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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人中唯一幸存的一个。要不是将军神勇无敌,宁王又见义勇为,这何小姐也要步那十九人后尘了。”
若是没有那一封署着“吾爱何当归亲启”的信封,孟瑄当然也愿意这样想,可那“吾爱”两个字,忒刺目了些。究竟这些人为什么会被兽人残杀,何当归……又为什么对兽人有如此清楚明了的认知?他不愿往下想,可又管不住自己不想下去。
一个人头一个人头地点过去,孟瑄突然说:“少了两个人头,这里只有十七个人头。”
因为人头沾着污血,多数面上有伤,不好辨认,所以段晓楼的属下走过去,低声问司马明月:“我刚听宁王和你说,死者全是宁王府的人,是不是真的?把名单给你们,你能否找出幸存的两个人是谁?”
司马明月点头,跟那人一起对着人头点了一遍名单,又瞧着名单望了一回人头,不多时就找出缺失的两颗头的主人,道:“周侧妃,还有她的陪房徐四娘,就是跟死去的古嫔一起被遣往台州的两个人,她们两个都不在这里面,想必是幸免于难了。还好,咱们在这里击杀了这个凶徒,她们的危险自然也就解除了。”
“没有,她们两个也死了。”
孟瑄和朱权异口同声地说出来。朱权是刚遇见古嫔时听她说的,而孟瑄是救了古嫔之后听她哭诉,说与周妃出来这些日子,走了多少天的水路,一星半点儿意外都没发生过,而就在遇上何当归的第二天夜里,周妃神神秘秘的出门,她担心周妃的安全,另找船跟在周妃的船后面,没想到突然就走进了大漩涡里。
古嫔的本意是对孟瑄说何当归的坏话,让孟瑄冷了何当归,来跟她好,因此言下之意说的分明,基本捏造出了事实——何当归指了一条黑路给周妃走,欲置她们于死地。
孟瑄当时听后自然不信,觉得何当归跟周妃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更兼天性秉善,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可现在,联系起眼前的种种情况,还联系起晌午遇上何当归,她站在书摊边上,手持一本《水经注》……孟瑄心中越想越堵了,有三分怀疑何当归,又不明白她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在他从水中救起古嫔之前,何当归并不知道古嫔就是梦姑呀,就算知道了此事,他跟古嫔也没什么纠葛,不至于走到杀人这一步吧。
朱权走过来一看名单,跟司马明月交换一个眼神,彼此都是满心困惑。他们都认出来,字迹是朱权本人的。而朱权显然不记得自己写过这样的东西。细细研究字体,不是仿造的字迹,就是他本人的字,一分不差。
用他的字体写了一张死亡名单,贴身收在一个兽人身上,治死了他不少嫔妃。这背后有何玄机?朱权实在想不出来。
这时候,段晓楼的一名属下忍不住提醒道:“将军,还有一封信呀,说不准就是贼人之间互通消息的书信,何不拆出信来,给宁王他们也传阅一回,对破案也有帮助。嗯?那封信呢?”
、第550章 王子与睡美人
更新时间:20140125
那一份信……吾爱何当归亲启……
看到过封皮上这七个字的,是段晓楼、何当归、孟瑄和段晓楼的属下柳言,只有这四个人。而说要拿出信来瞧一瞧的,是另一属下王护。
柳言认识何当归,还知道几分段晓楼的心思,他亲眼看见段晓楼将那封信收进袖笼中,明显是不欲当众拆阅,八成是为了回护何当归。听王护突然提出这样没眼色的建议,柳言连忙打岔说:“这里是血案凶地,咱们巴巴在这儿查案做什么?而且将军——”柳言转向段晓楼,敛眉道,“小人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段晓楼似笑非笑,细看他两眼才颔首,道:“你说,我自来爱察纳雅言。”
“论起来,咱们只是案子的目击者,没有接管并查察此案的义务,”柳言道,“遇害者乃宁王府女眷,行凶者是东厂兽人,实在不同寻常,万一咱们查不好,岂不平白耽误了此案,还见罪于宁王殿下。所以依我之见,不如将此案移交大理寺,让他们从头查起才是正理。”
段晓楼越听,面上的笑容越和蔼可亲,连连点头道:“柳言说的很是,深合我意。”他看向朱权,笑问,“殿下,你的意思呢?”
朱权面露犹疑之色,在心间一番权衡利弊,没有立刻应他。
于是段晓楼又温和解释道:“此间没有外人,我不妨同殿下交个底,我们锦衣卫也不是嫌苦怕累的人,只是眼下人手稀缺,我几人都是查京城马涛的案子,一路撵到庐州来的,不日内就回京了。等回京之后,此案即入了锦衣府库档,那说不准还要拿去给圣上过目……”话音顿了顿,段晓楼欣赏朱权的脸色,欣赏够了方道,“圣上日理万机,龙体又欠安,怎好拿这样的案子去烦他。这是下官的浅见,不知王爷以为如何?”
朱权立刻点头应了:“不查了,回京后移交大理寺。锦衣府人力资源宝贵,这些都是人命小案,况人死不能复生,小王也就自己伤心一回罢了。东厂的兽人不受管束,乱跑误伤人的案子,也是时常有之,谁又真正当个大事提到父皇的面前说去。”
“王爷真是通情达理,”段晓楼赞道,“段某对殿下心仪已久,往日竟无缘同席交杯换盏,有道是择日不如撞日,去喝一杯如何?”
朱权浑身酸痛,看见段晓楼笑容满面的样子就觉得碍眼,少不得推却了,转身却又耳语司马明月,让他说与段晓楼,廖之远行刺之事暂且搁下,但案子的事须得他们多费点心。能否查出结果来倒是其次,关键是不要失了皇家的体面,连带圣安也受到扰动。司马明月一一记下,去找段晓楼谈,朱权自己一顶紫幔小轿遁了。
段晓楼无不应下,跟司马明月谈得非常融洽,二人一见如故,还约了五月在京城跑马。最后,段晓楼笑道:“此案的证物,人头,兽人尸首,以及信件,都是些不祥物,不如在此地固封了,由我们的人直接转给大理寺,又省事又保险。倘或交给县里去办,又不知要耽误到哪个猴年马月了,衙门里的那一套作风,司马小弟你也是知道的。”司马明月说极是,劳将军费心。
那一边,两人说着暖烘烘的话;这一边,孟瑄解下外袍裹上何当归,以手指摩挲她的面颊,神情温柔,却出其不意地点了她的睡穴。
何当归被困倦笼罩,眨了眨眼皮,软软伏在孟瑄的胸口。孟瑄一臂抱起轻到没多少重量的她,总觉得她生的不大结实,细细检查一回,觉得距离上次他抱她时竟瘦了一大圈。这样下去,她会不会像皂角一样,一天又一天的消耗了去,最后就薄得化到水里头了?
他被这个念头搅动了心肠,眼中溢出点热意,打在她的唇上。咸的味道让浅眠中的她皱了皱眉,模糊嘟囔了一句什么,孟瑄仔细听去,她好像在说:“只做……陌路人……”
这时,孟瑄的买书护卫队找了过来,驾着八匹马拉的油壁加长马车,内有床铺。孟瑄回头看一眼台阶底下滚的桃子山楂与水粉钗环,另要一个纸袋,拣干净的装了一包,又列了清单让人再重新采购几样日用,打算在庐州歇宿两日,等何当归瞧过大夫吃过药再起程。
他选择在庐州停船,原是因为听说大哥九弟十一弟最后一次还能联络上,就是在庐州北,之后这三人就仿佛人间蒸发一般。可到了这里之后,又听齐央宫分舵的管事说,这一定是误传,三位公子都是绕过青州时中断消息的,若要寻时,只怕要往青州去。
孟瑄听后忖道,青州?那岂不与他的目的地一样了?那正好,办事与找人两便,隔日就起程,先走水路再行陆路,直奔青州地界去!
至于捎不捎带何当归一起去,他是颇费踟蹰的。因为青州荒僻,道路也艰难,车马不通的山路上还要步行一阵子,他何忍叫她吃这样的苦头。可要是两个人分开,他反而更不放心她了,尤其是今天见了听了好多的事,他才意识到,他对她的了解可能连皮毛都不到,她跟他主观描绘的形象,根本就是天翻地覆的两个人。
尽管如此,他仍不想丢下她一时一刻,恰如此时此刻,抱着她上了油壁马车,搁在软床上,摸着她单薄的骨架和纤细的手腕,他竟忍不住胡思乱想道,她是不是活不长了,像小鸡小鸭那样,就几个月的命好活……
“驾!驾!”马车平缓前进,往几条街外的下处行去。
被这个想法磨得心肠欲摧,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晶莹透明的面颊瞧,觉得她最大的损寿之处,就是思虑太重。医家云思伤脾,说的就是她这样性子的人。不知道为什么,跟她在一起时,他常有一种错觉,觉得她的经历比他更多更复杂。如此一个复杂又奇异的女孩儿,他一抓住了,就黏在一起,一撤开手,掌间就有扯痛,仿佛撕扯到了自己的皮肉。
可他实在不喜欢她性情中复杂的那一部分,虽然他喜欢新奇和陌生的事物,但是对于想牢牢掌握在手的,还是越知根知底越好。
看着小脸上几近透明的鼻翼微微翕动,呼,吸,呼,吸,他总觉得像是一种生命的消耗,像滴漏那样的距离死亡的倒计时,她的倒计时,也是他的。
一路上这样瞧着她的睡颜,他暗暗下定了某种决心,要做一件可以彻底“清洗”并“同化”她的事。这样,她才不会被闲人闲事而滋扰心神,才能养神养气,养得胖些结实些,才能活得更久。
这样对她最好,有朝一日,她也会感激他……
※※※
段晓楼跟司马明月交心长谈完了,转头见孟瑄他们连个招呼都没打,就走得干干净净没人了。段晓楼也不以为忤,因为刚才在间隙里,他已吩咐柳言盯好了孟瑄他们,要一直跟着,准确摸到他们的下处。
过了小半晌,柳言就来报了信,段晓楼又吩咐了一些善后事宜,本要立刻去看何当归,可想到她今天受惊不小,还受了外伤,孟瑄带走她疗伤,肯定要安静不受打扰方好。既这么着,他今天去就不合适了,在街头徘徊了两遭,自去处理公务了。
第二日晌午,段晓楼就上门叩访去了。孟瑄他们住的地方不大,是一所三进三出的宅子,不过地方是难得的清净,前门是街尾最后一家,跟邻近房舍的墙壁都隔了十丈之宽,后门是独占一个闷巷。宅子外墙栽种了花木,有攀爬植物,蔓蔓缠了一墙,让院子变得荫凉飒飒,碧绿可爱。
段晓楼叩开门去,有下人打扮的壮男来给开了门,复有穿着更体面些的老妇人引他到堂上,有个一身桃红的俏丫鬟捧茶上来,还现场摩了一套六安茶艺,斟的是六安瓜片。段晓楼吃了小半盏,颜色倒是好的,可不及某人奉的茶味幽远清香。
两盏茶吃完了,还不见何当归出来,段晓楼问那丫鬟,她就继续给他斟茶。一盘盘的糕点被端上桌,丫鬟又另沏了普洱配茶点,甜甜笑着,劝段晓楼尝尝新烤的点心。他勉强吃了一些,拿出西洋怀表一瞧,竟然过去一个多时辰了。他不悦道:“府上的主人呢?在是不在,见或不见,总该给个准话吧。”
丫鬟无法,只好道出实情,说:“不敢欺瞒贵客,我家主子自昨个儿抱着夫人进了房,一直都没出来,要了几回饮食与热水,然后就严令不许我们打扰,否则仔细在这里呆不长了。因此客人你来了,我们也不敢去回,只好看主子什么时候出来。不如,您先点几样素日爱吃的菜,厨下给您做了下酒,晚间在这里歇一宿,等明天再说?”
段晓楼两道剑眉绞在一处,觉得孟瑄根本是故意耍他,顿时冷声道:“既然他不见客,你一开始说清楚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