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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送来了一个自己的替身,她希望用这个替身来提醒父亲,感动父亲。
请不要忘记女儿作出的牺牲!请不要为难我的丈夫和孩子!
所以乌珠来到北京之后,他怀着对兰琪的愧疚,将父爱倾注在了这个跟她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孩子身上。他认她做了女儿,越制赐封她为和硕荣宪公主,跟兰琪出嫁前的封号一模一样。
可是跟葛尔丹的战争最终仍然爆发了。
忧虑成疾的兰琪,也在对父亲和丈夫难以取舍的情况下,病重去世。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荣妃当场昏厥。
从此,夫妻两人心里的阻碍变成了一条鸿沟。
而乌珠,兰琪在世的时候,她就是兰琪的一个影子,长着跟她极为相似的脸,看兰琪爱看的书,吃兰琪爱吃的点心,穿兰琪喜欢的颜色。她就是兰琪的翻版。
然而在兰琪死后,慢慢地,她开始变化,她开始露出本性。张扬乖戾就如同野草,不知不觉就在她身上成了蔓延成灾。
兰琪的乖巧贴心,在她身上成了讨好卖乖;兰琪的古灵精怪,在她身上成了蛮不讲理;兰琪的聪明机智,在她身上成了骄纵跋扈。她还有兰琪所没有的和野心。
荣妃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她已经把乌珠完完全全当做兰琪的替身,她爱着这个女儿,所以看不到她的变化。
但康熙看到了。他开始不喜欢这个女儿,开始渐渐冷淡这个女儿。
然而,当她在围场看中博哲的时候,当荣妃替她向他这个君父求亲的时候,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兰琪充满悲剧色彩的婚事,想起兰琪曾说身为皇家女儿的无奈和辛酸,想起他心里从来不曾消失的愧疚和自责。
所以,他同意了。
如果乌珠能够如兰琪所愿,嫁给一个好男人,过着平安幸福的生活,也能消减他心中的负罪感。
可是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桩婚事,是她自己亲手毁掉的。
影子始终就是影子,她代替不了兰琪,她辜负了兰琪,她成不了兰琪希望她成为的人。
正文 32、相约二更天
凌波回到府里的时候,有点走神,下马车的时候还差点踩空。
博哲挨打的时候,她看见了。
一指宽的板子落在屁股上,立刻就是一道红痕,板子一离开身体,红痕便迅速肿起来。
可是这个男人,从头到尾都紧紧闭着嘴,一声没吭。
凌波说不出是害怕还是心疼。
毕竟,毕竟他是她的未婚夫吧,担心也是应该的。她这么想着。
“格格小心!”
绣书一把扶住她,凌波这才注意到脚下是门槛,她差点就摔了一跤。
“格格是不是累了?奴婢瞧着你,精神不大好。”
凌波摆手道:“宫里太大,大约是走累了。”
“那奴婢吩咐人烧些热水,给格格泡个澡,解解乏?”
凌波点点头。
于是绣书忙吩咐小丫头去烧水,自己则帮着凌波取掉首饰、卸妆。
不多会儿,小丫头们抬了热水进房。
伺候沐浴这种贴身的活计,原本应该有画屏来做。但是如今满院子都知道,她是被主子罚了的人,每天跟着李嬷嬷学规矩。
凌波说过,什么时候学好了规矩,什么时候再让她回来伺候。
所以今儿晚上,是绣书和瑞冬伺候她沐浴。
热气升腾,凌波整张脸都染上了一抹酡红,她后背靠在浴盆边缘,舒服地呻吟了一声,竟然慢慢地睡了过去。
绣书和瑞冬对视一眼,正在帮她擦拭胳膊的手都不约而同放轻了力道。
眼看着将要入秋了,天气却没有丝毫消热的迹象。月光朦胧下,屋外墙角树下,还有蝉鸣声声,愈发衬得夜色沉静。
李嬷嬷抱着一只精致的红木匣子进来。
绣书正跟瑞冬搭手,将凌波扶到床上,后者迷迷糊糊地呓语了几个字,侧身抱住了被角,蠕动两下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格格睡了?”李嬷嬷轻声问。
绣书回过头,竖起一个指头放在嘴唇前,“嘘”了一声,瑞冬放下了帐子。
三人轻手轻脚出了里屋。
“这样晚了,嬷嬷可是有事?”绣书恭敬问道。
李嬷嬷摆手,将手中的匣子往前送了一下,道:“这是太后今儿赐下来,特意给格格调养身子的补品,太医院密制,每日睡前一丸,温水送服,你要记在心上。”
绣书应了一声,接过了匣子。
那天李嬷嬷和兰秀、兰枝的对话,在她脑海里闪过。
到底还是告诉太后了……
“嬷嬷放心,绣书省的,一定会提醒格格服药。”
李嬷嬷点头,又瞧了里屋一眼,转身出门而去。
绣书放好了匣子,对瑞冬道:“今儿我守夜,你去歇息罢。”
“是。”瑞冬收拾了沐浴用品,也出了门。
绣书看看夜色还不算深,凌波睡得太早,只怕中间要醒,她便没打算立刻安置,挑了挑灯花,坐在灯下做起了绣活。
“梆梆”,梆子远远地响了两下。
绣书放下绣活活动了一下肩头,交二更了呀。
突然“叩叩”两声。
她吃了一惊,左顾右盼。
“叩叩”,又是两声。
绣书只觉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是窗户上传来的声音!
她将绣活放在桌上,拿了绣蓝里的剪刀捏在手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扇窗户。
“叩叩”,又是两声。
外面有人在敲窗。
绣书神情一凛,突然想到一个可能,踮着脚快步走到了窗前。
“谁?”
她捏着嗓子,犹如在打暗号。
“奴才阿克敦,奉博哲贝勒差遣,求见凌波格格。”
绣书松了一口气,轻轻将窗户拉开一条缝。
窗外夜色下,站着一个魁梧的大汉,背对月光,脸上一团黑,两只眼睛却在夜色中仍旧熠熠生辉。他只是不丁不八地站在那,就好似一座小山一般。
阿克敦看见了绣书,朝她拱了拱手。
绣书不由吸了口冷气,博哲贝勒哪里找来块头这么大的一个下人。
“我是格格的丫鬟绣书,格格正在歇息,请壮士稍等片刻。”
她转身走到床前,挽起帐子,轻轻地推了推凌波。
“格格。格格。”
凌波迷迷糊糊张开眼,问道:“什么事?”
“博哲贝勒派人来了。”
凌波一惊,睡意退了大半,坐起身来。绣书忙取了一件披风将她包住。
看见窗前阿克敦庞大的块头,凌波也不禁暗暗咋舌。
阿克敦道:“奴才阿克敦,见过格格。”
凌波感慨道:“咱们富察家的墙是不是太矮了,怎么谁都能进来。”
她这是开玩笑,不过阿克敦一点幽默细胞也没有,只面无表情道:“是贝勒爷告诉奴才进府的路线,让奴才请格格过府相见。”
“过府?你是说这大半夜的,让我跟你去简亲王府?”
阿克敦点了点头。
凌波张着嘴巴,跟绣书对视了一眼。
阿克敦说道:“贝勒爷说,格格若是不去,他就自己过来。只是他有伤在身,怕是来了就回不去,只能在这过夜了,到时候还请格格和富察老大人给管顿早饭。”
“扑哧”,绣书忍不住笑了一下,觉得不妥,立刻捂住了嘴巴。
凌波咬牙深吸一口气,冷静,冷静。
想了想,那男人似乎还真的做得出这样的事来。
“你等着,我换件衣裳就来。”
她将窗户一关,就将阿克敦挡在了窗外,回头对绣书道:“替我找件衣裳来。”
“格格真要去?”绣书惊诧道。
凌波哼了一声,没好气道:“不然怎的,以那位爷的脾气,只怕还真要带着一屁股伤,翻墙进咱们家来,到时候若是惊动了别人,岂不是叫大家都看笑话!”
绣书无言以对,只好开箱取衣,替她装扮起来。
原本还要梳头,凌波嫌麻烦,就梳了条大辫子,拿个缎带绑了垂在胸口,衣裳也尽量挑了简便的,脚上是一双薄底绣花鞋。
她收拾妥当,推开窗子,在阿克敦的接应下,跳出窗去,回身道:“绣书,你就守在我房里,千万不要让别人发现异常。”
绣书只觉一颗心都在颤抖,胡乱点了点头,小声道:“格格,你可早些回来。”
凌波摆了摆手,跟着阿克敦消失在夜色中。
正文 33、小儿女私话
挨了板子的博哲正趴在床上。
侍卫们都知道他是简亲王府的多罗贝勒,倒是没下狠手,可皇上眼皮子底下,也不敢放水,博哲这三十大板可是挨得结结实实,这会儿刚上了药,臀部肿的老高老高,只穿了一条宽松的中裤,嫌热,上半身就裸着。
“这个阿克敦,什么时候也这么磨叽。”
他百无聊赖地摸了摸脑门,嘴巴有点发干,正想着是不是叫丫头来续点茶水,就听见窗棂那轻轻一响。
来了!
他先是精神一振,紧接着马上就死狗一样紧紧趴在枕上,脸上也瞬间换成了半死不活的表情。
果然是阿克敦带着凌波来了。
虽然是自己家,但夜会佳人肯定不能让旁人瞧见,所以他们当然不敢大摇大摆走门,那自然就只好故技重施,翻窗进来了。
不过阿克敦托了一把凌波,将她送进窗内,就很识趣地没有跟进来,只在窗外墙角里蹲了,替主子们把风。
凌波进了屋子,先是环视一眼,然后才看到床上趴着的男人。
“哎哟~~~”
男人侧着脸啪在枕上,颤悠悠呻吟了一声。
凌波为了方便,没穿裙子,穿了一身成套的衣裤,蹑手蹑脚过去,站在床边上,见他合着眼迷迷糊糊的也不知睡了没有。
男人裸着的背部,肌肉结实,线条流畅,紧绷的小麦色皮肤上泛着健康的光泽。
凌波想了想,伸出一个手指,在他肩膀上戳了戳。
“喂——”
没反应?
“喂——”她声音大了点。
还没反应?
“贝勒爷!”
博哲蠕动了一下嘴唇,呓语道:“都快入秋了,怎么还有蚊子呐。”
呸!装睡呢!
凌波抬手就在他背上拍了一章,“啪”一声,清脆响亮。
博哲猛地弹一下身子,睁开眼呲牙道:“下手也太狠了吧。”
凌波淘气地冲他皱了皱鼻子。
床头有个绣墩,她转身就坐,两只胳膊伸直了拢一起撑在膝盖上,歪着头问道:“三更半夜,叫我来做什么?”
博哲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我可是为你挨的板子,你还不该来瞧瞧我?”
凌波撇撇嘴道:“瞧你精神头儿不错,伤得不重吧,是不是侍卫大哥们给你放水啦?”
博哲一脸愤慨道:“我这下半截都肿了,你还有心说风凉话?”
凌波轻笑道:“居然肿了,侍卫大哥们下手也太重了,怎么也得给咱们贝勒爷卖个面子呀。”
她说的一点诚意也没有,博哲也知道她是故意在开玩笑,哼哼唧唧道:“那帮臭小子,(W//RS//HU)等我回去当差了再收拾他们。”
他本身的职位就是御前侍卫,如今挨了打,自然是不好当差,只能在家休养了。
凌波捂嘴偷笑。
博哲拿手指点了点她,道:“没良心的丫头。”
凌波笑了一会儿,见博哲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站起来四处看了看。
床头上挂了一柄宝剑,墙上还挂着一把大弓。
对面书架上放了许多的书,梨花大案上三个笔筒,各款毛笔插得跟林子似的。
凌波各处扫了一眼,最后视线还是落在那把大弓上。
蛇皮包的弓胎乌沉沉,有小儿手臂粗细,长长的弓弦绷得紧紧的。
她不懂兵器,看不出弓的好坏,不过从平时的衣食住行也看得出,博哲是个讲究生活品质的男人,能放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