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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炳秀问:“丫头,是哪四道茶?”
何当归斟出第一盅茶,盈盈走到了老太太身边,而一旁的耿炳秀见状,搭着老太太肩膀的右手又加重了两分力道。不过,何当归却越过了老太太,把那盅茶递给了耿炳秀,浅笑道:“第一道茶叫做‘君问归期未有期’,大侠你且试试看。”耿炳秀接过茶捧在鼻端闻香,却良久不去品尝——毕竟他的嘴在面具下方,想喝也无从喝起。
何当归待要再说什么的时候,老太太却突然把何当归拉近,附耳迅速地跟她说着什么,耿炳秀虽然略有不满,但也未加阻止。如此过了片刻工夫之后,何当归拍了拍老太太的肩头站起身来,又去倒了第二盅茶,清亮的茶线如飞泉般落进雪瓷茶盅,注到七分满时就停住了,然后她将这盅茶敬给了老太太,柔声道:“老祖宗勿忧,所谓世事变幻如棋,未必就会到那一步,请先尝尝这一道‘巴山夜雨涨秋池’吧。”
老太太交代完了自己的机密遗言,只觉得心情立时一送,双手接了这盅茶去闻时,更加觉得人世间的三千烦恼仿佛都尽数散去了,轻啜上一口,老太太闭目细品半晌,方道:“老身……很多年没喝过这样的好茶了。”话语中的回味无穷,让旁观者对那杯中茶的味道好奇和向往到了极点。
、第131章 娘的师傅他爹
更新时间:20130827
此时,何当归又把第三道“何当共剪西窗烛”敬给了孟瑄,孟瑄也接过细品,眼中的惑然神情在氤氲的水气后闪烁不定。
之前孟瑄虽然觉得这女孩与众不同,却没想出来具体是哪里不同,如今回思起来,孟瑄才发觉,这女孩的举手投足之间处处无不带着天生的贵族仪态,走路之时轻步缓行,而裙摆竟不见一丝飘荡;言谈之时,从眼神到表情都收放自如,简直就像官场人物一般,带了几分“外交式”的味道。若不是天生如此,那就是后天经过了专门的严苛训练而养成的,可是除了皇室中的公主,寻常的世家女子谁会去训练这个?
他们孟家是伯府,自问门第不算低,家里的三个妹妹也是请了宫里出来的教引嬷嬷,从几岁时就开始灌输她们笑不露齿、行不露足的礼仪规范,可尽管如此,她们中都没有一人能做到把这些礼仪融入至日常生活的一言一行中,毕竟对着自己的家人,谁不是尽情的笑,欢快的跑呢?
他听得刚刚罗老太君叫她“当归”,而关三小姐又称她为“何小姐”,那么,这个名叫“何当归”的女孩子究竟是在一个什么样的既无上尊贵、又不能放肆言笑的环境中生活了多年,才会养成这般融入骨血的贵族仪态呢?
“逸姐儿啊,”老太太一杯茶饮尽,竟然像是忘记了眼前的处境一样,话起了家常来,“你娘川芎昔日师从有着‘小陆羽’之称的宋书文宋大家,习得了一手好茶艺,可老身瞧着连她也及不上你的两分,你泡茶的功夫是跟你娘学的吗?怎会比她还强上这么多?”
何当归微笑道:“我怎敢跟母亲相提并论,品茶无非是个心境,老祖宗你此刻心境坦然,喝起茶来自然满口生香,余韵久长。”说着拿起茶瓯,倾倒出了第四道“却话巴山夜雨时”自斟自饮,同时在心中嘀咕道,老祖宗你有所不知,母亲的茶艺师傅是“小陆羽”宋书文,而我上辈子的茶艺师傅却是宋书文他爹“赛陆羽”。
此时,殿中之人都未发觉,大殿上方的气窗外又潜伏了一个蒙面人。
四道茶巡下来,除了耿炳秀那一盅之外,其余三盅都已经被品尽,清明的茶香溢满室内,这时候,殿外远远地传来了说话声,首先是关白的声音:“段少,你回来了!你问明白了么,府外的官兵究竟为何而来?”
然后是段晓楼的声音:“先进去再说吧,大家该等着急了。”
再然后是关筠的惊呼声:“呀!晓楼哥哥,你的手受伤了,流了好多血!发生了什么事,你跟官兵动手了吗?我来为你包扎!”
殿中众人正侧耳听得出神,说时迟那时快,那个面具人突然一手拎着老太太一手拎着三小姐,飞快地从侧门逃走了。一时殿中人人惊叫高呼,汤嬷嬷口中大叫“老太太,三小姐”;罗白英庆幸那个恶人离开的同时,吩咐身边的丫鬟去将四大护卫找来;罗白琼方才摔断了骨头的双腿突然不药而愈,灵敏地爬起来,扭头就向偏殿跑去,呜呜呜,哪里没危险、哪里最安全?对了,还是藏在偏殿的出恭间里吧,那里一个人都没有!
孟瑄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大活人都在自己的身边被掳走,气恼懊悔的同时,他惊奇地发现自己的一双腿竟然虚软得站不起来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是迷药吗?不可能啊,以自己的功力,这世间的迷药都不可能迷到自己!
段晓楼听见大殿中的哄闹声,立刻像离弦的箭一样飞进来,大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同时极力地用目光在殿内搜寻着什么,可是大殿内乱得像菜市场,就算有人回答他的问题,也只能听见一些支离破碎的句子“三小姐……吃茶……了。”
段晓楼闻言大惊,继续用目光在殿内扫视,同时厉声喝问道:“在哪里?”然后另一人指给他大殿的侧门,于是段晓楼将轻功发挥到极致,飓风一般地吹过了众人的头顶,从侧门边上刮过去了。
大殿里,一旁的人吃惊地问刚才说话的人:“你跟段世子说了什么啊,怎么他突然跟点了炮仗一样?”刚才说话的人脸上表情更加惊讶:“哈?我才刚起了个头,说了句‘老太太让三小姐给她泡茶,可是吃茶吃到一半,她们就不吃了’,还未及讲出她们不吃茶是因为‘被一个坏人抓走了’,怎么段世子还没听完就跑了?”第三人则感叹道:“真是个古道热肠的好人啊!”
大殿外,段晓楼在黑夜中一边飞一边找,糟了!刚刚只听说何妹妹自杀了,却忘记问何妹妹是投湖、跳井还是自挂东南枝了,这样黑漆漆的一片让他怎么去找?该死的,没想到才只一转眼的工夫,何妹妹竟然就想不开自杀了!
他不跟她相认,是因为已经托了耿大人来说媒,假如让人知道他们在荒山道观中相识数日,之后他这个伯府世子就来下聘,要求迎娶她那样一个身份低微的庶女为正妻,到时一定会生出各种难听的流言来,有损于她的闺誉……天意何其弄人!这一次他费尽辛苦,抢到了这个来扬州捉柏炀柏的差事,为的就是来见她一面!他听说关家和罗家是世交,又去找关白让关白带着自己一起来罗府赴宴,没想到,没想到就因为他不跟她相认,她就自杀了!
何妹妹啊,你知道我在京城有多么思念你吗?你说的“半年之约”我已经等不到了,我每天醒着的时候脑子里想的全是你,喝酒的时候你的脸就在酒杯里,夜半读书的时候你就端着一盏茶在旁边看着我笑,闭上眼睛的时候,却看到你坐上了别人的大红花轿……梦里做梦的时候,你微笑着冲我挥一挥手说:“段公子,你不是我的良人,祝你早日找到你的良配!”
梦里,我急得满头大汗却说不出话来,梦醒之后才发现,那一把刻着你的小像的匕首在我的胸口硌出了一道红印,于是又盯着那只有一枚铜钱那么小的小像,苦苦思念着远在扬州的那个你……何妹妹,你为什么要自杀,你为什么不等我?何妹妹你等着,我马上就来找你了,我们以后再也不分开了!
※※※
另一边,段晓楼的何妹妹依然健在,而且正在笑嘻嘻地跟面具人谈判:“大侠,我外奶奶身重百斤,腿脚又不便利,你扛着这么一座大山跑,多费力气啊!虽然她身份尊贵,可是外面黑灯瞎火又兵荒马乱的,谁认得她是罗老太君还是罗府倒夜香的罗嬷嬷?我看你不如把她扔在这里,咱们两个人走还能快一些!”
耿炳秀闭口不言,双目紧锁着这个笑靥如花的小丫头,如今她被人掳劫,只要自己轻轻动一下手指头她就没命了,她为什么不害怕,她还有什么底牌,能够支撑着她在这里跟自己讨价还价?
“你瞧啊,我外奶奶睡得跟死猪似的。”何当归指一指地上的老太太,从来没搭“便车”飞过的老太太刚一飞起来就被吓晕了,何当归摇头叹气道,“听说死猪是这世上最沉的东西,扛起来重逾泰山,而且我听着大侠你的气息紊乱,像是受了内伤的样子,何苦要扛着这么个东西乱跑呢?”
耿炳秀瞪眼:“什么!你知道我受了内伤,你怎知道的?莫非你也会武功?”
何当归的一双小手在纱帕上揪成了十个白玉小结,半垂着小脑袋,细声细气地说:“大侠叔叔,你看我像是会武功的样子吗?大叔你真会开玩笑,好了别说这些废话了,咱们赶快跑吧,待会儿追兵就该追来了,他们可都是一等一高手!”说着,她拉起耿炳秀的胳膊,用力拖着他往黑漆漆的花园里跑去,耿炳秀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睡美人般的老太太,终于下定决心抛下她,跟着她的外孙女一起私奔了。
何当归一看面具人终于决定扔下老太太,心中暗自高兴,等后面追来的段晓楼和潘景阳等人捡到了她,老太太就算是正式获救了!眼下人质换成了自己就好办的多了,虽然这个面具人的武功厉害,但是跟他靠近之后才发现他其实是受了严重内伤和外伤的,气息虚弱杂乱不说,经过这一阵跑动之后,他的两条大腿上竟然开始往外洇血了。真是奇怪啊,习武之人最先开始练的就是下盘,更不要说他这种高手中的高手了,什么人能把他的大腿伤成这样?莫非……跟他打架的人是个矮子?
“死丫头你看什么看?”耿炳秀揪着她的后衣领,一边跑一边威胁道,“你最好老老实实给我带路,去那个罗府的‘秘密出口’,若是你敢耍一点花样,咱家就先挖了你的一双眼睛!”耿炳秀只要一看见她双灵动的眼睛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就觉得她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对自己不利。
“挖眼睛做什么?”何当归紧紧拽着面具人的胳膊,一边跑一边满不在乎地说,“你挖了眼睛就没人给你带路,拔了舌头就没人回答你的问题,嗯……不如割耳朵吧,反正耳朵没了也能听见声音,你有小刀小匕首的吗?先预备着!”
从来没人敢这样轻视自己的刑讯手段,耿炳秀立刻大怒,边跑边说道:“哼!咱家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让你求死不得,求死不能,就算你这丫头有些胆量和见识,也绝对没见过咱家的真正手段,你快快向咱家求饶,否则咱家先给你来一个‘翠锦斓斑满层道’尝尝滋味!”
“翠锦斓斑满层道?现在吗?”何当归边跑边问,“这个要用钉着锈铁钉的木板,可我瞧着大叔你身上没带这样的东西啊?”不等对方有所反应,何当归又笑道,“‘翠锦斓斑满层道’是官府刑讯最爱用的招数,莫非大叔你是官府中人?失敬失敬!”
耿炳秀大惊之余脚下一绊差点儿摔倒,一双小手好心地扶住了他,并关切地发出询问:“大叔你没事吧,是不是带着面具不太好看路?不如我帮你摘了吧!”
帮自己摘面具?耿炳秀厉声喝道:“哼!咱家才不用你帮忙,要摘时我自己会摘,可一旦咱家将面具摘下,你的死期也就到了!”
“呀呀,我好怕好怕!”何当归的小手拍着胸口说,“可是大叔你为什么不走了?还一直都在让我拖着你走,你可真沉啊大叔,比那犁地的犁头还要沉几分,小女子我实在是扶不动了,对不起啊我松手了!”
耿炳秀“扑通”一声躺在了地上,只觉得全身虚软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