话跟哀家说,方才那些嫔妃,你冷眼看去,觉得如何?”
有的时候,当局者迷,旁观者反倒清明许多。
释儿不懂我究竟是何意,也不敢擅自说出自己的看法,恭声道:“娘娘们的事情,奴婢不敢多言。”
“现在知道不敢多言了,方才说萧丹慕的那个势头劲儿哪去了?”说完这句,我明显的感觉到她的指尖微颤起来,于是把话题再扯了回去,“无妨,此时只有你和哀家二人,你怎么想的怎么说。”
释儿见我这么说,这才放心大胆的侃侃而谈:“依奴婢看来,元妃娘娘气度雍容,华贵庄重,但是心思却难辨,应该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我听得来了兴趣,略一支起身子,接着道:“然后呢?”
“李顺仪心机缜密,与世无争,以退为进。耿淑仪性子沉稳,为人看似挺豁达大度,真正的面目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出。马丽仪年纪尚幼,天真淳和。孙和仪容貌妖娆,目光里似乎带刺儿,感觉不怎么好惹。”释儿这些年跟着我随侍在侧,见多识广,眼界开阔,这一番言论下来,听得我不住点头,只是终究没有忘记提醒她一句:“这些话,出了文化殿就不要说了,免得被有心之人听到。”
“奴婢一定会谨慎小心的。”释儿郑重其事的道。


、前缘·旧事

韩德让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尽了。黑夜在他身后被缓缓合上,他的黑发被风吹的恣意扬起,颀长挺拔的身姿,逐渐在我眼前明晰。
我抬起有些酸涩的眼睛,撑着头,注视着他缓步迈进。烛光在我身边跳动,勾勒出一种静谧宁安的氛围。面前的桌上,摆了几样美味佳肴和糕点饮品。有酒炖鸭子、清蒸鲟鱼,还有桂花糕点、蜜饯果子,几乎全是他爱吃之物。还有许多贵族臣下送来的礼物,我全都让释儿收拾好拿下去了。
他掀帘而入,随即,站住。
他的瞳眸中写满了震惊之色,脸上颇有动容,手撑着旁边雕龙盘凤的玉柱,就那么痴痴地看着我。
我下意识的垂了眼眸,心内酸痛起来,声音低的几乎只有自己才能听得见:“今天是我的生辰,五月初五,知道你不喜欢吃彩粽,我特意准备了这几样小菜,你看看合不合胃口……”话音未落,我就感觉到有一道影子迅速的奔了过来,他颤抖着捧住我的脸,牢牢封住我的樱唇。唇齿缠绵间,他呼吸急促,诉说着难言的痴恋。
好一会儿,我们才气喘吁吁的分开。他一展袍服,翩然而坐,随即大手一捞,将我搂抱而起放在他的膝盖上,有些粗重的呼吸热辣辣的喷在我的耳蜗:“先说说,你今天干了些什么?”
“先是见了隆绪新晋的妃嫔,接着又去了小厨房忙碌了阵子,筹备了晚膳,”我轻声一笑,手指拉住了他的袍袖,乖乖答道,“你呢?你去哪儿了?整整一天不见人,我都担心的不得了。”
“我出了趟宫,去拜访了萧排押和萧恒德。”韩德让柔柔笑起,清润睿智的秋水目在烛光的映衬下焕发出异样的光彩,瞳仁熠熠,声音温和动听。
看来,他果然是把我的生辰忘到了脑后。一念及此,我心下顿时涌起了无限委屈之意,眼眶有些湿润。吸了吸鼻子,我将脸上的黯然之色褪了个一干二净,勉强开口问道:“既然你见过了他们,应该将事情都办稳妥了吧。”
“嗯,萧排押那边自是好说,他原本就对长寿奴有情,”韩德让说到此处,眸色明显起了变化,话锋一转,沉声续道,“但是,萧恒德就棘手的多。我见他最后虽然答应娶延寿奴,可眉宇之间的神色颇不情愿。”
我的心思原本一直停留在委屈怅惘之上,忽然他说及此事,心头不禁一沉,讷讷开言:“如此,该如何是好?”
“延寿奴非萧恒德不嫁,萧恒德现在虽然不是很乐意,但是两人相处久了,应该会有些情愫的。”韩德让拍了拍我的手背,柔声劝慰。
我思绪飘荡,不由自主的大力摇头。不,不会的。譬如我和耶律贤,相处了这么久,他依旧是没有真正的走进我的心里。
唐高宗李治曾有一诗《八至》,“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年少时念起,并未真正懂其含义,待合上书之后,只觉余香满口,心思摇荡。而如今经历了世事沧桑的我,终于深刻的理解了这首诗。夫妻相处之道,看似简单清透,参破的人却寥寥可数。大多数人穷尽一生就这么吵着、闹着、别扭着、和好着,凑合着过了这不咸不淡的一辈子。
“燕燕,别摇了!”韩德让心疼的用手扶住了我的头,滚烫的吻如暴风骤雨一般,不时地落在我的脸颊、双靥、鼻梁……似乎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倏地抽气,猛地停下动作,怜惜的伸手拭去了我的泪痕:“燕燕,你怎么了?告诉我,告诉我……”
我努力将泪意止住,抿了抿唇,低低开口:“没事,只是我想起了景宗皇帝……”
韩德让面色瞬间一紧,脸上现出了莫名复杂的神情,五指大力的攥紧了我的衣衫,忽又似有所觉,将力道逐渐放柔。唇角动了动,却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
这是这么久以来,我们第一次直面耶律贤的事情。从前,我们一直在有意无意的回避,一直在小心翼翼的试探,却无法面对这个禁忌话题带来的究竟是什么后果。而今,终于,提到了。
韩德让扶着我的肩,秋水目一眨未眨的盯着我的双眸,似要直刺我的内心:“燕燕,我可以容忍耶律斜轸,我也可以容忍萧继先,不知为何,我就是无法释怀先皇……如今你和我在一起,是不是觉得对不起他?”
“我,我心有惭意……”我依旧拉着他的袍袖,却是泪痕满面,泣不成声。努力了好久,才勉强将一句话说完整。
“燕燕,你是不是后悔了?抑或是,跟了我,流言飞语、各种非议扑面而来,你承受不住了?”薄衫下的肌肉明显一紧,他眸光沉甸甸的,声音迫人而来。
我微恼,径直看向他,激动地连声音都不稳了:“韩德让!你这么说,你对得起我么!我萧燕燕,不顾名分,不顾非议跟着你,你现在跟我说,问我是不是后悔了?你说说,我到底后悔了没有!”
韩德让面色沉郁,眉梢拧紧,心内也正压抑着怒意。他勉强挤出了笑容,拉住了我的手,开口打破僵局:“燕燕,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的,我……”
我泪如雨下,丝毫不闪避的望向他,联想到方才他忘了我生辰之事,心头的恼意不仅未褪,反而愈演愈烈。我扬眉,大力的甩开他的手,指尖携带的凤仙花长长护甲不小心尖锐地划过了他的皮肤,“咝”的声音刺耳的响起,他白皙修长的手指瞬间就出现了几道红印子伤痕。我猛地一颤,硬着心肠不去理,伏在桌子上嘤嘤的哭了起来。
一阵风扬过,似乎,有人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我愈发委屈难解,哭得柔肠寸断。不经意间将埋在臂弯里的头抬起,泪眼朦胧中,眼前好像多了一样什么东西。我下意识的探过手去,在感受到那一份莹润的玉质冰凉之后,蓦地睁大了眼。手心处,静静地躺着一个镂空精美的玉蝶簪,在烛火的照耀下,柔曳生光,通灵明辉。
我收了泪,忽然什么都明白了,揪心之痛袭遍全身。
原来他奔走了一天,是给我买生辰礼物去了。大约准备给我一个意外惊喜,没想到却出了这般谁也无法预料到的岔子。这一番滚烫的心意,让我手指颤个不停,几乎捧不住那支莹润小巧的玉蝶簪。眼泪,无声无息的滑落下来,溅在地上,顷刻之间什么都没有留下。
想着耶律斜轸出使党项,萧古骊一人在家也是无趣,我特意将她接进宫,同我作伴。她的儿子并未与其同来,只有她一人奉旨进宫。在她的脚步跨进文化殿之时,我倚在殿门旁,思维有了那么片刻的恍惚。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十几年前,她也是这么走进,神态怡然,笑容煦暖。
“臣妇参见太后娘娘!”萧古骊谦恭的福身施礼,目光在对上我时,明显也现出了一丝怔忡。多年未见,岁月让她脱胎换骨,成了一个成熟稳重的少妇。然而,眸间的明快之意,自我从小第一次见到她起,都从未变过。
“免了,起来吧。”我亲自将她扶起,携着她的手一同走进殿内。
释儿察言观色,赶紧吩咐安苏前去泡茶。自己洗了手,有条不紊的将时令新鲜瓜果仔细切好,排列整齐,湃入牡丹花色水晶缸里。随即,拿过精致小签一一插好,小心翼翼地端了上来。安苏将茶水冲泡好,置于托盘内奉了过来。
萧古骊拿起一签瓜果,放入口中细嚼慢咽。接着又端起茶盏抿了两口,仔细的回味一番,点头赞道:“这可是上等的君山银针,咱们萧府原来也有。”
我冲释儿和安苏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退下,这才微笑着回过头,接着萧古骊方才的话道:“不错,这君山银针是由中原茶贩千里迢迢运送而来的。清明时节前后可供采摘,随后新鲜茶叶直接下到热锅里炒制,经过在适宜的阳光下摊开晾晒后,再进行烘焙,差不多就成了这个味道。”
萧古骊边听边不住地点头:“三小姐……哦,不,太后娘娘依旧是那么博闻强识,懂得的东西真不少。”
“不过是闲来无事时陶冶怡情罢了,谈不上什么精通。”我摇摇头,谦和的一笑,伸手端起面前的白瓷茶盏。一缕袅袅茶香飘荡出来,萦绕在鼻端,格外甜香清芬。我启盖视之,只见茶叶芽头自水中徐徐升起,复又沉下,接着又上来,分外有情趣。于是深吸了口气,将茶盏凑近樱唇,小心的抿了一口,顿感口中一股馥郁清香,久久不散。
萧古骊虽言是好茶,却喝的并不惯,仅仅饮了半杯就放下了。她似乎满腹心事,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只是坐立不安,轻皱着眉头,面色微紧。她从小跟在我身边,一举一动我皆是再熟悉不过,看她这个模样,便猜出了个七八分,却并不说破,只是和颜悦色的曼启朱唇:“怎么了?”
“太后娘娘,臣妇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她再三踌躇,终是决定说出来。
“你不必拘束,就像原来在萧府那般一样,有什么说什么,哀家不怪罪。”见她说个话都不敢,挣扎犹豫了好半天,我的心头不禁起了一阵悲凉之意,叹息着又抿了口茶。只觉得方才清芬无比的君山银针,如今竟隐约品出了不易察觉的苦味。
萧古骊稳了稳心绪,若有所思的开了口:“不知太后娘娘,此番召臣妇前来,仅仅是为了担心臣妇独自在家寂寞么?”
“除了这个,难道还有什么别的原因?”我闻言,眸色忽地一寒,看向她的目光中不觉锐利了三分,“你是不是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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