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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
“劳烦你了。”
“不劳烦,我什么都没做,是孟瑄出力比较大。为了守护宝库,他还受了伤,我要为他疗伤,先告辞了。”
何当归说完就走,让段晓楼膨胀的希望气泡瞬间破裂,忍不住抬手一抓何当归的衣袖,沉下声线,满眼都是恳求的光泽:“大嫂是江北的结发妻子,跟了他很多年。江北的为人你也知道,锦衣府上上下下一时半刻都离不了他,我们这些人里也没一个省心的,全都在麻烦江北,占用他的时间,让他不断操劳。就是因为我们的缘故,让江北这些年都抽不出空闲陪大嫂。”
何当归轻挑秀眉:“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我不是锦衣府的人,对陆江北也没有到爱屋及乌的境界。”
这算是在变相拒绝了,尽管不太明显。
可段晓楼仍不死心,他知道何当归容易心软,对他的恳求尤其如此。于是继续求:“我也知道,江北与嫂子之间有裂缝,我也不想去过问别人夫妻的问题。连我自己的情事都一塌糊涂,也没有心情去想更多。可是嫂子一死,她带走的只有误会,留给江北的只有遗憾,我不想见证这样的悲剧。所以只有这一次,求你别生嫂子的气,救她一命好吗?求你了,我代她向你道歉。”
地上的忘心尽力挣扎着,因为呼吸不畅而说不出话,双手握拳,眼神凶恶。
何当归低笑一声,说:“看来你并不完全了解我,我是个记仇的人,偶尔会被佛光普照一刻,有那么一丁点的心软。在我的心最恨最想杀人的时候,你从我手底下救了何在梅一回,我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一点都不恼你,还把你当成可以信赖的朋友。离开皇宫前,我跟青儿说,遇到危险去找蝉衣或段晓楼,他们都会帮你。”
段晓楼面色一变。
何当归离开皇宫之后,何在梅机心巧变,设计了青儿,让青儿莫名其妙地背上一个“侮辱皇家祭坛”的杀头罪名,当时他也在场,但最后赶来救下青儿的,却是陆江北和孟瑄。
他当时一个犹豫,在何在梅和青儿之间略有犹豫,错过了开口帮忙的机会。为此,廖之远事后还揍了他一拳。他闷声受了。
何当归继续盈盈笑言:“而这一次,我难得的心软了,想放忘心一马,算是卖陆江北一个人情。你却偏偏不让我放过她,真是浪费了我的好心。”
“你,你……”段晓楼从未见过这种面孔的她,惊不能言。
“喏,看这一把银针——若是我记仇,想报复忘心设计陷害我两次,还差点断送杜尧,我就用针将忘心扎活,再慢慢折腾她。可我实在可怜她,天生哮喘固疾,注定活不过四十岁,无法得到丈夫的爱,索性去伤害丈夫身边的人,让她的丈夫用恨的方式怀念她。我可怜这样偏激的忘心,所以觉得她还是早点安息更好。”
“……”
“我的针是活人针,救不了心已死的人。”
、第753章 最博爱的真情
忘心痛苦地死掉了,陆江北到最后也没有来。
段晓楼向王府管事要来一辆花车,用苫布蒙上忘心的尸身,一脸悲伤地推车出了王府。
何当归目送花车行远的背影,没有半点儿愧疚或难过的情绪,因为她说的是实情。即使倾尽全力地去救治,忘心也还是个短命的人,只会利用那短暂的生命去祸害别人,下一个受害的,难保不是最着紧、最关切忘心的段晓楼。
但段晓楼不懂何当归的心情,只是再三恳求,让忘心多撑片刻,多撑几天,最好几个月。
何当归举起两根细长银针,在他眼前缓缓折断,丢在地上,用这种方式断了他的念想。然后生平头一次,在段晓楼的眼底看见那么深的失望。
“我三哥和廖小姐也被燕王请来做客,咱们去看看。”孟瑄的嗓音从头顶柔柔落下,这时候就是阳光雨露一般的存在。
何当归倚在他的胸口,磨蹭着淡淡的青茶香气,闷声问:“孟瑄,你喜欢过的女子中,我排第几呢?”
“……”语滞。
“怎么,我还不能算在喜欢的人里面吗?那你最讨厌的人之中,我能排第几?”
孟瑄又好笑又好气地捏她的鼻尖,一字一顿地告诉她:“第一,不论最喜欢的,还是最铭心刻骨的,你都是第一。每次一想起你,其他喜欢或讨厌的人,都淡得像云雾一般,只有你是最清晰的。清儿,你是第一,也是唯一。”
何当归眯眼听着,躺在孟瑄的胸口,觉得很满足。过了一会儿又皱眉了,忐忑地问:“你不是个正义感很强的人吗?连不认识的陌生人也喜欢救,范围比段晓楼还广,涵盖男女老少。还记得有一次,我没能救成书院里的钱家大小姐,你疑心我是故意不想救人,还很生我的气。既然在你心里,我又坏又自私,你的善恶标准又非常清楚,那你为什么还喜欢我?为什么不去喜欢一个善良如一张白纸的女孩儿?”
“嗯,不知道。”
“不知道?”何当归有点儿炸毛了,用粉拳擂着硬邦邦的胸口,“你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如果你从现在开始想,你会不会该变心意,去喜欢别人。”
孟瑄双臂收紧,紧紧圈住她,苦笑的口吻说:“好清儿,饶了我吧,我还不知道,人的脑子有越变越聪明的,也有越变越笨的。”
“什么意思?!”何当归挥舞拳头。
“意思就是,你离开我的这段时间变笨了,所以才会问出这种笨问题。看来以后不能放你自己走太久,否则会笨到连回家的路都不认识,被坏人拐走。”
孟瑄低头,脸庞晶莹,深潭般的漆黑眼瞳中映出了她的模样。他唇边噙笑,亲吻着她发髻上的一粒珍珠,俊美,温柔,体贴,但真正迷花她双眼的,是他的笃定和自信。这让她微微安心,从刚刚的失落中缓过来。
可还是很固执地想要一个答案,她追问着:“一个模样、出身、姓名都一样的女子,你是喜欢‘好的她’,经常做善事的她,还是喜欢‘坏的她’,精于算计,工于心计,做坏事和搞破坏多于帮助别人的她?”
“这算什么问题,”孟瑄认真地研究她的表情,轻轻摇头说,“你并不是你所形容的第二种人,清儿你从来不故意搞破坏,除非那件东西是需该被毁坏的。”
“万一我就是呢?万一,我打算变成那样呢?”她仰着脸问。
“……”孟瑄眯眼,静静看她。
过了很久,等不到答案的她失望地垂下头,这一次,连孟瑄也觉得她不可理喻了么。
三根微凉的指尖托起她的下巴,缓缓抬高,直到她的唇瓣够到他的。孟瑄在她的唇边辗转,低低地告诉她:
“或许如你所言,我比段晓楼更加博爱,关注的事更多。可是两世为人里,我所有的喜欢和爱慕,只给过一个叫何当归的女子,所以她的一切,都在我‘博爱’的范围里。
“包括她的出身,长大的环境,好与坏的家人,朋友,还有她做过的好事,她的每一分心计,都是我所爱恋的。因为是这一切叠加起来,才变成了现在的她,变成了这个让我心疼怜惜,一刻也不舍得放手的女子。
“若我只喜欢她的其中一两样‘完美无暇的’,而剔除出其他几样‘不完满的’,那么我会疑心,换做其他好的家世出身,平安喜乐地长大,一个干净如一张白纸的何当归,究竟还是不是如今我怀里躺的这一个,我又会不会舍得,做那样的交换。
“最后,连我自己也找不到答案,我喜欢什么样的何当归,又尤其钟爱她身上哪一点。最后只能告诉我自己,让所有原则都去见鬼,我不需要想那么多。若她是苦难之后的济世仙子,那我就是她的信徒;若她是挥剑断情的复仇女王,那我就是她的护卫。因为,纵使这世间再无情的女子,也一定想有一个人,无论自己做什么,对的错的,好的坏的,救人的,杀人的,都不问条件不问原由地站在她那边,对吗?
“我就是那个人,清儿,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最后的最后。永远站在你身边,永远相信你,不质疑你的每一个决定。哪怕别人说一千个‘坏’字,只要你摇一下头,我就和你一起对付那些人。”
“……”
静静躺在孟瑄的胸口上,满足地闭上眼睛,她什么都不想说,也不想多问了。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甚至开始想,就算现在不再策划为母亲报仇,不去过问那些已经管了一半的闲事,就只跟着孟瑄,每天围着他一个人转,也没什么不好的。
两人就这样在燕王府的花园里亲密依偎,直到地老天荒的架势,让来来往往的人都投来好奇和探究的目光。因为他们在燕王家里尚属于生面孔,认得何当归的人并不多,认得孟瑄的人就更少了,所以有人悄悄通报了园子管事,园子管事又上禀王妃的嬷嬷,最后传到燕王妃的耳中。
燕王妃过来一看,“王府里伤风败俗的男女”中的女子不是别人,而是何当归,顿时惊喜异常。她丢给管事和嬷嬷一个卫生眼,让这些人统统去东厕面壁思过,修正思想。
何当归抬眼望向对面的素白宫装丽人,见是燕王妃,也微微一喜,拉过孟瑄介绍:“莲姨,过这么久才来见你,是我太不孝了。嗯,这是我相公孟瑄——孟瑄,这位是燕王妃,她待我极好,我原本就打算先来王府看她的。”
孟瑄听后略有诧异,看到何当归的欣喜是发自内心的,不是伪装,孟瑄就更讶异了。在他印象里,燕王妃徐无菡,与燕王朱棣都是一路货色,虽然与何当归是名义上的皇家亲戚,但居心叵测,打算在何当归身上做文章。这一点是孟瑄断断不能容忍的。
何当归对燕王的态度冷淡而客套,却亲昵地喊燕王妃一声“莲姨”,恭敬而谦逊。这位徐妃有何能耐,让何当归如此对待?
细一打量,见徐妃的装扮不算华丽,一件素色宫装,绣的是深棕暗灰的枝干,简单的两点梅花点缀,却自然地穿出了一种优雅华贵的味道,就像是与生俱来的贵族。这也难怪,燕王府嫡妃,必然是出自名门的。
徐妃一双凤眸平注,唇间伴笑,也同时打量着孟瑄,神色渐渐透出满意,抓着何当归的手笑道:“上次在孟家,见那些妯娌小姑都不是好相与的,还担心你嫁的不好。如今看来,倒是我多虑了。”
何当归垂头微笑,“谢莲姨关怀,能觅到这样的郎君是我的幸运。”
徐妃收起笑容,佯作不悦,“亏本妃在王府几个孩子里最看重的就是你,日也惦念,夜也念叨,你却走的潇潇洒洒,连封家书也没寄回来过。”
何当归心生愧疚,却也无法找借口辩白,只好转移话题问:“弟弟子尘呢?我好久没见到他了,有次逛庙街得了三支飞镖,觉得很合他用,一直没机会给他。”
“嗯?”徐妃乜眼,拉长了声音问,“子尘有飞镖,我有什么?”
“呃……”
何当归冒出一滴汗,因为她没遇到过合适徐妃的东西,也没买礼物。孟瑄不着痕迹地轻戳她一下,示意她看左边的花圃,那儿开着大朵大朵的艳丽鸡冠花。鸡冠花对一般的女子而言太生硬了,配上英姿飒爽的徐妃却相映生辉。
何当归走向花圃,选了一朵大小适中的花冠,半踮脚尖,插进徐妃的乌黑发髻中,讨好地眨眼道:“莲姨别拉着一张脸嘛,我何尝不想带礼物给您,可每次想起您给我准备的嫁妆箱笼,里面的珍珠宝贝和绸缎布匹,叫得上名儿和叫不出名儿的都有。在那座宝贝山上一望,其他的都变成俗物了,我怎好意思带给您?”
“那鸡冠花就不是俗物?”
“嗯,这朵鸡冠花在枝头正俏,虽比不上莲姨的美貌,苟日新,日日新,但新采摘下的三个时辰里都是很新的,勉强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