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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让他解气的东西,他环视一周,寻而不得,一双大掌刺痒着,其实,他最想做的事,就是一把掐死他自己。
回头望一眼双腿分开、一动不动地安静流血的何当归,他的厉声诘责换不来她的一丝反应。她只是那么无声地躺着,眼睛不是紧紧闭合的,还留有一条缝隙,却好像被抽走了魂儿一样,眼隙间没有半分灵动的光泽。又或者,她是被他方才强行进入的行为深深伤害,因此将她的灵魂缩小了,缩到躯壳最不起眼的一个角落里来规避伤害。
孟瑄痛心不已,跌跌撞撞下了床去找伤药,伤药,伤药在哪里?他像没头苍蝇一样满屋乱撞,将所有的橱柜抽屉翻了一遍,仍找不见半瓶伤药。心中一急一气,抬手之间他又打坏了两件家具,回头问何当归:“你见过伤药在哪里吗?”她哪里会应他,或许她已经把灵魂藏得什么都听不见了吧。
孟瑄急了,赤条着巨大的身躯,大步来回疾走了两圈,突然定下脚步,冲着何当归的方向嚷嚷道:“我跟他早已是同一个人了,他在我里面,我在他身上,且我和他本就是同一个人,同样的性情,同样的脾气,同样的对女人的品味,同样的容貌声音和记忆,他的一切一切全都留给了我。你要么就念我,要么就一同念我们两个,你方才独独念他一个人算什么!我哪里做的不如他,你说呀!”
哪里有人理会他,屋中唯一鲜活的是一室男女欢爱后的暧昧气息,唯一流动的,是她身下刺目之极的红色,无言地昭示着他对她的伤害……她何曾愿意这样,她已然将现在的孟瑄当做她的良人了,也潜意识地默认,既然从前的他与另一个他融合为一体了,那么现在合了体的他就等于是从前的她爱上的那个他了。
可是她需要时间去一遍遍确认自己的看法,需要更长的时间去消除心底的不安,尤其,她明明知道从前的孟瑄还没有完全消融,还存在于她的左右,这让她忐忑而着急,担心从前的孟瑄耽于她而不能往生。
所有这些,全都需要时间去慢慢排遣,可是现在的孟瑄却理所当然地忽略了这些,想要一步从油是油、水是水的陌生初识关系,一下子变成蜜里调油的恩爱夫妻,是因为他跟从前的孟瑄一样,一发现了那个娇小冷情的少女的好,就一下子生出了贪婪之心,不第一时间一把紧紧攥在手心里,他就急得心绪陈杂,有种马上要突生变故的心慌慌的预感。
可这一次,他的灵验预感并没帮上他的忙,反而帮了倒忙,让他一下子坏了事。
孟瑄急迫地扑在床头她的枕边儿上,换用了一种和软的口气说:“我知道是我太坏太不知足,我知道自己坏了事,往后你未必肯跟我好了,可你已经是我的人,今后也只能跟着我,你,你,”憋了半晌,他只憋出一句小孩子口吻的无理要求,“你就当没发生过这回事,再像初见时那样跟我好,行不行?往后我都不这样了,我保证。”
鲜血还没有干涸结痂,依然汩汩自她的伤处流出,她既感觉不到疼痛,也听不见别人说话,只是静静躺着,做着她一个人的梦。
孟瑄一拳又将地板擂了一个洞,咬牙道:“我可以不问你跟段晓楼的事,不问关墨,不问高绝,不问熠迢,但是我却无法忍受你跟我一起的时候还在想着上一个孟瑄,这难道不是人之常情吗?倘若易地而处,是你去了另一个时空,顶替了原来的何当归,倘若你爱上了她的恋人,可那人心中只有从前的她,你又做何感想?”
段晓楼。关墨。高绝。熠迢。
呵,好精彩的故事,她头一回知道,这几个人的名字居然可以并列排出来,作为孟瑄指责她的理由。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说的莫不是这种情形。他是行凶伤人的那一个,先用一把刺刀捅伤了她,回头对她发出威吓,警告她绝对不可以记恨他,因为他有伤害她的理由。这等作法,何异于先杀人,再给自己找杀人的正义借口。
孟瑄意识到自己失言,想再说一些话作出补救,可门外又一次传来轻叩声,这一回,说话的是船主李平:“公子,你等的人来了,场地也已然选好,现在就等你过去了。”
孟瑄犹豫一下,沉声说:“我已睡下了,请他住下,明日我自有道理。”
门外的李平恭敬答道:“客人的武功过高,弟兄们拦他不住,他并非欣然而来的佳客,而是不小心踏进了咱们的陷阱中,如今急着要走呢——公子真的不接见吗?”
孟瑄又犹豫一下,口里黏黏糊糊地同意了:“那……好吧,你让他多等一下,我马上过去。”
李平道:“属下尽力而为。”说罢离去。
孟瑄焦急地看一眼枕上半睁着眼睛、万事不上心的小女子,像是有小猫爪子挠住了他的心口窝,各种忧惧焦虑齐集心头。他捉住她的下颌,温习她的唇形。她并不挣扎,牙关也没有咬紧,软嫩的小舌静静躺在里面,可是这一个吻他没有允到半分甜。
匆匆放开她,他留下一句,“我去去就回,你等我,我去找伤药,等我回来。”
※※※
李平他们苦留不住的人是常诺,他本来有急事待办,却在赶路途中一步踏错,误入了孟瑄布下的陷阱。他幸运地挣扎出了陷阱,但李平等人只不肯放他走,于是双方一阵缠斗,几十高手合围常诺一人,仍是压不住他半分意气,战得着实辛苦。
正在此时,一个失魂落魄的男人加入了战局,只三个回合就改变了局势,重新界定了胜负。
制住常诺后,孟瑄却没有半点精神头,怏怏不乐地说了一回话就放走了人,谈合作的事完全被抛进江水中喂鱼去了。而常诺也是一脸的失魂落魄,不知被什么事情困扰着,被擒住的时候是那副表情,被放了之后还是一成不变,与孟瑄之间颇有一点“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味道。
处理完常诺后,孟瑄火速找到了伤药,赶回去补救他之前犯下的错,奈何推门而入,那个原本该继续静躺着等他做出补救的女子,却已经是人去床空。
孟瑄大急,连忙传唤来了李平,两个人兴师动众地叫上一伙人,大找了一场。最后有个眼尖的丫鬟回报说,不用找了,她亲眼看见夫人扶着墙壁,一步一步地挪着进了廖小姐的房间了。
孟瑄默默一晌,想去把她找回来,终是自觉无味。这全都是他惹出来的事,伤了她的心,现在又能装什么理直气壮的样子。只是不知廖青儿那里有伤药没有。
众人呆呆地陪着主子站了半夜,孟瑄将手中伤药交给那名丫鬟,让她准备热水毛巾和点心茶水,一并送去廖小姐的房间,
如此折腾到夜色未央,四更时分,众人各自散了去睡觉。孟瑄也回到他与小妻子的睡房中,一了进门,入目的就是床榻上的那一滩干涸的鲜血,他还有什么心思休息,只是怔愣着发呆罢了。
心中着实懊恼到了极点,可恶可恶,他这该死的嘴巴,竟然没能锁住半点心事,把往日憋在心里的几个影影绰绰的疑惑,高绝熠迢之类的都不假思索地说出来,图了当时一点痛快,过后却只能自尝苦果,因为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淋湿冷透了的人儿,该怎么样才能追回来?
※※※
连续三日的航行,何当归都没有出青儿的房门半步,每日只是在房间中安静地看书、写字、绣花,偶尔自己摆开棋局,自己跟自己下一局棋,再就没有多余的话了。她跟青儿也很少说话,青儿知道她同孟瑄吵了架,而且这一次还不是普通的吵架,因此也不闹她,只是为她守好了房门,不叫外敌入侵。
“去去去,走开!”房门紧紧关闭着,青儿叉腰站在门外面,冷声冷气地跟来者说,“我们只是搭乘便船的客人,等船一停靠了岸,我们就要回家去了!拜托你放尊重一点,不要随便来敲我们女客的门。找什么老婆,谁是你老婆?”
“何当归,让她出来跟我说话。”孟瑄急不可耐地说。
“你已经休了她啦,”青儿提醒他,“现在她是自由身,想怎么自由就怎么自由,谁、都、管、不、着!”
“我有事跟她说,你让开。”孟瑄的剑眉斜飞入鬓,面上满是不悦。
“什么事?跟我说吧。”青儿叉腰拦门。
“宁王的周侧妃,周菁兰,被淹死了,尸体被送往扬州,就在扬州发丧。”孟瑄一字一顿地说完。
屋中人听见了这话,勾唇冷哂道,水里欠债,水里偿命,一命抵一命了。
、第529章 哥哥惦记小逸
更新时间:20140118
周菁兰被淹死了?青儿闻言大吃一惊,勉强镇定下来,用寻常的音调说:“关我们什么事,我们跟她不熟,也不用参加她的追悼会。“””却无意间变相承认了,她二人认得宁王侧妃周菁兰的事。
果然,孟瑄居高临下地看定了她,道:“不熟?那也就是认识了?你们怎会认得她,又同她说过什么?”
失言的青儿恼羞成怒,佯装凶悍地教训他:“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审问犯人呢你!别说我们没干过杀人犯法的事,就是真干了,也轮不着你来教训我们。你一个当丈夫的人,你老婆在外面受了气,你不光不帮忙还跑来质问她,小逸真是白跟你好了一场,我真后悔把她嫁给你。”
孟瑄又指出:“你方才还说,双方签了和离书,已不是夫妻了,既然不是夫妻,那我又站在什么立场帮她。”
青儿被噎的冷笑连连:“哼哼,哼哼,你也不用这么赌气着跟我们来,我们就搭个便船,船一停了岸,不管是在北冰洋还是巴拿马,我们立刻就下船,再让我哥来接我们。”
“你哥?廖之远?”孟瑄眯眼。
青儿理所当然地点点头,竖着一根食指描述道:“他银子一把,英俊潇洒,风流多情,却只对一个人专情,那就是我家小逸了。就是这么着,我还怕委屈了小逸,从中间拦下了这门亲事,我哥才悻悻作罢,可心里还是惦记着,说梦话也时常听见他喊出小逸的名儿来。所以说……咳咳,这次我是乐见其成,不再从中作梗了。”
孟瑄握拳,骨节作响,青儿紧张地退开两步问:“你干嘛干嘛,你敢打人?”
孟瑄深呼吸,平静地说:“听着,你喜欢看日落,再过两个时辰就日落了,你要从现在一直看到子时,困了也别回来睡觉。”
青儿的表情从警惕变成迟疑困惑,再变成麻木,最后点头重复道:“我去看日落……从现在一直看到子时,困了也别回来睡觉。”说着,她在孟瑄的颔首注视下离去了,一步一步走的没有犹疑,发直的双眼连路都不看,倘或那观日落的地方是个悬崖绝壁,她一脚踩下去,也是说不准的事。
支走了她,孟瑄面上露出点拘谨之色,轻轻叩门,问:“你能见见我吗?”
何当归放下手中书卷,冷嘲道:“我敢说不能么,上次你这一手神技用在青儿身上,隔着门也是好使的。”
孟瑄轻轻吁一口气,心中有了点紧张的情愫,无声地推门进去,无声地销死了门。几次来探她的伤势,今天却是第一次用这样的手段对付廖青儿,除去障碍,进门来看她。
她看上去单柔了一些,面色晶莹,眸色深黑如井水,面上眼中都不见情绪,只那么静静望着他。孟瑄再也按捺不住,走到案前俯下身去,一把搂住她纤弱的腰身,带着薄茧的大手,放肆的在她身上游走,力道却极轻极轻,仿佛在触摸着最珍贵的宝物。这就是他的甘露,他渴了多少天了,只等这一口。
孟瑄热烫的体温,透过大掌传来,熨帖了她的肌肤。当他的手滑进襟口,掬握住她胸前的圆润,用指腹轻刷敏感的蓓蕾时,她冷冷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