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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尘突然出手,掐住了女孩子的脖子,同时冲院子里大喝一声:“谁在那里!要生还是要死?”
他腾出另一只手,拨开藤蔓,跟何当归二人打了个照面,漂亮的面瘫脸难得的出现了惊诧的表情,显然万万想不到,何当归某一天会成为他的访客。
何当归的笑容令一院子绿色植物失色,眨眼问:“要生该怎么做,要死又怎么处理?”
子尘还算沉稳,只见他双眉紧锁,长而翘的睫毛盖住了眼神,仿佛正在迅速地思考着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有王府丫鬟揭王妃的底,却被何当归一字不漏地听到了。那么就只好……
“绿衣,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小贱人!”蒲草一跃而起,上去揪扯女孩子的头发,恨声骂道,“好一个混账奴才,不要脸的小蹄子,不止背主弃义,妄图勾引小郡王,还在背后胡乱编排王妃,真正是死有余辜!”
女孩子的细颈仍被子尘扣着,动弹不得,自打看见蒲草出现就吓得几乎晕死过去,眼泪淌成两条河。最后,听到蒲草说:“三小姐不学好,全是你们这起子恶奴挑唆的,看我不禀了王妃,重重的罚你!”女孩子立刻双眼一翻,人事不知。
子尘缓缓松开手,女孩子的脖子弯曲的角度有点诡异。子尘薄唇半掀,道:“不必让王妃操心这些小事了。手劲大,不小心捏死了。”
蒲草收声,定睛看了两眼,眼神渐渐透出惊恐。
院子里端坐着的何当归轻咳一声,将三支钢镖放在石桌上,起身道:“孟瑄一定要我跟他一起吃午饭,我就不久坐了。子尘弟弟,这三支镖,你看合用不合用,我记得你身上不喜配带长兵器,对吧?功夫倒是极俊的,和人一样。”
何当归施施然离开,蒲草也不好拦着,又要尽快处理绿衣的尸身,不能跟着何当归走,把蒲草急得不轻。
子尘面色阴沉,破坏了他此刻的清雅俊颜。
离开了这个地方,何当归足下发力,开始小跑。冷不丁却从路上冲出一个人影挡了一道,何当归收住脚,惊道:“青儿,你吓我一跳!”
拦路的人正是青儿,她双手捉住了何当归的肩头,跳着脚说:“喂!还有更吓人的事儿呢,你猜燕王府里的小郡王是谁?”
“谁?”
“那个叫子尘的,生的好俊俏的那个,他就是何君昊啊。”
“何君昊?”
“就是美大叔何敬先的儿子,小你几个月的那个小妾之子。”青儿口齿清晰地描述着。
、第756章 丫鬟血泪遗言
何当归拖着青儿,青儿拖着她的甲乙丙丁丫鬟,一长串糖葫芦拖出燕王府,大家俱是松一口气。青儿皱眉道:“这个王府里的人怪怪的,呆得我浑身不自在,以后再也不来了。”
她们立在巷子口上,不一会儿,有只“五彩大鸟”从墙头落下来,是扛着一个麻布袋子的三公子孟瑛。他足尖点着红瓦墙头,缓缓飘落下来,姿态从容潇洒。
青儿发牢骚说:“这个时候还摆什么pose?快打开袋子,看看人还有救没救!”
孟瑛把俊脸拉长,嘟着嘴说:“脖子都断成两截了,有救才奇怪。”
青儿大叫:“不可能吧,何君昊又酷又帅,从前还是出家人,怎么一下手就要别人的命?小逸你快给她治治!”
孟瑛的脸变得比马脸还长,瞪眼质问:“又酷又帅?你对小郡王的印象蛮不错嘛,你和他很熟?”
青儿挥苍蝇的手势说:“别搅局,别打扰我们救人。”
何当归叠裙蹲下,检查麻袋里的尸身,果然是被子尘单手掐死的那个丫鬟。一般来说,非正常死亡的人,若是身体没有什么重大损伤,譬如枕头闷死、清水呛死的人,紧急施救的话,还是有很大机会能把人救活。
而就像孟瑛说的那样,子尘下手狠辣,直接断了颈骨。颈骨是人全身上下出头骨之外最重要的骨头,与脊椎连成一线,只要断了一截,整个人就会变得软绵绵的,最好的情况下也要终生瘫痪。
“没办法救了,咽喉里插进了碎骨。”何当归一边施针,一边叹息摇头。
青儿没什么接触死人的经验,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喉咙,有种感同身受的恐惧。大概是在暗自庆幸,没有被子尘的“美色”所迷惑,自己主动贴上去示爱,否则难保下场不同这丫鬟一样。
孟瑛冷哼一声,伸手捉住青儿的后脑勺,重重按进自己的胸膛里。青儿抗议:“鼻子啊!你撞歪了我的鼻子!”
“不,不要杀我!”
地上死挺的丫鬟突然睁大眼睛,嚷嚷出的声音和青儿的闹声重叠起来,吓得青儿脚踝一崴,跌进孟瑛怀里。孟瑛享受地眯眼,脸色也好看多了。
活过来的丫鬟紧紧捉住何当归的手腕,力道大得留下深色痕迹,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了,嘶嘶作响。
青儿怯怯地问何当归:“是你救活了她……还是她诈尸了?”
何当归摇头道:“我确实无能为力了,只剩最后一小撮天机子的神奇粉末,试着喂给她吃了。不过,你们看——”
青儿孟瑛顺着纤细白皙的手指指的地方看,活过来的丫鬟,颈骨还是断成两截的!
也就是说,这只是回光返照罢了。搭配上丫鬟那一双血红怨恨的眼睛,让青儿生生打了个寒颤。何当归还算镇定,用银针固住了丫鬟几道补气的大穴,让她能尽量多撑一会儿,有交代遗言的力气。
何当归轻声道:“你叫绿衣,对吧?你的遭遇我很同情,也没料想到小郡王是那种人。绿衣,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或者有让我带给你父母家人的话,都可以告诉我。我不是燕王府的人,只是个过路人,我可以替你传话。”
绿衣的嘴巴张合两下,说话声音极低,双目都凸出来。何当归凑近耳朵听了一会儿,面色凝重,而旁边站的孟瑛、青儿也高竖着耳朵,却一个字也听不清。
最后,绿衣痛苦地呜咽了一声,眼神变直。何当归用手为她阖眼,手指过处,闭好的眼角挂着两滴血泪珠。
青儿道:“刚才在王府里,我看见何君昊和这丫鬟肩并肩地走,问了别人才知道,何君昊就是王爷王妃的义子,很受宠爱的小郡王。才不过一眨眼的工夫,一个活生生的女孩子就咽气了,死得这么惨。上次也是一样,我打发孟府的香芝、荷藕去王府伺候小逸你,结果香芝直接死在王府里,荷藕也没再回去。太可怕了,太残忍了,燕王府会吃人!”
孟瑛拍着她的头说:“妞儿,别怕别怕,那些能伤害到你的人和事,小爷都让他们滚得远远的。”
青儿依偎着孟瑛不算宽阔的肩膀,闭眼默思,最后得出结论说:“还是我哥靠谱一点,武功也好,我先回家找我哥治愈一下。那,阿三你也回家找爸爸妈妈吧,咱们后会有期了。小逸,你晚上来我家住,行吗?咱俩一个床上睡。”
“什么?!”孟瑛气得头顶冒青烟,“你还嫌弃小爷?小爷哪里配不上你?”
青儿扶额道:“你别老学我哥的口气自称‘小爷’行吗,你说的没他拽、也没他魅惑。我没有嫌弃你啊,可是你的个头跟我差不多高,枕起来没什么安全感,就这样,结婚的事让我回家再考虑两天,拜拜。”
“不行!你哪里也不许去,跟我回家!”孟瑛强硬地说。
“不要!我不要去跟你房里的春夏秋冬比美!”青儿的头摇得似拨浪鼓。
“比什么美?小爷就觉得你美!”
“啊呀~~讨厌~~”青儿先是害羞,然后翻脸比翻书更快地说,“臭阿三,别给姑奶奶灌迷魂汤,我不吃你这一套!回家找你妈妈和你的四大美人去,咱们桥归桥,路归路!”
何当归将绿衣的尸身重新收回麻袋里,在麻袋外点燃一小簇火苗。做完这些,她回头,对孟瑛正色道:“青儿离家很久,一定是思念父母了,三哥你就先送她回家吧。来日方长,给她一些时间又何妨,再说,咱们孟家里面现在也不大太平,对吗?”
孟瑛微微皱眉,不大情愿地说:“那好,我跟她回她家,你自己回孟家,没问题吧?”
“当然。”
三人分道扬镳,孟瑛领着青儿和她的甲乙丙丁走了。王府之外,另有孟瑄安排的八名暗哨,何当归刚走出一条街外,这些人就陆陆续续凑上来。
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嚷一声“冰糖葫芦,甜!”走近何当归,低压着嗓门说:“公子还在王府里,被燕王给绊住了,公子说,如果郡主先出来就让郡主去一趟彭大人的府第。”
“彭渐的家?”何当归挑眉。
“正是。经过公子的费心寻找和营救,终于在昨日寻得了彭家二公子和郡主的两个小侄子,都送去彭府医治了。”
“医治?”何当归的担心得到了应验,“他们的情况如何?”
卖糖葫芦的小贩说:“这个么……小人也不好说,还是郡主自己去看吧。虽然彭二公子谁都不肯见,不过若是郡主登门探望的话,想必彭府会请您好好开解彭二公子的。”
何当归一把提溜起小贩的领子,低低吼道:“少跟我卖关子,快说,把你知道的全说出来,否则我让孟瑄给你派个好差事!”
小贩发下抖,求饶:“郡主开恩,小人只是个小人物,齐央宫的广大信徒中的一员,禁不起您的贵手这一抓啊。若是传到公子的耳中,小人,小人……”
“够了!”何当归松手,站远一些,负手望天道,“有屁快放。我现在很想揍人。”
小贩犹豫着,禀告了实情:“两位罗家小公子,只是稍稍吃了些苦头,休养些时日也就好了。可彭二公子么,他,他……”
一双贼眼转了又转,就是不把关键的话吐出来,气得何当归说:“再吞吞吐吐的,我先挖了你的贼眼!”
小贩一愣,吃惊地说:“您怎么知道的?彭二公子正是被挖去了一双眼珠,变成了瞎子!”
何当归如遭雷击。
彭渐,二表哥他……变成了没有眼睛的人。
她在彭府外绕了三四圈,还是没下定决心敲门。只要一想到走进那扇红漆高门,走到彭渐的房间里,对上一个眼眶空空荡荡的彭渐,也不复从前的率真活泼。她的心就好像被一只手捏得透不上气。
“郡主?如果郡主不打算进去,还是跟小人走吧!这条街人来人往,三教九流都有,您又美似天仙下凡,不宜在此久立。”
劝说的人是个挑扁担、沿街剃头的手艺人,也是孟瑄安排的暗哨,因为剃头人在街上走着很寻常,就承担了护送何当归的职责。见何当归来了彭府,却又不进去,于是想领她回孟家。
何当归摇头。还是在彭府门口打转,时远时近,并让手艺人先离开。
手艺人为难地说:“小人就是多生两个脑袋,也不敢当街把您丢下呀,传到公子的耳中,小人祖孙三代都无颜面对他了!”
何当归偏头出着神,幽幽叹道:“多生脑袋有什么用,多生一双眼睛才好,能换给彭渐才好。”
“……”手艺人下意识地摸自己的眼。
何当归又静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转身离开了,即使彭渐还肯见她,但她不觉得彭府中会有人欢迎她。要想安慰彭渐,也等夜黑无人的时候,悄悄进彭府看吧。
打定这样的主意,她决定先去柏炀柏藏身的宅子里,看望一下柏炀柏的伤势。顺便问问稀奇古怪办法最多的他,一个人的眼珠被挖走,还有机会重获光明吗?还能开开心心的,和正常人一样幸福生活吗?
说不定,她能从柏炀柏那个神人那儿听到一个“可以”的答案。柏炀柏总能化不可能为为可能,带来奇迹。
见她走的方向不对,不是回孟府,也不是去廖府的路,手艺人一边小碎步追赶,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郡主,您这是要去哪儿?这条街再往前可就没有公子安排的下属了,太不安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