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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爱几重-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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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碰到就会缠着你不放的葎草,跟上我的脚步别走神。”
我见他说得郑重,也不敢马虎,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走着。但不知是我学医的天性,还是好奇心使然,走进这瘴毒遍野的林子里还是忍不住要四下打量一番的。四周是白茫茫的一片,几步之外便看不见东西,连前面的两名黑衣护卫都只是个朦胧的轮廓。我虽对南朝的山林险恶早有耳闻,但也没有想到险恶到这种程度。看来温氏一族虽建立了政权,但要在这贫瘠不毛的土地上开拓出一片伟业还是困难重重的。
脚下都是松软的泥土,覆盖着厚厚的落叶,每走一步都是提着一口气,不敢把全身的重量压上去。不知不觉中,我便握紧了温瑞航的手,他笑着回头戏谑地看了我一眼,虽没有说话,但还是让我微红了脸颊。
瘴气越来越重,我感觉胸口闷钝,恶心欲呕,渐渐头重脚轻,虽含着解药,却似乎并无太大作用。反观温瑞航一行,却都是精神抖擞的样子,我不禁再次喟叹内功的云泥之别,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请教的。
脚下忽然一沉,似乎一只无形的手突然从地底伸出。我回头望去时,整只左脚都已经没进了淤泥里。我紧紧抓住温瑞航想要挣脱,却感觉脚下越来越重。温瑞航似是也发现了我的问题,连忙抱住我的肩膀,大声说:“不要动,放松!”
我依言做了,果然感觉脚下不再沦陷。温瑞航轻轻地向外拽我,终于把陷进去的那只脚拉了出来,但脚踝上紧紧缠着一根生着锯齿状倒刺的藤蔓,绣鞋也不知道甩到哪里去了,光着的左脚上都是乌黑的软泥。
温瑞航无奈地苦笑,说:“你的运气还真是差到家了,这两样毒林特有的东西都体验了一把。这回左手左脚一齐挂彩,倒也搭配得很完美。”他伸手为我解开脚踝上的藤蔓,然后用衣角擦掉脚上沾的泥巴,若有似无地碰着我的脚,说道,“中原不是有个习俗么?被男人看到了脚,就该嫁与那人为妻的。你今天被我看到的可不仅仅是脚啊,连贞洁都已经表过了。”
我想狠狠地踹他,可惜被他握住了脚踝动弹不得,反倒趁机在上面轻掐了一把。脚踝上都是不大的小伤口,但他还是用纱布为我裹好,说道:“这可如何是好,天黑前出不了林子,我们就都得死在这里。”
他说得极是轻松,似乎那种担心和忧虑都是伪装出来的。反正我也没好气,便顺口接道:“反正有你这位东宫太子陪葬,我是一点都不吃亏的。”
他呵呵笑着,说:“果然是江湖女子,有胆识!”
我长长叹了一口气,在他眼里所谓的胆识不过是此刻破罐破摔的自我放逐。回想昨天的这个时候,我悠闲地坐在茶楼的雅座上听着说书先生口沫横飞地胡吹乱侃,而此刻却已几乎一昼夜没吃东西,还在鬼门关前转了两遭。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心生埋怨,说道:“若是你当初能先礼后兵,到隐仙谷来个三顾茅庐,容我从永州出关到祁阳,何至于有今天?我这一身伤痛都是拜你所赐。”
“既然你是这么想的……”说着,他便在我面前蹲了下来,反身背对着我,“那么就由本宫背你出林吧。”
话音未落,我尚来不及细想,他已抓住我的双腿将我拽到了背上,我一时失去平衡,赶紧搂住他的脖子,却换来他更加得寸进尺的调笑:“本宫对你的身材很满意。”
我想用拳头砸他的肩膀,但想来或许有打情骂俏之嫌,便生生地忍住了。经过他的几名护卫时,我明显地听到了他们吃惊的抽气声,大概温瑞航虽阅女无数,但还没有几个能让他抛□份如此取悦的吧。
“我只是不想到了凤阳宫后,还得先花上十天半月给你医病,那样可就是得不偿失了。”他一边向前,一边自言自语地说。
之后的一路,我都是伏在温瑞航的背上,一日夜的饥寒交迫让我累得昏昏欲睡。他的后背宽阔温暖,让我恍然想起少时与二哥到锡尔巴彦山里游玩,回程时便是如此伏在他的背上,再醒来时便已到了湖山小筑温暖的家里。少年时光果然都是用来追忆的。
我在他的背上迷迷糊糊,可能是因为并没有真正放下戒心,到底是没有安心地睡去,只听得温瑞航与几名亲随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其中一名亲随打算代替温瑞航背着我,但温瑞航向上掂了掂我,轻轻说道:“不必了,她似乎是睡着了。”
“属下从未见过殿下对哪个女子如此宠爱啊。”这是其中一个亲随的声音。他肯定认为我已经睡着,所以恢复了一贯的作风,撕去冷硬的假面具,有说有笑起来,“待到皇上头疾康复,殿下也别放她回去了,直接收入宫中便是。”
我很想爬起来塞给他一颗轮回丹,让他看不见晚上的月亮。
“这女子真的是隐谷医圣苏先生的传人吗?怎地如此娇气?不会是冒牌的吧?”第二个人说。
我很想给他下点千梦散,让他睡上个三五天,但无奈眼皮沉重,实在是不愿动弹。
温瑞航似乎无声地笑了笑,让我感觉到他的胸腔微微震动。而后,他似乎沉思了半晌,才悠悠地说道:“女孩子拿刀弄剑的到底不好,若是身上再留下些伤疤就会更自卑了。若是我有个女儿,也会让她自由自在地成长,能做淑女当然好,若是做不了,我也不会介意。”
这南朝太子与他的亲随手下还真是无话不谈呢。
方才说话的亲随似乎是笑了笑,继续说道:“既如此,就应该让惠娘娘赶紧给殿下生个一男半女啊。”
另一人随即接口道:“若是他日殿下有了小公主,又对她疼宠有加,将来小公主嫁人时,殿下还不要伤心欲绝?”
温瑞航对这类的嬉笑调侃似乎早就习惯,不以为意地说:“那也要看是谁给本宫生的,惠芯她恐怕还不够格。”
其中一人说等到了祁阳,一定要到最好的花楼里找最漂亮的姑娘,醉生梦死上两日;结果温瑞航当场就发话将自己的一名侍妾赏赐给他。我听得头大,都说南朝民风淳朴,竟是淳朴至厮吗?
我晕晕乎乎地闭着眼睛,却突然感觉有人轻轻地拍打着我的脸。带着薄茧的掌心温暖干燥,而我却只想依偎过去。我不情愿地睁开眼睛,正好对上温瑞航一张放大的面孔。天色已晚,林子的上方星月无光,而瘴毒林也已走到尽头。
四周没有了蚀骨的冷风,仿佛穿越过那死气沉沉的林子,连气温都升高了很多,没有了深秋的清冷,却仿佛季夏傍晚惬意的微风拂面,没有了汗水,只剩浑身的舒爽。
一名黑衣亲随不知从哪里赶来了马车,被两匹健壮的骏马拉着,车子不算豪华,没有繁缀的装饰,但挂着标有蛇纹印信的灯笼。蛇是南朝的图腾,蛇纹印信便是皇家的标记。我知道这里算是正式到了南朝的地界,而温瑞航也终于不用再隐瞒身份,可以光明正大地以未来储君的身份行走了。
车帘掀开,里面铺着软垫。温瑞航当先走了进去,又扶我在一张软垫上躺下,说:“好好睡一觉,醒来就是凤阳宫了。”



☆、花明又一村

祁阳作为一个国家的都城来说,确实是小气了些,甚至还没有北朝的边关永州来得繁华,这也间接地说明南朝立国不久,百废待兴,刚刚从战火中解脱的人民急需建设自己的家园。
我并没有如温瑞航所说的那般一夜酣眠。马车虽行得不快,但到底是路途颠簸,虽铺着软垫,还是让我感觉脊背僵直,浑身酸痛。清晨时分,我掀开车帘向外望去。沐浴在初升朝阳之下的祁阳城似乎还未从沉睡中醒来,街道两侧的店铺大多还关着门,个别早起的已经开始洒扫,除此之外再没有多余的行人。蹄声得得,踏破了清晨城中的宁静。
我放下帘子收回目光,看向对面闭目打坐的温瑞航。一整个晚上,他都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好像从来没有动过一下。每次我睁开眼睛,便看到他双目紧盍,双手置于双膝之上,眉宇间一片平静祥和,仿佛参禅入定一般;尤其是头上嵌着宝石的护额,更是将他衬托得仿如天神一般。这个时候,他仿佛敛去了一身的戾气,不再是传闻中那个南朝战场上的阿修罗。
对面的人缓缓睁开眼睛,那漆黑的瞳仁仿佛深不见底的幽潭,吸引着我不自觉地陷进去。我怀疑这是否也是他们南朝特有的巫蛊之术,可以摄住人的心魄;当我反应过来想起要躲闪时,却听到他的轻笑声传来,随即马车一晃,他已坐到我的身边。
他修长的手指一勾,挑起我腮边的一缕发丝,放到鼻端闭上眼睛深深地嗅了一下,说道:“在我们南朝有一首歌,其中一句唱的是,‘宿昔不梳头,丝发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什么意思?”他的存在感太强烈,我只顾着看他摆弄着我的头发,根本没听到他说的是什么。
他的手指仍缠绕着我的头发,不答反问道:“你想试试吗?我做给你看。”
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耳际,让我浑身僵硬;我伸出手去推拒,却觉得他的胸膛结实坚硬,身体的温度隔着衣料传了过来,让我赶紧缩回了手。我倏地将发丝抽了回来,说道:“再敢靠近一步就给你下毒。”
他呵呵笑着退回了对面的坐榻,仿佛自我感怀一般地说道:“能在本宫怀中还不为所动的,你是第一个。”
我对他的这种盲目自信感到极其无语,索性也不去理他,盘膝坐在榻上,让真气在体内运行一个周天,顿时感觉轻松了不少。我睁开眼睛,却看到温瑞航抱着双臂歪头看我。我发现他除了自恋时喜欢自称“本宫”外,还特别喜欢做这个居高临下的动作。
“你练的是什么内功?”他眉头微拧,低声问道,“似乎和正统的内功有很大区别,不会是邪派的功夫吧。”
我狠狠剜了他一眼,说道:“我的内功可以救人,你就只能害人。”
他呵呵笑着没有理会,说:“但愿你的内功能治好父王的病,也好让我有理由不杀你。”他说这话时明显地语气冰冷,让我的心不由得轻轻一抖。
车行至凤阳宫时却拐了个弯,直接往太子的东宫而去。我没有提出疑问,因为我迫切地需要睡上一觉,如果以目前的状态去给南朝的皇帝看病,很难说我会不会一针下去要了他的命。
车在东宫门口停下,早有得着消息的小黄门跑过来掀帘子。温瑞航当先下了车,我还未来得及起身,便听到车外娇滴滴的女声说道:“殿下终于回来了,奴家日夜为殿下祈福,就盼着殿下早日平安归来。”
温瑞航似乎是附在那女子的耳边说了什么,我没想去探询,便小心翼翼地下了车,抬头却见那女子正伏在温瑞航的怀里,大红的纱丽裹在身上,乖巧柔顺的样子,但一双眼睛却恶狠狠地看向了我。
温瑞航吩咐小黄门带我去安置,便拥着那女子往正殿的方向去了。
我用热水擦了身子,又将之前的伤口重新包扎好,便一头倒在了床上。锦被馨香柔软,我甫一倒下去便立刻睡着了。不知是因一昼夜不得安眠,还是因为锦被上熏了宁神的香料,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星月无光,醒来时天已擦黑,在我的床头侍立着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穿着一身粉色的长裙,光滑的手臂露在外面,双手交握放在身前,十指嫣红。见我醒了,她向前迈了小半步,行了一礼,说道:“苏姑娘醒了,奴婢是殿下派来服侍姑娘起居的香兰。晚膳已经备下,奴婢服侍姑娘更衣吧。”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到枕头旁放着一件鹅黄色的纱裙。记得在永州城时,梁慕枫给我买的那件成衣便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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