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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的悬崖上,仅剩的那名影卫半是挑衅半是泄愤的将魏随风的尸体提起来,狠狠扔下悬崖。失去生命的身躯大力的砸进江中,惊雷一般的声音,溅起水花三丈。被这水声一激,林晚镜倏然清醒过来。迟到了泪水破了提,越流越快,她扶着商流景的手,一咬牙站起身,看着对面,眼中杀气涌动,带着嗜血的残忍。
商流景却松了口气,只觉得欣慰,那个一股子狠劲的小镜儿回来了。
取下背上的弓,张弓搭箭,她曾师从陆陵越,陆陵越号称“箭鞭双绝”,她的箭术自是不差的,只是很少用到而已。若在平时,这一箭她有九成的把握射中,但现在——左肩的伤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弓拉至八分满便再也使不上力气,箭尖胡乱的颤抖。对面的影卫大笑,两崖之间相距甚远,他根本不信林晚镜这一箭能射过来。
面对敌人的嘲笑,她抿了抿唇,额上渗出细汗,苍白的脸上透着无助的倔强。商流景伸手握住她拉弓的右手,贴着她轻声道,“不要凡事都自己扛,你还有我。”
林晚镜微愣,商流景帮她稳住弓,语气带着安慰人心的力量,“我跟清池学过箭术,相信我。”
他握着她的手,一点点拉开弓弦。会满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利箭撕裂空气,背负着强烈的恨意,越过千山万水的距离,狠狠的贯穿那颗邪恶的心脏,那箭上的力道并未就此卸去,破体而出后“咄”的一声,钉进后面的崖壁上。
刚刚赶到的十二骑被这一箭的威力震慑住,眼见林晚镜又抽出一枝箭搭上,雪亮的箭头在阳光下一闪一闪。他们远远的勒住马不敢再上前,前面吊桥已断,根本无路可走,略一迟疑,十二骑的头领一挥手,果断道,“撤!”
目送他们转过前面的山道,林晚镜手一松,对商流景挤出一个虚浮的惨笑,脱力的倒进他怀里。她失血过多,皮肤成了一种病态的透明般的苍白。可是,即使这样,她并没有晕过去。商流景在她的指点下,于白雪覆盖的山林中七拐八绕,走了约摸一刻的功夫,终于拨开一片杂乱的灌木,发现了一个极为隐蔽的山洞。
洞口很小,只容得下一人进出,甚至以他的身量不得不低头躬身前行。费力穿过这十来步长的狭窄通道,眼前豁然开朗。商流景忍不住暗赞一声,这就叫别有洞天啊。
眼前的山洞足足有一间普通客房那么大,桌椅床几一应俱全,靠墙立着一个放满书的书架,书架对面是一个石砌的灶台,上面放着各种调味料以及一口锅!商流景傻了傻,他的小镜儿果然独一无二——布置的这么精致的避难所,他想他这辈子不会见到第二个了。
墙角放着数口大缸,于是他很好奇,“那里面是什么?”
“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晚镜肩上的伤口不再流血,脸上恢复了些血色,虽然已经虚弱但精神却很好。这种情况很奇怪,说不出是好是坏。商流景不敢放开她,索性抱着她走过去挨个查看那些缸,里面居然全是食物而且是各种各样的食物,从大米到馍馍再到腊肉,种类齐全,荤素搭配,甚至还有一坛酒!
“大哥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在这里住到伤养好。”林晚镜窝在他怀中,微弱的说。
抱住晚镜的手紧了紧,商流景神色复杂,终于低低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愿意就这样和你在这里住一辈子。再不理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如果可以……多好。”
☆、【四十九】此心安处是吾乡
扶林晚镜去床上躺下,商流景坐在床沿,陷入无限纠结之中。
林晚镜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盯着自己,一会皱眉,一会又欲言又止,如此反复数次,终于忍无可忍,伸出一根指头戳上他的脸,“大哥!”
“啊?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商流景一把握住她的手,显得很紧张。
无奈的叹了口气,晚镜在他掌心动了动手指,“我没事,我是想问,你怎么了?”
“我……”他的表情愈发纠结,似乎还有一丝可疑的红晕,“那个……我是想说……”他吞吞吐吐半天没把一句话说完。
“想说什么?”林晚镜被他搞得一头雾水,失血过多导致的眩晕感让她完全不想动脑子。
“我是想说,要不要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他握拳,满脸的毅然,终于以一副慷慨就义的语气说完了这句话。
林晚镜一愣,顿时明白了他纠结的原因——自己这次的伤在左肩胛骨,真的是一个很不方便的位置呢。看着商微红了脸的模样,她忍俊不禁,这个人还真是可爱呢,时不时装出一副登徒子的模样来调戏她,却又这么容易害羞。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伤口上,不出所料的看见他的脸色又红了一分,晚镜淡淡一笑,格外的温柔,“伤在这里,大哥不帮忙的话,晚镜自己可没有办法处理。”
看着晚镜的笑容,他有片刻是失神,她总是习惯淡淡的微笑,得体而疏离,从没有过笑得这么温柔过,那双清亮的黑瞳波光盈盈,美得惊人。身体不受控制的倾过去,轻吻那翦水双瞳,唇间逸出的话语沉淀着深深的依恋,“我去拿药箱……”口中说着,却又在她脸上留流连一阵后才不舍的站起身,就好像他不是去拿一个五步之外的药箱而是要一去经年。
“商……”晚镜在他身后轻唤,慵懒的拖长了语调,甜甜糯糯的声音很有些撒娇的意味。
商流景顿时感觉自己的心被一只猫爪挠了一下,他咬牙,这丫头绝对是故意的!于是,迅速转身,毫不客气的捂住她的嘴,冷眼一瞟,装出一副打家劫舍的土匪样,恶狠狠道,“从现在开始,你不准再说话了!”
晚镜乖乖的闭了嘴,那双黑溜溜的眼睛,似笑非笑,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的脸。
商流景假装视而不见,专心去看她的伤口。衣服上的血迹一层压一层,干透后又被濡湿,看在眼里很有些触目惊心。拉开晚镜的衣襟,白皙光滑的肩上,一道长约三寸的伤口由肩头延伸至左胸,由于一直没有处理,结了厚厚的血茄。商的脸色微微发青,这样的状况只能——猛地一扯,衣服和伤口彻底分离开来但也将刚刚结好的血茄扯了下来。
晚镜脸色一白,咬唇发出一声吃痛的闷哼。伤口重新渗出血来,商流景慌张的将药粉撒在伤口上,做完这些他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几乎握不稳手中的药瓶。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伤口还得包扎,然而纱布拿在手中他又犯了愁,看着晚镜中衣下微微露出一角的紫色肚兜,他倏的红了脸,慌乱的别开眼,困窘到不行。
一只柔软的小手拽住他,力气不大却让他不由自主的转过去。林晚镜看着他的眼睛,“大哥,你在紧张什么?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不是吗?”
商流景轻咳一声,越发的纠结。要他怎么回答?不是因为害羞不敢看你,而是怕自己控制不住?!以懒撒没个正经著称的商大寨主此刻相当的抓狂,一个男人要有坐怀不乱的定力没错。但是,如果怀里坐的是自己深爱的且正式拜了堂的妻子,更要命的是还衣衫不整,这要他怎么能不乱!
认命的长叹一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他在心中反复默念,自我催眠。强迫自己目不斜视,假装看不见那片诱惑的紫色。内心一番天人交战后,终于幸不辱命的完成了伤口的包扎工作,长吁一口气,示意晚镜背过身去方便他打结。
面对他相当不豫的脸色,晚镜不明所以却也不敢再逗他,乖乖的转过身去,留给他*的后背。商流景顿时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是因为*,而是真的被吓到了。晚镜的背上,两道伤疤让他心惊肉跳,一道极细的从右肩一直延伸到左腰,一道一指宽的紧靠心脏,他可以想象得出这其中的凶险。
“痛吗?”指尖在她伤口处流连,商流景说不出的心痛。
晚镜身子微微一颤,涩声道,“伤口不痛,心里很痛。”
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商的眼眸黯了黯,从背后环住她,“小镜儿,别想了,好不好?”
“我怎么能够不想?”攀着商的手臂,她瑟瑟发抖,“是我害死小乌,害死魏先生的,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们根本不会死。脑子里都是关于他们的画面,心里……好难受……”
商流景静默片刻;然后问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你怎么不问老魏为什么会和我一起来?”蹭蹭她的脸颊,在她耳边轻轻道,“老魏算出来你有危险……”
晚镜一愣,茫然道,“怎么会?魏先生不是不再算卦了么?”
“老魏为了你破了自己的誓言,他确实是因你而死,但那是因为他想救你。”转过她的身子,让她看见自己眼中的认真,“生死一线间,他的选择就是牺牲自己换你好好活着。”
这句话让她微微动容,却还是摇了摇头,怅然道,“大哥又怎知魏先生想法如何……”
像是早已料到她会这么说,商没有解释,只是淡淡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很多年前,江湖上出了一位少年英雄,他武功高强,疾恶如仇。十七岁时,单挑恶贯满盈的吸血魔仇不语,自他手中救出了一名美丽的少女。后来,这个少女便嫁给了他,两人很相爱,成亲后不久,女子怀了身孕。这位少侠便带了妻子退出江湖过起了隐居的生活。他满心期待的等待九个月后,他们的孩子临世,却没有想到,孩子出生之时便在妻子离世之日。
整理妻子遗物时,发现了妻子的日记,这位少侠才知道,原来,他的妻子早知道自己身体不好不适合生育,却隐瞒了他。他想不明白妻子为何要这么做,于是便将妻子的死怪在自己身上,日夜受着自责的煎熬。
就这样平淡的过了十五年,晴天再次一道霹雳,他的女儿在一次忽然晕倒后便越来越虚弱,终于在十六岁生日那天,香消玉殒。奇怪的是,他自负医术卓绝,却直到女儿死去,也未能查出她的病因。直到数年后,他才无意中知道了真相,原来他的妻子是巫族后人。
故事到这里便戛然而止,林晚镜咬着唇,默默无言。这个死在十六岁最美丽年华的女孩何其无辜何其可怜,只因为母亲早逝,她无法从母亲处获得巫族的力量,居然就这么被剥夺了长大的权利。心中有一点点后怕,原来真的会死……她忍不住喟然长叹,“我没想到魏先生也会有这么悲伤的过去……”
“老魏只是看起来潇洒不羁,其实心中从未放下,这些年我几乎没见他真正的笑过。所谓的仙风道骨不过是因为以没有了在乎的东西。”他顿了顿,“是你让老魏重新变得像个有血有肉的人。”
林晚镜不禁有些出神,她想起——第一次去火云寨时,魏随风和自己拼酒;羽姝冒名宋云衣出现时,魏随风对自己处处维护;那日求他卜卦时,他对自己说,“人生吉凶皆自速”。难怪魏先生对自己那么好,那么照顾,原来他在心里将自己当成了女儿一样疼爱吗?沉重的心情终于有些释然。
“记得年轻的时候看到过这样一句话——逝者已矣,生者活着就是赎罪。老魏斩断吊桥时是笑着的,在他心里,不是他救了你,而是你让他得到了解脱。”
晚镜讶然抬头,看见商流景的笑容,格外温暖。在这雪花纷飞的冬日,如同一缕春风轻拂过她心中的伤痛。于是,她努力展颜一笑,手指划过他颈侧的伤痕,“那你呢?放弃火云寨,为我杀人,还差点丢了性命;值得吗?”
“对我来说,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凑过去在她眼角落下一个吻,“从始至终,你在我心里比什么都重要。”
带笑的眼里顿时雾气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