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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儿不满:“干嘛?我也要坐雨雾阵的将台,我不走啦!”
何当归又拍掌两下,唤了一声:“小游。”
行进的重骑兵队中,为将士扛辎重的大个儿小伙子颠颠跑过来,一脸黑印子,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姐姐,你叫我?”
“嗯,你去掰断那把钢锁,将地上那个人弄出来。”何当归指向远处的那片烟尘。
“哦。”小伙子跑开。
“何当游?他不是在庐州吗?”青儿撅起嘴,“小逸你干嘛还救那个男人,你啊,心太软!”
“小游进京给我送庄子上的收益,出城时正好碰上,我就把他带过来了。”
“别让小游多管闲事,何敬先活该!”
何当归叹口气,走过去跟廖之远说:“你们可把何君昊得罪死了,平时倒也不怕他,可这一次青儿有把柄落在他手上了,以他的性子,很可能会起意报复。这里不适合多留,你们先离开吧。”
廖之远点头,一手拎起青儿的后颈领子,一手挥别,“后会有期,何小妞!”
青儿在他手里扑腾两下,兄妹二人的身影隐没进了人丛。
另一边,何当游顺利将何敬先救出来,陆江北检查后,摇首说:“不行,这条腿往后再也无法走路。”
孟瑜吩咐军士:“将何司库抬进帐篷治伤,立刻清理掉地上的残局,不可留下半片碎铁,后军马上就要到了。”
陆江北颔首微笑:“无妨,算时辰还来及。”
※※※
雨雾退兵阵演习结束后,不光“帝凰”埋在军中的奸细被全数挖出来,还牺牲掉了一个齐玄余,一时间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
眼见灰袍人齐经遁走,何当归想去追,陆江北拦道:“不必,他中了奇毒,至多活不过三日,不劳我们动手了。”
“中毒?”
陆江北简单解释道:“九千岁曹鸿瑞也不是简单角色,齐经用完了他又一脚踢开他,他岂会甘心?他死之前将奇毒涂在颈上,引齐经去掐。齐经中毒已深,神仙难救。”
“你怎会知道?”
陆江北指向远处的高绝与杜尧,微笑道:“喏,是他们刚告诉我的。杜尧正好撞上了齐经杀人的一幕,齐经离去后,杜尧好心为曹鸿瑞收尸,曹鸿瑞良心乍现,拼着最后一口气说别碰他的颈口,上面有毒。”
何当归不由感慨道:“这可真应了‘善恶到头终有报’这句话,一开始或许恶人会得意一时,可最后长命的还是好人。”
“对了,高绝让我告诉你,他在何府密室里找到了上回你让他杀的孙湄娘,本要绑了那女人来见你,可那女人秘藏暗器,突然偷袭杜尧,高绝就一刀斩了她。”
“杜尧没事吧?”比起孙湄娘的命,何当归更关心杜尧的伤。
陆江北笑容温煦,负手回答她:“放心,锦衣卫的男人是这天底下最坚强的男人,不怕受伤,不惜流血,尤其是为那些值得的朋友。”
※※※
失去腿的何敬先进了帐篷,曾氏与何尚玉也泪水涟涟地跟进去,何尚玉怯怯唤了一声:“爹。”
奄奄一息的何敬先炸出一声:“别喊我‘爹’,我不是你‘爹’!”
何尚玉扑进曾氏怀中,哇哇大哭:“娘!爹他凶我,呜呜……我做错什么了?”
何敬先的唇边只有无尽的狞笑:“哈哈!小莲,曾岳莲,你好,你真好,哈哈哈哈!你可真对得起我!”
曾氏掩面痛哭:“呜呜,敬先你听我说,我是被逼的,你别怪我!”
“被逼的?哈哈哈!”何敬先大笑,“你是何府的何夫人,金玉堆里养出来的女人,十多年来说一不二,要风来雨,谁能逼你跟别的男人上床?!哈哈!”
曾氏泣声道:“是孙湄娘,她恨你一次次玩弄和抛弃她,就利用我来对付你。她逼我嫁给你,逼我生下别的男人的儿女,全都是她逼我的。”
“孙,孙湄娘?”何敬先面生迷惘,这个名字,遥远得像从上辈子听来的。
不错,他确实跟那个女人有过一段情。
当年他年少有抱负,想开一个贯穿南北的药材买办局,需要一笔起步的银子,家里的死老头以此作要挟,让他去扬州相亲,娶罗家的女儿。他心生不忿,一面应酬着罗川芎,一面背地里勾引罗川芎的闺蜜孙湄娘。其实那两个女人,他一个都瞧不上。
最后还是被迫娶了罗川芎,家里死老头的银子到手的时候,南北药材买办的创意已经被扬州漕帮用掉了,垄断南北水道,他自己手里那一点银子根本无用。
理想和抱负瞬间破灭了,回家看见罗川芎就觉得烦,一碗淡而无味的白虾仁,这就是死老头给他选定的妻子!
之后在青楼遇上了花魁曾岳莲,就像是一场命定的相遇!
之后死老头咽气,罗川芎卷铺盖走人,家里的天空一片清新,他终于可以用八抬大轿把心爱之人娶进门。小莲乖巧可人,嘴甜哄得母亲欢颜,还为他生了一对可爱的儿女。
原来,这都是孙湄娘蓄意安排的一场报复吗?
原来,过去的幸福都是假象吗?
“全都是孙湄娘的错,”曾氏泪流满面地说,“那个女人太可怕了。他们孙家表面是正经商人,实际上跟丐帮长老勾结着做黑道买卖,买罂粟,开赌场。那时候我家里很穷,孙湄娘来看过一回,见我生得美,就特别留了心。不久我爹染上大烟瘾,还欠了一屁股赌债,孙湄娘突然出面解决,但她开的条件就是让我卖身进青楼,去接近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就是你。”
“……”何敬先愣神。
曾氏索性把什么都说出来:“你为我赎身,为我在湖边建了珍碧楼,我也感动过,也想过跟着你好好过,可孙湄娘手里还握着我的家人。她让我同车夫毛良云雨,而每次你一来,孙湄娘安排的那个李嬷嬷就喂我喝避孕汤,直到……我生下了君昊和玉儿,孙湄娘才撤走眼线,放回我的家人。”
“不!不!娘你撒谎,你说的不是真的!”何尚玉捂耳朵,歇斯底里地大叫。
曾氏流泪道:“本来以为这辈子终于摆脱她了,谁想不久之前她又来找我,一副不人不鬼的样子,连话都不能说,只能在纸上交谈。她威胁要揭发我的秘密,让我先撮弄死罗川芎,然后在你面前说何当归的坏话,最好让你亲手杀了你唯一的亲生女儿。孙湄娘有高手保镖,连君昊也奈何不得,呜呜,我是不得已的,敬先你原谅我吧!”
“……孙湄娘,那女人现在在哪里?”何敬先嘶嘶发问。
曾氏嗫嚅:“就在何府,在我们卧榻后的暗柜里……她说要每晚听我们的……”
何敬先面色铁青,几乎晕厥。
“何司库,小人奉命来为你上药。”
一名军士捧着托盘进来,曾氏连忙接过来,要亲自为何敬先上药,企图挽回他的心。毕竟他爱她这么多年,当初知道她出身青楼也并未嫌弃,现在说不定也能……
“滚!”何敬先一记重掌挥开曾氏,曾氏倒退两步,又撞倒了身后的何尚玉。
何尚玉猛地向前一跪,前面是烧得正旺的火炉。
沾泪的脸蛋重重印了上去……
“啊——我的脸!”
凄厉的惨叫声传出帐篷,而帐篷外的何当归听到了此时,眸光幽黑,无声地退走,退走。
“公主殿下原来也有偷听的爱好。”
身后传来冰冷的声音,她回身,跟何君昊打了个照面。顿了顿,她勾唇道:“小郡王的妹妹好像出了点事故,你不进去看看吗?”
“无用之人,留之无益。”何君昊冷冷道。
何当归心头一突,好一个无情之人,里面的何尚玉可是他的亲妹子。
只听何君昊说:“做笔交易如何?”
何当归问:“什么交易?”
何君昊开门见山地说:“我放你朋友廖青儿一马,你放何家一马,至此后请你勿再插手何家之事。”
何当归挑眉:“阁下这话怪矣,我曾插手过何家的家务事吗?”
“从前不会,不代表以后不会。”何君昊不着痕迹地向左移动了半步,将何当归逼进死角,“我要你一句承诺,作为回报,我也答应放过廖青儿。”
“放过青儿,这是什么意思?”何当归故意问道。
何君昊冷笑一声:“公主何必明知故问,如果不是担心我在三军将领面前告她一个‘妨害军务,主干道上私设陷阱’的重罪,你又何必着急让廖之远带她离开。”
何当归也笑道:“郡王爷跟小女子斤斤计较,太不应该了,再说你也没证据指证青儿吧。”
“这么多人的眼睛都是证据,廖青儿的言行表现有多明显,当时在场的人都能看见,包括孟瑜。”何君昊眼中锋芒一闪,指出事实,“就算是其人走了,其罪名还在,小将军孟瑜上任三把火,正是需要立威的时候。如果我集合众将领去告廖青儿一状,你觉得孟瑜会如何处事?”
何当归沉默一瞬,随后笑道:“既然郡王爷连亲妹都置之不顾,一个小小廖青儿,大概还入不了你的眼吧。不过我听说,何家与孙家联姻,都是你从中搭的桥?”
“是又如何?”这时候,何君昊彻底将何当归逼至帐篷之间的暗处,在这个地方,她可以死得无声无息,如果她胆敢回绝他的提议。
何当归仿佛毫不察觉自身的处境,勾唇道:“那么,我觉得你开的报酬太薄,想多要一些。”
“你还想要什么?”何君昊眯眼。
何当归竖起手指,不客气地历数着:“第一,我要你说动孙家退亲,不许孙彪娶青儿,还要将全部责任归于孙家,不能挑拨廖家父女的关系。第二,我要你脱离燕王府的地下组织,不得再搅入王妃的野心抱负。第三,我要何家与何在梅切断一切联系,否则后果自负。”
“我凭什么答应你的霸王条款?”何君昊越听脸色越阴沉。
何当归耸肩:“你出价,我还价,这才是做生意的规矩,你不高兴谈,那就一拍两散。”
“你这是在自掘坟墓。”何君昊咬牙。
“说这句话之前,”何当归调皮地眨了眨眼睛,示意对方往后看,“你不用先问过我的将军夫君吗?他脾气变差的时候,连我也劝不好。”
何君昊猛然回头,远处赫然立着两个人,一个是道圣柏炀柏,另一个是孟瑄。
绝对危险的强大气场笼罩下来,让何君昊有些招架不住,这一刻才知道什么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孟瑄,孟沈适,不是一个可以侵犯其领土的威凛男人。
忖度片刻,何君昊低埋着头,沉声道:“我答应你提的以上条件,你能说动锦衣卫的陆江北,将何府的一个壳子还给我吗?并且答应,你与何家的所有恩怨,从此一笔勾销?”
“好,成交。”
赶走了何君昊,柏炀柏率先冲上来,要求何当归兑现之前的承诺。他老人家可是很辛苦帮她的忙,所以说,他想要的那件东西呢?
可柏炀柏再快也快不过孟瑄。
孟瑄一脸笑容,却是周身寒意,只见“嗖”的一阵风,他将何当归紧紧压在后面的帐篷上,用可怕的笑脸问:“嗯?在对手手底下捡回一条命,很刺激,很好玩儿?”
显然,他是在怪她又一次孤身涉险了。
何当归连忙抛出一句最能安抚他的话:“喂轻点儿,我好像有身孕了,你动作这么大,挤坏了孩子怎么办?”心里补充一句,虽然还不到一个月大……似乎还挤不坏……
“孩子?!”孟瑄一僵。
“嗯对,咱们的孩子。”轻着拍他的胸膛,何当归狡黠一笑,“相公,记得对孕妇温柔点哦。”
、第784章 番外之长生愿
对孕妇一定要温柔,不温柔,就会挤坏他们的小宝宝?
何当归的话过于惊吓,令孟瑄差一点跌倒。
“娘,娘子……”
孟瑄迅速退后两尺,手悬在半空中,不知该用扶的,还是用抱的姿势。俊脸无辜而不知所措,好似这个孩子的来到,该负这场“