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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慕颜心的聪明之处
从三年前这位小姐回来之时,甄大娘便瞧得仔细分明
只是,好些人以为小姐被撵走,就再也回不来了呢。原来在府里为奴为婢还有个奔头,如今好些都谋了别的出路,有些出府,有些出嫁,独独还剩下几个。甄大娘不信,那么聪明、懂得藏拙的小姐,能一辈子不回来
如今瞧见慕颜心不但安然无恙得回了府,人也生得越发的灵秀,个子貌似也高了呢。
思及以往,甄大娘的眼眶都有些发红,哽声道:“不管如何,小姐终于是回来了。”
颜心拉过她的手,低声说道:“我今日是要出府去的,等回来再与大娘细说。别的还好,只是咱们那些人,可还都安好?”
甄大娘来不及去擦拭眼角的泪珠子,抿着嘴,好容易把那哭腔压下去,终于挂上了笑意:“好,都好。小姐还有事要办,那便先去,等您回来了,奴婢再与您分说?”
离开慕府其实并不算久,两个月不到的时间而已,可是她对甄大娘,以及甄大娘对她,都有好多事要问、要提,可边上来来往往的众人,都是忙忙叨叨的,她俩倒显得有些异类,话点到为止,匆匆一面,再不出府便更冒险了。
“小姐跟我来。”甄大娘抬起衣袖把溢出来的眼泪擦抹下去,示意颜心跟着她走。
厨房自有买卖进出的角门,平日里还有俩婆子在这儿看顾,瞧见甄大娘这早晚就过来,还以为有什么事。
“她婶子,厨房的一味调料用完了,得赶紧得出去买去。”甄大娘与那俩人笑语说,手里还塞过去两把铜钱。
那俩婆子什么不知道?这府里但凡有那想出府又苦于没门道的,便会把主意打到她们厨上的小门来……
于是,俩婆子相视一笑,对手中的铜钱甚为满意,听了甄大娘那番说辞,便极为轻松的把门给开了,颜心走之前,俩人还嘱咐:“回来若是还过这边,手上可得带些东西,不然被人瞧见了,不好分说。”
颜心连连点头,甄大娘示意她快去。
直到出了府,颜心才顿时松了口气,望着闭的严严实实的角门,一直悬着的心也松了下来——真好出府真好,见到甄大娘真好
当年因为几块豌豆黄,被慕嫣柔算计,又被张氏囫囵给打发出去——甄大娘当年没少帮自己兄妹的忙,虽然她与慕正泽出府后,也派人打听过甄大娘在府里的情况,可到底只有亲眼看见她平安无事才会放下心来。
约了她去潭柘寺的那张字条上,写的是午时见面,此时天色尚早,倒是不急着往那边而去。
颜心低头一路行走,方向便是飘渺居。
如今飘渺居刚开业,哪怕昨天夜里已经瞧见生意还算红火,慕颜心仍旧放心不下——还有她与玉梅婶子合开的绣庄,哪一边都不愿马虎。
这么早,别的酒楼或许还没开门,可是飘渺居不同,因为招待的不是男客,所以飘渺居比起别家酒楼食肆来,是开店早,关店早,打了个时间差。
一早的进货上新正进行的井井有条——新鲜的鱼肉鸡鸭,蔬菜瓜果,还有各式各样的小点。
这一点,还是玉梅婶子提出的:女子到底不比男子自由,很少有那时间大晚上还不回去,至多是逢年过节的晚关门一二个时辰,比如每年的七月七,中秋节,以及正月里的元宵节等等,街上的活动多,出门游玩的客人也多,晚间也更为热闹,那时候就是通宵开店待客都不为过。
在外张罗记账的是赵三叔,赵德也出来给他爹帮忙了。
这小子长的虎头虎脑的,一笑就能瞧见那洁白整齐的大牙,赵德稍稍抬眼就瞧见了街对面站着的慕颜心,扬起笑就要喊人,颜心只把食指放在唇上,示意他噤声。
赵德人也聪明,拉了拉一旁的赵三叔,附耳在边上不知说了什么。
赵三叔此时也瞧见了对面的颜心,把簿子扔给边上的一个伙计,人却是抬脚往里而去。
颜心低了头,装作偶然路过的样子,十分低调得晃了进去,此时搬货抬货的人多,又有赵德打掩护,倒也没人在意她去做什么。
赵三叔已经去到后院,把刚刚起来的刘掌柜给叫了出来。
“姑娘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可是担心生意赔本了不成?昨夜里你也瞧见了,咋样,我老刘头做事您就放心呗”刘掌柜松垮垮得穿着他那身白布裁的短褂,与那条黑色同样料子的长裤倒是般配,手里端着个紫砂壶,优哉游哉喝茶,一双小眼冒着精光,脸上的笑意却是不减。
“刘掌柜与小姐屋里说话吧。”赵三叔瞧了眼外头,小声道,引了颜心往后院空着的作坊里去。
里头远不是刚盘下来时的脏乱不堪,屋子又大又敞亮,各样佐料摆的满满当当,其余蔬菜还没往里搬来,看得出赵婶子对平日工作的地方也是极用心思的,边边角角打理的极为干净——厨房这种地方,还是酒楼的厨房,干净的跟谁家卧室一般了。
窗户都用能透过光亮的白布糊了,只能透光,不能透像,赵婶子就是在屋里做什么,外头人也瞧不见。
听刘掌柜说,赵婶子在屋里做菜时,外头也会专留个小子守着,提防有人挑破窗户把秘方偷瞧了去。
赵三叔还寻了两张椅子,亲自给颜心布了茶水点心,弄得颜心都有些过意不去:“三叔快去忙吧,我这儿没事,缺什么我自己能捣鼓。”
赵三叔人耿直憨厚,听得她说,便哂笑两声,套着手便出去继续做账。
屋里小火炉上吊着高汤,用的还是颜心教的法子。
“赵婶子还没起呢吧?”颜心看了眼熬煮的汤汁,这应该是昨晚上就搁上的,这会只等小炉子下头的柴禾烧完,这汤也就差不多了。
“赵家的大姐这几天晚上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我都没想到,竟是来了不少人物,赵家的把十八般武艺全撂上了,也才能将将应付过来。”刘掌柜瞟了眼颜心,对她这个甩手掌柜的意见十分的大嘞
颜心瞧他一脸埋怨的模样,“嘿嘿”两声,说道:“我这不是过来了嘛不过我待会还得走……”
后一句话一出,刘掌柜本稍作缓解的脸一下子又弹了回去:“那可不行,你是不知道咱这都忙成啥样了,十来个丫头、小子楼上楼下的蹿,倒是勉勉强强应付的过去,可你也知道,都是些半大的孩子们,懂得什么?还不是我楼上楼下的招呼?”
颜心“嘿嘿”一笑,扯着脸皮都有些抖动,瞧刘掌柜这怨气,这是要发飙啊
“咱们这东西都是好的,价钱定的高些,如此来的客人也多是些非富即贵的。你带过来那些丁点大的小娃娃,不是摔盘子就是砸碗,头天晚上就没敢叫他们上楼伺候,还得我跑回去桂膳坊拎了好几个伙计过来这边应承。可外头帮忙的伙计有了,后头厨上呢?赵婶子手艺好,昨个晚上大家头一次来就叫她忙得脚不沾地,若是多来些回头客,那还不得把人当驴使唤喽??”
刘掌柜说得急,还被茶水给呛着了,“咳咳咳”的咳了好半晌才喘匀了气,一副“再使唤我们就罢工”的模样,威胁似得瞧着颜心。
“哈哈,”颜心尴尬两声,咽了口口水,呲牙谄笑道:“这不是刚开张嘛不过,我可是给您老带了个好消息来哟~~”
刘掌柜狐疑,撇了撇嘴,犹似不信:“啥好消息?你还能有啥好消息?”
“有,有,肯定有”颜心抬着下巴,一脸得意:“慕家要大批往外卖人了,您老不是嫌弃庄上来的丫头小子们年纪小吗,如此正好,托了人好生去瞅着吧,府里卖的可都是有些岁数的两下一倒手,便宜你了吧”
颜心“嘿嘿嘿”地冲刘掌柜傻笑,却被刘掌柜一计板栗敲上了头,颜心委委屈屈得哼哼道:“敲我做啥,给我敲傻了你且等着赔本吧”
刘掌柜一把拧上颜心小巧玲珑得耳朵,恨恨道:“傻了就傻了,瞧你这得瑟的,可要把我老头气死了”
“你这老头,嫌小我给你挑老的,现在到说起我来啦,忒不仗义”
“还仗义,你说,你把我好容易规整的这一批小丫头小伙计,弄进你府上做啥?慕府黑着呢,且不说咱们这儿管吃管喝,连骂都不狠了骂,你府上呐?吃人不吐骨头,拿人不当人作践”
颜心一愣,旋即明白过来,老刘头也是为自己打抱不平了,“好好好,不换不换,这行了吧?不过,府里出来的那些人,你也得去留意着,我都得先买下来。”
刘掌柜一听,松了手,正色道:“你个臭丫头,说吧,这是打的啥主意?”
颜心揉了揉不是很疼的小耳朵,抓了点心糕饼先往嘴里送,还不安生得嚷嚷道:“可饿死我了……这回卖的不是我祖母那边的,就是姨娘那边的。人都是收拾的齐整规矩的,虽也保不齐有那精明外泄的,可你刘大掌柜的是啥人物?什么样的人到了你手里也能人尽其才啊把人归拢到一处,等咱们以后店铺再开分号,也不至于连个人手都捉襟见肘不是?”
刘掌柜嘴里叼着壶嘴细细思量,不可否认,小姑娘说的,倒是这么个理儿。可他一瞧见颜心一副狼吞虎咽,还精神奕奕打量他的那对儿水汪汪的大眼,就知道这妮子指不定还打了什么别的主意。
不过,任她打的什么主意,刘掌柜还是觉得把人买进来,是只赚不赔的买卖于是点点头,道:“好吧,我勉强同意。”
颜心咽下嘴里的东西,冲了口温水,言道:“不过,我这里有几个人,还请掌柜的找人把他们赎出来……”说着,颜心用手指作笔蘸了水在桌上写下了三个人名儿,甄大娘的名字赫然在列。
“这个甄月儿是厨上的一把好手,我想着把人送到咱们这儿,跟赵婶子一起。这个荣娘,是针线房的,这个秦素……是我母亲奶娘的孙女,三个人都没亲人了,孑然一身。若是府里没有卖她们的打算,还请掌柜的早作准备,找人装作是这三人的远亲,找个理由把人赎出来先。”
其实,府里胡氏留下的人还有不少,如今也是分散在府中各处做活,可就因为在各处的缘故,现今颜心还不能把他们接出来,一是因为大规模的赎人,势必会惊动太多人;二是因为,今后她在府里生活,还不能缺了他们这些耳目。
此番,甄大娘能来飘渺居落定帮闲;而荣娘针线上也是一把好手,玉梅婶子那正缺这样的人手;秦素……说起她,颜心总觉伤感,当年胡氏一过世,胡氏奶娘的独子,便是秦素的爹,还是府里的帐房,只因碍了张氏的眼,随便找了个理由生生被人害死。而秦素的母亲,也在当年一病不起,不久便离世了。秦素在府里没别的亲眷,可是很会做账,一手算盘兴许比那穆先生还要厉害些。
这三个人,平日里为人都十分低调,做事不扎人眼,以至于这么多年,也只极少数人知晓她们的本事。并且,她们三人都是形单影只,没有拖家带口的,比别的容易出府的多。
刘掌柜咂咂嘴,双眼全是笑,望着颜心许久才道:“这倒也算是个好消息这人情,小姐可别忘喽”
颜心白了他一眼:“知道啦,知道啦我想着,反正庄上收成也不是很好,佃的田地也没个男人打理,差不多得都荒废了,不如……掌柜的再派人去庄上一趟,看有没有愿意去慕府上做差的,那样倒是能叫大家多得些银钱。”
去哪里做工也是做啊,颜心想,能把张氏的银子放在庄上人的荷包里,她觉得比自己得了还痛快
“……”刘掌柜拿眼瞧她,不答话,以眼神询问颜心要交代可交代完了。
“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