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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说了啥?”李厚伯有些呆地反问了一句,“你这两个娃都野……”话没说完只听“砰”地一声,却是李厚仲自己掀了面前的桌子,桌面直直朝李厚伯砸去,李厚伯伸手挡了下才避免被砸到头的噩运。
“老二!”
李厚伯惊怒交加,不可置信地哆嗦着往门口躲,一边道:“你中了邪不成?竟敢对我动手!”
“你活该!你可是我家欣儿亲亲的大伯,欣儿她当家的都在这儿,你做长辈的居然还这样挖我家欣儿的心肝子!”刘氏捶足顿胸地朝李厚仲哀嚎道:“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你一直不敢忤逆的大哥啊!你拿他当哥,人家可没拿你当弟弟!这下他说啥你还真的应啥了不?你要是真的接下造棺材这事儿,我就跟你和离!谁爱当你们老李家的儿媳妇谁当去!一辈子当牛做马的都得不到着好,临了临了还要被人戳着痛处骂!”
李厚伯这才明白过来自己造了口孽,只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总不能不认这笔账。一时之间他有些懊恼自己的冲动,又有些埋怨兄弟对自己的不留情面,还对自己被弟媳妇指着鼻子骂觉得万分丢脸,尤其是这儿还有三个小辈在……
张氏从堂屋传来异动起就抱着山子出来了,只是看屋里的架势,她也不敢轻举妄动。山子有些害怕地搂着她的脖子问:“娘,爷爷打大爷哦……”
张氏掩住他的嘴抱着他回了东屋,让他看着弟弟,嘱咐道:“不许跟人胡说,听到没?”
山子似懂非懂,还想问点儿什么弄明白方才看到的是怎么一回事,却见他娘已经出去了。
哦,娘走了,等爹爹回来也可以问哦。山子拍拍掌,目不转睛地盯着擦了尿后又赖在床上睡熟了的小兜。
张氏先去了西屋看江氏,怀有身孕的江氏嗜睡,现在却被堂屋里的动静吵醒了,怕出什么事儿倒是没出去。见张氏端着吃食进来,江氏忙问道:“堂屋啥事儿?我听着乒乒乓乓的,声音还老大……”
张氏手指在嘴上比着“嘘”了一下,“乱着呢,你既然醒了就在屋里头把早饭给用了。”说着小声道:“还不是为着金丝楠木棺材那事儿?婆母和大伯吵起来了,好像又扯到妹妹身上了。”
“扯到姐姐身上?”江氏皱了皱眉端过碗,“莫不是……”
“我没听全,我也是半道上听来的。婆母还威胁公爹,要是接下这档子事儿,就跟公爹和离。”
“呀!”
江氏立马捂住了嘴,不敢相信地确认道:“真的?”
“可不是真的?”张氏朝堂屋那边望望,“这下我倒觉得公爹肯定不会应下造棺材那事儿了,好像公爹已经和大伯翻脸子了。”
“不会吧!”江氏又是惊呼,“公爹一向对大伯敬重得很,就连对三叔也一直有些迁就,说啥应啥的……公爹能跟大伯翻脸子?”
张氏冷笑道:“二弟妹难道不知道?就算大伯对你大哥,对二弟对三弟这三个侄子打骂,甚至是说婆母的不是,公爹都不会说啥,更不会跟大伯横起。但只要涉及到妹妹的事情,你大哥,你当家的还有三弟都是竖毛狮子,敏感着呢!公爹这辈子唯一对不起的就是这个女儿,何况还是公爹婆母唯一的女娃,能让人欺负了去?大伯掀了公爹的老底倒在其次,说妹妹的不是,公爹婆母绝对是忍不了的!平时公爹是只猫,一旦事情关乎妹妹,他就是只老虎!敢在老虎身上拔毛,大伯还真是……”
张氏因为刘氏对她亲近,投桃报李的,对自己这个婆母也敬重几分。刘氏一向不怎么与李厚伯、李厚叔家亲近,平时亲戚往来走动也是能不去则不去,听刘氏说得多了,张氏也对这两家人没什么好感。
李欣回来后张氏也颇为喜欢这个妹妹,如今听大伯出言诋毁妹妹,她如何能好受?
妯娌俩正说着,猛地听见堂屋方向传来李厚伯的声音。不似来时那般底气充足,这会儿却是有些漏气一般,“老二你、你……我可是你大哥!你竟然对我动粗,还要赶我出家门!”
“这是谁家门?这是我家门!赶你让你自己走都是好的,再不走,我让姑爷和铭子抄扁担打你出去!”
刘氏气抚着胸口大骂,李厚仲阴沉着坐在堂屋。
李欣搀着她娘,本想缓和下气氛不让她爹和她大伯关系搞得那么僵,但刘氏死死拽着她,而且正在气头上,保不准她说什么都成了火上浇油。想了想还是只能保持缄默了——反正连她一向软性子的爹都已经摆明了态度。
只是,从此以后爹和大伯这兄弟,可就真的是生了嫌隙了,还不知道李家老幺李铁以后说成亲事,她爹娘能不能坐主位席接受新侄媳妇的拜见……
☆、第四十二章 硬气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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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晌时分,李大郎和李二郎才回了家,早上带去的两大筐菜蔬倒是卖了个干净,里边儿搁了一坛子醋和两罐子盐。
大柳跟他们打了声招呼便驾着骡车家去了。
关文帮着把筐子搬进灶间,山子围在李大郎腿边转来转去。忙活一通后李大郎才注意到自己这个儿子,略带了宠溺地道:“不乖乖待着,瞎转悠啥。”
李二郎笑道:“山子一早上没见着他爹爹,想了呗,是不山子?”
山子眨眨眼冲李二郎摇摇头,“不是哦二叔,我是想跟爹说秘密哦!”
“小娃子能有啥秘密。”李大郎不以为意地揉了揉那颗小脑袋,抱起一坛子醋搁在角落边,略有些愁闷道:“忘了醋得用坛子装,又配着买了个坛子回来,娘怕是要不高兴。”
“也没花几个钱,再说早晌走的时候那骡车也搁不下。”
李二郎把盐罐子放到橱柜里面儿去,回头见山子嘟着嘴一脸不满地杵在那儿,逗他道:“山子还真要跟你爹说秘密呐?”
“嗯嗯,二叔不准偷听!娘说不能跟人胡说的!”
“哈哈哈,好,我不听,我不听!”
李二郎朗笑着把两筐子叠在一起,出了灶间放到杂物房去,径自去瞧自家媳妇儿了。关文看了看山子,小人儿长得白嫩嫩的,特讨人喜欢。他呵呵一笑,轻轻捏了捏山子的脸蛋儿笑道:“那姑父也不听山子跟你爹爹讲秘密了。”
“姑父知道啊。”
山子眨巴眨巴眼,凑到李大郎耳边悄悄道:“爹,爹,姑父都在的!我告诉你哦,爷爷打大爷呢!”
李大郎一顿,立马抬眼看向关文。虽说山子是凑近说的,但小娃子声音尖细,又没杂声,关文耳力又好自然是听到了。他倒是不妨这小小娃子竟然还会告状,愣了下方哂道:“山子看见了?”
“对呀对呀,可是我问娘娘,她都不说呢……还让山子不要胡说。”
山子苦恼地含了手指头,转头望李大郎,“后来娘娘去看婶婶,我还看到大爷被阿嬷赶出来了,嘻嘻……”
小娃子不懂事,以为这是很好玩儿的事情,拍了拍巴掌回味一番,又问道:“爹爹,爷爷为啥打大爷?”
“大爷做错事了才会挨打,你要是不听话,也得挨打!”
李大郎唬了他一句,山子连忙抱住自己的小屁屁,委委屈屈地瞪了李大郎一眼,“爹爹坏……”然后撅着小嘴儿跑了。
李大郎这才问道:“文哥,发生了啥事儿?”
关文自然不好瞒着,而且本来这事儿就得跟没在家的大郎二郎说一声的,于是也不隐瞒什么,一五一十地说了,咳了咳道:“也是大伯嘴快了些,岳丈恼地厉害。”
李大郎捶了下拳头,半晌没出声,关文抬头询问地看他,他才道:“……文哥,你可别心里有疙瘩……”
这事儿真不好说。
李大郎叹了口气,关文却是明白过来他是想表达啥意思,笑了笑道:“放心,这事儿成亲前我都知道,再说,欣儿挺好的。”
听关文叫李欣叫得那么亲热,李大郎也高兴他俩感情好,拍了拍关文的肩,“咱家就妹妹一个闺女,打小也是疼惜着的。也是她命不好,碰上爹那会儿好了赌,输急了眼,没钱赔被赌场给扣了,娘四处寻人借钱,亲戚朋友都借遍了,还是差了些,正好遇上卖儿女的孙婆子,娘听信孙婆子的话以为是送妹妹去大户人家当个丫鬟,只是应急的,没想到被这婆子给骗了,从此后就再也找不着妹妹了。”
这些关文都听李大娘说媒的时候说过,不过李欣嫁到关家去后没有谈过那档子事儿,他也记得李大娘说的,从来不问,不去挖媳妇儿的伤疤。
“其实头几个月我和娘接到信去接妹妹回家,娘那时六神无主没多少心思听其他,我倒是听那个传信的说了些妹妹在那会儿的大概。就是不知道妹妹跟你说过没。”
关文摇头,李大郎便叹了口气道:“我倒觉得妹妹的运气比起其他人来要好些。进了那个门的,哪个不是被折磨地人不人鬼不鬼的?那家老鸨还算是个好心的,养妹妹两年等她十七了才让她出来,也是看得起妹妹的相貌。这是一个幸运的。还有一个幸运的,便是妹妹在那儿只跟了一个男人,听说是个到咱们这儿经商的商人。妹妹二十岁的时候商人家里出了事儿返乡了,妹妹那会儿就病倒了,也没再出来……那啥,然后就是回了家,头前跟你成了亲。”
李大郎默了下道:“说这个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说,其实你也可以把妹妹看成是个寡妇再嫁的。我这个做大哥的,也就是希望你能对她好些,有啥事儿,你能护着她些。流言蜚语的,她有时候挡不及,你多帮帮,男人说话硬气了,她说话才有底气。爹娘因为愧疚,从妹妹回来起就把她当成是心尖尖,但妹妹性情好,模样好,家务活也从来不躲着,闲了就干活,在家也不遭嫌。说句实在的,就是她不想跟别人打交道,打定主意以后住在家里边儿,我也愿意养她一辈子的。”
关文轻声道:“欣儿有个好哥哥……”
“我哪算得上什么好哥哥,我这个做哥哥的也有对不住她的地方……”李大郎自嘲地笑了下:“那会儿要是我能多想想出主意,或者是拦着不让娘把妹妹卖去当丫鬟,也就没那么多事儿了。”
只是那时候李家急等着钱,不仅是李厚仲赌场的赌债,还有李斐那时办婚事的钱,他眼见着家里边这么困难,也就没有多生一分警惕。
“哎,不说这些了。时候不早了,都在堂屋等着我们呢,先去吃午饭。”
李大郎搭着关文的肩朝堂屋去,正好听到李二郎在里面大喊大叫,“爹你就那么忍了?!”
“丘子!”
李大郎忙走过去把他拉着坐下,恨铁不成钢地骂道:“瞧瞧你那火爆脾气,也不怕把你媳妇儿给吓着了!”
李二郎这才深深吐出口气,转向江氏,“没事儿,吃饭。”
江氏红着眼睛扒饭,趁机给李二郎夹了一筷子菜过去。
“好了,没必要弄得自家人苦大仇深的,跟大伯闹翻了还不够,家里还要窝里斗啊?”李欣一边给大家伙儿添着饭,一边说道:“我说二弟啊,你那脾气也该改改,二弟妹现在可经不得吓。”
李二郎气性大,听了他姐的话仍旧不舒坦,闷着扒了口饭,掌根子“刷”一下抹了嘴巴,一句声不吭地死嚼着嘴里的饭,好像那是他仇人一样。
刘氏拿筷子戳戳桌子,喊道:“大郎,姑爷,吃饭!”
关文挨着李欣坐下,全家十一个人坐了个大圆桌子,桌上菜并不丰富,倒还是有两样兔肉和一锅鸡,其余素菜也炒了些。纵使菜色单调,但也温馨。
只是从头到尾,李厚仲没有说一句话。
饭后张氏和刘氏洗了碗,李欣打算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